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镇嘴上在与定静师太说着话,但注意力全在旁边石破天身上,观察着石破天的情况,右手不动声色地按在腰间宝剑上,做好了随时翻脸动手的准备。
其馀嵩山派的人则是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一双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石破天,忌惮中也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左冷禅合并五岳剑派的野心外界无人知晓,但对他们这些同门师兄弟来说,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也都参与到了其中。
或替左冷禅招揽黑道人土,或威逼利诱其它江湖势力投靠嵩山派,甚至没少做杀人掠财灭人满门的事情。
石破天在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以一敌三击败了丁勉丶陆柏丶乐厚三人,不仅破坏了左冷禅拿刘正风立威祭旗丶打压衡山派声望实力的计划,害得嵩山派颜面大失,还让其馀四派有了联合对抗嵩山派的迹象,一跃成为了左冷禅的心腹大患。
他们若是能替左冷禅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在嵩山派以及日后五岳派中的地位都会大涨,荣华富贵丶权势美人想要多少都会有多少。
锺镇同样也是这样想的。
身为嵩山十三太保之一,左冷禅的嫡系师弟,锺镇知道的内幕远比这些嵩山派旁系弟子要多得多。
也因此,更清楚左冷禅对石破天的恼恨和忌惮。
按照左冷禅最初定下的计划,他要先解决四派当中破绽最大的衡山派,然后借华山派「剑气之争」解决实力最弱的华山派,之后是实力偏弱但影响力最大的恒山派,最后是实力最强的泰山派。
就因为石破天的出现,他的第一步计划就出现了问题,后续计划也不得不跟着改变,只能先跳过实力大涨的华山派,对恒山派动手。
于是,左冷禅就派人在江湖上传出「华山派得到了《葵花宝典》丶令狐冲是凭藉《葵花宝典》才功力大涨」的谣言,又藉此事让恒山掌门定闲师太派人支援华山派,自己则派遣招揽来的黑道人士在半道上进行伏击。
这计划一开始进行的极其顺利,不料半路突然杀出来一个不戒和尚,硬是将一众黑道人士挡了下来,护着恒山派退到了万安山山崖上。
紧接着,又出现了仪琳前去华山派求救,带着石破天和岳灵珊前来支援恒山派的事情。
嵩山派的人很早就在监视着华山的情况,石破天三人下山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锺镇耳中。
锺镇不惊反喜,当即就定下了以恒山派为饵,诱杀石破天的计划。
之后上山游说定静师太接受五岳合并丶篡夺恒山掌门,有几分真心实意在,
但更多的是想要打探情报。
结果,他在山上没打探到多少消息,反倒是在下山的时候,从嵩山弟子口中得知仪琳主动找上了他们,告诉了他们不戒和尚丶石破天丶岳灵珊的事情。
锺镇当机立断,让黑道人士用被活捉的恒山弟子去引定静师太以及不知去向的石破天岳灵珊上钩。
结果,石破天成功上钩了,但却是直接把网给扯破了。
石破天以一己之力将漫天暗器打回去的场面,直接就让锺镇看傻了眼,也萌生出了退意。
那些黑道人士就算捅出他们是嵩山派派来的。
他们只要咬死了这是诬陷不承认,恒山派也拿他们没办法。
但,白板煞星的弟子青海一枭却认为石破天是学会了他们西域失传已久的一门神功「乾坤大挪移」,并不见得就有多麽厉害,不愿就这麽算了。
左冷禅与白板煞星交情莫逆,青海一枭也就顺理成章成了这些黑道人士的临时头领。
他来时信誓旦旦地给左冷禅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差错,要是这麽灰溜溜的回去,实在是没脸再见左冷禅。
于是,青海一枭不顾锺镇阻止,拿仪琳作为人质,想把剩下的那些黑道人士救回来。
他也没想着遵守承诺,只等着手下离开之后,再杀了仪琳灭口,顺带着拖延住石破天等人。
而那把匕首就是他给仪琳准备的。
结果被石破天一招「擒龙手」给打乱了计划。
却也在临死之前,将匕首捅进了不戒和尚肚子里。
这也让心生退意的钟镇改变了主意。
没了不戒和尚,恒山派那边的高手就剩下令狐冲和定静师太两个人。
而令狐冲给不戒和尚排毒续命,又损耗了大量真气。
他这边却有十七个师兄弟,各个武功高强。
这或许是他们除掉令狐冲的最好时机。
但现在——
锺镇看着站在定静师太身后的石破天,气息平稳面色红润,怎麽也不像是损耗了大量真气的模样,有些迟疑。
定静师太被锺镇的厚颜无耻气的脸都白了,但顾虑到身后的那些恒山弟子,
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那些黑道人士却是急了,纷纷喊道:「令狐少侠丶定静师太,我们和魔教没有半点关系,是嵩山派逼着我们对你们动手的。你们若是将我们交出去,他们肯定会杀了义们灭口的。」
锺镇厉声喝道:「住口!你们这些魔教妖人当真是死不悔改,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挑拨离间我们五岳剑派之间的关系,你们以为定静师太会相信你们的鬼话?」
仪琳一直在队伍中间照顾着不戒和尚,闻言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说道:「你们说的才是鬼话!你们这些嵩山派的坏人骗我说出了爹爹和令狐师兄丶岳师姐的事情,还拿我来威胁他们,们和他们都是一夥的!」
锺镇冷笑道:「仪琳小师太,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们嵩山派的人骗了你,谁骗的?你将他指出来,我们当场对峙。若真有这事,我定会清理门户,还你一个公道。」
锺镇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观察着石破天的情况,想确认他是在装腔作势,
还是真的没有损耗多少内力。
定逸师太原本还真以为锺镇是悔过自新,带着嵩山派的人来支援他们,待听到仪琳的话,脸色骤变,挣扎着坐了起来,朝定静师太问道:「大师姐,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仪琳说的话可是真的?」
定静师太见事情已经瞒不住,微微叹了口气,点头说道:「这些人的确不是魔教的人。」
定逸师太双眉一竖,怒目圆瞪,指着锺镇道:「你———你们——」
她脾气本就暴躁,突闻这等事情,瞬间急火攻心,只觉得喉咙一甜,噗的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已经有了些灰白的迹象。
定静师太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想要上前为定逸师太疗伤,但眼前这形势危急,又容不得她耗费真气。
