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楼梯，一路往上，抵达屋顶。
    屋顶是相当大的平台，左侧晒着许多衣服裤子，右手设计了一个小花坛，里面种着的却并非花卉，而是各种绿色蔬菜。
    在平台正前方的边缘处，有一个铁锈斑斑的秋千架。
    林柠在秋千上坐下，慢悠悠地摇晃起来，只听见燕裕在旁边说道：
    “这个位置居然能看到大海。”
    “是的。”林柠点头，“因为爷爷家的房子造得比较高，所以从屋顶观景就可以越过村里大部分的房子。”
    “小的时候，我每次跟家里人吵架生气，就会躲到屋顶上来看海……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我还以为你小时候是那种乖乖女。”燕裕随口说道，“原来也会经常和家里人吵架。”
    “我是。”林柠叹气说道，“但大家都喜欢逗我。”
    我也喜欢逗你……燕裕心里暗想，嘴上却道：
    “是因为你开不起玩笑吧，所以跟你开玩笑时，你的反应会很有意思。”
    “我不喜欢开玩笑。”林柠开始摇动秋千，闷闷说道。
    “当然。”燕裕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开個玩笑，伱直接把我拉黑了。”
    “别提那件事情。”林柠沉默片刻，又道，“我觉得恋爱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那种动不动就起哄，说‘谁和谁很般配’，‘谁和谁赶快在一起’的说法，很讨厌。”
    “确实。”燕裕顺着她的话头说道，“恋爱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可以拿来开玩笑呢？”
    “不许讽刺我！”林柠像是要生气地鼓起脸颊，但很快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怎么，你不服气？”
    “不敢不服气。”燕裕说道。
    “哼。”林柠用力撅起小嘴，气呼呼道，“我就是不喜欢外人说三道四。”
    她放眼望着远处的海平线，安静了大概十来秒钟，总算将气愤给压了下去，转而生起的却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某种……想要努力踏出一步的冲动。
    “其实……”林柠轻声说道，“我很多时候都有想过。”
    “如果是我真正喜欢的人，他一定不会让我等待太久。他会明白我的心意，哪怕知明白我说不出口，也会主动站出来向我表白，让我知道他其实也喜欢着我，让我知道……我的等待，会有好的结果。”
    这差不多是摊牌了吧，就像那次和云锦吃饭回来一样。
    若是现在开口表白，直接就能把这林妹妹当场拿下了。
    然而，大丈夫尚未功成，何以家为？
    燕裕心里转动着激昂的家国大义，并未给儿女情长留出太多空间，很快就做了决定。坐在秋千上的林柠悄悄抬头，打量着燕裕侧脸上的表情，心想队长既不表白，也不婉拒，究竟是还在犹豫，还是压根没有听懂我的暗示？
    “我和你在这方面却不一样。”燕裕终于开口说道，“若要我去跟谁表白，我第一个考虑的并不是喜不喜欢她，而是她配不配。”
    林柠幽幽叹了口气，又想落泪，又有点想笑。
    真是符合队长性格的回答。所以不是不喜欢我，而是觉得我不配他主动表白吗？
    除非……我倒追他，那又是另一回事，是这个意思吗？
    “但是我做不到吧。”林柠再次看着远方大海，喃喃说道。
    “没有做不到的事。”燕裕学着她的语气，自言自语说道，“只有想不想做。”
    “哼。”林柠立刻生出许多怨气，不爽说道，“队长是这样的，只要等着被人表白就好了，从来不会考虑女生的心情。哪怕全世界都是男生追求女生，队长也会跟公主一样坐在家里，等着全世界的女骑士来跟他求婚，对不对啦？”
    “你在吃醋。”燕裕说道。
    林柠立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激动叫道：
    “少自作多情了！我又没有喜欢你，你等喜欢的人去倒追你吧！略略略~”
    她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只见燕裕并不生气，而是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你先别急……”
    “我没有急！我一点也不急！”林柠立刻强烈否认。
    “好好好，你没有急。”燕裕笑道，“坐下来，陪我看一会儿海。”
    “我……”林柠犹豫起来，“你刚才都讲了那样的话，我为什么要坐你旁边？”
    “那你坐地上也可以。”燕裕说。
    这种拙劣直白的激将法，却对林柠仿佛有特攻效果——你不是让我坐地上吗？我就要坐在秋千上！
    她气呼呼地在燕裕身边坐下，才注意到燕裕的手臂正好放在她的背后，顿时又有些心神不宁：这样从后面看，不就像是队长搂着我的肩膀一样吗？
    “我跟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说，至少最近我没有打算找对象。”燕裕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淡淡说道，“这是真的。”
    “哦。”林柠闷闷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燕裕回答说道，“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你看飞龙战队的蔡潜龙，第一年就找了官二代当女朋友，或许是因为他很想要在定北军内更进一步吧，毕竟上面挡着一个京爷……其实小蔡的天赋、意识、技巧都不差，但这个世界总是会有比你厉害的人，硬实力层面上他几乎看不到能反超刘龙韬的可能，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来增强自己的资本，这是他选择的路。”
    “但我跟蔡潜龙不一样。我跟京爷的地位差不多，已经走在全世界超凡者的最前头。再努力拼上一把，将身后的人甩开足够距离，直到没有人能打得过你，便能登临此世最强的王座——这是我要走的路。”
    “那跟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呢？”林柠不解问道，“哪怕你立誓要当天下第一，这跟你不想谈恋爱也没有因果联系吧。”
    “当然有啊。”燕裕笑道，“我既然要当天下第一，那我的老婆起码也得是天下第二，对不对？”
    “否则如果老婆实力太差，我自己虽然是天下第一，跟她加起来却被其他夫妻组合反超，那岂不就等于我被她拖了后腿？”
    “呃……”林柠呃了半天，无语说道，“我觉得你有病。”
    “小柠柠是对成为天下第二没有信心吗？”燕裕饶有兴致地问道。
    “哼，才不是。”林柠的好胜心立刻起来了，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的实力才不会差，区区天下第二……不对，我不是说我想当你的老婆，我的意思只是我有信心在实力上成为天下第二……还是不对，为什么只是第二？我要成为天下第一！”
    “是吗？”燕裕脸色立刻阴沉起来，“所以你要跟我斗，是吧？你要当我的敌人了，林柠？”
    见他神情明显不悦，林柠顿时又心虚起来，嗫嚅说道：
    “没有啦，队长真小气！你要当什么此世最强、天下第一，那你就去当吧，我不跟你争也行，我当天下第二就好。”
    “所以你还是想当我老婆！”燕裕故作大惊失色。
    “才没有！”林柠气得呼呼喘气，“那我就争当天下第三总行了吧？”
    当天下第一是跟你争，天下第二是你老婆，呸呸呸，队长真不要脸！非得让我当第三是吧！
    “呃，也行吧。”燕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怎么了？”林柠不爽问道。
    “我打算把这个位置留给我的二老婆。”燕裕坦诚说道。
    诚实并非毫无代价。失去理智的林柠嗷呜一声，立刻用力扑上去压倒燕裕，两个人在秋千上猛烈纠缠起来，生锈的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