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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1章 人心里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
    第821章 人心里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
    “呀,爹不小心用太大力气了。”朱翊钧笑着说道:“冯伴伴,再寻一些来。”
    “爹爹不生气吗?”朱常治小心翼翼的问道。
    朱翊钧一愣,疑惑的问道:“啊?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朱常治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他们都说伴君如伴虎,做事一定要小心,走路的间距都要分毫不错,陛下常用的东西,都要放在伸手都能碰到的地方。”
    “我偷偷听到,那些宫婢们、讲筵学士们说爹是个大老虎!”
    “胡说八道。”朱翊钧嗤笑了一声,坐直了身子说道:“爹哪有那么可怕,别听他们瞎说,只要不是故意的,做错事而已,爹不会苛责下人的。”
    “要为难也是为难朝中的士大夫,而不是这些下人,为难下人,算什么本事。”
    朱常治攥紧了拳头说道:“就是,为难下人算什么本事,那些个士大夫才是大老虎!”
    在朱常治的世界里,那些整日里板着脸,念书跟念经一样的讲筵学士,才可怕,他亲爹一点都不可怕。
    朱翊钧在等冯保拿来新榫卯的时候,笑着说道:“张先生曾经跟咱讲过个故事,今天咱讲给你听。”
    “说是北宋年间,某日深夜,宋仁宗处理政务后感到口渴,本想命宫人取水,但见侍从已在外殿睡着,便忍渴未唤人。”
    “次日,皇后问及为何不命人取水,仁宗就告诉皇后:朕若唤人,必有人因失职受罚,为一杯水而责人,于心不忍。”
    这样的故事一共有五个,忍渴不索水、饭菜夹生默然不究、游园口渴而不发、尚食局煮二十八新蟹和此曹之禄,皆出民力(尚节俭不修宫室不铺张浪费)。
    这些小故事都是《帝鉴图说》里的故事,宋仁宗是真的仁,而且很有手段,但奈何,宋仁宗他没有儿子,没有儿子就没有国本,他的一切政令都没有继承者,没人跟着他干到底。
    “那仁宗皇帝是个好皇帝吗?”朱常治好奇的问道。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宋仁宗是当之无愧的好人,但好人,当不了好皇帝。”
    “为什么呢?”朱常治不解的问道。
    “因为朝臣都是大老虎啊,好人只会被老虎吃掉,所以只能当个坏人,而且是强而有力的坏人,要不这些老虎,怎么肯听话呢?”
    朱翊钧揉了揉朱常治的总角,笑着说道:“先生当年教朕:左手庆赏,右手威罚,少一样,都治不了国,无法御下。”
    信赏罚,是张居正讲筵的时候,反反复复提及的治国核心理念。
    “孩儿知道了。”朱常治并不能完全理解,但他觉得就像是那些个格物博士,在上课的时候,做对了会夸奖他,做错了会训诫他一样。
    但其实朱常治不知道的是,这不是常态,那些个讲筵学士并不敢威罚,训诫也是规劝为主,这可是太子,谁敢往死里得罪?日后登基了,怀恨在心,可不是说着玩儿。
    朱翊钧其实不打算把朱常治逼成自己这个样子。
    他本人是没办法,王景龙都跑到乾清宫,一长一短两把刀要杀人了,国朝各个方面,都已经败坏到只能搏命的地步了,朱翊钧来了就当皇帝,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
    他不止一次把命抵给了张居正和戚继光,来换取国朝的基本稳定。
    朱常治是个天生贵人,真的逼迫过甚,怕是要和李承乾坐一桌去了。
    但好在,朱常治的成长过程不算是完美,但大方向上,不会比朱翊镠差劲儿,王夭灼不是个慈母,甚至比朱翊钧的要求还要严厉,朱常治长大,最起码不会跟明英宗朱祁镇一样,糊里糊涂的做个瓦剌留学生。
    大明皇帝的圣旨送到了内阁,文渊阁在皇宫中轴线鼎建的时候,重新修缮了一遍。
    重新修缮后的文渊阁墙壁变得厚重,保温更好的同时,还变成了暖阁,铜水管里的热水,让整个文渊阁变得非常的暖和。
    木质结构的房屋有很多的缺点,保温效果差,冬天冷夏天热,再多的火炉子,冬天处理公文,都打哆嗦,夏天又热的要命;容易失火,作为储存文书之地,一旦失火,各种真相就会淹没在火海之中;容易受潮和虫蛀,而且还容易招老鼠,数年前的文书被啃食的不成样子,也很常见。
