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这是社会发展的一条基本规则。在历史上,经济实力往往决定了国家的政治走向,而政治决策又直接影响着国家的对外关系和战争行为。”
“一战以来,欧洲的战争局势与美利坚经济利益紧密相连。
美利坚通过向协约国提供贷款和物资,不仅促进了自身的经济发展,也为战后确立了其在国际舞台上的领导地位。
这场战争为美国提供了成为世界霸主的契机,使其在随后的几十年里,无论是在经济还是政治上,都占据了史无前例的支配地位”
包国维眯了眯眼睛,将一战以来,美利坚之所以能够崛起的原因,进行了详细的阐述和分析。
徐志摩皱了皱眉头,听到包国维的一番分析,他连连点头,心中不由得感慨。
这个包秉文实力定是有的,只是为何老是要搞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
他忍不住问道:“秉文,你所说的,乃是美利坚政策,美利坚如今的强大,不是恰恰说明了我们应该为之学习么?”
从前,华夏国内有识之士,将自己的目标对标到英国,希望能够建立那样的君主立宪制度。
可后来胎死腹中的时候,见到美利坚崛起,他们又将目光放在了民主选举之上,认为类似于美利坚的民主,才是真正的救国之路。
所以,当包国维提出有一点点独裁苗头的言论之后,学界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追寻美利坚的脚步,已经变成了既定事实。
他们也在为了能够实现这一目标,而继续努力。
“非也!非也!”包国维摇摇头。
可张伯颂却是一个急性子,他愤怒地说道:“包秉文,莫要成日卖关子,快点给我讲下去,你怎么连说话也像是写小说一般?一段一段的讲,让人好不痛快!”
张伯颂看到了希望一般,期待包国维能够给予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美利坚不完全的自由,不仅仅体现在政治上,还有体现在经济上面,一个国家的政体应该是符合国情的,而非是如流水线一般的拷贝。”
“言之有理。”
戴望舒出声评价说道,在上一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对于包国维升起了佩服之情,这些日子的那些愤懑,顿时是一扫而空。
张伯颂却是没好气地说道:“别打岔,秉文你继续说。”
对着包国维,声音倒是温和了不少。
包国维则是微微一笑,随后继续说道。
“如今的美利坚,虽还尚且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大国之一,一战以来利用售卖军火,提供贷款等等手段,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可在经济大萧条的影响下,美利坚社会依旧是蔓延着失业、破产、倒闭
这些情况,足以说明西方的许多体制都是有局限性的。”
见旁人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包国维随后抛出了自己的依据。
“美利坚想要解决这场危机,在我看来必须要一位实权总统,拥有更大的权利来应对大萧条,利用国家集中调控的方式,采取强有力的措施。
这一点,在林肯总统应付内战期间,采取的一系列,如等强硬措施,也可以作为佐证。”
洋洋洒洒几句话下来,将三个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心里或者有疑惑,可却不敢说出来,因为谁都无法自认为,自己对于美利坚有多少详细的了解,能够在学识上超过包国维。
贸然发言反而是露怯了,只能默默地记下来,回头再一个一个的查证。
但包国维这些话着实是唬人,三个人几乎已经相信了一半了。
“秉文,你这话说得好像是有些道理,可咱们又该如何做呢?独裁?集权?还是什么?”
“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个时代亦然,在我看来无非是内外兼修。”包国维简单干脆地回答说道。
“何为外修?”张伯颂激动地问道。
“所谓外修,无非是不畏强敌,合纵连横,因势利导,如今欧洲局势,英美追寻西欧各国之间的平衡,讲究绥靖政策,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包国维嘴角扯了一下,嘲讽说道。
“如同满清朝廷曾经一般,今日割一地,明日割一城,岂是能得到一日安寝?”
张伯颂满头大汗,他嘴唇有些发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武林秘籍一般。
若是换一个人,估计又会激动地拉着包国维问道,要不要为国效力之类的话了。
可张伯颂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后面更多的答案,他拉住包国维的手臂说道。
“何又为内修?”
