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京都里的事
明明临近半夜,东夷城内外却恍若白日,这份热闹也是非同凡响。
看着这位庆国人从大街上虚脱无力走过,诸般情绪表露在东夷城的子民们身上,而后心里涌起阵阵寒意。
林若嘴角泛着一丝触目惊心的血丝,身形依旧挺拔,仿佛没有谁能让他屈下身子。
超脱世俗的剑圣大人也不例外。
当亲眼见证过这一切后,围拢的百姓们怀着惧意退开,没有会想着去拦路,因为他真的能一巴掌拍死你。
明日开始,全东夷城都会记住这个年轻人,他挑战了剑庐的威严,并且成功了大半……
“还一个月!”一道微怒的声音将林若拉了回来,他已经坐在客栈的厢房中,身边围满了监察院的属下。
“伤势不轻,起码得三个月才能痊愈,疗养时期切不可再随意动用真气。”费介做了好些交代,他没有在林若的身上发现浅露的伤口。
把了把脉搏,也没有伤及心肺,内脏。
“不知道该说你小子幸运,还是能扛打。”费介旋即庆幸着,又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你小子说的方法,真够绝的。”
林若有些走神,他在想着四顾剑还真是个傻子,下手不知轻重,连伤情都能估错。
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林若敢保证,下次伤愈再见面,四顾剑会被他打的满地找牙。
”还差点。”林若比划手指,突然嘀咕起来。
费介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是差点没被打死。”
“不是,没学全。”林若自言自语解释道。
费介怔了一下,声气微颤:“伱偷学了那傻子的破剑法?”
林若不置可否点点头。
费介吸了口寒气,突然觉得面前人没被那傻子打死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但又不得不往另一方面想,让这小子偷师成功,下次谁打死谁可就不一定了。
四大宗师的名头似乎过时了,还得多添一个才是。
天蒙蒙亮时,海边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漫至东夷城中,气候微凉。
剑庐大弟子云之澜来到客栈,带着东夷城的第二个决定。
隔日后,由云之澜亲率的使团离开东夷城,赶赴南庆京都,听说北齐使团已经入了南庆境内,一行人不得不加快脚步。
而庆国使团自然也要择日返回京都,将消息带回宫中,禀呈皇帝陛下。
林若用着伤势未愈,不宜长途奔波的借口选择留在东夷城暂且休养。
费介欣然地接受理由,留在东夷城,至少不会受长公主迫害,至于打的什么鬼主意,他就管不着了。
淡淡的暮光射下,映在绚烂的海平面上,蓝天白云下一片清净,唯有浪拍打着礁石的灵动声复绕耳旁。
转眼间,林若已经在东夷城待了近半月,期间他去了好几次剑庐向四顾剑讨剑谱。
四顾剑拗不过,不情不愿交了出去,面上如此,其实心里更放心了几分。
林若参透四顾剑法,意味着他与剑庐不知不觉间打上一层不可分割的坚实关系,往后做任何事,自然都不能脱离东夷城。
毕竟一个南庆人领悟东夷城的剑法,道出去后可也不是什么能轻而易举解释和掩盖过去的事。
在东夷城修养一个月过去后,南庆京都发生了不少大事,先是祈年殿诗仙的名头传遍大江南北,庄墨韩名声尽毁。
范闲终于走上了庆国的政坛。
这毫无疑问依旧是长公主的手笔,纵使山高水远,她依然会做着一切影响天下的大事。
不过在贬出京都后,把柄又接二连三落在监察院手中,长公主还能做出这么胆大的举动,自然也与监察院暗地里的纵容有关。
信阳的日子里,长公主难免会发现,监察院似乎并不打算将她赶尽杀绝,虽然林若很恨他,陈院长也对她没什么好感。但终究是没揭露她与两位皇子间的苟且事。
这让心思细腻的长公主意识到,或许监察院也想借她的手将京都的水搅混,疯癫的李云睿一想到这里,自然不顾是非继续发起对范闲的攻击。
借用一年前从朱格手中获取出的北齐谍报网信息,趋使庄墨韩恶意诋毁范闲。
不过她终没如愿,反倒是陈萍萍借此达到了目的。
促使范闲出使北齐,换取功绩,为日后掌控监察院打下基础。
现如今的北齐政堂大变样,皇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并不是原定的沈重,而是那位十多年前拯救太后母子于危难间的何道人。
他一手主导锦衣卫,实施对言冰云的抓捕。
而何道人早在十多年就已经是自己的人,林若自然不担心言冰云的处境,范闲的旅程也将会清晰太多。
至于从来不愿范闲卷入朝堂的费介,此刻情绪显然激动无比。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让他去北齐作甚。”监察院内的密室里,费介十分不理解地盯着院长大人,回京后没多久的他对一切事都后知后觉。
“言冰云十五岁潜伏上京城主持谍报事宜,他不小吗?”陈萍萍先反问了一句,紧接着才平和的解释道:“北齐人针对的是他,自然就需要他去北齐处理这个问题。”
费介一听就来气,揪着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长公主做的勾当,院里一直在纵容她。”
“一个满是漏洞的人,处理了太可惜,她还可以做更多事。”陈萍萍如是解释道。
“所以就任由她胡作非为?”费介含着怒气,为了这个扬言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徒弟,他不惜对听命多年的上司发起脾气。
陈萍萍无奈叹了口气:“你不懂,好好做你的事就是。”
费介当然不懂,他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将范闲卷进来,出言无状道:“若大人仍旧效忠陛下,为范闲立名头,这样做无可厚非。可大人现在真的还是一心效忠陛下的吗?”
“既然大人有其他的想法,将范闲拉进来很明显是一件十分没道理的事。”
陈萍萍怒斥过去:“你给我闭嘴,要出海游历就早点滚出去。”
“若是有外人在,你脑袋早掉了。”
陈萍萍实在没想到行事稳重的费介为范闲竟会说出这种话,一时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郁闷。
场面静了一会儿,还是陈萍萍率先开口安抚道:“你心里有这个孩子,我心里又何尝没有,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害他的。”
“来日难料,谁也不知道两三年后我这个老头子还会不会活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总得给院子找个新主人不是。而在这之前,我是不会让他参与任何监察院里的事务的,你大可放心。”
“监察院交给林若才是明智之举。”费介正色道。
陈萍萍突然笑了笑:“他想不想要是一回事,他能不能要是另一回事,两年后,改变的事终归太多,不稳当。”
费介埋头下去,看了一眼身后沉默的影子,小声问道:“你到底与宫里的主人有什么矛盾?”
“没矛盾,只是有个简单的问题需要问一问。”陈萍萍应道,他与主人从来都没有矛盾,毕竟是自小陪着长大的人,二十多年前能豁出命守护,二十年后仍旧可以,陈萍萍的忠心天地可鉴。
“如果主人死了,我会陪着他一起死的。”陈萍萍用着阴沉的脸色缓缓说道。
费介从中品味出十足的寒意。
陈萍萍回首过来,笑道:“不是要出海吗?办完事就早点去,监察院的事不用担心,我这个老头子也不需要你担心。”
“我首先得确保范闲能安然活着。”费介回答道,带着一丝幽怨,“若不是十二年前非要逼我去儋州,留下这让牵挂,早就该出海游览天下了。”
陈萍萍却道:“自己多情,怪谁。”
一生没有牵挂的费介,终究因为一年的儋州生涯,竟然有了想要留恋的事,这事连陈萍萍都很难相信。
费介吐了口气,他也很难相信,不知那孩子有什么魔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