    新的钢筋混凝土柱加夹层砖石墙,解决了这些困扰。
    “元辅啊,高启愚这次再去倭国,你可不能再不拿正眼看人了,人嘛,总会犯错的,那周良寅以前还是贱儒呢。”王崇古写好了浮票,认可了陛下的圣旨。
    高启愚是个不错的人选,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不是张居正压制,高启愚能跟沈鲤争一争礼部尚书。
    “国朝大事,不容私情,他若是办得好,自然加官,我不会再刻意为难他了。”张居正也贴了浮票,认可了这一人选。
    王崇古颇为感慨的说道:“这就对了嘛,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了,人心里的成见,有的时候,确实是一座大山。”
    王崇古愿意为高启愚美言几句,完全是感同身受,若是论闯祸,他都快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了,现在不还是次辅吗?陛下在任人唯贤这件事上,做的比张居正要求的还要好的多。
    礼部尚书沈鲤眉头稍皱说道:“大鸿胪是正四品京官,派个正四品的京官出使倭国,是不是太给倭国面子了?按《藩国仪注》,倭国派个七品的监察御史或者给事中就够了。”
    沈鲤的意思是:弹丸小国、蕞尔小邦,大明正四品官员出使,倭国它也配?
    “兹事体大,倭国的金银铜铁矿,大明都要。”王国光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他认可陛下的人选选择,高启愚官儿大,可以全权代表大明前往谈判,派这么大的官儿去,那就是只能多要,不能少拿。
    沈鲤思索再三,觉得王国光说的有理,点头说道:“我没什么问题了。”
    阁臣们一致认可,这本圣旨,六科廊不认也得认,六科廊给事中和都察院御史的确有封驳事的权力,但没有内阁辅臣的配合,根本做不到封驳圣旨。
    “陛下是不是过于宽仁了,赵南星之流摇唇鼓舌,陛下也忍得了?”王崇古说起了最近京师的热点,这种已经被时代所淘汰的贱儒腐儒,居然还能活着。
    张居正略显无奈的说道:“我不止一次建议下收紧一下风力舆论的管控,陛下不同意,我能有什么办法?陛下说:大明那么大,容得下几个贱儒狺狺狂吠,不是这条狗叫,也是那条。”
    “陛下说他们是…”
    张居正说到这里,觉得稍微有些有辱斯文,影响陛下伟岸形象,没有把话说全。
    沈鲤好奇的问道:“是什么?”
    “古墓派。”张居正想了想,还是讲了出来,陛下对这些人的批评,是一针见血的。
    “哈哈哈!”文渊阁内充斥着欢乐的空气,古墓派是一种精神状态,不是说的年纪,而是说的思想。
    有很多翰林院的翰林,明明非常年轻,但其思想之腐朽,不愿意接受任何新的观点,对世界的认知,有点井底之蛙,仅仅局限在井中看到的天空。
    还不如他们这些老头子,更能接受新的文化冲击。
    古墓派,身子可能正年轻,但灵魂已经彻底埋进了土里,活的就像像老儒的破襕衫,将腐气裹作长幡,魂儿已经死了,偏要和人间争那几分生动和艳丽,连新裁的锦绣袍子,也裹不住浑身上下弥漫的腐烂腥臭。
    他们活在卑微,却要替天地立心;自己稀里糊涂,偏要为万世开太平。见了新语新理,便抖得像撞见天狗食月般惶恐;瞧着白话文书,便要揭世风日下的檄文;遇着新兴产物,偏喊礼崩乐坏的哀辞;
    自诩那长歌当哭的狂士,自谓世人皆醉我独醒,却全然看不到世势已然变了。
    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在万历维新的大浪之中,成为时代的殉葬品,一文不值;他们自鸣得意的看法,将在历史长河里经历大浪淘沙,最终成为河床底粘鞋底的秽泥。
    若批评不被允许,则赞美便没有意义,皇帝允许他们活着,大明这么大、人这么多,赵南星他们这些古墓派存在的意义,就是提醒皇帝,大明很好,但还没那么好。
    大明阁臣都没有讨论另外一个人选,织田信长的妹妹织田市,有的时候,整人这方面,宦官确实更擅长一点。
    织田市这个人选,既是威胁,也是劝织田信长投降的最佳人选。
    “侯于赵明年要履任浙江了,他留给辽东最后的馈赠,农垦局。”王国光拿出了一本奏疏,传阅给其他阁臣,侯于赵规划的农垦局,是馈赠,是礼物,是辽东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