“内修?无非是发展科技,推进工业,利用集权手段干预经济更好更快发展,摒弃所谓的绝对自由主义,采取另外一种方式的‘独裁’,大力发展公共事业,提升国家的核心竞争力,当然这个时代,最为重要的乃是军事工业”
包国维差点要将后面即将发生世界大战给说出来了,还有合成氨的制取。
他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靠谱的政权,将合成氨真正落实到位。
常光头肯定是不行了,拥有这项技术之后,他的第一个想法一定就是拿去卖钱。
为他自己获取更多的利益。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可这个世界是风云变幻的,常光头这样的人终究是走不远。
三年后,也就是1933年,这个世界将迎来一场重大的转折。
一方面在美利坚,罗斯福的上台,抛弃了自由放任主义,采取了某种意义上的“独裁”,利用集权经济干预,大力发展公共事业来刺激经济,带领美利坚人走出经济大萧条的阴影。
另外一方面在德国,小胡子的上台,兴建了无数国家公共设施,将全部经济纳入到国家控制,适应政治需要,实行强制生产。
某种意义上,他的独裁统治也让德国快速从一个,一战战败国家短时间内,变成了一个一线强国。
这些例子,包国维现在自然都是不能说出来,但他知道,这条道路是被无数次被验证,完全可行的!
正是因为这些例子,包国维才敢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话,才敢在演讲上对于他人的看法毫不在乎。
未卜先知便是底气!
智商不够,外挂来凑!
历史上已经发生的事情,依据事件发生的“马后炮”言论,还能是假的不?
只是,当权者听不听便是一个未知数了。
但此刻,三个人便已经完全陷入到震惊之中了。
竟是如此?
作为光华大学的创始人之一,张伯颂自身是很有水平的。
他先后在四个省份,担任过财政部门的一把手,还在金陵担任过财政部次长。
对于国际、外交还有财政,张伯颂几乎都可以算上半个专家。
他能够听出包国维这番话里面的份量,平常人看起来好像是很普通。
但像他这样的人听起来,却像是金玉良言一般。
他仔仔细细的回想起《枪炮、病菌与钢铁》之间的内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正该如此!若是将这瑕疵补上,秉文这部著作不愧为社会学之大作也!”
张伯颂激动地抓住包国维的手,有些动情地说道:“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这本书是谁交待你写的?是哪个派系,还是常光头终于是开窍了?
秉文真乃谋国之言也!”
张伯颂刚刚咄咄逼人,现在又变成这个模样,着实让包国维有些不适应。
他退了两步,摆摆手说道:“张校长,国维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示,也不是任何派系,只是凭着自己的思考和分析,写出了这本书而已。”
包国维略带得意地继续说道:“我一直以来都说过,这些内容都写在了书中,只是大部分人不愿意仔细看看,人云亦云起来,所谓权威效应,这些人跟随着某些‘权威’不假思索地发表言论,这些攻讦和批判,我有必要回应么?”
徐志摩和张伯颂听到包国维的冷嘲热讽,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脸上还是依旧如故。
没有办法,谁让他有道理呢?
二人再转头看向戴望舒,这小子一脸崇拜的样子,都差点在眼睛里面装下星星了。
得了,盲从权威,这位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了。
徐志摩憋了好半天,觉得自己也要说一说,终于想出一句话说道。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此乃人类历史学的开山之作也,秉文这一思考,可是创造了一个人类学的分支啊!想来若是出版到国外,又不知道引起多少的轰动,届时秉文的影响力将继续上一个台阶。”
说出这话的时候,徐志摩还是有些惋惜,并不是在惋惜对方的名声又再一次变强。
而是没有下定决心,在包国维名声不起之前,好好的和对方结交,将他拉入自己的诗社之中。
再后悔的,便是这次误会对方了。
看起来,我徐志摩是否也落入了俗套之中,成为包国维口中的“乌合之众”?
