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这处,邢婤心底也多添了几分凝重,她到底是后来之人,很少与韩萦初、杭书白这等久居前列的弟子交手,一应手段也不过是听说而来,并不曾真正见识过。
只是这空明灵幻身的神通堪称是如雷贯耳,便是她没有亲眼见过,亦早已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不少底细。
昭衍门内有各式神通不下百数,此法在当中可称为是一等一的守御之术,却另外有着诸多限制,对修士的根基、道法与悟性都存了考验,非法力浑厚者不得入门,非道法相合者不能小成,而这与之相合的道法,又须厚重中存了轻灵,浩阔而能见微渺。空明即是浩阔澄澈之水,是以修此神通者多是《长渊碧虚书》一法的弟子,杭书白亦不例外。
这一神通大成后,可化自身为无形幽水,便无论是真元法力还是元神魂魄,都触不及修士本身,只将从一片空明虚渺中穿透而过!
凭此神通,杭书白已不知让多少弟子束手无策,最后只能甘拜下风。
可惜这守御之术到底是被动法门,等遇上韩萦初、程勉真这等弟子,他又是在攻杀之术上逊色了一筹,是以才屈居龙虎楼第六。
不过……今日对付一个赵莼,已完全是足够了!
任剑意在阵中穿行无阻,却无半分触及杭书白本身,他暗暗一笑,便确定了这十方剑阵只能困他,却不能伤他,而赵莼要维系这等剑阵,所耗费的法力也绝不在少,是以要不了多少时候,对方自然就会解了此阵。
另一边,赵莼仔细观望着杭书白的这通手段,便知对方恐怕是用了什么神通将身躯给幻化去了,好使得外在之物并无法触及到这一层“虚”。
既知十方剑阵没了作用,她亦当机立断撤下此法,毫不在此纠结犹豫。
见赵莼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解了十方剑阵下去,杭书白便更是多了底气,他略微后撤几步,两袖一掀就有层层水浪迭起,四块玉牌各据一方,正是牢牢将其给护在其中,内有守御神通,外有护身法器,如此,就算赵莼再有手段,也难以破开此防!
滔天水浪一重高过一重,伴着同样浑厚磅礴的气力不断向赵莼冲撞过去,杭书白早已将三道灵关悉数打通,又是在外化境界浸淫磨砺过了千载的人物,其法力根基自不必说,如先前赵莼那般掀动大湖的阵仗,对他而言自也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
赵莼深呼口气,丹田内的真元便径直往下身行去,好叫她能在这摧天气浪中稳下身形来。此时此刻,杭书白有何攻杀手段她都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这幻化了身躯的神通若不破除,她就是挡下对方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能彻底将之败下!
她纵手一挥,立时起了护体剑罡将自己挡在其后,心中已开始细细思量起要如何才能破解了这一法门。
剑罡之下,赵莼的目光迅速而灵动地划过那四块玉牌,此件法器未被杭书白用以攻克敌手,可见多是防御护身之用,这亦表示着那幻化身躯的手段并不是完全立于不败,只当有什么破解之道,才叫杭书白另外准备了一重防备……
凝望着对方如水波一般荡漾的身影,赵莼只觉时间过得极慢,但脑子里的想法却又过得飞快。
修士本身的存在是“实”,杭书白幻化的身躯是“虚”,只若涉及虚实的变幻与把握,那就不能是外化修为能掌握的手段了!
亥清同她讲过,窥探虚实,那正是通神修士才能触及到的境界,也直到拥有洞虚修为,修道人才能真正做到掌握虚实,于一念之间炼虚成实。而在通神境界中,修士方可拥有将此世的真实炼化为虚妄的能力,这是因为有道图能作为虚与实之间的媒介,杭书白并未到此境界来,自也不可能拥有这一本领。
眼下不管他真身是实是虚,都不会是通神修士一般对外衍化出来的虚相,而只要有一点、一刻的真实,赵莼都能触及其本身!
想到此处,她的心中已然是有了一个想法,只是尚需试探一番才能施行。
赵莼只身一人站在巨浪之中,任潮水如何拍打也巍然不动,倏地,她忽然纵身跃起,一步将那浪头踩下,随后挥身向前而去,刹那间撞碎千重波涛,仿佛一瞬间就到了杭书白的近身!
后者眉头拧起,并不知赵莼此举用意,却仍是小心防备,未有松懈!
杭书白心念一动,那四块玉牌中离得最近的两块就已在霎时之间移了过来,各自是起了一道玉白光华,欲把赵莼给拦在其外,后者则有条不紊地祭出剑气与其中一块玉牌纠缠起来,另一块玉牌悬停空中,便直接被赵莼一手按下,险些被直接拍入湖中。
她微微抬头,目光紧锁于面前缥缈虚幻的身影,此时杭书白按兵不动,正待观察赵莼将如何下手,不过须臾之间,赵莼却如下定决心般祭出长剑在手,就此要斩向眼前之人!
那剑来得极快,杭书白只暗叹了声不愧是弟子一代中最为卓绝的剑修,心中亦不觉赵莼此剑能落在他的身上,此神通连阵中剑意都能阻下,又何况是实形的剑式?
只能说意料之内,赵莼这一剑再次落空!
他两眼微眯,因见赵莼处在近身之地,自也知晓此时就是出手制敌的大好时机。杭书白不动声色地催动丹田,一股精练凝实的真元便很快涌了上来,便不知他细细呢喃了什么法诀,其身前两块玉牌竟倏然一变,齐齐化作两把雪白飞剑,交叉向赵莼斩去!
原这法器并不只有护身之用,到关键时,还能变化为杀伐利器!
赵莼目光闪动,连忙抽身回避,极是自然地做出一副凝重紧张之态来,叫杭书白聚了大半心神在玉牌之上,意欲一击败敌,速战速决。
便在这时,一柄长剑忽从其身后斩来,剑气比劲风更快,几乎叫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