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县长百事繁杂，吃过这顿饭后就急匆匆奔赴下一个队安排工作，老曹、老张、于宏斌、于长海、于长顺等人吃饱喝足，松松裤腰带，上了马车，慢悠悠往家走。
    “还养猪呢，我们连吃的都没了！”
    于宏斌嘟囔一句，对于从太平山大队的农技员一下子升到治保主任这事，小伙子高兴得都找不到北乐，治保主任啊，那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至于于长顺心情很是郁闷，再是兄弟又能咋样？谁还不想当这个小队长？这下好了，人家县长一句话，我又变成副的，让长海大哥当成正的了！
    回去媳妇肯定要骂……
    “都说养猪，上头红嘴白牙说得好听，支援建设……你就说说拿啥喂猪？还一人一头猪，到头来猪没喂成，人先饿瘪谷了！”
    老曹跟着起哄，他现在老后悔了，刚才在会议上一不小心说漏了底，早知如此，就该隐瞒一些产量……
    可那也不行，让人查出来自己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难办！
    “饿肚子也得养啊，不养咋整？人家林县长说了，扩大养猪规模是明年工作的重点，年底还要按照养猪数量进行考核呢！”
    “爱考考去，反正我们有多大锅整多少饭，能养就养，不能养拉倒……”
    老曹对盲目养猪这事很是抗拒，尤其是当他想到猪要和人抢粮食吃的时候，就觉得那些胖乎乎圆滚滚的大耳朵家伙很不可爱！
    孙建平抡着鞭子赶车，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也在考虑养猪这件事。
    养猪可以卖钱，卖到的钱归属个人家庭开销，这也是乡亲们自卖鸡蛋、卖山货之后的第三条来钱道，不过相比养鸡和拾山货，养猪的成本高而且收益期太长，一头猪最起码得养上半年，才能长到一百斤，按照现在标准猪五毛六一斤的价格来算，一头一百斤猪的售价是五十六块钱。
    可是养这头猪需要耗费多少粮食呢？
    给猪喂稻子，喂苞米？
    那不是从人嘴里抢粮食吃吗？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种点高产农作物，专门给猪吃！
    这个事，就得找二叔好好唠唠了……提起二叔，对了，他现在在农科所咋样了，组培技术大获成功，没有获得提拔吗？
    今年过年的时候得领着钱大小姐去看看，认认门，要不然二婶又会找到由头说怪话了！
    “建平，建平？”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老曹拍拍他的肩膀，“咋了孩儿，困了？”
    “没事叔，我刚才也寻思养猪这事呢！”孙建平笑笑，“一人养一头，这不是跟扯犊子一样么？”
    “没法子，人家上头下的命令，林县长他也没辙。”
    老曹郁闷叹了口气，“回去通知通知，谁家想养就让他们养吧，要真是搞摊派，一家养一头，非整出事不可！”
    “我们是养不了猪了，连人都养活不起了！”于长海把手一摊，林县长关照，让他重新当上小队长，抢了弟弟于长顺的鸟位，把他高兴坏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回看咱老于咋样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从基层干起，最后进公社、进县城、再一步步进鹤城……芝麻开花节节高！
    他虽然长得丑，但是人家想得美啊！
    “你们那今年受灾了能这么干，明年呢，后年呢？那还能一直受灾了？”老曹笑着揶揄两句，把于长海气得直瞪眼珠子！
    “我又不是说以后都不养活了，你瞅着等我们缓过来的，我们那是要‘大养其猪’，每家养个三头五头的……”
    “养那么多吃啥？喝西北风？”
    老曹毫不客气的挤兑他。
    “吃啥……伱管那么多干啥，又不吃你家粮食！”于长海气闷回怼一句，啥人呢这是！
    “不乐意跟你俩唠嗑！”老曹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这人说话真赶劲，净他妈的顶我！
    于长海也把脸转过去，老曹老王八犊子，一天天的净看我的哈哈笑，都不拿出几万斤粮食帮帮我们！
    哪有这样的老兄弟！
    草了！
    马车到了小西山，俩人又齐刷刷开口，骂起小西山这帮懒鬼，地里的活一点也不干，拾荒倒是跑得快，抢了我们多少粮食！
    在这件事上，俩人意见倒是高度一致！
    “行了我们到家了，建平你赶车把你于叔他们送回去吧！”
    马车停在小桥边，老曹和张子义跳下车，笑着吩咐一声，于宏斌指指还被封着的砖瓦窑，“叔，咱们还整不整了？”
    “整啊，干啥不整，不趁着年前多整点，这个年咋过啊？”
    “那是！”于宏斌连忙点头，“那我明天早晨来拉炮仗！”
    “来吧，我们这也得抓紧……人家县供销社订的炮仗还没送过去呢！”
    老曹故意大声嚷嚷，就是说给于长海听的，于长海黑着脸，满不在乎撇撇嘴，“老曹你悠着点，这玩意往小了说叫投机倒把，往大了说就是走……算了我话就到这了，你也一把年岁的人了，做事有点分寸。”
    “你呀，你还说我呢，你倒是紧跟着上头的路线走，可是饿肚皮的滋味不好受哦！”
    老曹笑嘻嘻绕过马车，拍拍他的肚皮，气得于长海一瞪眼珠子，“滚一边去！”
    “叔那我先送于叔他们回去了！”
    孙建平忍俊不禁，这老哥俩真能闹！
    “去吧去吧，早点回！”老曹笑呵呵摆摆手，孙建平一抡鞭子，马车又骨碌碌沿着机耕道，往于圩子而去。
    眼瞅着老曹和老张进了屯子，于长海这才清清嗓子，小声问了一句，“建平，你主意多，你跟叔学学，要是养猪……我是说啥玩意能养猪？”
    孙建平听得莫名其妙，“养猪，可不就得野菜和粮食？”
    “我知道养猪得吃粮食，我是说，啥玩意高产，能供得上猪吃，还不占用口粮份额？”
    “大爷你真是做梦想美事呢，哪有那么好的东西！”于宏斌抢白一句，换来于长海一巴掌呼在他脖颈上，“别吵吵，听建平的！”
    “你要说产量高还不占口粮，还能养猪长膘……”孙建平皱着眉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还真有！”
    “是啥你快点说啊！”
    于长海急得眼珠子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