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紧接着，就是一场紧张的空战。
    在加勒比海上空，古巴空军的米格-28采取了叠加战术，双机编队靠得很近，在雷达上只显示一个小点。
    独行侠在一通随性的飞行以后，倒飞到敌机的上方，给飞行员拍了一张照片。吓跑了对方。
    “耶……”几个男配角开始欢呼鼓掌。
    这是专门设计的开场大戏，让观众一下子就精神集中，聚焦在剧情的发展上。
    鼓掌没有带起观众的反应，罗纳德环顾四周，观众好像没什么反应，既不随着剧情兴奋，也不像开场戏失败了以后那种厌烦，走神的样子。他们还是像刚开场的时候那样，呆呆地看着银幕。
    “这怎么回事？头炮没有开响？明明去年第一次试映的时候，观众的反应很好啊？”罗纳德把目光转向两个制片人。
    他想起上次试映的时候，唐·辛普森是专门从大学生里找的观众，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给派拉蒙的高层信心。
    也许这才是观众的正常反应？
    继续往下看去。
    到了独行侠和教官查理定情的时刻。两人在家中没有发生些什么，第二天在电梯里相遇，又燃起了希望。
    之后在课堂上，查理批评独行侠，两人激情飙车，最后一吻定情。在柏林乐队“带走我的呼吸”的音乐声中，镜头又切换到了补拍的激情戏。
    麦吉利斯在大银幕上看到自己的样子，有点害羞。虽然是从中学开始从事表演事业，但是大银幕把人的影像放得很大，这样在大银幕上看到自己和汤姆·克鲁斯缠绵，总让她想起和罗纳德前两天的激情澎湃。
    她往罗纳德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一个他意外地露出了意思焦虑的神情，眉头紧皱，不断地看四周的观众，想找到一些什么期待的答案。
    罗纳德愈发焦虑了。
    激情浪漫的戏份，观众还是没有反应。既不兴奋，也没有吹口哨，咽口水，喝可乐等在大银幕上看到帅哥美女床戏的常见动作。
    前两个预设的观众情绪高潮都落空了！
    接下去的是一个低潮。因为陷入了水平螺旋，呆头鹅在弹射的时候，头部撞击到了爆炸飞出去的座舱盖，不幸身亡。他的夫人和孩子来基地，独行侠抱着哭泣的战友遗孀，最后遗孀给了他呆头鹅的狗牌做纪念。
    要是前面一半的剧情，观众没有看进去，相信世界上确实有呆头鹅和独行侠，这种战斗机飞行员的话，到了这个低潮剧情，观众就该彻底失去注意力了。
    他们不会为了一个没能引起共情的角色而感到悲伤，说不定就会出现惨不忍睹地互相说话，聊天，泡妞，乃至大规模的退场上洗手间的情景。
    罗纳德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他都有点不敢看观众席了。第一次出现可能失去观众的喜爱的苗头，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的？
    还好！
    在椅子上不安的呆了两分钟以后，罗纳德发现观众虽然前面的两场高潮戏没有反应，但是看到这里最后结尾大高潮之前的暂时低谷戏的时候，却有了一些反应。
    有些观众眼睛开始变红，停止吃爆米花了。还有些拿出手帕在眼睛上擦，甚至还有些小声的抽泣起来。
    “啊……还好。”罗纳德放下了一点担心，“没想到前面的激情高潮没有入戏，观众到在这里的悲剧情节入戏了。难道我拍悲剧的天赋也很高吗？”
    很快，罗纳德的幻想也被击碎。
    最后一场空战大戏，独行侠的同伴好莱坞被击落，他出击救援。以一敌五，用响尾蛇空空导弹击落了三架敌机，逼得剩下的两架米格28逃窜。
    在前几次试映的时候，观众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任何对苏维尔联盟的强势反击，都会让观众感觉很爽。
    但是……
    自己修改了电影以后，观众又变成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祝贺！”
    “祝贺！”
    汤姆·克鲁斯，凯利·麦吉利斯，还有几位配角都拥抱在一起，他们互相庆祝。
    演员在拍完电影以后，通常不知道自己的戏最后会被剪成什么样子。像“壮志凌云”这样酣畅淋漓的成片，他们也不常见到。
    罗纳德对他们很好，不管主角还是配角，银幕形象都树立的不错。连两位配角，带着牛仔帽，和故意在人群里倒走来争取多一点特写镜头时长的小心思，导演也没有计较，最后都留在了电影的成片里。
    这对他们将来的演艺事业都是非常好的基础。至少以后的选角导演，看到他们名字的时候，就会想起在“壮志凌云”里的那几个镜头。
    “罗纳德！”麦吉利斯也开心得很，没想到这部随便拍拍的爆米花商业片，自己的形象被罗纳德拍得这样性感，他们准备去酒吧庆祝，麦吉利斯也想叫罗纳德一起去。
    罗纳德正在那边和两位制片人小声的说话。
    “是我补拍的问题吗？破坏了原片的节奏？”
