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王承恩的烦恼!
草原之上,随着黎明的到来,双方仅仅是试探性的相互攻击了一番之后,便全都再次回营。
明军此次的目的不是和后金军决一死战。
后金这边,济尔哈朗救援蒙古六部的目标已经无法实现,忌惮于明军的火炮和火铳,也没有放下一切,决一死战的决心。
但他也没有走,草原六部没了,满清不可能让明廷就这么在草原之上驰骋,将其他十部再给挑散了。
以至于草原之上出现了一道诡异的风景线。
明军与清兵相距不到十里,双方安营扎寨,一方动,另一方也跟着动。
明军中军营帐,
“让他们跟着,倒是要看看他们能跟到什么时候?”曹化淳眯着眼睛看着满清的兵马,“此次,我们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了大半,不着急。”
漠南蒙古十六部,这一战击溃对方六部,俘虏了察哈尔亲王,自己有什么坐不住的?
李邦华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此就是比拼后勤了,看最后谁坚持不住。”
曹化淳想了想,坐回桌子边上,亲卫已经磨好了墨,他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锦衣卫,“速将此信交于陛下。”
“是,督师!”
……
当这封信进京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下午的士子考试也已经完毕了,而朱常淦则是从皇宫里出来,面见这些全国各地的士子。
说是面见,其实就是让所有的士子都围成一圈。
然后皇帝在中间,大家一起谈笑风生,交流谈心。
数万人,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靠近皇帝的,只是一些被抽到的人,才能坐到皇帝近前,气氛异常的火热。
朱常淦亲切的问候了他们来自哪里,家中生活情况,与他们一一握手,并发表讲话:
“你们是我大明八九点钟的太阳,是我大明之希望,你们的光辉终将闪耀在大明这片土地上……”
可惜,没有话筒,后面的人不太听的清楚,可仅仅如此,不少学子便已经哭的泪流满面。
“陛下万岁,万万岁~”
“陛下圣明啊……”
“陛下乃千载的圣主~”
“陛下终于想起我们这些人了……”
他们不是京官,更不是朝堂之上的六部九卿,却被皇帝以礼相待,可以想象他们激动的心情。
等发表完开场白,便是提问环节,不是皇帝问这些士子,而是士子们问皇帝一些问题。
这让各地来的士子越加的兴奋异常。
火热程度如烧干的锅炉,简直要将人碳化。
“请问陛下定义中的忠君爱国又是什么?”终于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忠君爱国啊……”朱常淦沉吟了一下,“朕想问你们一句,文人的风骨是什么?文人的光荣是什么?”
所有人沉默,目光闪烁。
朱常淦掷地有声道:“是忠君爱国,是百姓安居乐业,是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大明以德为治国之本,忠、孝与敬天同等重要,伱们都是在儒家文化体系下成长起来的。”
“纵观孝经、大学、中庸等儒家经典,便应明白,忠君爱国,其实质乃是忠君爱民。”
“抛开百姓谈国家,没有任何意义,忠君爱国说白了就是以自己的德行来与既往之圣贤路。”
“为臣者对下理应全情为民,俭朴清廉对上,即便忠言逆耳,也要肝胆赤诚,天下孰为重,百姓为重。
这其中的代表,如海刚峰,尽忠如蝼蚁,尽孝自禽兽,做官得钱容易,得女人容易,但海刚峰却如中流砥柱,不犯任何一条纪律……”
大明朝到了现在,吏治已经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了?
如何整便是关键,总得找一个标杆。
朱常淦找到了,现成的例子,海瑞。
海瑞清廉且尊崇祖制,建议恢复洪武时期的祖制,以严刑峻法治理官吏,以他的道德标准,明朝几乎没有一个合格的陈词,也因此得罪了明朝整个官场,便是最好的明证。
有明一代,儒家弟子对吏治的批评一向极为猛烈,海瑞抬棺上疏,被视作文死谏的巅峰。
师夷长技以制夷,现在朱常淦将儒家的这一套拿过来。
“大明积病久矣,所以要以猛药来医,而你们就是我大明的之良药,”
随着第一个人敢于站出来问,第二人也从容了许多,“陛下,廉政司建立的目的是为了整顿贪官污吏?”