    王崇古看完,由衷的说道:“农垦局,不是简单的种地,而是给大明钉钉子,修马掌,只有钉好了这颗钉子,修好了这块马掌,大明腹地,才能和辽东心连心,真正成为大明的腹心之地。”
    “善莫大焉,仅此一策,侯于赵当回朝做明公,可惜,为人过于耿直,不太适合朝中这种勾心斗角。”
    王崇古之所以说是钉钉子、修马掌,就是因为辽东不宁,大明开海都无法全力,还要时常防备着辽东军阀化,对大明腹心之地的威胁。
    辽东不宁,天下难安。
    只有把辽东彻底安稳好,大明陆上真正能威胁到权力核心的力量消失,大明才能放心大胆的出海,和泰西进行竞争。
    这日不落帝国,泰西的番夷小国做的,大明自然做的。
    “有陛下护着,我看没问题,他就是忤逆陛下,陛下也不舍得收拾他。”张居正看完了奏疏,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不是给辽东的馈赠,是给大明的馈赠,是社稷之福。”
    侯于赵,一个在万历初年,时常与人逆行、格格不入的士大夫,既不是张党也不是晋党,到北平行都司大宁卫垦荒,到辽东垦荒种地,做辽东巡抚,十四年的辛苦,是他来时的路,而农垦局的最终确立,是他辛苦的结果。
    王国光想了想说道:“我也觉得行,户部事儿可以交给他,户部最重要的就是种地,吃饱饭比白银更重要。”
    张学颜是户部尚书,王国光年纪越来越大,这户部的事儿,大部分都交给了张学颜打理,张学颜入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户部堂上官,给侯于赵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鲤看奏疏最是认真,他还抄录了一些重点的内容说道:“那就让侯于赵过年前回京来,明年要赴任浙江,等到浙江还田事毕,就举荐其领户部事儿吧。”
    王国光已经准备老退了,年纪大了,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为陛下尽忠,为国朝尽力了,再占着坑不走,他和张学颜就要从至交亲朋变成仇敌了。万士和选了沈鲤,王国光选了张学颜,王崇古选了王家屏,张居正选了申时行,万历维新的四位阁臣,正在从维新大潮的风口浪尖慢慢离开,时光催人老,万历维新已经走完了十五个年头,而他们也在慢慢走向终点和彼岸。
    江山自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从北衙到辽东的公文,限到时间为五天,实际上,侯于赵调令发到辽东的时间,只有三天,剩下两天是冗余,铁马只要有煤就可以一直跑,但人马俱疲的驿站,跑到辽东得半个月。
    “不行!绝对不行,朝廷光说了朝廷的事儿,老赵,你不能走,你走了,我自己在辽东算怎么个事儿?!朝廷再派辽东巡抚,我跟他不对付,那朝中那些个贱儒,可不得把我吃喽?要走就一起走。”
    “对,我跟你一起走!”李成梁一看朝廷的调令,决定回京过年。
    辽东这蛮荒之地,谁爱待谁待!这西北风,谁爱喝谁喝,他要走了!
    他要带着全家老小,六房小妾、八个儿子、三个女儿,回京享福去了。
    “那个老四啊,你负责留守,等王如龙从朝鲜回来,你就交给他,咱们回京,这破地方,一到冬天西北风号丧一样,白毛风的天气里,别说东西南北,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就这,京师那帮士大夫,还觉得老子在辽东当土皇帝,山大王!”
    “就该让他们遭这份儿罪!”李成梁的性格风风火火,他回辽东本来就是为策应朝鲜战事,一旦大明军征伐不顺利,辽东军也能顶住倭寇入寇大明,不让战火烧到大明境内。
    朝鲜战场进展顺利,倭寇被赶下了海,他李成梁的任务也算完成,去江南天酒地的心思,又开始活泛了起来。
    万历十三年,他跟着陛下去了趟江南,他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死在江南的温柔乡里。
    只有去了江南,才知道辽东这地方有多苦。
    李成梁口中的老四是四儿子李如樟,也算是骁勇善战,当然和李如松那种天赋一比,就非常普通了,李成梁生了八个儿子,就这两个儿子稍微成才点,其他也都是普通人。
    “你这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你没朝廷调令,这么离开是擅离职守!”侯于赵都服了这个活阎王了,这辽东总兵兹事体大,他李成梁能这么挂印而去?这不是胡闹吗?闯祸都奔着把天捅破去!
