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大明天子的意志抵达辽东
田乐默默看着期待的皇帝,又看了看老迈的邢阶。
生不逢时,只怕是朝堂一些还有报国之志的老臣心中最遗憾的一点。
遥想太岳当年,四十二入阁,再六年为首辅。十年新政,太后信重,先帝敬畏,百官俯首。
太岳盼不盼辅佐的是一个如今上一样的皇帝,田乐不好去猜测。但如今皇帝盼朝中多一些太岳,有能力有抱负有担当,这是一定的。
只可惜,万历十一年以后慢慢爬上高位、如今在朝中举足轻重的这一批臣下,大多既无那份锐气,也习惯了争权夺利。
田乐自知是不及太岳公的。不论让他去哪一院,田乐自信都能办好。
但是国事千头万绪,积弊盘根错节,皇帝需要的至少是中枢里有好几个田乐这样的人物。
而若当真再能有太岳公一样的大才……田乐看着谈笑风生的皇帝,心想他恐怕也并不吝于只设一个真正的宰辅。
可千百年来,又能有几个圣君、几个不世贤臣?
所以现在这样分设诸相,是更合理的。
大好相位虚位以待,皇帝却仍旧不能等到足够多的中枢贤臣。
这个局面总要打破才是。
御驾缓缓前行。从北京城出发,到顺天府最东北角的遵化,要经过通州、三河、蓟州。
皇帝安排下来的行程,还要经过马兰峪关,看看边墙,然后再到马兰峪关东面的遵化。
那里距离边墙也只有区区十几二十里路了,边墙和遵化城东的军工园之间,天枢营正在做着准备。
俞大猷的儿子、靖夷侯俞咨皋奉旨提督天枢营已经五年多。
从泰昌元年京营较技开始筹备这天枢营开始,每年一百精锐编入天枢营,这就已经有六百。
而从锦衣卫、上直卫、腹地诸省的卫所、武举等多种渠道,这么多年又陆陆续续补了一些人进来。
泰昌三年京营三路大军拉练出去,到泰昌四年秋天悉数回来,更是一次性补足了两个千户所的兵力到天枢营。
如今,天枢营只有三千。除了没动边军,当真是集合了京营、亲军和地方卫所当中的大多精锐。
六年多以来,皇帝直接掌握勇卫营、天枢营,枢密院管着京营,这便是朱常洛下一步打开局面的本钱。
这打开局面,是物理意义上的打开。
旨意已经传来,俞咨皋点了自己麾下的两个游击将军,还有自己直接管着的中军参将。
左掖、右掖各领两总,再加上中军的两总之一,五个把总也都在。
另一个中军把总是张神武,他在伴驾而来的路上。
“旨意明白。”俞咨皋看着他们,“除了检阅天枢营和巡视军工园,陛下此来还要为后面外藩朝觐布置安排。”
他指了指身后的舆图:“地点就在蓟州镇城三屯营北、滦河西面。解元,你和王名世先去蓟州镇城安排好行殿督造之事,三天后赶回来一同迎驾。”
“末将领命!”
这个解元就叫解元,万历十一年的武举会试第一。现如今,他以卫指挥使武职品衔担任天枢营左掖游击将军。
而王名世则是先于万历二十五年从武举乡试中会元,又在万历二十六年武举会试中第一,是大明继已经去世的尹凤之后第二个武三元。他之前在锦衣卫做千户,现在也被调到天枢营,担任天枢营右掖游击将军。
俞咨皋先行安排了他们两人去和蓟州镇巡抚、总兵沟通外藩朝觐的御驾行殿督造事宜,然后才让其他人先好好整顿营务,准备迎接皇帝检阅。
这一次,他们要演练军工园那边的新火器,还有因之而变的新战阵。
“你们麾下都是京营精锐。年年抽调编入天枢营,这回不仅陛下要看,枢密使、宁远侯也会看。”俞咨皋肃然吩咐着,“别丢份!”
“督帅放心!”
从天枢营的将官配置就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武举出身。
譬如俞咨皋中军的另一个把总,也是万历二十二年的武举解元、万历二十六年的武举进士黄朝聘。
大明的武举考试除了考武艺,另外一个特点就是要考程文。
也就是说能成为武进士的,并不能只靠武艺。
这当然代表了皇帝对天枢营更高的要求,至少不能像过去的传统军队一样,而是一定要有更强的学习和接受能力。
俞咨皋虽然没有武举出身,但他本来就在备考。蒙俞大猷的恩荫,他直接承袭了靖夷侯,但这几年里,他的本事也得到了麾下将官的认可。天枢营那边开始准备,朱常洛刚刚到蓟州驿站。
蓟州是蓟州,蓟州镇是蓟州镇。
如今,遵化、平谷、玉田、丰润四县都归蓟州管。
见完了蓟州知州等当地官员,来到朱常洛面前的则是熊廷弼。
他是专门从辽东先过来的。
“臣叩问陛下圣安?”
朱常洛笑着看他:“起来吧,朕好着呢。去辽东快两年了,还习惯吗?”
“臣年轻,不畏辽东苦寒。”
熊廷弼起来之后,又谢了皇帝赐座,然后颇为感激地看着皇帝。
万历二十六年中进士之后,万历二十八年还只是个七品推官。
新君登基后,先是补了他做兵科右给事中,专职筹备当初的京营重整。
而后又被皇帝派去做关键的南直隶学籍监察御史,到泰昌五年再考察过一次南直隶士绅,他居然就直接被皇帝越级提拔为辽东巡抚。
从区区七品的基础科道言官直接升到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能够去巡抚辽东当然还靠了他的另一重身份。
熊廷弼是文武双解元。
他也考过武举,并且在湖广武举乡试里排第一。
一开始他是想直接从军的,毕竟考过两次湖广文举乡试都没中。
不过万历二十五年湖广乡试一举夺魁,次年又联捷高中进士之后,熊廷弼还是走上了文官一途。
而现在皇帝让他巡抚辽东,自然是看重他能文能武。
今年虚岁三十九的熊廷弼还挂了个兵部右侍郎的衔,明显将来该是枢密院的人。
“那就说说这一年多在辽东的收获,尤其是汗庭、女真诸部的动静。”
“是!”熊廷弼严肃了起来。
皇帝委以重任,自然很早就在密信中让他留心一些东西。
朱常洛相信熊廷弼的能耐和战略格局,正是年富力强建功立业的时候。
“臣奉枢密使之令,这一年多首重驿站……”
他此来,也是以辽东巡抚的身份参与枢密院对下一步行动的具体谋划。
书信和奏本题本往来,当然比不上当面商议。
外藩朝觐时该采取什么策略,下一步整个辽东及宣大、西三边该怎么配合布置,都要有全盘考虑。
此时此刻,礼部右侍郎方从哲安排的使者才刚刚出了边墙。
抚顺关再东面,沿着苏子河往上游走不远就是赫图阿拉城。
泰昌三年,努尔哈赤“迁都”至此。虽然如今正式建国称汗,但他心里是有这个梦想的。
使臣未至,消息先行。
听到三子阿拜说的内容,努尔哈赤站了起来:“要女真诸部带着全部敕书都去蓟州镇城北朝觐?”
“没有假,大明钦使已经出了抚顺关,再有两三天就到了。巡边将士打听了一下,自是因为乌拉部。阿玛,大哥二哥正率兵攻打宜罕山城,怎么办?”
努尔哈赤紧紧握着拳头。
乌碣岩一战大胜之后,正是一鼓作气击溃乌拉部的良机。
但如今大明天子诏令,他听还是不听?
忘记定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