    “不是，绝对不是。这批观众肯定有问题。我看的非常好，你看这些演员也感觉很好。”唐·辛普森一口否定。
    “没错，绝对不是你的问题。”布鲁克海默也这么说。
    “壮志凌云没有什么曲折反转的故事，完全是一部高概念的电影，由一些好看的故事片段，用mv和广告的快速剪辑手法完成。
    你补拍的两场激情戏放进去天衣无缝，没有改变整体的节奏和情绪起伏，我相信没有人能够做到更好。”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纳德看到观众退场，干脆也跑了出去，祭出自己的观影法宝，去洗手间偷听观众的想法。
    不仅观众在放映厅里没有反应，连到了洗手间也没有反应。
    罗纳德发现观众都没有说话的欲望，最多用眼神交流，没有人谈起空战的精彩片段，和男女主角的激情片段。
    “这不正常，这不正常！”
    罗纳德喃喃自语，难道真的像唐·辛普森说的那样，是观众出了问题？
    可是在这么短的几个月里，阿美利加民众的价值观就能有如此之大的改变吗？
    他们突然就不喜欢击落苏维尔联盟的战斗机的戏码了？
    还是他们突然不喜欢看汤姆·克鲁斯这种帅哥，和麦吉利斯这种美女在银幕上恋爱了？
    没听说大统领要投降联盟啊？
    唐·辛普森和布鲁克海默走了过来，三人都找不到问题在哪里。
    “别担心，电影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试映观众反应好，有的时候反应不好。”布鲁克海默试图安慰，不过说了一半，他自己也不相信了。
    “这半年，是什么事情，让观众有这么大的审美变化？”
    罗纳德开始感觉心脏砰砰地越跳越快，好像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宇宙中袭来，马上就要击中自己。
    “魔术师一样的导演表演，就要在壮志凌云里遭遇滑铁卢了吗？”
    “你知道吗？我想起我刚入行的时候的一件往事。”
    罗纳德去柜台买了一包香烟，和两位制片人在角落里抽了起来。
    “当年简·方达，主演了一部沉闷的电影，叫做华国综合征。是一个非常无聊的反核故事。一个核电站发生了堆芯泄漏，然后融穿了地球，核燃料跑到了地球反面的华国。
    这本来是一部非常可笑的故事，但是上映的时候，刚好发生了三里岛核电站事故。突然之间，这部电影成了预言，所有人都想去看看银幕上的核事故是怎么回事。
    嘣！最后赚了五千万美元的国内票房，还让简·方达重新成为票房的宠儿。”
    “你！”唐·辛普森听了罗纳德说的这段往事，好像听到了一个恐怖故事。
    罗纳德在暗示，“壮志凌云”也许就是“华国综合征”的反面，最近发生的一些局限变化，让观众不在喜欢空战，和对苏维尔联盟强硬的电影。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半年里民众的反应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偏移？”布鲁克海默还算冷静，如果能够找到问题的根源，也许还有救。
    “你上次听大统领称呼苏维尔联盟是邪恶帝国，是什么时候？”唐·辛普森突然发问。
    “嘶！好像很久了吧。”罗纳德也有点明白过来了。
    好像新人总秘书长米哈伊尔上任以后，大统领对联盟的态度，不如以前那么敌对了。
    “我记得，他还说过，这位新人的总秘书长和前三位不一样，是一个可以和西方沟通的人物，他期待着和他的会面。”罗纳德补充到。
    “我记得报纸上，好像有说，两国还要进行核裁军的谈判。”
    “对了，你看过叛逃过了的那个芭蕾舞演员，巴瑞什尼科夫主演的‘白夜’那部电影吗？那部电影里有不少两国缓和的情节，最后这位意外返回联盟的叛逃舞蹈演员，最后还是回了阿美利加。”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白宫里的不列颠王妃，其实原本是想要和巴瑞什尼科夫跳舞的。”
    三个人越说越焦虑，开始抱怨起大统领不够强硬。
    “不是说要击败邪恶帝国的吗？原来也是个软蛋。”
    “要是再来一次伊朗人质事件那样的危机，也许观众的口味会转回来呢？”
    “裁军，裁军，裁个屁军，都裁了谁来看海军空战。”
    “罗纳德，你不和我们一起去酒吧派对吗？”
    麦吉利斯又过来，邀请罗纳德一起去庆祝。
    “不了，我还有事，回去以后要打电话。”
    “那我也陪你去吧。”麦吉利斯看到罗纳德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成熟女性的体贴，让她和朋友们打过招呼，亲自送罗纳德回酒店。
    “你没事吧？罗尼？”汤姆·克鲁斯也过来打招呼。
    “没事，我有点头疼，让凯利送我回酒店。”
    演员对这些观众反应还一无所知，他们还陶醉在自己的银幕形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