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救难
    刘府大宅天井庭院，嵩山、华山、恒山、泰山、衡山五岳剑派，青城派、丐帮、六合门、海沙帮、神女峰等江湖大小门派，以及曲江二友、何三七、温先生等江湖名宿，近二百人坐在东墙根下。
    不论掌门还是弟子，一个个浑身酥软，浑然使不出力气。
    二十余名男子，不论老少皆白面无须，站在庭院各处，看管江湖群雄。这些人打扮各异，应该就是刘菁所说，之前混在宾客之中下毒的人。
    北面正房门口，摆着一张太师椅，一名武将端坐。身后站着两名年轻副将，以及七八名亲兵。
    西墙根下，二三十具尸体胡乱堆在一起，下面溢出大滩血污，萦绕着大量蝇虫。
    “这是！”
    陆南星藏身北面正房屋脊后面，目光扫过西墙根下的尸体，瞬间睁大眼睛。
    一具又高又瘦的尸体压在下面，脑袋拧了一圈仰面朝天，正是陆柏！
    陆柏竟然死了。
    回过神来，陆南星眉头紧皱，接着看向东边。
    他在江湖行走不多，认识的人有限，其中只有几个熟面孔。
    劳德诺、岳灵珊，身旁几名相同服饰的年轻人，应当是华山派众人。其中一名面如冠玉、一脸正气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
    仪琳、定逸师太，恒山派其他一些小尼姑，也有几个面熟，但叫不出名字。
    紧挨着华山派的一群道人，应该是泰山派。
    挨着恒山派的几人，其中一名矮矮胖胖，穿着华贵，富家翁似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刘正风，以及他刘门弟子。
    传闻刘正风和莫大先生不和，因此此次金盆洗手，除了刘正风门下，不见衡山派其他弟子。
    剩下便是嵩山派，和刘正风隔得最远。太保只剩下丁勉，不见费彬，应该是没来。另外史登达、狄修、万大平等二代弟子足有三四十人，是各门各派中人数最多者。
    毕竟，嵩山派此番本欲灭刘正风满门，人少了又怎么能够。
    再其他，陆南星几乎都不认识，其中几个乞丐打扮，忖度应该来自丐帮。
    叮叮当当~！
    兵器碰撞声不断传来，天井中央，两人正在交手。
    一名身着蓝衫的年轻男子，使一口单刀，具体是什么刀法，陆南星并不认识，但看起来也就入门层次。
    他对面一名矮个独眼的中年男子，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够不要脸的。”
    看着余沧海和蓝衫青年交手，陆南星不屑的暗暗轻哼一声。
    根据刘菁所说规矩，只要打败也就是杀一人，即可离开。
    余沧海堂堂一派掌门，为了脱身，竟然向一个晚辈发起挑战，不是不要脸又是什么。
    若是说青年主动邀战余沧海，自然不可能，毕竟这和送死没区别。
    “不对。”
    一边鄙夷余沧海，一边看两人比斗。
    陆南星很快发现，余沧海用的是松风剑法不假，但相比和他交手那晚，招式尚可，但速度和力道着实逊色许多，顶多也就那晚三成水准。
    纵使被林震南刺瞎一目，武功也不该退步到这种地步？
    当啷~！
    陆南星疑惑之际，余沧海一剑刺在青年手腕，将其单刀击落。
    没有丝毫犹豫，顺势一剑，直接插进青年胸膛。
    随即长剑拔出，鲜血喷涌，撒了庭院一地。
    而这庭院之中，早已是血迹斑斑。
    “我赢了！”
    男子气绝倒地，余沧海转向北面那名武将。
    “根据你们的规矩，当放我离开了吧！”
    “当然。”
    武将点点头，面带轻笑。
    “不过，前提是没有人再对向你发起挑战。”
    “哼。”
    余沧海一声冷哼，持剑而立，看着东墙跟下群雄。
    余沧海作为一流高手，别说那些后辈，就算岳不群、天门道长这些掌门，想要挑战他，心里也得掂量掂量。
    所以，若非有仇，没人会向他发起挑战。
    他刚才杀死那名青年，不过出身江湖中一个小家族，此番在场的只有一个家族长辈，也就二流水准，料想他也不敢站出来替青年报仇。
    就算他敢，以他那点微末武功，余沧海也不放在眼里，不介意再杀一人。
    果然，半晌不见有人发声。
    “既然没有人，那我可以……”
    在邀战青年之前，余沧海便已经想好这些。
    眼见得逞，就要武将放他离开。
    “我来！”
    谁知，余沧海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嗯？”
    余沧海瞬间眉头一皱，阴沉着脸扭头望过去，接着就是表情严肃。
    只见一名老尼姑抬起手，目光深沉。
    “贫尼领教领教余观主高招。”
