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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4章 《萨哈林苦旅》上映
    “大家快来看上帝。”
    看见这一幕,群演、副导、化妆师、配角奔走相告。
    风挺大的,好在赵传薪选择顺风飘。
    下面,彼得·格雷宾仰着头,张大了嘴,见上方赵传薪扛着摄影机嘴巴一张一合。
    直到赵传薪落地,彼得·格雷宾勒住缰绳,这才明白赵传薪为何嘴巴一张一合。
    因为赵传薪在骂人:“你麻痹的谁让你仰头看?还有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彼得·格雷宾表情不是脱出牢笼的高兴,是震惊。
    很难想象,一个刚逃狱的人骑马狂奔,却仰头望天满脸惊叹之色的内心活动是怎么样的。
    彼得·格雷宾一改此前惫懒:“我,我,我再拍一遍。”
    居然自告奋勇?
    反而是赵传薪摆摆手:“算了,就这样吧。”
    增加预算无所谓,这是独立电影,经费没上限,老赵再穷不差这仨瓜俩枣。
    关键是时间紧迫。
    这一天,赵传薪在冰天雪地居然拍了五十个多镜头。
    其余人无比配合,尽管他们不知道剧本,甚至不明白自己演的是啥。
    他们恭恭敬敬,顺从的像是绵羊。
    夜晚,赵传薪回维和局衙门,发现一群人跟着他。
    如果说这世界有谁不怕尾行,那就是赵传薪了。
    他回到高塔后,去了三层。
    而这群人就到二层,在地板上跪一片,紧握双手进行祈祷。
    赵传薪通过真视水晶提供视角看到这一幕,起身下去在门口走廊等待。
    彼得·格雷宾从二楼办公大厅走出。
    他看见赵传薪身体一颤。
    赵传薪问他:“你们干啥呢?”
    彼得·格雷宾老老实实道:“晚祷。”
    “晚祷不去教堂,来维和局念什么经?”
    “这里距离上帝更近。”
    赵传薪:“……”
    但到了第二天,这些信徒便没有那么狂热了。
    或许经过一夜时间他们想通一件事:上帝大概率不会明目张胆大开杀戒。
    但赵传薪会。
    所以,赵传薪≠上帝。
    到了第二天,参与拍摄的除了演员和工作人员外,还多出许多好奇心强烈的观众。
    但赵传薪拍摄计划是星月制定,首重效率。
    并且赵传薪运用非线性方式叙述事件。
    这导致无论演员、工作人员,又或者是观众,全然不明白赵传薪究竟要拍什么。
    而此时电影制作更强调舞台戏剧特性,强调静态影像的画面。
    赵传薪却完全颠覆传统。
    可以质疑赵传薪导演能力,但不能质疑他的构图和审美。
    就像敷香酒馆,在镜头外就一坐落荒野的平平无奇建筑,但加上边框,不懂摄影的白坂祈美见了,也只有赞叹一声:“美。”
    今天拍摄的是一场流放犯之间的打斗戏。
    彼得·格雷宾下盘不稳,挥舞拳头软弱无力,打斗时动作缓慢,而对手戏的龙套配合呆滞。
    此时赵传薪倒是多了些宽宏,亲自上场示范:“看好,我两脚步子较窄,后脚跟进,顺势利用身体惯性转髋发力,勾拳!”
    砰。
    沙袋被他一拳打的剧烈摇晃,观者惊心,闻者胆寒。
    彼得·格雷宾挠头:“大人,我打不出这种力道。”
    赵传薪来到龙套面前:“他打不出力道,那就全靠你衬托。你比他还重要。”
    龙套听了暗喜:“大人,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好,你路走宽了,待会儿加鸡腿。”
    赵传薪假装打,龙套假装倒。
    赵传薪分寸感极强,一拳过去,拳头恰好在龙套面颊前停顿。
    龙套感受到拳风,反应慢半拍才:“哎呦……”
    仰头倒。
    赵传薪收了势:“本官这难道是北斗神拳,打完墨迹三秒才爆头是吧?”
    一时半会教不会,索性让彼得·格雷宾和龙套再来一次找找感觉。
    主角彼得·格雷宾转髋勾拳,动作标准。
    砰。
    他哪有赵传薪的分寸感?
    一拳真打中龙套。
    龙套这次真没有反应时间。
    “啊……”
    喊得十分真实,光听声音就知道很痛。
    “咔。”赵传薪惊喜:“过了,看来你们都是体验派。”
    这部电影有不少动作戏:拳击、枪战、扒火车、骑马等等……
    为何要这么复杂?