“没错,这便是朕建立廉政司的目的所在,如今大明百姓苦之久矣,若不将那些啃噬百姓血肉的蛀虫给挖出来,碾死,百姓无法安居乐业,大明又如何繁荣昌盛?”
朱常淦举起自己的右手,“请跟朕一样,举起你们的右手,和朕一起喊!”
“大明与贪赃枉法不共戴天~”
“大明与贪赃枉法不共戴天~”
“……”
霎时间,呼声震天!
“你们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吗?”
“有!”
“有!”
“……”
“你们会为百姓做主吗?”
“会!”
“……”
朱常淦让锦衣卫的人上场,再次给他们每人一本《海刚峰的一生》。
大明上下从这一刻开始,正式迈入‘向海刚峰学习’的浪潮,
……
皇城之外,呼声直插云霄,朱常淦终于与恋恋不舍的士子们分开,回乾清宫。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不得不说,刚刚自己都有些热血沸腾。
“皇爷,您喝口茶!”王承恩第一时间将随身带着的一壶茶递给了皇帝。
以前皇帝从没有这样要求。
但两个月前,他发现皇帝总是口渴,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和麻士维说一声,先别让这些士子们离京,让他们再等几天,就说……离别之际朕还要给他们一些礼物。”
“是,皇爷!”
王承恩不时地看皇帝一眼,眼神之中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累。
心累!
一个贴身太监,竟然连皇帝的基本盘都不了解,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就如今天这样,皇爷什么时候有如此口才,自己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以前别说就是多说几句话,就已经脸红耳赤。
即便是后来登临大位,在朝堂之上,也是一个惜字如金的典型,每每被朝臣们以祖制、圣贤之理说的恼怒,骂人的时候,都不曾多骂几句。
倒是气急之下喜欢摔东西,喜欢下令杀人。
他从不曾想到,皇爷竟然有一天会这样和这些士子谈笑风生,并且煽动的他们热泪盈眶,双目通红。
所以,要说震惊,他其实才是整场见面会最头大的。
王承恩是真的累,不仅白天累,晚上也累。
白天事情多,操心的地方也多,一出接一出,他都不知道皇帝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晚上更多的是担忧,对皇帝身体的担忧,皇爷的病,他已经彻底摸不住脉了,别说是他,就是御医过来,也是不住的摇头,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病。
最关键,白天和晚上落差大啊,摸不透,压根就摸不透……以至于王承恩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王承恩?”
“啊?”
王承恩猛地反应了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跑神了,“皇爷,我这就去办。”
此时的朱常淦却是在想着送这些士子些什么东西,“有了,去兵仗司,把王徽给我叫过来。”
王承恩此时还没有离开乾清宫,闻言连忙又扭头回来,“是,皇爷!”
正打算出去,有小黄门跑了进来,“皇爷,漠南蒙古的急报。”
“拿过来。”
王承恩又连忙接过来,小跑着来到皇帝跟前,递了过去。
等朱常淦看完,刚刚满清的热血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急报之中,曹化淳上奏,先是讲了自己杀敌一万八,灭漠南蒙古六部,随即讲到因后金援兵赶到,形成对峙。
四大营牵制了满清八万兵力,希望皇帝下旨让辽东出兵,关宁锦沿线对满清出兵,逼迫后金鞑子军队回防。
除此之外,那就只有一种笨方法,就是拖。
与后金八万大军对峙,比拼双方的后勤能力,看拖到最后,谁先承受不住。
朱常淦眉头紧皱,让关宁锦防线、祖大寿、吴三桂等人出城去和满清鞑子作战,岂是那么容易的。
关宁锦一线不能说已经脱离了皇帝的管辖,但已经是辽东世家,那些兵马与其说是大明的兵,不如说是他们自己的兵。
让他们派人出城去和满清打野战,逼迫清军回防,几乎等同于让他们派人出去送死,无异于痴人说梦。
正踌躇,朱常淦突然瞥见了熊文灿的奏疏,“有了。”
“王承恩,替朕拟一份旨意。”
王承恩连忙提笔,写了几个字之后,愣住了,“招郑芝龙的儿子郑成功入京授衔?”
“陛下不是之前已经给他们受过衔了吗?”
