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主观能动性
    河湾渡口的五艘大型堪塔达尔划桨帆船，驶过阳光与阴云的分界，分两批将骑兵们送到了大河对岸。
    马蹄踏入这片被死亡气息笼罩的土地，明明北岸还是白日，南岸却昏暗如夜。
    四周的景象令阿瓦隆的骑兵们感到发自内心的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寒冷，直透心扉。
    好在，引领于队伍前方身先士卒的阿瓦隆骑士，伴随在身旁的游侠骑士，给予了奥兰德骑兵们坚定意志的勇气。
    随着侦察行动开始，两支队伍在化为冥土的乡间岔道立即分头行动。
    罗恩骑士作为向导，带着格林索恩麾下的游侠们前往芬利敦。
    莱昂则在伊文男爵的引路下，率领阿瓦隆骑兵奔向阿什富德港。
    一路有奥莉薇娅的强大感官预警，莱昂绕路避开了游荡在荒野上的尸鬼集群，没有陷入无意义的耽搁。
    百余名骑兵队伍马不停蹄，很快穿越乡间，抵达了那座丢失的港口大城周边。
    点亮护灵圣灯，魔力化作无形的力场扩散开来，轻而易举将所有人的灵魂保护在了朦胧的光芒中，隔绝了危险的召魂钟声。
    马队藏身于东部城郊的一片凋零的树林，莱昂与战士们观察远方。
    眼前的景象，令队伍中每个初次目睹死者之城的奥兰德骑兵胆寒。
    城外，衣衫褴褛面容扭曲的尸鬼在密密麻麻的游荡着，它们发出阵阵毛骨悚然的嘶吼。
    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曾经坚固的防御工事，被战火摧残得面目全非，城墙上焦黑的痕迹与斑驳的血污交织在一起，仿佛记录着不久前惨烈大战的绝望画卷。
    城墙后高耸的共鸣钟塔已经升起，绿色的幽光冲天，染得上空的阴云鬼气森然，犹如神话中的地狱，无数幽灵在鬼城上空盘旋，被某种力量所束缚，无法安息，那随风飘来的尖啸声如无数亡魂在怨恨的控诉，又像是乞求解脱。
    战士们回忆起出发前，领主发出的战前鼓舞，这才真切的意识到，无人可以置身事外的真正含义。
    眼前堪塔达尔城市的下场，可谓是死亡吞噬大地的预演。
    莱昂已然见识过鬼域的景象，并未再将注意力过多停留在上面，他大概确认此地的确有着至少数万规模的亡灵后，随即展开鲁纳夫伯爵的人画出的城区草图，遥望前方城市，互相对照起来。
    “粮仓还要往更北边去，阿什富德城墙北面有一座只供货运进出的城门，那里还有座小码头。”伊文指着地图道。
    莱昂点头，从城市轮廓辨认出方向，继续带领众人沿小路绕向城北，远远看到了伊文口中的货运城门。
    那扇城门并未被破坏，直接靠数量和云梯强攻破城的亡灵大军，也没有打开依呈关闭状态的门扉。
    不过虽没有攻城器械，但莱昂眼下自有入城的办法。
    再三向伊文确认了城门后的行进路线，他未作犹豫，立刻号令所有骑士与骑兵做好战斗准备，以自己、奥莉薇娅、洛哈克为矛头，准备发起奔袭穿过城郊。
    要快进快出，莱昂不想在此地久留，只要能确认需要的信息，他就会立刻率领众人撤退。
    甩动缰辔，他轻喝一声催动乌骓一马当先。
    没有战吼，手持长矛的骑兵们紧随其后，在沉默中扬动缰绳，交错的马蹄声如同战鼓，踏过寂静的郊野，激起层层尘埃。
    游荡的行尸们很快发现了不一样的生灵动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蜂拥过去。
    莱昂望着那些尸鬼，略感庆幸，若是寻常生者的军队，他们无疑已经在这些永不合眼的敌人眼中暴露。
    但没有完整智慧链的亡灵尸海，并不会主动向不存在的中基层指挥者汇报敌情。
    如此规模的大城，不管阿什富德港内还有没有高等亡灵坐镇，想要发现他们还需要一定时间.
