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天雨粟，马生角
    五天后。
    燕国使团的车队缓缓驶入咸阳，一路的尘土与喧嚣似乎都被城墙隔绝在外。
    使团中的燕丹，作为燕国的质子，跟随队伍进入咸阳，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燕丹曾经也是赵国的质子，那段日子，他尝尽了寄人篱下的滋味，也深刻体会到了权力的无常与残酷。
    如今，他再次踏上成为质子的道路，只不过这次，他的目的地是更为强大的秦国。
    秦国朝堂之上，庄严肃穆。
    嬴政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的群臣，群臣纷纷不敢抬头直视嬴政的目光。
    嬴政自掌权之后这一身帝王之气越发明显，足以震慑朝堂之上除了公孙策以外的所有人，即使是心怀鬼胎的昌平君也是被嬴政所震慑。
    公孙策依旧是躺平上朝的一天，秦国群臣已经是见怪不怪。
    往常的今日此时早朝已经结束，嬴政已经开启苦兮兮处理政务模式，不过今天出了点意外，导致秦国全体君臣到目前为止还在朝堂之上。
    “报！燕国使臣觐见！”
    “宣！”
    嬴政没有开口，他身边的赵高已经会意，当即高声宣布宣召燕国使者。
    当燕丹与燕国使者被引领上殿时，嬴政的眼中闪过一抹回忆的神色。
    他们曾是故人，共同在赵国度过了一段难忘的质子生涯。
    嬴政见到燕丹，心中涌起一股故人重逢的欣喜，但是很快这种感情就被嬴政压下。
    燕丹上殿之后，目光在整个大殿之中扫视，文武毕至，少长云集，比起燕国强了太多。
    燕丹扫视的目光尤其在公孙策的身上顿了顿。
    公孙策感觉到燕丹的目光之后，回敬了对方一个黄金瞳。
    燕丹顿时打了个哆嗦，嬴政见燕丹打哆嗦，以为燕丹是怕了，于是他心里对于燕丹的评价降了不少。
    燕国使臣递交国书，国书大致内容如下：赵王在打我，我燕国知道秦国即将攻打赵国，请秦军攻下赵国后，不要来打我燕国。
    作为诚意，我们的太子送过来当质子，还有其他珍宝奉上。
    公孙策将冗长的燕国国书翻译之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嬴政的目光微微闪了闪，最后收下国书与质子燕丹。
    早朝结束后，嬴政特意召见燕丹，邀请他前往章台宫叙旧。
    当燕丹来到章台宫时，嬴政与公孙策已经在品茶下棋。
    见燕丹到来，赵高为燕丹拿来一个支踵，让燕丹得以跪坐下观棋。
    公孙策瞟了一眼燕丹，随后让开位置，让燕丹接手他的白子，“既然有客到，不如接替我与阿政一弈。”
    燕丹惊讶于公孙策对于嬴政的称呼，不过他也没有资格在意这种称呼问题，燕丹很快起身坐到嬴政对面，公孙策先前坐下的位置。
    然后燕丹看着黑白纵横的棋盘陷入了沉思，他真的好想问公孙策一句话：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白子此刻已经是腹背受敌的状态，像极了燕国此刻的情况，赵国在打燕国，秦国一旦打下赵国，那么距离秦国攻打燕国的日期可就近了。
    换句话说，燕国不是亡于赵国就是亡于秦国。
    至于燕国的自保能力，实在堪忧。
    如果不是李牧一直防着匈奴，赵王和李牧的关系又不佳的话，以李牧为主帅，恐怕李牧已经打下燕国近半城池。
    公孙策略带笑意的开口，“燕丹太子可否有信心挽狂澜于既倒？”
    燕丹有些艰难的开口，“丹勉强一试。”
    就在燕丹专心于棋局时，一个不速之客接近了公孙策的太尉府。
    山鬼黑袍下的面容仰起看着牌匾上太尉府三个大字，不由得自嘲一笑，“东君，你找了一个好男人，而我就不行了，一事无成。”
    下一刻山鬼双手结印，打出一道阴阳家近距离通讯使用的阴阳术。
    太尉府后院之中正在打坐修行的绯烟睁开双眼，接住那一道阴阳术传递而来的消息：太尉府后巷，不见不散——山鬼。
    绯烟眉头微蹙，阴阳家已经尽数归顺公孙策，这怎么还有阴阳家的人偷偷摸摸来找她？
    而且绯烟并不认识山鬼，她甚至不知道阴阳家还有山鬼这一号人物。
    当绯烟离开后院时，惊鲵紧跟在绯烟的身后，作为公孙策后院之中唯二的宗师，绯烟的离开瞒不过惊鲵，而惊鲵的跟随也瞒不过绯烟。
    绯烟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她并没有拆穿惊鲵的跟踪。
    她并没有觉得这是不信任，相反，她感到了一阵温馨。
    阴阳家一向是唯实力论，能够完成任务，你就是阴阳家精英。
    伱完不成任务，甚至死在任务途中，你就是废物。
    阴阳家比起其他诸子百家，终究少了几分人性化。
    当绯烟出现在太尉府后巷之时，她看到了山鬼。
    山鬼的面容与身形全部被黑袍笼罩，除了身高与绯烟接近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特点。绯烟看向山鬼，眉头微蹙，“你就是山鬼？为何要藏头藏尾？”
    “东君阁下真的想要看一看我的真容吗？那就给你看一看也无妨。”
    山鬼缓缓揭开身上那层厚重如墨的黑色长袍，仿佛揭开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随着长袍的滑落，一个与绯烟惊人相似的身影逐渐显现在她眼前。