    因为他准备将这部片子在萨哈林、日本、国内各地放映。
    此时电影于国人而言完全西洋景,看的是妻离子散华尔兹、君子和贞洁烈女接吻、大洋马海边泳装等等……而不是其它。
    除了最粗犷而原始的“美”,其它看不懂。
    赵传薪拒绝拍摄爱情动作小电影,所以须得用更劲爆的内容来抓眼球。
    赵传薪的女秘书兼化妆师白坂祈美也有戏份。
    她在海岸的一条小溪汲水,穿着和服,头发在脑后用一条长长条纹发带扎着,像昭和美人泽口靖子一样带着一点点小龅牙。
    她在萨哈林罕见的朝阳中袅袅娉娉,脸蛋白皙,嘴唇红艳,宽厚的和服遮不住她姣好的身材。
    中村健挠头:“大人,我演的是什么呢?”
    “你就面目狰狞的说——我要给他下乌头草。”
    等彼得·格雷宾表演中毒难受的场面,中村健才明白赵传薪让他演一个心地歹毒的孩子。
    “大人,这不公平。”中村健气势汹汹找到赵传薪,深感上当受骗:“我演的那么像,简直本色出演,你却不给我加鸡腿。”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赵传薪放心了。
    “……”赵传薪拍拍他肩膀:“好孩子,你的戏份最出色。现在加个鸡腿不要紧,就是等电影上映,你别被人打死才好。”
    中村健:“……”
    有两出戏最难。
    都是枪战。
    一出戏,两组摄影机同时拍摄。
    一个低角度拍摄,一个侧面拍摄。
    彼得·格雷宾跌倒在地,拿着一把枪朝一个端着刺刀冲来俄兵开枪。
    子弹是空包弹,赵传薪用新鲜的鸡血来充血包,用微型炸弹爆开血浆。
    “你跳起来,等彼得·格雷宾开枪,你就拉弦引爆同时朝后跳,显得你被一枪击飞。”
    “大人,我看过中枪的人,是不会被打飞的,但身体会多个碗口大窟窿。”
    “蠢货,老子尸山血海杀出来的,能不明白这个?这叫暴力美学,就是要夸张效果。”
    废了五包血浆,鸡血都凝固了,也没拍出效果来。
    赵传薪阴着脸:“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们是不是故意的,让我多杀鸡,中午好多吃鸡肉?”
    “绝对不是。”众人异口同声。
    赵传薪冷笑:“这次我帮你表演。你还是先引爆血包,剩下动作我帮你完成。”
    他原本想用绳子在后面拉拽辅助,但他不会制作去掉绳子的特效。
    当彼得·格雷宾用空包弹开枪。
    砰。
    龙套熟稔引爆血浆,赵传薪用副肢猛地从后面拖拽其后衣领。
    这龙套先是倒飞一米,然后上半身先着地,摔了个结实。
    好在地上有厚厚积雪。
    龙套起身,懵了:“发生了什么?”
    另一出戏,难在需要一群人扮演俄兵、日兵。
    实在凑不出足够的人手支撑大场面怎么办?
    赵传薪去北岛南岛关隘搬人。
    真·俄兵,真·日兵。
    “赵大人,如果我们擅离职守,会被责罚。”
    “无妨,我将你们上官一并带走。”
    “……”
    “可是,万一日本人/俄人攻打来怎么办?”
    “阻挡赵某拍戏者,死!”
