“你还是先保证自己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吧。”
    白子辰上下打量，吐出一句看似诅咒的话语。
    但山知没有任何愤怒，脸上只有惊惧骇然，连退三步：“我有邪命秘术遮掩天机，混淆灵觉，便是化神大能都无法轻易看穿，你怎知我寿元流逝？”
    “六十三年零五天，你要是没有高估自己，一日不得松懈的情况下，方能在死前见到元婴圆满的风采。”
    在进入宙光秘境，光阴大道进步前，白子辰的天赋只能准确判断出自身在修行上所需的时间。
    对于他人，只能模糊感应对方是否在青帝长生剑的斩杀范围当中。
    连着几次进步，踏入枯荣转化，生灭轮回境界，才让相关天赋再次提升。
    如今，只要对方境界不高于自己，白子辰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剩余寿元。
    别看山知春秋鼎盛，外人看着正是年富力强，精元充沛的时候，可在白子辰眼中，就像一个底部破开的漏斗。
    虽然已经填补上了，但寿元明显是大大缺失了一块。
    都已经到了青帝长生剑的斩杀范围，剑光落下，就会迎来天人五衰，没有第二种可能。
    这很明显是连续多次催动透支秘术，不知节制，才导致如此。
    就算有类似百草回天丹的补寿灵丹，他这缺口太大，且大半已经转化成永久性的寿命上限降低，估计也没太好效果了。
    “此非一人一物未来，是涉及两族亿万生灵，多位化神存在，甚至还有来自更加高远的细线落于我身，随便顺着一根都能追溯到根本不可直视的大能。再加上你和天罚峰主这两名无法被推算的天命人，这次起卦无疑是我这辈子最荣耀的时刻。”
    山知提起此事，仍是神情激昂。
    放在邪命宗历史上，能亲历这般大事甚至还深度参与的元婴真君是一个都没。
    除非正好有化神大能在世，否则元婴修士掺和进去就是嫌自己命长。
    一次推衍，就能叫数百年寿元灰飞烟灭。
    多看一眼，都是百年起步的代价。
    而且未来不可预知，就算强行窥视得到的画面依旧朦胧。
    当日是多方因素齐聚，献祭了传承龟甲，借助白子辰顶级命格，拨开迷雾，山知本人又超水平发现，才见到了人妖大战的未来衍变。
    且得到独家提示，有一尺一剑有机会改变了大局。
    但推算能够成功的最大因素，还是因为那個时候两族大战还没进入到最高峰。
    若是到了之前三名妖尊达成一致，气机相连，并成一团。
    就算山知将精血呕干，也别想见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凭着这次经历，他见证了大争之世的变迁，两族命运的起伏，无数生灵的哀嚎。
    全知大道彻底打开了新的大门，才能如此迅捷的迈过大真君门槛。
    直到人妖两族大战落下帷幕，天罚峰主带走了敖老龙，白子辰斩杀赤耳老祖，可以说完全验证了他的推演。
    又有一波全知全能的大道反馈降下，才让山知自信喊出了一个甲子元婴圆满的豪言壮语。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同样严重的窥探天机反噬。
    两族大战每有一步同他推算对上，在收获大道反馈的同时，亦会心绞生痛。
    寿元一截一截的往下点，每几日就又老了一截。
    若非是靠秘术遮掩，否则常人都能从他满头白丝，褶皱眼角上看出大把寿元流逝，都影响到了外观体貌。
    “寿元越少，我同全知大道就越是贴近！”
    虽然有着明显对寿元流逝的畏惧，但山知的语气中听不出后悔。
    全知大道本就是极难进益的路线，只在光阴、空间之下。
    知过去，晓未来。
    世间一切，在这些修士面前都无秘密。
    邪命宗那两位走全知大道踏入化神的祖师，也是机缘巧合，才有如此成就。
    一位生在除魔战争时期，成为道德宗随军参赞，每回大战前都要起卦推演。
