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各自视角
    “玉香，我又何尝不恨赵玉刚这个小人？
    就是赵玉刚的背信弃义，才导致我徐州侯府满门被灭，我那天赋异禀的嫡亲哥哥被赵玉刚亲手所杀，我父侯更是被赵玉刚压往京城，受尽屈辱后被斩首…
    但，赵玉刚固然该死，朱行玉那个幕后之人更该死！
    我们不能只盯着赵玉刚，要把朱行玉一起拉进来，让他们血债血偿…”
    身穿黑色丝衣的女子眼中全是仇恨与疯狂，但话语中却又显得理智。
    “好吧～
    琴玉姐！
    过去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听你的。
    这次，我也听你的！”
    白色布衣女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听从黑色丝衣女子的意见。
    自从徐州侯府破灭以后，两人相约复仇，相依为命，白色布衣女子一直以来都是以黑色丝衣女子的意见为主的。
    “琴玉，小妹！你们现在做的事情太危险了！
    逝者已逝，为何不换一种活法？”
    听着黑色丝衣女子朱琴玉与白色布衣女子黄玉香的对话，一旁被两人救出来的黄俊第一次发言，劝解道。
    黄俊并不想眼前他曾经心仪的“白月光”和他的嫡亲妹妹就这样陷入到仇恨中不可自拔。
    黄俊希望她们能够放下仇恨，在剩下的日子里好好生活！
    若是可能，黄俊希望能照顾她们的后半生。
    黄俊的突然发言，让朱琴玉与黄玉香两人一愣，随即齐齐转头看向他。
    “大哥，就是伱和父亲人人惜命，人人自私，才会让平郎独自战死！”
    黄玉香的眼神很复杂，其中有不甘、有仇视、有眷念…
    “妹妹，父亲也是为了黄氏家门传承，为了我们…”
    过去黄俊也不懂，不懂为何父亲要选择背弃徐州侯！
    让他的好兄弟、好大哥、他妹妹黄玉香的心仪对象，徐州侯世子朱承平孤军奋战，最后战败而死。
    所以在年轻的时候，黄俊一度很恨他的父亲黄波，事事都和黄波对着干，黄波想要他勤学苦练，有出息！
    他就便便要将纨绔进行到底！
    但随着年龄渐长，经历丰富，黄俊逐渐明白了，何为责任！
    明白了他自身获得的能力，最终的受益者并不是他那已经年迈的父亲，而是他自己。
    明白了当年那个状况，无论他父亲黄波背不背刺徐州侯，徐州侯失败的结局都已注定。
    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父亲黄波那样的选择，只不过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自保的选择罢了。
    所以，现在黄俊才会在明知道朱琴玉和黄玉香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的情况下，还在朱琴玉和黄玉香面前不自觉的为父亲黄波辩解。
    但是，黄俊的辩解在仇恨已经经过了三十余年发酵的朱琴玉和黄玉香面前是无效的。
    相反，黄俊的发言让她们更为愤怒！
    “大哥，不要说了！
    我们救你一次，已经还了你帮我们吸引赵玉刚注意力的情！
    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
    愤怒的黄玉香强压心中火气，语气平静，决定与黄俊以后各走各路，互不干扰。
    眼不见为净！
    “小妹～”
    听见黄玉香的话，黄俊一愣，激动的叫了黄玉香一声。
    他冒着全家被杀的危险，为黄玉香和朱琴玉担下刺杀福安侯的罪名，不是为了换来现在黄玉香的一句“各走各路，互不干扰”的。
    他想要的是黄玉香这位小妹对他消除隔阂！
    他想要的是朱琴玉这位年少“白月光”与他再续前缘！
    然而，黄俊的一声“小妹～”，却是让黄玉香强压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
    “黄俊，别再叫我小妹！
    我与你还有黄家早就没有关系了！
    从黄波决定背叛老侯爷的那一刻起…
    我就不再是黄波的女儿了！
    自然也就不再是你的妹妹了！
    父亲的自私，让平郎战死沙场！
    你的自私，让我和琴玉姐刺杀福安侯的行动功亏一篑！
    若不是父亲的背叛，平郎不会死，老侯爷也未必会败！
    若不是你的阻止，我和琴玉姐早就杀死福安侯了。福安侯一死，赵玉刚再也没有能支持的含有赵氏血脉的王子，赵氏与朱氏将再无缓冲的余地！到时候，赵氏与朱氏早晚都会狗咬狗的打起来！
    可是就是因为你，让我和琴玉姐的谋划功亏一篑！