    “那没问题了。”
    有条件利用条件,没条件赵传薪硬创造拍摄条件。
    耗时半个月,拍摄完成。
    赵传薪躺在躺椅上,透过眼镜观察,星月操纵黑色傀儡工匠和傀儡奴仆操刀剪辑,耗时两天完成影片。
    影片名字叫做——《萨哈林苦旅》。
    录音有两种方式共同使用,一种同期录音,一种后期录音。
    赵传薪让演员后期补录,顺便添加特效声。
    赵传薪让星月拷贝制作字幕。
    他则去敷香酒馆旁新建那间更大的、还没有经营的酒馆进行装修。
    此为维和局临时放映厅,要赶在1月7日毛子圣诞节前准备好。
    不但维和局,两北边和南边全都知道了赵传薪在拍摄电影。
    大家从往期报刊中寻找有关电影蛛丝马迹。
    毕竟在荒凉的萨哈林,电影太过遥远。
    各种关于电影传闻不胫而走。
    1月7号,成了艺术荒漠萨哈林最期待的日子。
    与此同时,鹿岗镇,胪滨府,汉口,港岛,澳岛,上海滩,天津卫等赵传薪旗下影戏院都挂上了宣传海报。
    赵传薪穿越鞑靼海峡,一路向南,先去上海滩,旋即港岛、澳岛,辗转4500公里,海上耗时5小时,去各处耗费一天时间。
    他没有逗留,马上传送汉口。
    不知怎地,前段时间有人花钱为他刊登广告鼓吹他的英雄事迹,各报纸均有。
    迫使他信仰之力猛增。
    赵传薪弄不清助攻的是敌是友。
    他拥趸很多,不乏富得流油闲的蛋疼之辈。
    俩记名弟子就是。
    他敌人更多,但捧杀这种猥琐而阴险风格的敌人,日本人首当其冲,美国次之。
    无论如何,对赵传薪捧是捧了,想杀他难如登天,就凭载沣那点伎俩还不够看。
    正好用来传送。
    汉口,天上飞,延边,鹿岗镇,胪滨府,赵传薪转了一大圈。
    他给各地影戏院送去了拷贝的胶卷和新款放映机、音响、宣传海报。
    同时他与各地商议好上映时间:1月7日。
    剩下是各地影戏院自发宣传,多半是花钱在报纸刊登广告。
    《申报》:上-海互联网影戏院放映公道——本院新拍电影《萨哈林苦旅》,导演乃久为海内外所共悉之赵传薪也。电影时长53分钟,影中有蹁跹妙曼日女,有穷凶极恶罗刹兵,以登列车为险,以枪火四射为惊,以搏击为能,或怒马而出……此为当世第一色彩电影,有声电影,数百镜头咸极精妙……
    总的来说,这宣传有新意,但不多。
    为何呢?
    首先是色彩,以前的短片也有彩色版,当然那是人工上色,很假,离谱的是人物影像有毛边,就像是后世人看五毛特效。
    其次是有声电影,现在许多电影人工配乐,或是解说,或是演奏乐器,都敢叫有声电影。
    然后是内容。
    报纸的广告,会让人误以为是原本那种多个短片集合体,所以才有许多内容项目。
    而且着重提到有蹁跹妙曼日女……
    但有两点,十分吸引人。
    第一是这电影时长53分钟,第二是这电影的导演居然是赵传薪。
    赵传薪如今已是家喻户晓。
    赵屠子改拍电影去了?
    那得去凑凑热闹。
    全国各地互联网影戏院看一场电影统一票价一角胪滨府钞票。
    当然这是三等座位票价,因为影戏院分一二三等座位。
    银价涨跌幅度大,所以铜元、铜钱和小洋、大洋、银子的比例并非固定,经常变化。
    但胪滨府的钱却很稳。
    这是胪滨府银行向外扩张的重要一环。
    你去看戏,那好,去胪滨府银行兑换纸钞买票最方便。
    萨哈林的放映厅普通票价10戈比一张。
    此时,美国已经兴起了镍币影院。
    因为门票价格是5美分的镍币,所以叫镍币影院。
    早在1905年,镍币影院仅有几家。
    到1906年,仅仅芝加哥就有100多家镍币影院。1907年,美国镍币影院数量多达2000。
    此时,差不多七八千家的样子。
    而国内影院少到令人发指,赵传薪的互联网影戏院,差不多是此时最标准先进的专业电影院。
    洋鬼子雷玛斯这两年从法国百代唱片公司租购新电影,在上海滩华总会茶楼租了一间小屋作为放映厅,雇人用洋鼓洋号在门口大吹大擂招揽顾客。
    华总会茶楼在上海滩赫赫有名,坐落在闹市区四马路。
    茶楼分上下两层,楼上供顾客品茗吸烟;楼下是游乐场,有弹子房、西洋景、哈哈镜、棋牌室。
    华总会茶楼毕竟客流量大,让雷玛斯赚的盆满钵满。
    但此时胶片都是硝酸纤维,很容易损坏。
    雷玛斯的几十卷短片播放久了,逐渐破碎不全,放映时画面零零散散,经常断掉。
    但观众仍然络绎不绝。
    雷玛斯拿起《申报》,看到互联网影戏院广告,不由得冷笑。
    那家影戏院建成很久,甚至雇了人,但一直闲养着没开业,沦为上海滩笑话。
    现在突然宣布要播放电影。
    同行是冤家,雷玛斯见互联网影戏院建的宏伟气派,虽没进去,却已嫉妒的眼珠子发红。
    相比下他反而像个走街窜堂的街头艺人。
    “妈的,以为拿赵传薪做噱头就能赚钱?赵传薪懂个屁的电影啊?还导演,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导演么?”