    被黑暗与死亡之力扭曲的亡灵发出嘶哑的咆哮，毫无恐惧的袭向奔腾的阿瓦隆骑兵。
    但骑乘乌利亚战马发起冲锋的重骑兵宛如一辆辆活体坦克，没有阵型和武器可言的普通尸鬼顷刻间被撞翻在地，铁蹄践踏而过。
    莱昂为节省魔力甚至并未召唤出魔枪，有着奥莉薇娅和洛哈克护卫左右，没有任何一头尸鬼能完好的来到自己的乌骓战马身前。
    人马俱甲的骑兵如风暴席卷而过，将挡路的行尸一一消灭，随着距离拉近，城门轮廓愈发清晰，充沛的骑兽马力让他们不消片刻就快要抵达城门近前。
    莱昂抽出那张蕴藏着怪物之魂的卡牌，迅速向其注入魔力。
    涅蒂牌化为璀璨夺目的光粒，在前方凝聚成了那骇人的巨兽之形。
    恐山熊沉重的落下，一记物理二向箔，直接将城墙之下渺小的尸鬼们压成了血肉模糊的“二次元”。
    “撞开大门！”
    莱昂沉声下令。
    闻此，恐山熊高声咆哮，恐怖的森林之王，以雷霆之势向城门冲锋而去。
    数十吨的体重，在每小时数十公里的狂奔速度下，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狠狠撞击在了满是血污的厚重城门之上。
    ——轰隆！
    一时间，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云霄。
    难以想象的巨力将城北的侧门撞得支离破碎。
    恐山熊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发泄其暴躁情绪的咆哮，便又化作点点光粒，被节约魔力的莱昂迅速收回掌中。
    目睹前方那如梦幻般的巨兽身影出现又消失，策马砍杀亡灵的伊文不禁瞪大了眼眸，疑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他惊愕地望向策马冲锋的阿瓦隆男爵背影，这才明白对方先前口中的破城法术是指什么。
    阿瓦隆骑兵们与伊文同样感到震撼，不过有着对领主座下大小狮鹫的见识，他们对自家这位既是骑士也是巫师的领主还算有些心理准备。
    马蹄鱼贯着踏过倒塌的城门，队形紧密的一个接一个冲进了被黑暗与死亡幽光笼罩的城区。
    街道上漫无目的的亡灵们发现了突然的闯入者，三五成群的吼叫着冲了上来。
    相比起肉身残躯的行尸，手持长矛和利刃的尸鬼士兵终于对阿瓦隆骑兵们有了一定威胁。
    奥莉薇娅一夹马腹，舍弃手中缰绳，双臂来回挥动长枪，率先杀入前方的尸群。
    银刃如旋般绞碎了一头头扑来的亡灵战士。
    洛哈克长柄斧戟抡起，巨力击碎挡路的尸鬼士兵，与其他阿瓦隆骑士们紧随其后，枪刃斧钺轮番起舞，斩杀了所有挡路的敌人。
    激战中，剧烈的灵魂起伏将许多若隐若现的怨魂吸引。
    徘徊在阴影下抽泣哀嚎的朦胧恶灵如蜂群般汇聚。
    他们手持残留意识中所能想象出的熟悉凶器，杀向奔腾中的阿瓦隆骑兵。
    （古洛雷利特语）
    “.——退去！！”莱昂看到一片片幽绿的光芒袭来，立刻高举圣灯，咆哮出源自上古的魔咒敕令。
    从魔法提灯上骤然绽放的光芒，如耀阳般轰然扩散。
    第一次真正对亡灵使用圣灯，莱昂发现它的威力甚至超乎自己原来的想象。
    无数来不及躲避的恶灵怨鬼发出凄厉的尖叫，一些弱小的魂魄直接仿佛被烧成了残魂，消弭在空气当中，更多的亡魂则在恐惧中拼命逃窜。
    击退了乌泱泱涌来的鬼魂，上百人马在护灵圣灯的庇护下，一路沿街冲杀。
    终于，在伊文指引下，他们拐过一处街道，抵达了并不远的粮仓所在城区.
    但豁然开朗的景象让莱昂心中一沉。
    他唯恐的一种最坏情况，还是出现了。
    成片的焦黑和空旷进入众人视野。
    扭曲变形的残骸和断裂的梁柱，如历经沧桑的老人骨架，曾经耸立在此的大型粮仓建筑群，已然变成了一片毫无意义的火灾废墟。
    其中堆积如山的食物，显然也已经化为乌有，变成了粮仓残骸间的尘埃。
    “莱昂.”
    奥莉薇娅缓缓勒住战马，回头目光担忧的望向恋人。
    一众骑兵纷纷止住铁蹄。
    伊文男爵死死的攥紧沾满血污的长矛，望着那被烧尽的残酷现实，愤怒和绝望袭上心间。
    这是众人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亡灵不需要食物，自然也就没有理由为生者保留粮草.