    绯烟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的幻象，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这山鬼的面容，竟与她一般无二，那高挑的身材，那深邃的眼眸，甚至那眉宇间的神态，都如出一辙。
    绯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惊涛骇浪。
    她看得出来，山鬼所施展的，正是阴阳家已经失传了的易形之术。
    这门秘术据说可以将人的身形面容变化得与另一个人完全无异，堪称世间第一易容术。
    然而，这门秘术早已失传，而且修炼过程极其痛苦，稍有不慎便会遭受反噬。
    “你为何要扮作我的样子？”
    绯烟的声音冷若冰霜，她实在无法理解山鬼的动机。
    山鬼听到绯烟的质问，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而阴森：“你的样子？我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随着山鬼的话音落下，她的脸上骤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符文，它们如同蝌蚪一般游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这些符文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山鬼的脸上跳跃、蠕动，给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恐怖与诡异。
    伴随山鬼的情绪变化，她脸上的符文突然变得更加活跃起来。
    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在山鬼的脸上疯狂地蠕动、变化。
    绯烟透过山鬼手背上忽然出现的符文可以判定，这些符文覆盖了山鬼的全身。
    只是，那符文之下，竟隐约可见与绯烟一模一样的面容。
    如果忽略那些符文和山鬼紫色的秀发的话，两人简直如同镜像一般，让人难以分辨。
    “姐姐，你觉得我好看吗？”
    山鬼突然开口问道，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悲凉。
    绯烟此刻已经完全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又诡异莫测的山鬼，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不明白山鬼为何会与她长得如此相似，更不明白山鬼为何要扮作她的样子。
    “你……你到底是谁？不要用山鬼这个名头搪塞我！”
    山鬼闻言，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而复杂地看着绯烟，“我是谁？你真的想知道吗？”
    随着山鬼的话音落下，她的身体突然开始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那气息中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哀与愤怒。
    “其实，我们本应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姐妹……但是，命运却让我们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东皇阁下钦点你为下一任东君，你可以光鲜亮丽。
    而我却成为了山鬼，幻化万象却丑陋的山鬼！”
    听到这里，绯烟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又命运多舛的山鬼，心中既有同情也有不解。
    绯烟能够感觉到，山鬼对于她的感情很复杂。
    生于阴阳家最大的悲哀就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东皇太一根据占星术得出的箴言，至今没有出过差错。
    无论是五灵玄同的人选还是五部长老的人选，都是最适合的人选。
    绯烟越发觉得山鬼可怜，不过山鬼却是凄惨一笑，“姐姐，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怨天尤人。
    我之前在韩国明明可以拿到苍龙七宿的线索，以此交换东皇阁下为我破除易形之术，恢复样貌。
    可是你和公孙策却硬生生毁了我的梦想，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绯烟无奈一叹，“山鬼，你既然修习了易形之术就应该清楚，易形之术造就的符文根本就是无法破除。
    哪怕你的功力全失，化作废人，这些符文依旧会存在。”
    山鬼捂住脸崩溃大喊，“不可能！东皇阁下不可能骗我！不可能！
    杀了你！对！只要杀了你，再扮作你，我就可以拿到苍龙七宿的线索，然后换回我的容颜！对！杀了你！杀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