    其实热爱电影的洋鬼子很多,不光是雷玛斯,还有什么加仑·白克、考布切夫等等……
    此时国内屈指可数的放映厅,基本为洋人垄断,无论从电影发行还是影院建设都是如此。
    赵传薪这个搅屎棍,让这些洋人心中不爽在所难免。
    1月7日,雷玛斯拿钱去原本门可罗雀、此时零星的有少量兑换钞票的胪滨府银行换钱。
    他拿着印刷精美的一角钞票,摸了摸纸钞质感,诧异想:这胪滨府银行究竟用的什么纸?怎么还能摸出纹路?
    到了互联网影戏院,他又看了一眼海报。
    海报上是个长得尚算英俊、带着无檐皮帽的俄人,正端着枪瞄准。
    上面有许多字,但最大的字无疑是——导演:赵传薪。
    这几个大字,有中、英、俄、法、德等文字翻译。
    生怕别人看不见。
    至于主要彼得·格雷宾的介绍,小的不能再小,任谁也不会多瞧一眼。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互联网影戏院外排起了长龙。
    好家伙,不用敲锣打鼓,就有这么多人等着观影?
    这得挣多少银子?
    雷玛斯嫉妒的胸中燃起一团火:老子也要建电影院!
    他等啊等啊,长龙更长。
    好在他来得早。
    他看出来的人兴高采烈,议论纷纷,满脸不虚此行,不由得百爪挠心。
    终于轮到他。
    雷玛斯整理西装和礼帽,拎着文明杖上前,先买票。
    电影票上面印着一个月牙包裹一颗六芒星的图案,文字记载:星月影片公司出品。
    “哼,整的花里胡哨,让我看看你拍出什么狗屎电影吧。”
    到了里面,进入候影室,有贩卖饮料、爆米花、番薯干、果脯等干果、报纸刊物的摊位。
    这里没有瓜子花生那类带壳的零食。
    到了候影室,还得等一轮观众出来,这期间有许多人去买零食饮品。
    黄油甜爆米花比原味爆米花贵,热茶比凉茶贵,画报比报纸贵,糖霜番薯干比原味番薯干贵……
    雷玛斯买了黄油甜爆米花,纵览周围,得意发现小小的爆米花居然无形提高了他的身价——旁人都买无味的。
    又等一小时,观众陆续出来,各个脸上带着兴奋。
    他们讨论的,雷玛斯听不懂。
    终于轮到他入场。
    有检票员会将电影票裁减一截才放行。
    检票员问他:“先生,你能听懂汉语么?”
    “可以。”
    “先生,三等座区域不可吸烟,不可随地扔垃圾,垃圾请带出观影室,不然会有相应处罚。”
    雷玛斯一听居然不让抽烟,那还得了:“凭什么?如果我一定要吸烟呢?”
    检票员指了指穿着制服巡逻人员:“看见他衣服上的字了么?”
    雷玛斯望去。
    制服上有三个字:裁决团。
    检票员脸上带着礼貌但绝不退缩的笑:“港岛玄天宗的裁决团听说过么?如果您一意孤行,裁决团精通两项技能——讲道理和拳脚枪械。”
    雷玛斯骂骂咧咧,但没敢再说啥。
    沿海和口岸地区,所有洋人都听过裁决团。
    那是远东屠夫赵传薪最犀利的爪牙之一。
    真是从来不惯着洋人啊!
    此时,许多能播放电影的戏院环境简陋,卫生糟糕。
    可能仅是破屋数椽,门上挂个布帘,摆几张烂木椅,秽气熏蒸,香烟刺鼻。
    且观众素质极低,人声嘈杂,喝骂和打情骂俏者不绝于耳。
    有讲究些的,进去后不久便要夺门而出。
    夸张些的后来回忆说:“不啻游地狱也!”
    当雷玛斯进入放映厅,赫然发现里面一排排椅子整齐,干净,崭新。
    像是阶梯,一层比一层高,以至于后排人也能看得清,像罗马斗兽场。
    这可太专业了。
    地面平整干净,怪不得不允许吸烟。
    他还听见二等座和一等座区服务人员说:“此区配备烟灰缸,请配合将烟灰弹入烟灰缸。不得吸食鸦片,否则扭送巡捕房。如果拒捕,那便要自求多福,在裁决团手上性命难保也是有的。”
    雷玛斯:“……”
    我焯,真牛逼啊,感威胁观众?
    忽然,放映厅灯光全灭,陷入巨大黑暗当中。
    幕布出现画面。
    雷玛斯身体一震:“王德发……这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