    就算你后来帮我们挡下赵玉刚的千里锁魂，但我和琴玉姐现在也把你救出来了！
    足以抵消！
    而且若不是你，我和琴玉姐早就杀死福安侯后安全离开了！
    赵玉刚的千里锁魂未必能奈何得了我们！
    我们不欠你！
    你也别想赖着我们！”
    黄玉香火气十足的冲黄俊大喊道。
    黄玉香大喊发泄完，就不再理会黄俊，径自离去。
    朱琴玉眼神复杂的看了黄俊一眼，眼中有眷恋、怀念，但最终还是跟上黄玉香的步伐，大步离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黄俊与她们已经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上！
    此生注定不再可能！
    年轻时候的情窦初开、美好时光，就让它们封印在年轻时候吧！
    各人有各人的视角！
    在黄波和黄俊的视角中，三十年前，在黄波背叛之前，徐州侯早就败势已定。
    但在黄玉香和朱琴玉的视角中，三十年前，徐州侯虽然落入下风，但若是黄波和李家等那些人不背叛的话，徐州侯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几天前也是一样。
    在黄俊的眼中，黄玉香和朱琴玉刺杀福安侯，福安侯死后，黄玉香和朱琴玉绝对逃不出赵氏和朱氏的疯狂报复。
    在赵氏和朱氏反目之前，他们一定会合力先把刺杀朱承武的凶手找出来挫骨扬灰！
    而且因为朱承武已死，没有了夺位威胁，太子一系和其他有志于王位的人马，也会尽全力配合，展现他们的实力和兄弟情深，以此来争取赵王后和赵氏的支持！
    当大明朝廷内部没有人扯后腿时，大明王朝朝廷的恐怖将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这是从军、从政几十年的黄俊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但这都是黄俊的视角。
    在黄玉香和朱琴玉的视角中，就是黄俊破坏了他们多年的谋划，让福安侯活了下来。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各人有各人的谋划。
    最终事情就是在每个人各自为自己心中所想努力行动的不断拉扯中向前发展的。
    所以很多事情才会有三分靠人七分靠天的说法。
    因为人只能控制自己的想法，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
    三十年前的徐州侯叛乱是这样。
    几天前，朱承武被刺杀是这样！
    现在、以后的诸多事情都会是这样！
    ……
    “对徐州府衙县衙的联名奏章和赵老侯爷上奏之事，你们怎么看？”
    大明朝廷上，明王、诸大臣也正在为各自的立场、各自的想法而不断拉扯着。
    试图让事情朝着他们各自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王上，福安侯是武者，武者武道比武，有所死伤，在所难免！
    若是正大光明的比武受伤，乃至于失手被打死！这些，我们都能理解！
    但现在这种暗箭伤人，趁着福安侯比武受伤后突施暗箭的做法，我们不能不管！
    否则，我大明王族威严何在？大明朝廷法度何在？
    其背后的东西，我们必须搞清楚！”
    这个世界是武道世界，这个世界对武者这个特殊的群体是有着默认的规则的。
    武者打打杀杀、修行比武在所难免。
    只要有着正当理由，签下了生死状，在光明正大、干干净净的比武中，哪怕是王子被打死了，大明王族和大明朝廷明面上都不会说什么。
    不然，就是站在大部分武者的对立面了。
    这个后果，哪怕是大明王族也有点承受不起。
    当然，暗中会不会做点什么？
    那个是肯定的！
    不然，朱承武也不会在那么多次比武中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了。
    这一切，都是有默契和尺度的。
    但是，现在朱承武在比武受伤后被暗杀，这就超过那个默契的尺度了，有点打大明王族和大明朝廷脸的意味。
    所以，作为礼法一派的领头人，内阁游阁老，是第一个站出来再次表示福安侯遇刺要管、要查的大佬。
    “福安侯遇刺的确该查！但这个前往调查的人选是不是该再好好斟酌斟酌！
    另选人手亦或者加派人手！
    毕竟虽然黄俊已经承认是他的刺杀的福安侯，但他幕后究竟是左宗人还是有人在故布疑阵，贼喊捉贼，还有待商榷！
    蒋侍郎的能力毋庸置疑，但面对赵老侯爷，恐怕…”
