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鲤鱼跃龙门
秦淮河的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羡慕与嫉妒,那双眸子仿佛被这股情绪染得通红,理智在利益的诱惑下悄然褪色,使得他竟不由自主地将深藏心底的话语倾泻而出。
细细想来,他的心态失衡也情有可原。在这个时代,能够挣脱束缚,从那个世代为农、似乎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的乡村,踏入繁华喧嚣的城市,成为一名城市生活的参与者,摆脱农民的身份枷锁,这无疑是无数人心中的梦寐以求。
它不仅仅是一个生活环境的变迁,更是身份、机遇乃至命运的巨大飞跃,让人如何能不心生向往,乃至在这一刻,秦淮河理智地堤坝被汹涌的情感所冲垮。
因此,当秦淮河的行为显得有失常态时,其他人非但没有对他横加指责,反而报以理解与同情。
毕竟,这工作机会是接替他亲妹妹的,秦淮河才是那个最有资格的人。
这样的工作机会确实很宝贵,是国营大厂的正式职工,对于农村人而言,它犹鲤鱼跃龙门,遥不可及却又令人心驰神往。
除了那些通过不懈努力,跨越重重障碍,最终得以通过考学而走出农村的幸运儿,你又能在乡下里找到几个能拥有如此机遇的人呢?
这样的机会,无疑让每一个人都心生羡慕,眼红不已,因为它不仅代表着稳定的收入与体面的身份,更是改变命运、实现梦想的难得契机。
这年月,农民想要成为城里人面临着多重障碍。
首先,严格的户籍制度限制了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农民很难进入城市的正规劳动力市场。
即使进入城市,他们也往往只能从事非熟练性的劳动,被雇佣于非国有经济部门或城市的一些非正规部门。
这种就业歧视使得农民在城市的劳动条件和劳动收入上都存在差异,即使做的是完全相同的工作,农民所获得的工资也往往低于城镇居民。
此外,城乡之间的社会保障、子女教育等方面也存在显著的差异。
农民在城市的子女往往难以享受到与城市居民子女相同的教育资源,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农民家庭通过教育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种身份约束和社会保障方面的差异,使得农民即使有机会进入城市,也难以真正融入城市社会,成为城市的一成为城市的一部分。
因此,这个年代的农民要想成为城里人,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和障碍,机遇相对较少。
这年代,说工农都是公平的,那是扯淡。
出身带着“农”字头,就别想过上城里人那样的日子。想进工厂?门都没有。
当干部?笑话,那是农村人能想的吗?
唯一说得上出路的,就是去当兵,可那门槛儿也不是谁都能迈得过。这不公平,明摆着呢,谁说不是,谁就是在瞎说!
生活在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就是一个“穷”字。
这时候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土坯房,夜里只能靠煤油灯照明。家里的家具,炕桌、木椅都是自己动手制作的,粗糙无比。
每到饭点,全家人围坐在炕上,吃着玉米面糊糊,偶尔才能吃上一点咸菜。有的人家就连一个像样的衣柜都没有,衣服就挂在墙上。
这时的人们的饮食,基本上是以粗粮为主,肉类和油脂摄入严重不足。平日里能吃上一顿带肉的饭,那简直就是过节了。
社会保障更是一个遥远的概念。医疗条件落后,很多农民一生中都难以享受到合适的医疗服务。
秦满囤不远的邻居家有个老人生病了,全村凑不齐看病的钱,最后只能在家等死。
教育方面,虽然这时候是学费基本不用钱,但实际上农村的教育资源极其匮乏,许多孩子因为家庭贫困而无法完成义务教育。
说到教育资源,那更是稀缺。秦家庄就一所学校,几个年级共用一个教室,老师也就两三个。
教科书和文具都是非常宝贵的,很多时候,孩子们用的都是上一届学生留下来的旧书,写字用的纸张也是省着用。
秦京茹有一次不小心把书弄丢了,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找回来,那一段时间她是跟同学共用一本书,上课时轮流翻看。
而工分,那可是农民唯一的收入来源,每天天刚亮,队长就开始喊人干活,不管三七二十一,迟到早退都得扣工分。
青壮年劳力一天记10分,年底根据工分分粮食,工分多的能多分点,少的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家的米缸。
前几年,因为连续下了十几天雨,地里的活儿都耽搁了,为了抢收抢种,秦家庄的老百姓,在那个时候天不亮就出门,晚上星星都挂半天了才回来。
那段时间,几乎家家里连个完整的饭都难以团聚,大人们为了多挣点工分,可以说是拼了老命。
这年月的老农民,为了家里能多分点粮食,哪里都不敢去,农忙时节更是连邻居都不敢串门。
这个年代,你不仅要面对生活的艰难,还得时时刻刻警惕自己的言行,生怕一不小心就给自己招来大麻烦。
对于农民来说,生活的重心就是田间地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就是当时农民生活的写照。
由于农村物资匮乏,这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缺这缺那,不说别的,就拿最基本的生活用品来说,比如布料、肥皂,甚至是盐,都是配给的,每家每月只能分到那么一点点。
秦满银家里布票不够,一家子人,去年一整个冬天都是穿着破旧的衣服,补丁上加补丁,外面怎么看都觉得寒酸。
至于食品,更是一言难尽。这时候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少之又少,肉类更是奢侈品。
一家人能在过年的时候吃上一顿带肉的饭菜,就已经很满足了。
在粮食供应方面,非农业户口的居民可以通过粮票在定量供应站领取各类粮食,包括稀有的白面和大米。
据这时候的标准,城市户口每人每月可以领取约15斤粮食,而且价格相对低廉。
相比之下,农村尽管自己种粮,但因为需要上交国家和集体留成,真正到手的并不多。
就比如说老秦,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扣除必须上交的部分后,平均每人每月能分到的粮食大概也就是10-12斤,而且大部分是玉米和地瓜,白面和大米几乎是奢侈品。
三年干旱时期,粮食收成不好。那会全村的人都急了,家家户户都开始省着点吃。秦家就把平时能吃两顿的饭量减到了一顿半。而城里呢?
