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云……？”商倩玉惊魂未定，“江锦云是谁？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个名字？”
    她猛地抬头，看向付沧钊一片死寂的墨色眼眸，沉声问道：“你知道——你知道江锦云是谁，对吗？你还知道我的人生本该是怎样的，对吗？”
    付沧钊沉吟片刻，过了几秒才给出回复：“我想，把你替换下去的那个人，会更清楚。”
    “所以她是为了改变我的人生而来？”商倩玉话语中逐渐染上怒气，“难道说老天爷也觉得我会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不相信我有能力打理好一切，非要换个人来取得我应该拿到的东西？”
    我应该成为大盛王朝的女将军！
    我应该征战沙场！在营帐里运筹帷幄！
    这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看得付沧钊不由得哑然失笑，轻拍商倩玉的肩膀，像是前辈教训晚辈那般语重心长道：“既然你的理想是在大盛王朝当女将军，那你可曾想过，为大盛王朝卖命，真的能获得你想要的东西吗？”
    “怎么不能？！我——”商倩玉试图争辩，话刚出口却卡了壳。
    因为就连她本人都不敢确定，如果让她按照原计划行事，到底能不能撬动新郑国的权力体系？
    会不会有人给她使绊子？
    江锦云一来，又会对她产生怎样的影响？
    以及最重要的……
    她真的能青史留名吗？
    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还会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夸下海口：“我一定可以！”
    然而，在见过东榆山庄那些原住民后，她忽然不确定了。
    国库日渐亏空，父皇年事已高开始寻求长生不老，兄长们明争暗斗……
    而这一切，没有一样不把她排除在外。
    她知道，她看到，伸手却不可及。
    史书从不记载女人的名字。
    不过——
    她还有东榆山庄这个新伙伴。
    谁的将军还不是个将军了？
    心中希望重燃，少年从先前苦苦思索的状态抽离，扬起头盯着付沧钊依然古井无波的眼眸，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小时候去过军营，知道大盛王朝如何培养军队，我也可以帮你们训练一批士兵！”
    付沧钊笑了，她就等商倩玉这句话。
    双方协议达成，付沧钊获得了不可或缺的将领人选，商倩玉也找到了实现理想的另一条途径。
    处理完这边，她踏上前往清风山庄的旅途。
    ——
    大盛王朝南部，一处气候宜人的镇子，名叫清风镇。
    清风镇最近可不清风，人人都说鬼手四处埋伏，一不留神家里的财宝就要“空空”。
    似乎受到一系列入室盗窃案件影响，戏台子上常出现劫富济贫的怪盗角色，人们也开始爱看“空空妙手”的话本子。
    不过看再多文学作品，也抹消不了人们对现实当中盗贼的恐惧，飞快地学会了锁死门窗并藏好有价值的东西，生怕哪天遭了空空。
    而处在清风镇人们议论漩涡正中心的“空空儿”本人，却因一时失手落入清风山庄的地牢。
    ……虽说失手并非自身原因就是了。
    清风山庄的地牢内，两名少年隔着一道铁栏杆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真没想到，堂堂穿越女江锦云居然是依靠盗窃发家的。”付沧钊一手环抱胸前，另一手手肘枕在上面，手指摩挲下巴作思考状。
    不过总觉得眼前这个江锦云有点不太一样呢。
    对面小孩模样的人恶狠狠瞪着付沧钊，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那表情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别开传送门！
    就在刚才，她在茫茫人海中捕捉到付沧钊这条“肥鱼”，满心欢喜地以为要发达了，没想到被对方追了三条街还多，好不容易甩掉她潜入清风山庄并躲过一堆陷阱，没想到还能演一出“转角遇到她”……
    真是噩梦一般的经历！
    这日谈文如照旧温习医书，等着自家贵客前来继续医术交流，忽然听得下人传报：“夫人！那为祸四方的盗贼今日入网了！”
    “哦？”谈文如抬起一点眼皮，语气仍带着些慵懒，“那人长什么样子？”
    下人忽然开始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挤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什么情况？
    谈文如继续盯着对方，那人壮着胆子瞟了一眼夫人脸色，这才结结巴巴往下说道：“是个不大的孩子。”
    说到这里却没有退下的意思。
    “还有话吗？”谈文如追问。
    下人又抬头瞅了一眼，像挤牙膏似地，夫人问一句才肯答一句：“是您的贵客亲自动手才抓住了那个贼，山庄里的机关压根困不住她！”
    “贵客来了？她亲自动的手？”谈文如讶然，挪动身子正想前去会面，忽然心中一动，大手一挥，“让她们到我这来吧。”
    既然付沧钊来了，那也不好老让人待在地牢看着贼，总要请过来好吃好喝地供着。
    说不定盗贼也会因这份待遇感动，以后金盆洗手了呢！
    下人离开没多久，就带着两人来了。
    其中一人被五大绑，虽然从外表来看显然是个孩子，但凭借谈文如过去多年行医经验，猜到眼前这古灵精怪的小孩说不定是用了缩骨功。
    另一人则死死盯着被绑起来的盗贼，眼眸是一片静寂的墨色，头发传来乌草香气。
    她知道付沧钊之所以坚持用乌草水洗头，是为了掩盖鲛人特有的暗蓝色头发，也知道这名年纪不大的少年为了尽可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到底用了多少药材来消除鲛人非人的身体特征。
    “沧钊妹妹来啦，还帮姐姐抓了个空空儿回来？”心念电转间，谈文如故作惊讶地问道。
    付沧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不过我看她身体状况不对，正打算借你家医书查查。”
    其实根本用不上付沧钊开口，光凭谈文如一双见过许多病人的眼睛，也能看出这假扮的小孩身上多处暗疾，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居然对如此年轻的姑娘下手！
    她们这边聊得如火如荼，盗贼本人听得一头雾水，她只知道有人告诉她这里放了一种很重要的药草，兴许可以治她的病，才冒险前来行窃。
    本来按照清风山庄的水平，她应该很容易就拿到东西，却不想今天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明明不在江湖排行榜上却武功高强，强到完全忽视她可谓卓绝的隐身之法！——
    而另一边，商倩玉也在疯狂训练手下的兵士们。
    “战阵！这是战阵！永远不要乱了阵脚！”
    “这些手势记住了没有！”
    “你们是一个团队！要讲究配合！出现缺口要及时补上！应变！”
    在一遍遍吼叫声中，东榆山庄住民的军事素养日渐提升。
    唉，偏偏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没赶上这个月的全勤。
    也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理理思路，一直水下去我自己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