    “她？”
    不仅余沧海，其余众人也是一阵意外。
    万万没想到，她会在此时插手。
    接着回过神，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副看热闹架势，少数人则是面露宽慰，显然对余沧海以大欺小的行径很是不屑。
    唯独岳不群，眉头紧皱，目光中带着担忧。
    “定逸师太！”
    余沧海满脸愤怒，大声呵斥。
    “我青城派和恒山派，一向无冤无仇，今日何必与我为难！”
    “不为什么，只是单纯想试试余观主高招。”
    说话的正是定逸师太，微微昂头，表情清冷。
    “呵。”
    房顶之上，陆南星偷乐。
    若是让余沧海这么走脱，想来谁也不服气，但谁也不敢出面挑战余沧海。
    关键时刻还得是定逸师太，可笑这些人号称群雄，却被一英雌比了下去。
    “当真可笑！”
    见定逸师太不给面子，余沧海脸色一沉，一声冷哼。
    “纵徒淫乱，连庵主身份都被褫夺，此时还有什么脸面与我交手！”
    “住口！”
    打人不打脸、接人不揭短，定逸师太登时大怒，怒视余沧海。
    去年的谣言风波虽已渐渐平息，但影响仍在。定逸师太刚刚结束面壁，白云庵主的身份也尚未恢复。
    江湖之中，时不时还有些相关的流言蜚语散播。
    面壁思过之后，这是定逸师太第一次下山行走，就被余沧海旧事提起，如何能够不怒。
    “可恶！”
    仪和等弟子，一个个也是满脸愤慨，若非此时浑身无力，早已拔剑相向，和青城派分个高下。
    定逸师太面壁这一年，她们这些白云庵弟子，不但要忍受外界流言蜚语，还有面对山上其他同门的冷眼排挤，可谓尝尽世态炎凉。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定逸师太回来，竟还要被人辱骂，如何能够愿意。
    “定逸师太！若是识趣，我劝你还是老实坐着！”
    “少废话！”
    定逸师太满脸愤怒，深吸一口气这才稍稍平复一二。
    “既然是自由比试，你既能向那小辈邀战，我如何不能挑战你！”
    “定逸师太！我劝你不要……”
    “不错。”
    不等余沧海说完，武将开口，接着示意手下。
    身后副将领命，走到定逸师太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到定逸师太鼻孔下面。嗅了嗅瓶子里的气体，定逸师太不禁眉头紧皱，显然不怎么好闻。但方才还瘫软无力，接着便站了起来。
    “那就是解药……”
    陆南星微微睁大眼睛，心中沉吟。
    恢复力气之后，定逸师太手持长剑走到庭院正中，冲坐在那里的武将说道。
    “只恢复三成气力，恒山派许多精妙剑法都使不出来，你看的也不尽兴。不如再多给我些解药，就算不能全解，至少让我恢复五六成气力。”
    “老尼姑，赶快比试，休要废话。”
    武将摆摆手，完全没有商量余地。
    定逸师太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说，在场上站定，抽出手中长剑。
    “原来是这样……”
    屋顶之上，陆南星总算明白了。
    之前他就疑惑，既然所有人中了毒，浑身酥软无力，又如何比武？
    要想比武，先得解毒。
    但一旦解毒，群雄之中高手不少，这些官兵不怕他们反击吗。
    原来，是有一种特制的解药，只恢复三成力气功力。
    如此一来，不至于瘫软动弹不得，但仅凭这三成功力，不论是谁，也难以反抗或者逃走。
    “好算计。”
    陆南星冷哼一声，与此同时，关于这毒也已经有了眉目。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群雄中的很可能是悲酥清风！
    曾经的西夏国，搜集大雪山欢喜谷中毒物炼制成水。平时装在瓶中，用时拔开瓶塞，毒水化汽溢出，随风飘散，无色无味，饶你何等机敏也无法察觉。
    一旦中毒，先是眼睛刺痛泪如雨下，称之为‘悲’，全身酥软使不出力气，称之为‘酥’，加之无色无嗅，称之为‘清风’。
    解药同样是一种气体，但奇臭无比，若是没有解药，饶是内功再高也无法将毒逼出。
    现在想来，对方二十多人提前混入人群各处，一齐释放悲酥清风，这才将在场群雄全部放倒。
    之所以他们自己无碍，则是因为早先在鼻孔中塞了解药。
    “真是厉害。”
    西夏亡国多年，悲酥清风的制法也应该早已失传，竟然被这些人重现。
    不愧是朝廷，不论资源还是能力，都远胜普通江湖门派。
    而且，竟还制出只恢复三成力气功力的解药，这等水准，又令人称奇。
