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週来临,杨婉真早回申请正式通过,再也不用待到夜晚才回家。
虽然不必再护送她,但陈钧浩似乎已经习惯了将大部分时间都佔据在孤儿院里。所以今天,他又来了,也像以往那样,待到吃完晚餐再离开。
炎热的夏季即将过去,秋天就要来临。凉风习习,最近的太阳也变得没那么酷热了。
孩子们依旧精神奕奕地在草场上踢球,而陈钧浩则出奇没和他们玩在一起,只是静静坐在石椅上,彷彿在等待谁的到来。
没过多久,杨婉真便拎着一袋绘画工具包及一块中等型的压克力白画布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不去踢球?」她望着陈钧浩若有所思的侧脸。
陈钧浩望向孩子们,「先让他们自己踢,我等一下再过去。」
「哦。」她从工具包里拿出水彩笔和调色盘,「那我在这里画画,不会打扰到你吧?」
「是我不打扰到你才对吧?」
「那倒不会。」所有工具准备就绪后,她拿起白画布开始作画。
陈钧浩凝视着她的侧脸。
从刚认识到现在,她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阳光开朗的外表下却隐约透露着郁郁寡欢。
「你以前高中读哪?」他小心翼翼并带着试探性地问。
杨婉真已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世界里,对于他的问题,她自然而然答道,「不就跟你一样,育诚高中。」语落,猛地停下手上的动作。
她好像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话。
陈钧浩也原地一愣,「我没说过我读育诚,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果然在隐瞒些什么。
「这么说来,你应该早就认得我了对不对?我们以前是不是有见过面?」陈钧浩使劲追问。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里他们以前是否见过,但他很肯定,原生世界的他们一定有过一段邂逅。
杨婉真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一脸淡然继续画作,「都是一样学校,见过几面也很正常吧?」
陈钧浩将她所有神态举止都看在眼里,很显然,她心虚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她会是这种反应,更想不通她想隐瞒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但他也没再发问,而是旁敲侧击地用话语套出她的真话,「那你记忆力还蛮好的誒,仅仅凭藉几面之缘,而且毕业都快三年了,你居然还认得出我。」
杨婉真表面平淡,可心里早已焦灼成一锅粥,连下一秒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都不知道,「拜託,你足世魔王誒,怎么可能不认得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足以把他给震惊得如遭受电击一般。
此刻的他只感觉心色不断变化,由一开始的试探、好奇,再到现在,只剩下惊愕。
一时之间太多思绪涌上心头,还来不及整理好。
这个平行时空,没人记得他以前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时刻。曾经的队友、教练,全都消失在他这片陌生世界的过往里。足世魔王的称号是队友们为他取的,可如今球队不存在,连最要好的江子义也更是没听过。
既然如此,眼前的这位女孩,为什么会开口叫出这个称号?
莫非,只有一种可能性。
「杨婉真。」他深吸一口气,问了一道连自己都觉得非常荒唐的问题:「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就是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突然就一堆回忆浮现在你眼前......」
「就像记忆跑马灯一样。」杨婉真神色变得无比平静,漆黑的双眼直直盯着他。
她已经瞒不下去了。「回忆播放结束后,再次睁开眼,却身处在另一个世界里。这里就像梦境一样,你以前所经歷的痛苦,统统都在这个世界中消失了。」
陈钧浩咽了咽口水,这感觉好荒诞且不真实。他以为,自己将会孤独地生活在这个陌生世界里。从没想过面前这位朝夕相处的女孩,居然过着和他一样的境遇。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也来自另一个世界,对吗?」他问。
「嗯。」杨婉真点头,「从你问我相不相信穿越时空的那一刻起,我就怀疑了。」
「那你怎么不问我?」陈钧浩激动地往石桌上用力一拍,心底满是欢乐,「早知道你跟我一样,我也不至于孤单那么久。」
「发生这种荒谬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信了,又怎么可能敢问你?」她淡漠一笑,「你很孤单吗?」
「当然孤单啊!你知不知道,现在还记得足世魔王的人就只有你了。除了孤儿院的你们,这里根本没人知道我喜欢踢球。甚至是江子义,他曾经是我队友,但现在的他,根本连碰都没碰过足球。你说,我能不孤单吗?」找到知己此刻对陈钧浩来说是件非常难能可贵的事情,他将近期所经歷的烦心事全都一股作气地抱怨出来。
现在也只有她才能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