    伴随道德宗将修仙界绝大多数古魔或诛杀或封印，那位邪命宗老祖修为不断精深，最终凭借缴获的一件天魔界异宝占得一卦象，预见天魔界的暗中计划，成功破坏。
    借此契机，晋入化神。
    另一位通读藏书万卷，于书中悟得大道，引来书灵起舞。
    又游历各域，收集各类古籍，炼入书灵当中。
    成为了一本有问有答，知无不言的神奇书籍。
    又化身低阶修士，以全知老人的身份记录修仙界各地的风情轶事，人物小传，甚至还成立了情报组织。
    数百年当中，没有展露真实修为，全靠自己手段和情报信息运营能力，将这家情报组织做到了修仙界第一。
    同时，也让全知老人的名号随之流传五域，成了类似人物的代名词。
    一时间，‘全知老叟’、‘百晓生’等等名号如雨后春笋，成了各域修士的首选。
    直到此刻，这位邪命宗祖师才顺利跨过天堑，成功化神。
    而那家情报组织至今还在，在黑市当中，被人称作天听小店。
    所以，天听小店虽说自成立起就没拉扯关系，但和邪命宗的关系不可否认。
    两者相较之下，前者跃升难度大，需要有外在机缘，自己又要有实力，还得有异宝承受反噬。
    否则哪怕凭着一次恰逢其会的推演，铺平化神道路，成功的瞬间就会迎来千百倍的天地反噬。
    前脚才刚享受到化神的巨大喜悦，后脚就寿元走到尽头，命终而亡。
    后者看似简单，谁都可以模仿。
    可只有真正去做了，才会明白其中一样有不可复制的难点。
    否则，就不会往后数千年里那样多邪命宗修士试图走上同样道路。
    可成功，永远就这一位。
    “要走全知大道，就不能怕寿元无多，东怕西怕，如何走的顺趟……我已看的分明，一甲子寿元不多不少！”
    邪命宗弟子，除非走的天注定道路，其他弟子都是心力交瘁，短命早夭是家常便饭。
    “等我晋入元婴圆满，就能挽回部分流逝寿元，届时就又有寿元来向更高境界攀升！”
    “想的不错，祝你功成。”
    白子辰原本对全知大道还是有一定兴趣，直接正面斗法实力并不弱，那不过是普罗大众对此的误解。
    一个眼神就能将你从里到外看透，知道伱的要害缺陷。
    甚至还会不断攻击你的痛点，直至心神崩溃。
    且全知大道，本身重心就不在辅助斗法厮杀上。
    有太多更为重要的场合，需要用到这类修士。
    不过一看修习此法，还得时刻注意寿元多寡，限制条件太多，就此作罢。
    大道本就是操控光阴，没理由为了全知大道放弃了优势，冒着不可知的风险。
    “真君能否相允，再让我测一次命格……当初或许是因为我境界浅薄，如今修为上去，说不定就能看到更深层的一幕。”
    山知道出真正来意，深深的弯下了腰。
    “命格推算不收取任何费用，且不管什么结果我自行承担。看到的内容都会自动收录在这颗蜃珠当中，连我本人都做不了假。”
    白子辰的命格一片空白，好似混沌初开。
    但不管从什么角度去推算，都有着十成十的化神把握。
    山知一直认为这不过是境界不够带来的假象，但他在见到了白子辰逆斩赤耳老祖后，一直以来的惯性思维都被打破。
    这样的人物，就算再测多少回，都是只有这样一个价格。
    可惜人间界的巅峰也就化神，山知自是没法做到推演更加境界的概率。
    “我的命格？”
    白子辰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可这事同我有什么好处，我本人并不需要一个顶级命格身份来印证自己。”
    “是我逾矩，寿元无多，想借着真君命格再冲击一回。不管成败，我都会无条件帮青枫宗出手三回……真君你个人层面已非我能够相助，但出身宗门传承并不悠久，我愿作为支柱，在真君不方便的时候出手。”
    山知说的诚恳，让白子辰微微颔首。
    又取出一块龟甲，说是来自掌教师兄，他都不放眼展望世界，整日就死气沉沉的窝在洞天，借着秘宝遨游天外星空。
    这种越级占卜，抵御天机反噬的传承，放在他手上就是浪费。
