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滚滚向各方。
大昭第一悍妇之名,在这一刻是真的实至名归了。
虽然晋王妃确实做得过了,但是宁国府沈夫人犹有过之。
可说本事,人家也确实是有本事的。
能在太医放弃的情况下,不顾忠顺王和皇家可能的迁怒,就那么站出来……实属不易。
各府的夫人们,心中都有一杆秤。
沈氏其他如何且不说,但是这人啊,心确是不错的。
和这样的人相交,至少不用担心,她在背后瞅冷子给你一刀。
这就很难得的了。
可惜,宁国府如今的当家人领的是闲职,要不然倒是可以让老爷相交一二,大家拉拉关系。
毕竟能为隔房的侄女未婚夫出头,只这一点,就足够大家能当个朋友了。
反正宝丰公主这事,男人们可能会觉得宝丰公主做得太过,把家主都弄死了,可女人们,却都甚为憋屈。
至少宝丰公主去世这些年,大家给女儿说亲都谨慎的很,生怕寻到的是个恶婆婆,更怕有个恶婆婆后,还有个妄想爬姑爷床的表小姐。
“皇上,今儿我还打听了一件事。”
皇后的眼睛特别亮,“我听说贾家还多了一个族规,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嗯?
皇帝眨了眨眼,不太明白。
他们夫妻两个虽有公主,可公主才刚会走路。
贾家的男子……
皇帝想了一下,确实没有适龄的。
“怎么?皇后起心,想给娘家侄女保个好媒?”
“我娘家哪有侄女?”
族人家的,还不值得她跟皇上提。
皇后白了皇帝一眼。
他们是夫妻,嫁给他的那日,她娘就说了,嫁人了,过好自己才最重要,娘家这边,能帮的帮一把,但这帮一把的前提是绝对不能影响他们小夫妻的感情。
这一点,她做到了。
当透明王爷的时候,他们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后来鸿运当头,王爷当了皇帝,封了她爹为承恩公,她娘又说,他们根基浅,如今已是沾了大光,以后当使劲约束才是。
“倒是你,太子那边不是遗有一女吗?”
皇后道:“我能打听到贾家多了这么一条族规,别人肯定也能打听到,再不抓紧时间,万一适龄的被抢了可就糟了。”
有时候皇家的公主也愁嫁。
更何况是坏了事的太子私生女了。
“……说的对!”
皇帝想到了什么,也不在皇后这里坐了,“我这就去找父皇!”
对于父皇来说,贾家是他的人。
他跟他的人走得太亲近,万一被人在背后嚼上几句,不管是他还是贾家,都得不着好。
“今儿晚了,明天吧!”
皇后阻止,“父皇今天也累了一天,明儿说,效果可能更好。”
这?
看看外面的天,有点孝心的皇帝又坐了回去,笑道:“罢了,不能到父皇那里去,那我们就猜猜甄太妃准备怎么给沈夫人交待吧!”
“噗!我看您比沈姐姐还期待。”
“哈哈哈!”皇帝大笑,“你不期待?那是谁刚逮着我,就说晋王嫂被泼一脸茶的事?”
“我这不是有了好事,就想跟您分享吗?”
皇后笑,“哎呀,直到现在我都后悔,没在跟前。”
是透明小王妃的时候,她还被晋王嫂骂哭过呢。
皇后的心有时候很大度,但有时候,特别的小。
她也不准备干涉,“不过,整个宫宴晋王嫂都缩着,没敢伸头是真的。”
她好高兴。
当了皇后,在身份上高于晋王嫂了,可是那只是表面的,很多时候,她还是吃亏的那一个。
如今沈夫人也等于给她出气了呢。
“伸头不伸头都没用。”
皇帝脸上的笑容小了些,“回了晋王府,晋王兄肯定饶不了她。”
这样看自家兄嫂的笑话,虽然显得他小肚鸡肠,但是,当皇帝又不是当圣人。
他们夫妻一起受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还不能在背地里畅快的笑笑吗?
此时背地里笑话晋王府的,何止是他们俩?