虽说他们也受影响,但至少每个月还有那么几十斤粮票在手,饿不着。
这还不算,农村里的粮食分配还得看工分。你一年到头干得多,分得就多;干得少,分得就少。老人和孩子,因为干不了活,分得就更少。
那会儿,老百姓们为了多分点粮食,所有人几乎天不亮就出门干活,晚上星星都挂半天了才回来。那种日子,想想都觉得心酸。
而这些都是这个时代农民的真实写照。物资匮乏,生活条件艰苦,很多东西都得找人走后门才能搞到。
而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之间的区别,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时候,城市工厂的招聘广告几乎都明确标注“非农业户口优先”,或者干脆就是“仅限非农业户口”。
城市的一些大工厂,比如钢铁厂、机械厂,每年的招聘名额极为有限,竞争激烈。
农业户口的青年,即便成绩优异,也很难有机会。
老秦家的一个亲戚,就参加了今年一个工厂的招工考试,结果考了全场第二,但最终因为是农业户口而失去了这个宝贵的工作机会。
而那个工厂那今年只招了不到100人,参加考试的却有上千人,可想而知竞争有多激烈。
农村的孩子生来就像被贴了个标签:“农业户口”,这就意味着,很多路对他们来说都是堵着的。
想进城里的工厂当个工人?
别想了,那是非农户口的人的机会。想往上爬,做个干部?更是遥不可及。这时候给农民留的唯一条出路,可能就是当兵提干。而且,如果运气好,能提干成为军官,那就真正意味着身份的转变,能给家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普通人就只能在那一亩三分地上打转。
所以啊,面对这天大的机会,秦淮河能不眼红?这事搁谁身上谁眼红,兄弟因此翻脸成仇,朋友恩断义绝也不是没有可能。
…………
“是啊,闫老师,我家淮茹还有亲哥哥在,这怎么能由她堂妹来接班呢?”
“问您一下,这是谁的主意?”