    莱昂目光在面甲后打量明显被有意放火烧掉的粮仓，知道这绝不是普通亡灵的行为。
    无智的尸鬼没有这种的战术意识，显然，这是拥有更多残留智慧的高等亡灵所为。
    再停留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看了看远处渐渐飞来的带翼尸妖，立刻调转马头发出命令：“撤退。”
    在更精锐强大的亡灵部队反应过来前，莱昂率领骑兵，用最快的速度撤离了阿什富德港。
    靠着马力在荒野中甩掉了尾随的尸鬼，他们溜的很快，终究没被港口中惊动的亡灵追上。
    领着将士们一边向计划中撤离的河岸赶去，莱昂一边沉默中思考越发严峻的现实。
    港口粮仓那整整两万几千仑担的粮草，被统御亡灵的尸鬼将领付之一炬。
    他现在只希望，另外四支队伍能有好消息
    离开了阿什富德港，回到河岸附近，能看到阴云领域笼罩之外的对岸，已经进入了夜晚。
    由于回来的比原来设想的还要迅速，莱昂并不打算立刻返回北岸，他找了个易守难攻的隐蔽山坳，命众人扎营休息，打算就地等候格林索恩的游侠队伍返回。
    就着水壶，吃着随身携带的军粮，莱昂不禁看了看手里的食物。
    实际上照萝拉的分析，由于这片亡灵领域的特殊环境，其实对保存粮草食物来说，有益无害。
    这片冥土领域，现在相当于一片温度恒定，且广阔到夸张的超级“无菌储藏室”。
    理论上如果没有外力干涉，丢失在这片领域中的粮食，甚至能比外界正常的凡间环境，还能保存得更久。
    加上亡灵军队本身并不吃活人的食物，他本来对粮食的状态抱有很大期望。
    只是可惜，即使敌人是一群麻木的死人脑袋，也仍有这等防范活人军队反攻的意识，居然提前将粮草烧了个干净。
    “太作弊了，这些亡灵不吃不喝，到底是在靠什么活动？只靠魔力？可他们又从哪获取长时间维持行动的魔力？这里又不像类灵地场里到处充斥灵界逸散的混沌能量。”莱昂啃着肉干，无声的在心中向萝拉抱怨起来。
    他知道强大如洛雷利特魔导阶位的施法者，的确可以靠转化魔力做到不吃不喝也能长生不老。
    可那帮破骨头架子又凭什么？
    据他所学的死灵学知识，一般的死灵魔法，在世间唤醒的亡灵傀儡，都不是永久存在的，需要施法者用魔力维持动力，并且还得定期维护其肉身，才不会随时间腐朽导致无法容纳亡魂。
    可长期维持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亡灵不死不灭，就算那些召魂祭坛能以亡灵作为“燃料”释放魔力，这所需消耗的魔法能量也完全不成正比。
    如尸鬼领主和尸巫这样的高等亡灵虽然能指挥尸鬼，可维持亡灵不灭的能量源，显然并非出自他们身上。
    难道是有强大到法力足以媲美法王的灵界恶魔降临凡间了吗？
    “这片阴云领域笼罩的空间有古怪，它似乎比先前对现实的侵蚀更重了.我还需要思考。”萝拉的声音含着迟疑。
    她本以为这来自外域的魔法，本意是屏蔽死海的力量。
    可是现如今，却对这片领域扭曲的自然法则感到疑惑.
    此地所能感受的自然规律，并未有灵界的性质。
    相反
    这片冥土，倒和死海的性质越来越生出几分相像.
    营地中，众人交替守夜。
    阿瓦隆骑兵们在这片阴森的亡灵之地休息了一晚，除了守卫众人的骑士斩杀了几只不长眼的亡灵野兽，并无特别的意外发生。
    不过，不少睡觉的战士做了一些吓人的噩梦，而拴在树桩上休息的战马也鬼叫了一夜。
    莱昂询问萝拉后，才安心的安慰众人是正常现象。
    这个世界，世人的梦境不只是自身脑内的生理现象，更会受到环境中元素变化的影响。
    尤其在这个各种意义上都很阴间的鬼地方，越是精神敏感的人，越能在梦中感受这片大地上此刻万灵的怨念。
    但他和奥莉薇娅靠在一起安睡，倒是一夜无梦，不知是萝拉的保护，还是奥莉薇娅的体质让自己不受惊扰。
    一直在此地等到了临近正午时分，营地外围远处放哨的一名骑兵，突然匆匆领着几位银甲骑士跑了回来。
    莱昂望去，立刻认了出来，那是伊拉利尔骑士团的两位骑士和一位祭司。
    他心中一惊，难道伊瑞姆团长那出意外了？
    前往哈哥斯坦堡的圣湖骑士们完成任务后，供他们撤离的河岸渡口并不在此，这里距离那座堡垒尚远，除非有紧急情况，否则何须派人前来。
    有些忧虑的带着众骑士迎了上去，莱昂还没开口，便听那领头提着圣灯的圣湖祭司，急切汇报：
    “莱昂大人，伊瑞姆大团长已经率领我们攻陷了哈哥斯坦，消灭了堡垒中的亡灵，找到了其中的存粮。
    请问，我们是立即联络对岸运走粮食？还是就地建立据点？”
    莱昂闻言，愕然张了张嘴.
    他似乎记得。
    自己给对方的任务好像是侦察来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