    “爹,你这擅离职守,不是给了那些喜欢嚼舌头根的贱儒,弹劾你的理由吗?授人以柄啊爹。”李如樟也有点急,他爹不在,他也能镇得住场面,外喀尔喀七部、野人女真、海西女真诸部,都要给他面子。
    李如樟的本事的确不大,但他爹是李成梁,他哥是李如松,就这身份,皇帝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别说这些奴酋了。
    只要李如樟不冲动,跑到城外面一个人单挑人家一群,这些化外夷人的奴酋,没人敢对他蹬鼻子上脸。
    李成梁语重心长的说道:“老赵啊,日后你入了朝堂,记住了,紧抱陛下大腿,抱紧咯!片刻不要松开,陛下说让你干啥,你就干啥,有什么事儿,先问问陛下,知道了吗?”
    “你这实心眼,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啥意思?”侯于赵眉头一皱,有些疑惑的问道。
    “咱们赌一赌吧,我这么挂印而去,擅离职守,陛下非但不怪罪,还会格外恩赏一番,朝中那些长舌御史,一个屁都不会放,说不定一人上一道奏疏夸夸我老李,识大体。”李成梁笑了笑,让几个儿子收拾行囊,回京享福!
    侯于赵稍微琢磨了下,逐渐明白了,朝鲜战事已经完全结束,现在是灭倭战争,朝廷只调动了他侯于赵,不是把李成梁忘了,而是试探。
    李成梁又不是大雪地里的傻狍子,精的跟老狐狸一样,他什么性子,满朝文武人人皆知。
    李成梁主动选择离开,所有人都体面,辽东设省就可以继续推进了;
    李成梁懂装不懂,侯于赵这个唯一和李成梁和睦的巡抚搭档都走了,李成梁若不肯主动上奏要求调离,那八成就有了不一样的异心,不一定是要割据,但一定是拥兵自重,要做山大王了。
    朝廷就要早做准备了,趁着戚继光还在,要把危险因素彻底消灭掉。
    李如松是京营副总兵、李成梁是辽东总兵,戚继光在还好,戚继光不在,父子同时领京营、边军精锐,实在是太危险了。
    “人心为何如此复杂?还不如让我在辽东继续种地呢。”侯于赵叹了口气,要是都跟种地一样简单就好了。
    李成梁拍了拍侯于赵的肩膀说道:“老赵啊,也就是你觉得人心复杂,别人还觉得种地难呢,陛下把朝中那些措大,发配到了辽东垦荒,好嘛,一点地都垦不了,最后我安排他们做了辽东书院的先生。”
    “我姓侯!”侯于赵有气无力的纠正了一下,纠正也是白纠正,李成梁也不会改。
    李成梁之所以坚持叫他老赵,其实就是那句‘燕赵多有慷慨悲歌之士’,正好侯于赵的名字里有个赵,就这么叫了。
    侯于赵就是那种典型的慷慨悲歌之士,也就是生活在万历维新的大潮之中,若是世道昏暗,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不可能出头的。
    心里装着天下、手里也有本事、做事坚持不放弃的弘毅士人、循吏,的确是国之栋梁,但这世道,总是如此,国之栋梁,不见得能得到重用。
    “对了,走的时候,给陛下带点贺年礼,把我从查干湖打的胖头鱼给陛下带几条。”李成梁没忘记每年给陛下的贺岁礼。
    查干湖叫查干泡,意思是白色的大水泡,一到冬天就会结冰,凿冰取鱼就成了附近部族的补充食物的唯一来源。
    在查干泡还属于辽国的时候,辽国的皇帝每年都会到查干泡巡幸和渔猎,到了金国的时候,有了头鱼宴和头鹅宴。
    这里非常适合养殖水产,鱼苗养到一扎长之后,就投入大水塘之中,四年长成,个头极大,一亩鱼塘能养五十尾,胖头鱼更是本地的特产,味道极其鲜美。
    李成梁打算把胖头鱼变成贡品,打造出本地的胖头鱼产业。
    冬捕之后,直接扔进木箱里,再加些冰块,北方上冻的地方,都能卖。
    既然都叫他辽东王,他也要给辽东做一点贡献,查干湖的自然禀赋极好,如果产业能够发展起来,对辽东垦殖事业意义重大,也算是为辽东农垦局的成立,留下一份遗泽。
    只要戚继光不在前线吃败仗,他李成梁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回辽东了。
