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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9章 酒局和老朋友
    仰善商会和当地的融洽,可谓是水到渠成。
    这一晚的热热闹闹,略过不提。
    好几单大生意早就来了,专等着仰善会馆开业处理,各方投来的拜帖多到桌子都堆不下。姜立水被他从积石村调到这里做秘书,激动得通宵未睡,干起活来像打了鸡血:
    梦寐以求的机会啊,它终于来了。
    他从信堆里取出一封拜帖,双手递呈贺灵川:「岛主,裴国使者递帖,这是第三封了。」
    前两封贺灵川还看一眼,这回却摆了摆手,头都不抬:「按下不理。」
    「是。」姜立水也觉得古怪。岛主明明要求他留意裴使的拜帖,但一封也不回复。
    裴国连递三次,都是石沉大海。
    司徒家借得大笔钱粮以支持战争,这才如虎添翼,打得毗夏节节败退。此事在周边引起很大轰动,仰善商会因此跟着一举成名。
    裴国也是征讨毗夏的七国之一,是最早投入战争的司徒盟友,当然对仰善商会、对贺灵川满腹好奇,希望结识一番。
    一个外人能在闪金平原中西部这么出风头,不是骗子就是金主。
    本来前者的概率最大,但司徒家拿到的钱粮、打赢的战役,已经说明仰善商会真有实力。
    人对强者总是趋之若鹜,周边大小势力投给贺灵川的拜帖不知凡几,他也会选择性回复。
    裴国周边的势力都接到回复,只有它不受待见。
    不久,司徒鹤遣人来通知:
    酒局攒好了,人也都约上了。
    贺灵川即叫来窦文冠:「手里的活儿先放一放,我们去会会老朋友。」
    ……
    正午,竹隐酒馆。
    琚城刚被夺回,还未从战争状态解脱出来,加上城内人口也不多,如今主街上的店铺十家里面只开两三家,行人也是稀稀拉拉。
    全城开着的酒馆倒有四五家,竹隐不是其中最大的,然而是生意最好的一家。
    既然叫「竹隐」,厢房都是竹包的吊脚楼,挺有特色,不过建成有点年头了,无论谁走上走下都会嘎吱作响。
    贺灵川和窦文冠嘎吱嘎吱上去,里面的人就哎哟叫唤起来:
    「这俩到了,到了!」
    厢房里坐着十一二人,司徒鹤赫然就在其中,另外半数以上都是贺灵川在灵虚城认得的老面孔。
    阔别两年多,见面就是猛猛一顿寒暄。
    一时欢声笑语,仿佛又回到旧日好时光。
    贺灵川抓着酒杯,对司徒鹤表示了不满:「老朋友那么多,怎么才给我找来这几个?」
    今日这一局,是司徒鹤攒出来的,人也是他张罗过来的。
    鱼骇笑道:「司徒想给你省点钱。」
    司徒鹤澄清:「不不,我可没那么好心。这几场仗打起来,咱们好朋友东零西落,老贺又催得急,我能拣起你们几个就不容易了,其他人得慢慢再找来。」
    七路联军讨毗夏,周边多动荡啊,是人都知道得躲远些。
    他又对贺灵川道:「咱这十来人都是周边的,其他同窗就得往远了找。」
    「行,算你有功,不急一时。」贺灵川举杯,「来,为旧友新朋干一杯!」
    今日这一局是老带新,贺灵川多识得了五六个新朋友,也都是曾经游学灵虚城或者牟国的学子。
    这些归国游学生自成多个圈子,平时就有联系,司徒鹤要找他们过来喝酒不难,只是战争期间有些人就不在附近了。
    大家聊一聊从前旧事,再谈一谈两年前灵虚城的变故,然后纵论闪金平原的时局,再唏嘘一下人生一世、草木一
    秋,日头也就慢慢西沉了。
    酒是扫愁帚,但有时候越扫越愁。也不知哪个领头谈到自己家园的未来,大家默默喝酒,忽然都消沉下去。
    他们都见识过贝迦的繁华、牟国的强大,知道外头天宽地阔,只有闪金平原落后困苦,千百年不变。
    千百年啊,多少豪杰义士立志要重整河山,最后以失败告终。在座所有人都很清楚,自己再有雄心壮志,仍是难逃前辙。
    闪金平原的时光怪圈,只会又一次循环。
    新加入的学子康琅就叹道:「无知是福啊。有时真羡慕那些村夫俚妇,终日浑浑噩噩,只忙着案头田间就好。」
    这话,司徒鹤就不爱听了:「前次毗夏来袭,棉村百十多口人都被掳去献祭鬼王。毗夏人挖个大坑就把他们全埋了,遗体被野狗咬得面目全非!你口中的村夫俚妇,乱世当中连自己的性命都无能保全!康兄王府中有良田大屋,不愁吃喝,有军队护卫,不惧盗匪,怎么还羡慕起朝不保夕的小民来?」
    他这几个月可真是看够了也受够了。
    康琅被他呛得答不出话,有些惭愧。
    今日聚会,其实康琅的身份最高。别人住豪宅,但他可是住王府的——
    他是珀琉国君的第六子,又是坎族族长的女婿,这两股势力都是攻打毗夏的七路盟军之一。
    康琅比司徒鹤还晚一年去往贝迦,就读的不是灵虚太学,而是另一家书院。
    司徒鹤给贺灵川交代他的背景时,明确说到这位王子得父王喜爱,差点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才被送去贝迦读书。
    他的婚事自然也是联姻,据说「新娘子比他还壮」——司徒鹤的原话。
    虽为王子,还是身不由己,贺灵川理解他的感慨。
    鱼骇赶紧举杯打圆场:「小民的烦恼是温饱,我等的烦恼是出路,然而战火燃起、乱局一来,都是身似浮萍,性命交于人手。唉,又能有多少不同?」
    康琅点头:「是我口误,司徒勿恼。」
    窦文冠也道:「是啊,听说司徒前不久就被毗夏掳去,差点被剜眼割舌、倒挂城门。我说得可有夸大?」
    司徒鹤举起左手,露出三指:「当然没有!要不是贺兄及时救援,你们现在就得给我烧纸钱。」
    别人早瞧见他手上残疾,但不好问。不过司徒鹤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只当这是勇士的勋章,众人也就放心追问经过。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贺灵川向鱼骇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离席,到河畔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