诚王府、璐王府、郑王府等等,王爷们都难得的住在嫡妻处,听晋王妃的笑话。
同一时间,晋王的眼睛好像能喷火般,盯着晋王妃,恨不能上手打她,“你的脑子呢?母妃接二连三的制止你,为什么还一再的犯蠢?”
晋王妃:“……”
她白着脸,眼中有泪光在闪烁,“能怪我吗?”她哽咽,“我还不是想给你出气?我怎么知道沈氏的胆子居然那样大,要把您和那些反贼说到一起去?”
晋王:“……”
更气了。
因为母妃的耳提面命,他到底没跟王妃动手,但抬手就砸了一个前朝的赏瓶。
哐当~
碎瓷片溅得满屋都是。
“蠢妇,你都说她是大昭第一悍妇了,还要拿话压她,这不是犯蠢吗?”
她分明就是找抽啊!
要不是身份比那沈氏高,沈氏只怕大耳刮子都打上了。
“滚!滚回后院。”
眼看王妃麻溜的马上就走,晋王想到什么,“站住!”他盯着她,“从你自己的陪嫁里,找出三件好点的东西来。”
“干……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
晋王眼睛通红,咆哮道:“当然是去赔礼!”
这是他母妃要求的。
沈氏在父皇面前救了忠顺王府的小丫头,就算是立了大功。
不给个好点的赔礼,哪天说起来,还是他们倒霉。
……
第二日,晨光微熹,才吃了早饭的沈柠就听到晋王府的长史来了。
而且是送了礼来。
“母亲,这是大爷让送进来的礼单。”
尤氏拿着礼单给婆婆看,“您看我们收还是不收?”
“当然收了。”
沈柠一眼便看到徐渭和唐伯虎的画,“人家给脸,我们就接着。”
昨儿已经打过脸了,今天再打……,那就是他们没礼了。
“告诉你们大爷,对那长史客气点,人家走的时候,送到大门外,让人看看。”
“是!”
尤氏笑着去传话了。
没多久,晋王府的所有赔礼,便被兴儿带人抬到了沈柠的院子。
“太太您看,这是天竺进贡的象牙自行船呢。”
差不多一米左右的象牙船,雕得美轮美奂。
这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象牙的底座,全由黄金打造。
阳光下,黄金的光芒反射上来,象牙船好像行驶在黄金海岸上,夺人眼球。
嘶~
很贵重啊!
晋王府这下真的是大出血了。
此时的沈柠其实不知道,这黄金象牙船,不是王妃的陪嫁,而是晋王不得不替她出的赔礼。
王妃送出来的只有两幅画,人家也说得明白,其他的拿不出手,因为好的都分给孩子了。
晋王无可奈何,只能拿个好东西来替她顶上。
“嗯,收起来吧!”
东西是挺好,但是不好摆出来。
沈柠微有遗憾,“另外找人看看画,别是假的。”
名人字画被人仿得最多。
晋王妃心胸不宽,万一弄假画,她不是亏了。
“是!”
兴儿忙捧着画又走了。
沈柠抱起女儿,正要开始每天例行的散步,又有丫环急步进来,“太太,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有赏呢。”
她们家太太进一次宫,得一次赏,真是太好了。
“唔~”
沈柠抱着女儿不是很在意。
皇上是个穷皇上,他能赏啥呢?
朝庭制的新书,官窑瓷器,或者点心?
前二者还好,后者她已经见识过。
而且沈柠现在对宫里有阴影。
那是甄太妃住的地方,万一她猜测皇帝今天要赏什么,往里面塞点东西……
好在这次的皇帝大方了许多,赏的是一整套的官窑瓷器,当然了,新书和点心也在其中。
沈柠感觉,他现在的日子,可能比之前要好过些。
她这边刚送走,甄太妃那边又让人送了赏。
紧接着又是忠顺王府的谢礼,虽然忠顺王不在家,三位主子的身体又略有些欠安,但来的忠顺王府长史和两个嬷嬷异常和善,千恩万谢的把礼物奉上后,还说等他们老王妃和王妃、郡主的身体好些了,定来亲自道谢!