秦满囤的脸色也是阴沉不已,他心中暗自思量,这是多么好的一机会,若是交予侄女,怎及得上给予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得更为妥当?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的肉,烂在自家的碗里,那才是最为香甜的。
他心有千般不愿,知道现实的残酷与无奈,亲情在利益面前,显得尤为脆弱。
闫埠贵对于眼下的局势,内心早已有了充分的预判,他深知秦家那边绝不会风平浪静,定会有诸多波折。
面对秦满江那咄咄逼人的质问,他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显得淡定异常,先是悠然自得地端起手边的白开水,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才缓缓开口道:“这其实,就是贾家嫂子的意思。”
“至于,谈及她为何选定秦京茹作为接班人,而非秦淮茹的亲兄长秦淮茹河,这背后实则蕴含了深层的考量。
这谁要接班,也不是简单的事,它要求接班人不仅要具备相应的能力,还需真心实意地承担起贾家上下老小的生活重担。
为什么是秦京茹,因为她正值青春年华,还未满十八岁,也不急于结婚成家立业。
选择她,意味着在悉心照料贾家的同时,也不会耽误了未来的人生,几年的光阴对她而言,不过是漫漫人生路中一段短暂的经历罢了,绝不会成为束缚她的枷锁。
反观秦淮茹河,情况则大相径庭。他身为男子,且已成家立业,肩上自有家庭的重担需承担。
试想啊,若由他来接手这份职责,不仅可能因琐缠身而难以兼顾自家与贾家,更可能因性别与身份的差异,在细致入微的家庭照料上显得力不从心。
再者,这频繁穿梭于两个家庭之间,对于他这样一位有家室的人来说,无疑会增添诸多不便与困扰。
因此,综合考虑之下,我们做出了让秦京茹姑娘接班的决定,这既是对秦京茹的认可,也是出于对整个贾家长远利益的考量。”
听闻此言,秦满囤一家人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仿佛乌云笼罩,难以掩饰内心的沮丧与不满。
反观秦满银一家,则是欢声笑语,满面春风,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之光。
尤其是秦京茹,她的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高兴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她心下暗自感叹,这真是天大的造化,自己未曾有丝毫的努力,却福从天降。
…………
秦满囤气得连饭都不愿为闫埠贵张罗,而秦满银一家却截然相反,热情地挽着闫埠贵的手臂,邀他至家中做客。
踏入秦满银家,贫寒之状一目了然。面对家中无甚佳肴可待客的窘境,秦满银不顾妻子的劝阻,毅然决然地将家中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鸡宰杀,以表诚意。
随后,他指派次子秦淮北,骑着闫埠贵的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往公社供销社,购回两斤醇厚的老白干,这才算是勉强凑出了一桌像样的宴席,款待了闫埠贵。
酒足饭饱之后,闫埠贵瞥见天色尚明,遂提议要离去。
他醉醺醺地跨上自行车,秦京茹则迫不及待地背着个小包袱,稳稳地坐在后座上。
两人向秦满银一家,脸上洋溢着各异情绪的亲人,挥手告别,随后便踏上了返回城中的路途。
返程的路上,秦京茹悄悄地对闫埠贵道:“三大爷,谢谢您给我带来的这个机会,我今后肯定会报答您的。”
闫埠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乐呵呵地回应道:“哈哈,这功劳我可不敢当。你若真要谢,就好好谢谢你那贾婶子吧,是她点头应允了你接替你姐姐岗位的事儿。”
“京茹啊,你对你姐家的状况应有所耳闻。贾张氏那人性子确实有些难以捉摸,你无需太过计较。
毕竟,往后你们得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度许多年,些许忍让,日子自会平顺过去。
倘若她真有不当之处,让你受了委屈,你只管找我们三位管事的大爷来评理。我们定会为你撑腰,让你心中有个明白。”
“哎,三大爷,俺明白,俺一准听您的,绝不含糊。”秦京茹嘴角轻扬,漾起一抹温婉的笑容,仿佛春日里初绽的朵。
嘿,可别小瞧了这姑娘,秦京茹心里明镜似的!她清楚得很,在四合院这片天地里,真正能让她依靠的,并非那贾张氏,而是眼前这位威望颇高的三大爷。
她精明地算计着未来的每一步,心中已有了计较。
不得不说,这老秦家的家学渊源啊,秦氏姐妹俩是一脉相承。
天刚擦黑。
闫埠贵气喘吁吁地蹬着自行车,后车座上驮着秦京茹,终于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南锣鼓巷四合院。
秦家庄的这一趟,可把闫埠贵给累了个够呛。崎岖不平的破山路,驮着一个人,他能不累吗?
抵达前院,闫埠贵简短地与家人寒暄几句后,便匆匆地领着秦京茹直奔贾家而去。
他心里清楚,人虽已带到,但诸多事宜尚需贾秦二人当面厘清,以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哟!这不正是京茹妹妹嘛!时间过得真快,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还记得你那大茂哥不?”院子里人头攒动,许大茂的身影也夹杂其中。
许大茂一瞥见秦京茹,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穿越了岁月的长河,重拾了往昔的记忆。
秦京茹自然没忘他,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大茂哥,怎会不记得您呢?您送我的枣糕,那滋味,可甜了!”
许大茂一听,心头一喜,连忙接话,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还想吃吗?改天我亲自带你去……”
闫埠贵横了他一眼道:“许大茂,这没你的事,你去后院把你刘大爷给请过来,我们有事商量。”
许大茂闻言,眼珠迅速转动几圈,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随即爽快应道:“好嘞,我这就去!”
秦京茹步入屋内,嘴角挂着温婉的笑容,向贾张氏轻声道:“婶子,我来了。”
正端坐在炕沿,缝补衣服的贾张氏,闻声缓缓抬头。
那一刻,她的眼神仿佛穿越了岁月的长河。
恍惚间,眼前的这位与记忆中那个十几年前青春焕发、容颜娇俏的秦淮茹重叠在了一起。
“是京茹来了吗?快坐下吧,路上,累不累啊?”反应过来,贾张氏难得地客气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