    另外，毕竟是重制，也许是工序，或者材料，想来和原版有所出入。所以虽最终药效相同，但中毒之初没有流泪的情况。
    “老尼姑你找死！”
    “领教青城派高招！”
    思索之时，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余沧海虽不想和定逸师太交手，但此时由不得他。
    而且一旦交手，必须分出输赢，也就是生死！
    既是生死之战，余沧海没有丝毫留手，上来一剑便刺向定逸师太咽喉，极为凶狠。
    嗤啦~！
    定逸师太长剑一横，轻松化解余沧海这一招。
    余沧海一招不中，又是一剑刺出，而且相比上一剑越发狠毒。
    在场群雄，不禁看的心惊肉跳。
    反倒是场上定逸师太，面无表情，再次出剑化解。
    相比青城派迅捷强劲的松风剑法，恒山剑法虽凌厉不足，但绵密有余，极其擅长防守。
    余沧海接连几剑虽然凶险，一时间却也奈何不了定逸师太。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就是十几招。
    “师父怎么回事！”
    “为何只是防守！方才若是反击一招，就算不能刺伤余矮子，也必然吓他一跳！”
    “定逸师太不愧是出家人，到底是慈悲为怀。”
    “相比之下，余观主就太过咄咄逼人了些。”
    群雄观看两人比试，只见定逸师太多是防御，基本没有进攻。
    恒山派弟子一阵着急，尤其是仪和几个急脾气，恨不能上去替师父比试。
    其他人也是一阵议论，有的夸赞定逸师太气量大，有的指责余沧海不留情面。
    定逸师太作为恒山三定之一，虽居于最末，但也已是一流高手，武功并不在余沧海之下。
    此时打成这样，显然是有意相让。
    “哼~！”
    余沧海自然也看了出来，反倒心中冷笑。
    你死我活的关头，还显什么度量！
    心道如此正好，若是真的以命相搏，他也不敢说稳胜定逸师太。
    趁着定逸师太尚未下决心，出招越发狠辣，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比试。
    剑光交错，两人转眼间交手已过三十招，两人的位置也在场中不断变换。
    铛~！
    当定逸师太转到北面，忽然用力一剑，暂时磕飞余沧海长剑。
    接着并非趁势追击，而是猛地转身，举剑刺向坐在那里的武将！
    “这是！”
    看到这一幕，不论官兵，还是现场群雄，无不大吃一惊。
    接着恍然大悟。
    难怪定逸师太会挑战余沧海，原来挑战是假，想要刺杀这个武将是真！
    “杀了他！”
    此时定逸师太距离武将不过七八步，猝不及防，那武将又是坐着，本就难以躲闪防备。
    定逸师太此时虽只剩三成功力，但朝廷的狗官，能有什么本事。
    如此一来，定逸师太很可能得手！
    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这个武将，必然使得敌方大乱，再趁机夺取解药，他们就都能逃出生天。
    “太好了！”
    想到这里，众人又是一阵激动欢喜。
    但是下一刻，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剑尖距离武将仅有三寸时，猛然停下。
    武将仍旧端坐太师椅上，两根手指夹住剑尖，不论定逸师太如何用力，却是再难进半寸。
    当啷~！
    武将嘴角冷笑，骤然发力，竟直接将长剑折断成三截！
    “好强的指力！”
    群雄瞪大眼睛，无不惊诧。
    功力深厚，折断这精钢利剑不难，难的是崩成三截。而且，武将从始至终坐着没动，仅用两根手指！
    许多人自忖，若是换成自己，只怕做不到如此。
    呼啦~！
    就在众人震惊之时，将军腾身而起，猛地一掌拍向定逸师太。
    兔起鹘落之间，定逸师太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重重拍飞出去。
    “不知死活的老尼姑！”
    将军手中，犹剩一截剑尖，一声冷哼，抬手射向定逸师太。
    手法凌厉，就算平常，都极难躲闪，何况此时定逸师太仅剩三成功力，被打倒在地。
    铛~！
    眼看剑尖直奔定逸师太胸口，一声刺耳声响，半道火星四溅，却被打了下来。
    一枚金灿灿小蛇形状的锥子，和剑尖一齐跌落地上。
    这是？
    群雄瞪大眼睛，何人出手相救。
    “什么人！滚下来！”
    武将一脸怒容，转身向后面屋顶一声大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