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
    翌日清晨，挪开压在身上的沉甸甸负担，李泽华没好气伸手一拍，感受着年轻的美好，“终究被酒色耽误，从今天开始，戒酒！”
    然后把响着铃声的手机找来，一接。
    刘强栋爽朗的声音传来，“老李，中午一块喝酒啊，来了几个投资商朋友，还有个号称千杯不醉的毛子，赶紧来救场啊。”
    “不去。”
    “地址发给你了，中午见。”
    说着，刘强栋挂断电话。
    李泽华一拍脑门，得，戒酒大计出师未捷身先死，一看时间九点多，打开微信管理群看看消息，没有特别值得注意得。
    倒是林文辉留言说上午和银监会，央行的领导见面争取再谈一次，如果能把准备金率，二次抵押等无限膨胀的金融手段遏制住。
    当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最起码能保住全国一半人以上之三十年财富积累。
    如果不行，李泽华也不打算继续硬抗，因为个人力量终究有限，大家都想吃肉时，他不想拿刀，也千万不要和牛羊站在一块。
    最多到时候自己少赚点，争取用更优惠折扣，给微支付吸引更多沉淀资金，避免太多人在新一轮大水漫灌下，被掏空家底。
    思来想去，索性盖上被子继续胡天海地，“头疼，算了，醒掌天下权我是没机会，不过醉卧美人膝还是没问题，不可辜负当前良辰美景。”
    可怜床榻，昨夜响彻到凌晨四五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又要承担多出一个人的压力，要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烂在厂里……
    做生意，百万以内看个人努力和命运。
    千万以上，看政策面如何抉择，逆大势而为者，最终结局都不会太好，只有顺势而为才能走得更远。
    互联网第三方支付沉淀资金使用和监管，历来是个大难题，尤其是微支付在东南亚大获成功，里面参杂无数人利益。
    哪怕国内也有很多人跟着青云持有一部分，银监会明面上理由是也担心过度管控，会引发外部压力和问责。
    尤其涉及软妹币出海，在目前大环境下，公开层面几乎是不可能成功，在东南亚慢慢布局倒是有一丝机会。
    可收买当地核心利益集团的资源，哪里来？
    又凭什么让那些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们，不趁机跳出来坏事？
    归根结柢要看利益，没有什么比从当地攫取资源，满足愿意配合的当地资本集团需求同时，还能建立更广泛利益同盟。
    所以青云在东南亚折腾的动静越大越好，募集的资金越多越好，只不过最后善后的黑锅，谁来背，是个问题。
    具体也要看微信科技能不能走到那一步，如果能在资本泡沫爆炸前，掌握足够多用户规模，兴许通过舆论操纵把锅顺利甩出去。
    再推出一些足够份量的替死鬼（谁掌握话语权，谁的敌人就是背锅侠，无关乎对错），杀掉吃肉，再分一口汤给下面执行者，自然可以平息众怒。
    至于真相？
    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真相，强者拿来擦屁股都嫌硬，弱者聊以自wei的精神寄托而已。
    如果微信科技不能顺利站稳脚跟，但通过外卖，快递，网约车业务发展出几百万雇员，那也没事，因为数量有时候也能转化为质量。
    外面的游戏规则不一样，票票在手，有了影响操纵游戏规则的力量，自保应该没问题，毕竟没有东大首肯。
    近在咫尺的东南亚诸国，也不好明目张胆瓜分青云业务，何况李泽华本人也不是泥捏的。
    青云体系中，动辄几十万的复原人员，天知道是干活拿工资，还是特么有朝一日换身衣服，摇身一变成为拆家队？
    至于最坏结果，那纯粹是青云自己不争气，舆论掌控拿不到，业务发展停滞不前，活该被推出来顶雷。
    杀青云一家平息众怒，想必所有人都乐于接受，东大也不会反对，一家不能对外拓展生存空间，还要抢夺存量资源的企业。
    有个屁用？
    规模再大，营收再多，比得上一纸公文，将数个大行业资源强行整合起来的国企央企嘛？
    关键在于外部资源输入通道是否可靠，是否不受威胁，是否掌握支配主导地位。
    矿产，能源，粮食，高新技术，销售市场都算，问题来源不能成为别人制约东大的筹码，比如澳洲的铁矿，桑巴的粮食。
    乃至于俄国的石油天然气，钻石树木谁不喜欢？
    可运输通道在战时是否能保证畅通无阻？
    在交易过程中，谁说了算，定价权在谁手里，会不会被人家拿来当成要挟拿捏的把柄？
    这才是问题关键。
    东大首选东亚，搞出三国自由贸易一体化和货币基金自由兑换的五万亿，结果被美利坚一巴掌拍过来，两个拍胸脯保证的所谓哥们瞬间翻脸。
    而青云的手段缓和许多，表面局限在经济层面合作，还能预留一大块给美利坚传统资本，受到的敌视少上许多。
    鱿太资本操纵下的奥多白衙门，为防止过分刺激东大，也不好明目张胆再次出手阻挠，不然盟友都要翻脸。