正当几个人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包国维却十分有个性了收起自己的椅子说道。
“几位该回去了吧?我便不送客了,还有许多稿件要写,有许多书籍需要翻阅,先生们得到了答案,还是请回吧。”
不容分说,包国维收起了摆在庭院里的椅子,连张伯颂屁股底下的都没有放过。
人出名了,有地位就是好。
你可以肆无忌惮地不讲什么陈规旧律,也不会被人指摘。
因为,大师的无礼不叫无礼,叫做个性。
大师的风流不叫风流,叫做就地取材。
走出庭院的徐志摩,不由得发出了感慨之声。
“秉文兄还真是一个不拘一格的人,真正做到了完全没有立场。”
徐志摩一想到包国维刚刚对于西方政体的评价,就觉得有些奇怪。
打破了西方一直很强,什么都是对的光环。
这也是包国维会受到众多攻讦的缘由之一。
可仔细想来,现如今西方许多国家,如同美利坚、法国这样的国家,对于包国维都是几近吹捧之能事。
将他的几本作品都快要夸上天了,据说海外版本的《活着》已经在热销之中了。
结果还没有出,可听到风声来,似乎已经是接连几次脱销了?
洋人对于包国维这么追捧。
可包国维倒好,说起来话来毫不客气,毫不掩饰地批驳他们的体制问题,也从来不担心失去洋人的认可。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大师?
想到这里,徐志摩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年纪比包国维长,可离他的距离似乎是越来越远了。
谈话间,张伯颂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如今呐,或是只有那位周树人先生,能够跟秉文一较高下了。”
徐志摩则是面容古怪地说道:“您不知道么,这位周树人先生也是包国维的师兄,二者关系极好。”
张伯颂:“.”
好半天,他才想出一个新话题岔开。
“戴望舒呢?这个家伙怎么从出来就不见了,难道又回去了不是?”
戴望舒对于包国维的崇拜,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上次还见到对方跟包国维讨教问题,一边讨教一边点头一边记笔记,好不认真。
想来应该是学习了什么优秀的知识。
“嗨!这家伙不是去找秉文,而是去学校了。”徐志摩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这个戴望舒,一听到事情有了转机,可比包秉文本人激动,说是要去学校将这些东西告诉学生们,让他们传播出去,以免包秉文遭受不白之冤。”
听到这里,张伯颂又沉默了一阵子,他嘴角抽了一下说道。
“我有一种预感,局势要开始大反转了!近期看起来要多关注一番报纸,有好戏看。”
徐志摩也若有所思,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是有些道理的,毕竟刚开始发言的都只是一些看书走马观花,人云亦云的。”
“接下来,必然会有一些先生们仔细看了包秉文的这本书,经过细细品味来,一定能够得出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话音刚落,徐志摩便见到张伯颂骑上了自己的自行车。
这位老者,此刻面容没有了先前的暴戾,他笑着说道:“徐先生,你便自己回去,我不送伱了,你自己坐个黄包车,我得快些回去查资料看书,不仅看看秉文的这本书,还有一些资料需要验证一下。”
“等等,校长我还没.”
徐志摩嘴里一句自己没带钱还没说出来,叮铃叮铃两声,张伯颂便将自行车骑得飞起,完全不理会他的喊叫。
冷风吹过,徐志摩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风中凌乱。
好不容易,徐志摩拦下了一辆黄包车,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师傅,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朗诵一首诗,你就方便我一些,我到家了再付你钱。”
黄包车像是看傻子一般,上下打量徐志摩。
“你看我像是傻子么?”
便哒哒哒地走远了。
徐志摩脸憋得通红,还想要说话,可还是叹了一口气,朝着背后包府看去。
“看起来,还是得去找找秉文。”
“君子岂是能够因为一点点脸面,就被绊倒的?”
“你可以的徐志摩,不就是借钱么?有何难?”
“秉文近来看起来好像有些凶恶,会不会将我赶出来?那岂不是更加没有面子。”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