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官员们中预想的情景全然成了满城风雨,雷声大作。
江面上波涛汹涌,渔民们而归,惟有这艘体大的官船沉沉驻在江边。
面目陌生的官员们躲在伞下,一个个堆砌起笑容。
“此时入城,确实不妥,雨势太大,淋着钦差大人就不好了。”
“对对,我们还好,钦差大人实不能遭罪啊,还是待雨小了再说吧。”
众官你一嘴我一嘴接着话,便是钦差大人没在面前,极尽的附庸媚态饶旧展现得淋漓尽致。
江南总督薛清应和着,心里却直犯嘀咕,鬼知道那年轻的钦差大人是否真在船上,此刻怕不是在苏州城的园子里正逍遥快活,看着他们这些迎空壳的官员笑话呢。
“诸位大人,今日劳烦了。”禁军首领朗声道。
有官员回道:“吾等就不回去了,在棚子里待着就是,等到雨过天晴,与钦差大人一同入城。”
”好好,该是如此。”
“言之有理啊。”
这话得到了众官的一致响应,老奸巨猾的江南官们,在阿谀奉承的辛苦上总是前所未有的卖力。
禁军将领一听,脸色却是忽地急转直下,今日无论如何,船上之人都是不该下来的,因为要下来还得先上才是。
正想着借口搪塞,脸色比他还差的江南总督薛清硬着头皮开口:“诸位退去吧,依老夫看这雨势今日是小不了,干等着无益,钦差大人体谅,也不愿见着吾等受累,还是明日再依照礼仗规矩迎钦差大人入城为好。”
这话一出口,众官们不听也得听,又说了些套话,各自坐上马车,避雨回府去。
苏州城的雨天里,行人欲断魂,一位戴着斗笠的女子小心翼翼避着雨,行状与常人无二。
但落在周边,却不知不觉吸引住了暗中的目光。
监察院眼线遍布天下,十年如一日布局在江南的暗探们总是能察觉到不同于平日的细微变化。
这女子从城西复杂的平街巷道出来那一刻,暗探便早已死死锁了上去。
他们潜意识便知道,能住在平巷中的人,总是带着不小的秘密在身,方才会选择这般藏匿行踪的隐秘地。
不出所料,暗探们早早都布局终于见了成果。
接下来的场景,不会是场追逐战,而是渐驱围猎,一步步将猎物赶入网中的常规戏码。
西湖边庄园里,檐角的雨帘下,林若坐在太师椅上,正悠哉悠哉喝着茶,等着会送来的消息。
“你把大师兄打伤了?”王十三郎不知在哪听到风声,上来便问道。
养了两日,他本来就不算严重的伤情几近痊愈。
“的确是伤了,但可不是我干的。”林若漠然置之。
“可是那日的刺客?”
林若盯着他,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切回东夷城便知晓了,反正都是剑圣大人的安排,我也只是他碗里的一条鱼。”“敢用弟子来考验人,自然就要接受折人,何况只是伤了,远不至于死,我的人虽将小院围起来,倒也没有掩杀进去的想法。”
王十三郎听出话里之意,才将担心自家大师兄的急躁心情松下去,恭声道:“适才言语有突,对林先生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冒犯了吗?”林若不知觉地问了一句,随即自问自答,笑着说道,“嗯,是冒犯了,剑圣大人让你跟在本官身边养性子,可不是来学小孩子耍脾气的。”
王十三郎自知失礼在先,不敢在造次,只得低声下气道:“林先生既已拿到东西,烦请放了我家大师兄。”
“门都没进去,如何谈得上拿东西。”林若摇了摇头,品了口茶,“云之澜可不是个蠢人,能将自己拿出来挡诱饵,也是够豁出去的。”
“只是明家的门,不论是他,还是她那聪明伶俐的女徒弟,谁也别想踏进去。”
王十三郎苦自无奈:“钱先生拿了便拿了,对我东夷城也没甚坏处。”
“你师父跟你说过了?”
王十三郎点头:“离开剑庐那日,我师父便将一切告知我了,否则也不会有江南之行。”
“云之澜知道吗?”林若继续问道。
“大师兄应该也知道师父与林先生的谋划,只是大师兄认为维持以往的局面有益无害,遂才在师父授意下,决定远赴江南。”王十三郎解释道。
“长公主对你们东夷城,的确过于厚待和包容,若本官是东夷人,想来也不舍得换行家。”林若道,随即一笑:
“可惜本官并不是东夷城人。”
想起将来的某些事,林若有感而发道:“早点摆脱疯子,也免得你家师父来日落得不好的下场,毕竟所有的馈赠都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这话可不是诅咒你加师父,而是实话实说。”林若又补充了一句,免得王十三郎误会。
听着林若的话,王十三郎云里雾里,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迟钝些后才道:“多谢林先生提醒。”
雨哗啦哗啦落着,园子里来了人,正是执行完任务的宗追,他手里攥着已经起了褶皱的信件。
“大人,东西拿到了,人也已经按命令送去和剑庐弟子团聚去了。”宗追双手呈上信件。
不慌不忙喝了口茶,林若才当着王十三郎的面打开信封,从中取出汇票,已经夹在里面的书信。
林若扫了一眼,不禁有些好奇道:“不知能兑多少银子。”
“二十万两白眼应该是有的,东夷城既然要相助明家,显然不可能是小手笔。”宗追猜测着道。
他俩谁都没信上的具体内容,也没多看汇票一眼。
王十三郎权当没听见。
林若却是将东西一应递过去:“取银子的事,就麻烦你这位剑庐十三弟子了。”
王十三郎有些犹豫,但一想师父既然将他过来,就理应在一方助一方,咬牙接过信件。
遍布天下的太平钱庄掌柜们,无一例外皆是东夷城人,剑庐十三弟子拿着凭证上门,他们没有不给钱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