    哦，搞经济贸易一体化，抱团取暖你不允许，参考北美自贸区（自己可以做，别人不行），以及针对英联邦经济贸易一体化的英镑危机。
    针对欧萌的欧债危机，针对东萌的九八金融风暴，以及最近发生的10年三国自贸协定，美利坚的野心昭然若揭。
    它绝不会允许全球出现一个能够和它分庭抗礼的联盟，哪怕如脚盆鸡那样，在科技，金融领域能够威胁到它的国家也不行。
    实力不如人，大家暂时先忍了。
    可正常的经贸往来，依靠美元计价的国际贸易，投资，美利坚也要管，还是在所谓重返亚，太之前，在该地区力量不足以彻底压制所有对手的档口。
    谁听它的呀，哪怕鱿太资本一如既往强硬想要出手，也得考虑一下，它能不能同时出手镇压欧萌和东方世界。
    它那只举世无双的大部队，至今陷在西亚的沙漠中，中亚的群山里，这里事关鱿太资本掌控全球能源和面粉霸权。
    （斜眼笑，中亚的群山里，霉菌进去前，当地面粉产量不过百来吨，结果霉菌进去的十几年里，真实产量增长到上万吨）
    它一时脱不开身。
    而从93年开始布局的欧萌货币债务危机，现在正进行到最关键时候，德法两架马车还在反抗，正试图尽最大努力，将欧萌拉出深渊。
    被鱿太资本收买的代英，不惜搞全民上阵，天天威胁要投票退出大家庭，为得就是拿到承诺的全球二级市场金融霸权（被加密货币报销一半）。
    盼望着依靠收洗黑米佣金，和二级市场交易税继续过好日子的代英，丝毫没察觉，它退出欧萌，就意味旧时代霸主彻底陨落。
    欧债危机已经愈演愈烈，距离彻底失控不远，受此影响以及青云这颗大变数棋子横空出世，国际金价已经站上1700美元每盎司。
    相比于历史上11年底1900多美元的历史高位，这一世，黄金能涨到多少，谁也不敢妄加下定语。
    黄金价格就是世界经济的晴雨表，错综复杂的局面，可能存在的变数，以及东大，东南亚，俄国对欧萌的经济支持，延缓败坏来临。
    鱿太资本还没到十年后神功大成，天下无敌的阶段，没有移动互联网在信息收集，精神影响，数据处理的加持。
    其金融和舆论掌控力，还面临诸多力量竞争，尤其是青云四两拨千斤，一手微信科技冲击舆论，一手微支付冲击金融。
    又拉拢诺基亚，瓣，中兴，暂时稳住高通，完成在电信领域布局，在智能手机制造，手机操作系统上，又试图从根本上断绝鱿太资本染指可能性。
    短期利益蒙蔽太多人双眼，哪怕华尔街也无法在第一时间联合起来反击，连高盛内部至今都没完成思想统一，更何谈还有美利坚传统资本在浑水摸鱼。
    鱿太资本只能退而求其次，拿新兴的互联网金融说事，尤其指出青云模式，作为东大的跨国公司，在东南亚开展互联网金融业务。吸收数百亿美元资金，要是在其本国被定位非法，要严加管控，那传出去乐子就大了，合着青云耍两面三刀，在东大被禁止的业务，跑来东南亚坑害消费者？
    完全限制，那就是坐实两者之间存在特殊利益输送，青云就是后者的白手套，是南下收割底层财富的侩子手。
    完全不限制？
    那更好，青云在东南亚金融市场完成收割后，鱿太资本可以借用更加庞大的金融掌控力，硬挤进去吃最大蛋糕。
    最后将脏水全部泼到青云身上，实现鱿太吃肉，青云吃亏的皆大欢“喜”局面。
    顺势还能通过复制该金融模式，在东大内部掀起一场互联网金融狂欢，这里的肉，可比东南亚肥得多。
    林文辉和银监会交涉过程中，没少听到类似话语，对方都是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偏偏还不好当面反驳。
    其实很多人都明白，但没人指出来。
    或许是不想得罪人，又或者干脆准备在其中趁机浑水摸鱼捞一把，大家都是聪明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所以在众人眼里，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过了河要拆桥，纯粹损人不利己的青云集团，反而成了显眼的异类。
    至于在决策层面，治大国如烹小鲜，任何一项政策出台，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两害相权取其轻，没到谜底揭开那天，谁也不知对错。
    当时的人，只能基于当前的大环境，做出最符合当时的决定。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从后世穿越，能提前看到结果。
    ……
    “北边来的大户，确实不如西边大户爽快，给钱扣扣搜搜，条件一大堆。”
    大中午三斤白酒下肚，李泽华没事人一样，趁着大猫几位来宾东倒西歪时，他找张垒问道：“京东第三轮融资的事情我不管。
    反正人是你找来的，你要负责到底。
    另外腾达和微信科技的事情，你不能继续再拖下去了，总要做出选择。”
    张垒给刘强栋投去一个求救眼神，后者权当没看见，他是喝得有点多，但还没傻。
    对眼下的京东来说，青云体系内各种资源随时敞开门供应，他傻了才会选择背叛青云，去帮一个投资人，哪怕后者拼了命给他找钱。