“此前受衔主要在郑芝龙,而此次则是在他儿子,朕欲组建大明水师。”
说是给郑成功受衔,但其实打的还是郑芝龙的目的,自己都封你儿子为副总兵了,你不出点血?替大明打一仗?
打谁?
自然是打皮岛。
紧接着朱常淦又和登莱总督下了一份旨意,让他做好战斗准备。
等做完了这些,朱常淦才来到军机处。
孙承宗和杨嗣昌都在,看见皇帝过来,连忙见礼,却被朱常淦给制止,直接和他们商量让祖大寿、吴三桂等关宁锦一线出兵的问题。
不过不是死战,而是骚扰,吸引满清的注意力。
“陛下,三线开战,此乃兵家大忌,何况我中原腹地匪患猖獗,还不曾剿灭。”孙承宗眉头紧蹙,捻着白的胡子,提出反对的意见。
杨嗣昌同样不同意,“陛下,如此太急功近利了,攘外必先安内,闯贼、献贼猖狂,百姓涂炭,陛下却穷兵黩武,大明承受不住的。”
但换来的却是皇帝的一句:“郑成功入京,筹建水师也需要时间的,来回起码也一个月以上了,在此之前,献贼当已剿灭。”
“啊?”杨嗣昌整个人不由一愣。
孙承宗也顿了一下,捻着胡子的手猛地停了下来,锦衣卫难道有消息传回来了?
不应该啊,闯塌天被招抚,他有所耳闻,但张献忠可不是刘国能,他的所作所为,要比刘国能过分的多,就算是他欲降,陛下会同意?
但皇帝不说,他们也不好继续问,只能让下面的人去打探。
……
等从军机处出来,兵仗司司正王徽已经等在乾清宫外。
“陛下,万岁万岁岁!”
“平身,兵仗司的高炉炼铁进行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已经进入正轨,钢铁的产量正在爬坡。”
高炉炼铁是朱常淦兵仗司建立之处就提出来的,经历了两个月的修建,以及改良,如今终于开始产出。
也正是高炉钢的诞生,才能支撑兵仗司这日夜轮转的产出,要不然这些火炮,火铳压根就不可能批量投入四大营。
朱常淦在纸上画了一个图形,“你这样,帮我铸造一批徽章出来。”
王徽接过来,发现上面除了图形之外,还标注了成分,“陛下,这里面还要掺入铜和银?”
“没错,要铜、锡、银合金的……铜的比例八分,银的含量要少,但必须有,关键外面的纹要好看,上面就写四个字,忠君爱民。后面再做这样的两个孔,类似于这样,可以把针穿过去,别在衣服上。”
不仅是徽章,更需要锃明瓦亮,铁容易锈,铜的比例就很关键了。
失蜡法铸造,再打磨光滑,即便多点时间和精力,也是必须要做的,让这些士子带着皇帝的徽章回去。
这是什么?
这是皇帝给予他们的荣誉,这是陛下的信任。
更具有纪念意义。
让大明各地都看看,皇帝还是关心他们这些读书人的,是关心百姓的,是真的想为百姓办事儿的。
王徽领命而去后,王承恩再次给皇帝奉茶,“陛下,如此大费周章,有用吗?”
“不急,慢慢来,一些东西播撒下去,总是会生根发芽的。”朱常淦轻轻的拨开茶碗上漂浮着的茶叶,嘬了一口。
“这只是第一批,后面每年都有,而且学制要更久一些,下一期是三个月,再下一期则是六个月,一年……这些种子撒在大地上,总会长起来的。”
他看过这些士子的资料了,其中大部分其实都是小地主阶级、甚至是家境贫寒出身。
想来也是,那些真正的官僚乡绅的子弟若是秀才、举人,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赋闲在家,而且那些人的族中一般也有在朝,或者在地方为官的长辈。
他们恨不能皇帝的政令无法实施,岂会出来拥护?
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是文官、勋贵集团的人打入进来的卧底,但在朱常淦看来却是无足轻重。
“滚滚车轮,你们不变,就要被碾压成齑粉。”
想象一下他们带着皇帝的徽章回去,这是什么?
这是皇帝给的荣耀,这是陛下的信任。
“除此之外,朕到时候再给他们添一把火……”
才意识到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有票的,不投就过期了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