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ch.441 稳坐的女士
佩姬·斯特里特太忙了。
在他哥哥醉酒不慎坠楼后,她见了不少人。
警长,警长年轻有为的儿子,威廉姆先生,矿工代表,一直忠诚跟随她的小科勒——
她不愿像那高高在上的人物,披着狐裘舒舒服服坐在沙发里,守着一杯白雾蒸腾的茶碗,像对待仆人一样,对待那一个个笔直站立的客人、官员、甚至更亲密的友谊。
她见每个人都要站起来迎接,直到他们入座,自己才肯坐下。
一整个下午,佩姬·斯特里特都是这样做的。
这让她感觉自己还是那个混迹接头、矿洞和酒馆的佩姬小姐,而非斯特里特女士。
一整天都如此。
老管家提醒她,说这样的行为并不体面,也不算真正的「尊重」——那些人可不在乎您是否尊重她们,反而,这迎客的举动,会让他们看低您的血统,鄙夷您的过往。
您不该这样做。
老管家说了两次,但佩姬不愿意。
于是,他就由她去了。
因斯镇有头有脸的纷纷差人登门,并在信中询问佩姬是否有空闲,表示想隔天登门拜访——
与此同时,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信中严厉地斥责了佩姬:
斥责她不该篡夺自己哥哥的爵位和主人的身份。
她只是个女人,而斯特里特家的继承人该是男性。
这其中多数为本地豪商和官员。
佩姬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不过,她太忙,实在顾不上和这些人生气。
她先要肃清庄园里追随她哥哥的仆人,那些藏在暗处鬼鬼祟祟,试图向外传递消息的人。其次,她要安排一些关系亲近的、值得她信任的矿工接手警卫工作。
她保护好自己,即屁股下来之不易的座位。
最后。
她还要安置自己哥哥的棺椁,着手准备他的葬礼——罗兰没杀他,是他‘主动’从楼上跳下来。
并精准地摔断了脖子。
这些事都超出了佩姬·斯特里特的能力:她从小没干过这事,后来,又在矿洞和矿工之间流浪。
骤然神力加身,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当她对着气灯茫然愁闷时,老管家却对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只要我手一指,不该流的水就流,不该化的冰便化。我能让羊毛长了又生,生了又长,能让穷人富了又穷,穷了又富。’
‘您该有这样的力量。’
他没说要佩姬放弃心中天真的善念,只是希望她变得‘强硬’一些——这土地上,有什么不属于您呢?
痛苦和灾难不属于您。
佩姬睡得香甜。
第二天清早。
有人迫不及待登门打探消息了。
先是依靠矿山吃饭的商人。
他们联合起来,派出了代表请见佩姬:
这男人言语激烈,用词刻薄,无比愤怒地斥责了佩姬·斯特里特,说她干了一个女人不该干的事,窃取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宝物。
她的智慧该用在家庭与孩子身上,力气该用在服侍和生育方面。
而不是图谋一把她完全无法掌控的权杖。
——而当这男人得知,一直同他们合作的亨利·斯特里特昨夜‘不慎跌死’后…
整个人瞬间变得恭敬起来,腔调也像刚被征服的姑娘一样,靠着那毛发茂盛的胸口,温言细语,像个整日忙前忙后,万分合格的家庭天使。
‘我们既然有了一位女王,斯特里特家族为什么不行?’
他当面对佩姬表达了崇高的敬意,并且承诺,因斯镇的煤矿商人永远支持斯特里特家族的女主人。
在她真正得到法律上的认可后,他们将给佩姬送上一份真挚的祝礼。接着,是镇长。
他不知从哪听来的,亨利·斯特里特坠楼的消息,可比那商人代表要聪明许多。
他也同样得了佩姬的‘礼遇’——像个朋友一样,从沙发上起身迎接。
这让镇长受宠若惊。
通常,斯特里特先生可都是坐着打量他。
接下来,他们交谈了许多,关于之后下葬的琐事,以及镇长和斯特里特新主人需要统一的口径。
这看上去快要三百岁的老人拍着胸口保证,他绝对支持佩姬,愿意为她证明——证明她与亨利坠楼一事并无瓜葛,并表示要手写一封信,催促他们尽快让佩姬·斯特里特袭爵。
当然,作为回报,佩姬表示,当她成为真正的主人后,会对老镇长的儿女做‘较为合理’的安排。
比如一些可以整天无所事事,却领不菲周薪的职位。
之后。
矿工代表又来了。
这一回,佩姬没再从沙发上起身。
忙了一天,她有点累。
况且,总不能每个人她都要起身接见吧?
这像什么样子?
房间里的仆人们在看着。
倘若连个矿工都要她亲密地像朋友一样,忙起身上前,拉住手,嘘寒问暖——她还如何做仆人眼里威严高贵的主人?
她并非要扬那毫无意义的下巴,只是眼下一切都不算稳定。
她至少先‘摆出个样子’…
——佩姬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总之,她没再起身,舒舒服服在沙发里,静望着那矿工由仆人引路,一路进门。
这待遇和昨日不同,矿工也有些怔愣。
不过,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让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到底是谁了。
“斯特里特女士。”
他躬身行礼。
佩姬动了动脚趾和腰,却用之前的‘理由’,将自己牢牢压在沙发中。
她‘唔’了一声,很轻的气音。
矿工代表是和小科勒一块来的。
“科勒,佩斯。”
和之前不同。
她没有用‘先生’,也是有理由的。
因为她不愿让矿工们感到不适——往往主人自以为的亲切,并不会让仆人舒适,反而要他们多想,平添麻烦。
“您的指示。”
小科勒脱帽抚胸:“我们的人已经掌握了警队,女士。”
“做的不错。”佩姬露出笑容,终于松了口气。
她要让同自己亲密的,追随她的那些矿工们脱下矿工服,穿上代表着镇警的黑外套。
她不能重蹈覆辙,让‘另一个自己’,用同样的方式将她赶下去。
然后‘坠楼’。
她要掌握整个因斯镇的力量,不像她哥哥,愚蠢的死在那些矿工的逼迫下。
如此,她才能不再被恐惧入梦。
叩叩。
管家敲了两下门。
“女士,威廉先生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