    说话之人正是六部之一的户部尚书-方学道。
    方学道是山西方家的当代家主，是太子生母的侄子，也是太子妃的嫡亲大哥。
    是毫无疑问的太子党。
    实际上，在几天前，接到赵氏子弟送来的徐州府衙和徐州县衙的联名奏折后，朝廷对福安侯遇刺一事就已经进行了讨论，并有了一个初步结论。
    那就是查！
    彻查！
    正常比武，因为这个世界的特殊，王子被打伤被打死，都勉强说得过去。
    但是，现在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府城门口刺杀当朝侯爷了。
    这个性质太恶劣了！
    就算方学道是太子党，心中恨不得福安侯现在就去死！
    在这件事情上，也只能有一个态度，那就是支持彻查！
    不然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年轻一代，连家门都不敢出了。
    这样兑子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共同走向衰落。
    虽然之前有了讨论和初步结果，但现在福安侯遇刺一事，越扯越大！
    就连左宗人朱志英都牵扯其中了！
    赵老侯爷的目的也越发明显起来。
    方学道觉得最开始商议的彻查人选，恐怕就不适合了。
    刑部侍郎蒋进中很难压住赵老侯爷，把事情查清楚，还太子一个“清白”。
    “方尚书所言在理！老臣年事已高，若要前往徐州城查清此事，恐力有不逮。
    老臣同意方尚书的意见！”
    方学道的进言正合刑部侍郎蒋进中的心意。
    徐州府距离京城遥远，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想折腾。
    再加上又牵扯王子…
    只是因为他属于游阁老的礼法一派，最后被明王亲自点了将，这才不得不初步应下这个差事。
    现在随着徐州府接连不断的消息和奏折传来。
    蒋进中如何看不出，不管福安侯背后遇刺的真相如何！
    徐州府此刻已然成了赵氏和太子一系交锋的前线。
    蒋进中可不想这个时候被卷进这个漩涡。
    蒋进中只想安安稳稳的混到告老还乡。
    “方卿和蒋卿既然是这个意思，那不知你们可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推荐？”
    方学道和蒋进中都能看明白的东西，明王又如何看不明白？
    徐州府如今就是一个漩涡。
    蒋进中也压不住赵玉刚。
    只是最开始，明王也没想到赵玉刚会把福安侯遇刺一事闹得这么大。
    这才选定了查案经验丰富，又是礼法一派重臣的刑部侍郎蒋进中。
    期望他能去徐州府公正的把事情调查清楚。
    现在看来，蒋进中是不适合了！
    明王小看了赵玉刚这次搞事的决心，也小看了徐州府现在的复杂局面。
    刑部侍郎蒋进中官位不够高、实力不够强，很难压住场子。
    要换人！
    不过，这样勉力为之的作风，与赵玉刚过去的行事作风不符啊！
    明王询问方学道和蒋进中有无合适人选的同时，也在努力思考着赵玉刚这样勉力为之的原因和目的。
    这对年龄相仿的翁婿在朝廷上的暗中交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彼此都很熟悉，也很警惕。
    “臣觉得，西北侯老持成重、经验丰富，实乃不二人选！”
    方学道躬身，说出了他心中早就想好的人选。
    “王上，不可！西北侯乃国之柱石，肩负驻守明元边疆重任，怎可轻动！”
    听见方学道的进言，赵氏当代家主、赵王后嫡兄，兵部尚书赵金玉当即出列反驳道。
    西北侯常青山，西北常家当代家主、顶梁柱，宗师实力！
    西北常家与京城赵氏的根基都在大明军方，两家素有矛盾。
    近些年来，随着太子胞妹长宁郡主嫁到西北常家，西北常家更是不断的在向太子靠拢。
    若是让西北侯常青山去调查福安侯遇刺一案，太子绝对会变得“清白”。
    赵氏好不容易将太子拉进来，这是赵氏所不允许的。
    “赵卿有不同意见？那不知赵卿可有人选推荐！”
    明王将目光投向赵金玉，意味深长的问道。
    “赵国公在朱氏宗亲中素有威望，靖安伯年富力强，都是好人选！”
    赵金玉说出了他心中的人选。
    “王上，万万不可！
    赵国公、靖安伯与赵氏私交甚密。
    若是派遣他们前往徐州府调查！
    说是调查，恐成构陷！”
    看见明王沉思，似有同意赵金玉建议的意思，方学道忍不住了，当即出列反对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