    “走了。”李成梁上车的时候,站在辽阳站,对着广袤的雪地,摆了摆手,离开了他世世代代生活的故乡,这一次离开家乡,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
    京师的士大夫们对李成梁有成见,总觉得这就是个土匪,总觉得李成梁会变成辽东一霸,会成为大明的安禄山,总有一天会造反,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
    当李成梁从辽东启程回京,还把所有家人都带回了京师的时候,在京的言官们,都非常的惊讶。
    李成梁还没回京,一大堆的奏疏,就如同十二月的雪一样,飘进了通和宫中。
    这些御史,有的说李成梁是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有的说李成梁是慑于圣明和京营大胜才主动回京、有的说李成梁是忠臣良将,应该大肆恩赏以全君圣臣贤的美名,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说李成梁擅离职守。
    在辽东军阀化和李成梁擅离职守之间,御史们更希望看到李成梁主动离开辽东,只要他在辽东一天,大明就无法将辽东彻底王化,设立省府州县直接管理。
    李成梁就是辽东的威权人物,他就是点头,辽东也是辽东都司,朝廷的衙门也是形同虚设。
    “把宁远侯府里里外外收拾好,宁远侯不是喜欢温柔乡吗?赏赐他十二个万国美人,每年番夷使者送那么多美人,都给了潞王,太后又不高兴,索性给宁远侯一些,记得送两个波斯美人。”朱翊钧决定大肆恩赏一番。
    “哦,对了,侯爱卿也从辽东回来了,就留在京师过年吧,他要是要的话,也赏赐给他几个万国美人。”朱翊钧额外叮嘱了一番,万国美人如果当年没有赏赐到潞王府,一般都是安排京营军兵、工匠们相亲,不会留在宫中过年。
    发媳妇这件事,自万历九年倭女大规模入明之后,朱翊钧一直在做(541章)。
    李成梁这次入京,再也不是在蓟州下车,然后报闻朝廷,等待朝廷派京营军兵前往蓟州接管他的防务,护送入京了,这一次李成梁直接坐车到了朝阳门站才下车。
    他坐了一整天的车,腿都有点麻了,站起来的时候,看着窗外,有些迷茫,万历十三年的时候,朝阳门正在拆城墙,万历十五年末,朝阳门站已经完全建成,十二条驰道蜿蜒的伸向了远方,而站台上,则是接他的人群。
    李成梁认识冯保,这是陛下身边的大珰,时人都叫他中贵人。
    “老赵,你说,中贵人来此,是抓我进诏狱,还是赏赐我的诏书?”李成梁笑着问着身边的侯于赵。
    侯于赵都被气笑了,他摇头说道:“抓人的话,还用中贵人来?还拿着那飞鱼纹的大氅吗?只有元辅和戚帅才有,你赶紧下车吧,别嘚瑟了,得罪了中贵人,有你好果子吃。”
    李成梁长笑了一声,整理了下仪表,走出了车厢。
    冯保上前一步,两个小黄门拉开了圣旨,冯保才一甩拂尘说道:“宁远侯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天明命,统御万方,赖祖宗遗泽,贤臣戮力共佐,四海晏然,而未逮大同,天下虽安,而厥功未竟。”
    “长城巍巍非砖石,而在同心;社稷荡荡非干城,而在同德;为君莫大于奉天,守成莫重于法祖,为臣之道,莫切于忠君而爱人,此君臣同心同德尔。”
    “昔霍骠骑开边而未竟,郭汾阳戡乱而终全;卿兼二美,独镇危疆十五载,以孤军摧强虏,持忠义安黎庶;武威朔漠,剑扫胡尘,气贯辽东,拓土千里;九边烽燧尽偃熄,辽东童叟得其耕;功成弗居,挂冠请卸戎旃;志洁弥彰,归朝敢辞麟阁。”
    “兹特赐国窖五十瓮,酬卿横槊豪情;飞鱼云锦大氅一袭,彰卿麒麟伟烈;更选万国淑媛十二人,以慰卿鞍马劳顿。”
    “累朝成宪,布德施惠,诏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圣旨翻译。)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成梁恭恭敬敬的行礼,接过了圣旨。
    他肯回京,要的就是殊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