石破天就没有这份顾虑,担心叫道:「定逸师叔!」冲上前去,将紫霞真气源源不断地灌注到了定逸师太体内。
锺镇见此情形,心中一动,又警了眼仪琳身边的不戒和尚,见他双目紧闭,
昏迷不醒,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心知不戒和尚这只是暂时被压住了毒性发作,再拖下去,石破天还得损耗真气给他祛毒疗伤。
锺镇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微微笑道:「两位师太,仪琳小师太年纪小不懂事,被魔教妖人骗了,也就算了。你们怎麽也误会了我们?我们嵩山派怎麽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令狐贤侄,你快停下来。」
定静师太一把拦下了正在给定逸师太疗伤的石破天,也不再遮遮掩掩,怒道:「你自己说出来了,那也就免得我再说。左冷禅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背信弃义,招揽这些黑道人士伏击我们恒山派,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锺镇说道:「定静师太,你这话说的就大错特错了。左师兄向来都是以江湖大义为先,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维护江湖正道。他刘正风都能感化魔教长老曲洋,
我左师兄度化几个黑道之人又算得了什麽!你们佛门不也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锺镇拖延着时间,只等不戒和尚毒性再次爆发的时候,再动手。
定静师太也看出了锺镇的打算,但却没有立刻点破,也借着这时间冥思苦想着对策。
定逸师太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朝石破天低声说道:「令狐贤侄,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等下动手的时候,你看准时机,想办法带着岳姑娘逃出去。」
「你们一定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岳先生丶天门师兄丶莫大先生丶定闲师姐他们,一定要给我们讨回这个公道。」
石破天听得「动手」二字,眼睛一亮,低声问道:「定逸师叔,他们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就是要和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吗?」
定逸师太听着略微有些别扭,但这话大体上也没什麽问题,点了点头。
石破天顿时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对定静师太说道:「定静师叔,我知道该怎麽办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所有人的目光「」的一下子望了过来。
定静师太正一筹莫展,虽不知道石破天有何办法,但还是选择相信石破天,
点头说道:「好。」
只见石破天走上前去,朝着锺镇等人恭敬行了一礼,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定逸师叔和不戒老伯伯都受了伤,你们要比武的话就来找我好了。」
定静师太:「???」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定静师太愣了一下,见石破天一脸认真诚恳,顿觉石破天的想法太过单纯,
嵩山派这明显是来杀人灭口的,怎麽可能会答应一个一个和你比武!
一众嵩山人士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当初在衡山城双方比武定胜负,是因为双方势均力敌,现在可不一样了!
石破天见嵩山派的人笑得这麽开心,也嘿嘿笑了起来,说道:「不过,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我们赶时间,你们十七个人一起上吧。」
周围瞬间一静。
嵩山众人都是一呆,笑声戛然而止,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石破天,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石破天见他们突然都不笑了,急忙解释道:「定逸师叔和老伯伯病的很严重,要尽快去看大夫。我早点赢了你们,也能早点去看病。」
说着,石破天拔出长剑,左手掐剑诀,使了一个「诗书会友」,然后将长剑收回了鞘中,说道:「我们快点开始了。」
定静师太忍不住问道:「令狐贤侄,你这是什麽意思?」
石破天说道:「我刚刚用的那招事我们华山剑法当中的『诗剑会友』,意思是大家都是好朋友,比武只决胜负,不以性命相搏。」
定静师太说道:「我知道『诗剑会友』的含义,可你为何要将剑收起来?」
石破天说道:「长剑锋利,容易伤人。我不用剑,少使些力,就不会伤到他们了。」
定静师太,定逸师太听得目结舌。
恒山众年轻弟子则是频频点头,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觉得很有道理。
岳灵珊以手扶额,满脸无奈,又赶紧提醒道:「大师兄,他们可不是和你比武切磋,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谁要他手下留情!」
嵩山众人一个个气的暴跳如雷,只恨不得将石破天生吞活剥了。
他们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尤其是这些年随着嵩山派的兴盛,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何曾受到过这般羞辱。
哪怕是心机深沉丶对石破天最为忌惮的钟镇也压抑不住心中火气,厉声叫道:「好好好,令狐少侠果然是非同凡响,我今天倒要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说话间,就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嵩山人士冲到了石破天身前,叫道:「小兔崽子,吃我一剑!」说着长剑一挺,自左而右急削过去。
石破天正想着岳灵珊说的不要手下留情,这人就已经冲到了身边,下意识地凌空一掌挥出。
挥到一半,才猛地想起,眼前这人并非是风清扬,急忙将掌力收回大半,但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得的一声响,那嵩山之人就腾空飞了出去,直接将一颗碗口粗细的大树拦腰撞断,才重重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