    许欣是在场唯二喝果汁的女士，她对融资和站队的兴趣，还不如和林清怡，讨论使用什么护肤品来的兴趣大。
    张垒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李董，你就别为难我了。
    我承认，微信科技在移动端遥遥领先，您所说的青云产业生态链正在发挥巨大作用，可有一点您永远都无法否认。
    那就是潮州粥愿意和我们分享舆论的权柄，而您，似乎打算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有什么区别？同样是基金，同样是资本，哦，老钱是香的，我青云的新钱是臭得？”
    李泽华不给他思考时间，“如果我没记错，耶鲁系背后一大堆传统老白，和他们又不是走得一条路，老爷车毛病多，小心抛锚啊！”
    张垒苦笑一声，“可新车新技术，谁知道磨合程度够不够，您又是出了名的飙车狂人，万一发生意外，震下车是小事。
    真把命搭进去怎么办？”
    “有东大牌保险托底，你怕什么？”
    张垒不为所动，“就是因为都太新，又一路狂飙，大家只能看个表面，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才不敢轻易下注。”
    李泽华可打得底牌很多，但不适合现在曝光，“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咯。”
    “那不怕，我们东家也是体面人，不管谁赢谁输，最后都少不了它那一份。”
    张垒终于说了句实话，“李董有闲心在这里逼我，不如早点把腾达打趴下。
    至于耶鲁系，不会出手的，它们就像是古代传承千年的名门贵族，不需要站队不需要表态，只要在两方即将分出胜负前。
    站在最能代表它们利益的那一方，谁就是最终赢家。
    只要不提前站队，就永远不会得罪任何一方。”
    李泽华反问道：“锦上添易，雪中送炭难，古人不曾欺我，可是移动互联网浪潮下，发展日新月异，你们真以为自己能稳坐钓鱼台吗？”
    原时空，只能说所有人都低估了移动互联网技术，对普通人，对社会的整体影响。
    在此之前，资本还要依靠强人和地方实力派为其提供保护，两者相辅相成携手并进。
    可随着手机掌控生活，一枚小小芯片掌握生产，大数据分析处理能力前所未有被加强时，资本的优势被无限放大。
    只要它想，它可以随时随地向全球传递各种价值观，依靠不断的服从性测试扭曲大众审美，挑选出合适载体，利用传媒的展示功能。
    只选择对其有利的一面传递给大众，利用少数人发声裹挟更多人意志，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目的。
    当金钱的声音响起，其它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到那时反应过来的各方想要反抗，为时已晚，只能被各个击破沦为鱿太资本的附庸。
    张垒再聪明，也得受限于当下大环境影响，没办法跳出棋盘限制。
    所以他的回答从一开始就已注定，“高岭资本需要时间做出最终判断，诚如我之前所说那样，短期内大规模抛售腾达股票。
    会造成大量资金损耗，青云又不愿意在股份上弥补损失，更不愿意对我们开放微信科技的特殊权益，所以我无法给出确切答复。”
    “算了，随你吧，将来你总会有后悔的那天。”
    李泽华熄了继续劝说的心思，好在张垒也不可能抛弃在青云的利益，补救道：“其实也快分出胜负了。
    如果腾达任由你在大学生市场分化扣扣影响力，依靠在生产资料上的特殊赋能，微信成为移动端最大即时通讯软件服务商。
    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等您成功后，我肯定第一时间来参加微信的庆功酒宴。”
    “靠，都成功了还要你来干嘛。”
    李泽华挺羡慕这帮大势力，看看，依靠强大实力躺着白赚，不给还不行，只要人类社会还存在一天，人家就永恒存在。
    可惜不可能再出一位落榜的私盐贩子，尘归尘土归土，老鼠的儿子以后只配打土堆。
    “喜悦的美酒无人分享，岂不是少了点滋味？”
    张垒得到背后耶鲁系明确答复后，整个人都精神不少，面对李泽华也显得不卑不亢起来，比如在大猫投资商谈判过程中。
    他尽可能给青云设置障碍，想多从李泽华手里掏一点资源出来。
    可惜，大猫投资人在刘强栋介绍下，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决定性人物，对青云一些要求提议照单全收。
    资源，它们有的是，缺乏合适变现渠道而已。
    如果可以，它们甚至愿意拿出高溢价，买入青云投资产业基金份额。
    “等下一轮开放投资窗口，一定提前通知你们。”
    面对喝得脸色涨红，还要凑上来要投资份额的大猫投资人，李泽华保持微笑不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