    山知离开邪命宗之前，就偷偷顺走。
    但心里头估计掌教师兄是能察觉到动静，只是故意不做声张，顺水推舟让师弟盗走的传承龟甲。
    作为全知大道的修士，修行风格又如此激进，没有龟甲，迟早要死在不断尝试的占卜中。
    清香点起，龟甲在桌面滴溜溜旋转。
    咔嚓！咔嚓！
    才第一息，龟甲上就出现道道裂缝，已经岌岌可危。
    山知双眼失去了焦距，茫然的盯着手中，口中念念有词。
    一条黑色巨龙从地底爬起，又有一条白色巨龙自九天扑下。
    两者交错盘旋，发出无声龙吟，将周身咬成一段一段，时间出现了明显的错顿感。
    是因为这两条巨龙将光阴咬碎，时光长河都出现了断流。
    “双龙持势，横断万古……居然是这样的命格！”
    山知呆若木鸡，在他紧闭的双目中，在他能够看到的无限种可能里，黑白双龙将过去未来所有的投影都吞噬的干干净净，只剩当下的这两头。
    龙躯晃动，就是搅起无数光阴碎片。
    那位化名全知老人的化神祖师曾经留下过一块玉简，里边详细介绍了所有命格，尤以最后一页中的数种命格最为夸张。
    据说上边内容都是他捡到的一块地仙界玉书上所载，但得手后没有几年就分崩离析，似是散尽了能量。
    好在提前抄录了起来，经过一辈子的理解破译，才敢于在坐化前留下了自己的心得。
    这些地仙界中才出现过的顶级命格，里边最独特的两种，一是双龙持势，横断万古。
    在过去现在未来，都只有一个本体，在下界也不存在任何投影分身。
    甚至是在不同时间线上，衍生而出的分支线，都会被双龙咬断。
    此为诸界唯一。
    第二种命格，是朱雀乘风，投影万界。
    在每个天地，每个小世界，时光长河的每个节点上，都能看到朱雀身影。
    就算有一只被杀死，也能通过最近的投影再次分裂一只新的朱雀。
    无所不在，无所不能，化身万千。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格，代表着各自拥有修士都会走出不同的道路。
    山知过去一直是将这块玉简上内容当天书来看，没想到人间界真会出现。
    要知道，按玉简说法，就算地仙界都是万年不出一次两大命格。
    以人间界的灵气程度以地仙界的附庸人数，这类命格修士落在这方世界，才是奇怪。
    只能说，过去的山知和眼下已经有了质的区别。
    被山知将所谓的命格讲法复述一遍，白子辰有些沉默了起来。
    命格之说虚无缥缈，可依旧有那样多人如此不疲。
    白子辰总觉得，命格之说背后藏着上古战场的秘密。
    ……
    烂柯山。
    妖族大败而归，选择回到烂柯山的妖族都没到五分之一。
    就这点大妖，都是慌不择路了。
    逃去外海还有活命机会，烂柯山作为东域核心，不可能被人族大军放过。
    别看烂柯山阵法强大，是所谓的准五阶阵法，可很多功能都是需要修士才能启动。
    在失去了顶尖化形大妖的情况下，过去所谓固若金汤的城池，对人族大军来说只不过是些许劳累罢了。
    后方修士齐备，资源完整，士气高涨。
    只要攻下烂柯山奖励丰厚，不吝灵石，高阶符箓和大型战场法力损坏之后立刻补充回来，所需时间并不会太久。
    随着一艘艘浮空舰出现在烂柯山前，已经将烈日遮住小半，投来巨大的黑影。
    随着白子辰抬手挥下，一百八十八门神雷塔轰隆作响，振聋发聩。
    一瞬间轰出了过去，差点把整座山都翻了过来。
    还有数个清一色以结丹修士组成的战阵，阵中核心都是元婴。
    纷纷祭出手上宝贝，用尽全力的攻击着护山大阵。
    一举一动，阵法使出的威力不下大真君水准。
    这便是在提升了布阵成员境界后，所能引发的质变。
    但除了特殊情况下的联军，也没有一家宗门能够做到这样奢侈的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