昨儿这一家三口都被吓得够呛,虽然当时就有御医看了,一时却无法尽好。
沈柠陪着说了好一会的话,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时,天已不早。
“母亲!”
贾珍昨天回府,也喝了一碗安神汤。
他主要是没想到,他娘真的拿茶泼人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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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过节了,您看家里是不是送些东西去道观?”
他都没敢说把他爹接回来。
但以前过年过节,他爹都是回家的。
“唔,那就送吧!”
沈柠不以为意,“多带几个人,另外告诉他,要回来就一起回来,要么……,反正不要一个人回来。”
“……是!”
贾珍霎时就想到了晋王,“儿子坐车去!天晚就不回来了,儿子在道观歇一夜。”
沈柠摆手,看着他弄棉衣棉被,大米白面什么的,弄了一车,又带了十来号人离开,这才抱着女儿回头。
今天散不成步了,那就带女儿去找她的姐姐们,找她们一起吃午饭吧!
……
太玄观,贾敬早就在盼着家中来人了。
可是一等没有人,二等还是没有人。
太玄观是个苦观,香客不多,想听京里的消息,他都要等好久。
眼见今天又过了半天,家里还是没来人,他只能在心里叹气。
因为女儿,沈氏还要跟他斗多久的气啊?
这么长时间了,不闻不问的。
贾敬小睡一觉,下午正要去地里帮忙收点粮食,就看到了熟悉的马车,熟悉的面孔。
“父亲!”
贾珍的心肝有点小颤。
父亲每次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是在跟他生气。
他……
他不知道自己又做了啥,“后儿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您随儿子回家一趟吧!”
“家什么家?”
贾敬板了脸,“那是你的家,贫道的家在道观。”
虽然还是编外人员,但是为让某些人放心,他还在这里待着吧!
贾敬虽然想家,却也知道,他在道观,家里可能更好。
其实,他之所求也并不多,只要知道家中诸人平安便可。
“是是!”
贾珍并不敢反驳,“是儿子想您。”
“……”
贾敬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反而往不远处的凉亭去,“琏儿的官当的如何了?”
“挺好的!”
贾珍偷看父亲的样子,“边疆不是起了战事吗?他最近挺忙的。”
“说说吧!”
看了一眼四散警戒的府卫,贾敬好像漫不经心的让儿子说。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儿子说了很多很多。
居然还说到了他几乎忘记的两个堂妹。
只是不听还好,一听……
贾敬一脚就踹在儿子的腿上,“我们不在家,你是干什么吃的?”
虽然知道政弟很蠢,可是真没想到,他会那么蠢。
王家——欺人太甚!
“这……”
被踹跪到地上的贾珍很委屈,“儿子有错!”
政二叔蠢成那样,他也是始料未及的。
但他是族长,他确实有监管之责。
只是……
爹娘不在家,他一度以为,从此以后,宁国府要听荣国府的了。
毕竟那边除了老太太,还有两个叔叔。
听他们的总没错。
贾珍不知道,在一个他没有母亲的世界里,宁国府就是荣国府的附庸。
荣国府盖园子,他除了把家里的会芳园划出了好些,还出了十几万两银子。
“你确实有错!”
贾敬气的吹胡子,“如今你们就把贾政罚在祠堂就算了?”
祖宗们看到他,只怕都要日夜不安。
“不不不!”
贾珍忙摇头,“这不是大妹妹元春要出嫁了吗?”
说到元春,他又不得不把那一日迁坟的紧张说了出来。
他娘让干,太上皇还给赏了,这事父亲总不能打他了吧?
果然,说完了,贾敬只是蹙着眉头,并没有再踹他。
“不管怎么样,总要等到大妹妹平安出嫁,三朝回门后,再以族规处置政叔。”
“你打算怎么处置?”
贾敬紧盯着他。
“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打三十板子?”
“还有呢?”
贾敬声音严厉。
还有?
贾珍想了又想,“还请……父亲明示!”
“你只罚你政二叔,那王氏就不是贾家妇?”
这?
贾珍终于明白了一点,“二婶是女眷,不好打,那……在梨香院弄个小佛堂,从此让她多在佛堂里,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