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离间
却说薛蟠,得了展老爷的夸奖之后,工作便愈发的卖力。
这日,他又来寻宝玉耍子,结果却被袭人等人拦在了外面。
“二爷如今已经睡了,薛少爷还是改日再来吧!”
薛蟠便笑嘻嘻地道:
“我跟宝玉是什么关系啊,我直接进去找他便是。”
说着薛蟠便要往里走,却见袭人等人手拉手拦在前面,寸步不让。
“薛少爷莫要让婢子等人为难,还是改日再来的好。”
薛蟠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急忙从腰包内掏出几锭银子来,笑着递了过去。
“诶呀,是我的错,忘记了给几位姐姐茶钱。”
他不给这“茶钱”也还罢了,一见这“茶钱”,袭人几人眼圈都红了,心中悔恨万分,当初就不该不守规矩,胡乱收人家打赏。
“谁要你的臭钱!”
晴雯跳将出来,一把便将薛蟠的手给打飞了,若不是碍于这是在府内,人多口杂,只怕便要破口大骂起来了。
那几颗银锭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落在了院门口的地上,引得周围人人侧目。
薛蟠当初就是故意让这消息走漏的,否则把作案现场收拾干净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跟展老爷是个良善君子不同,这薛蟠就是个坏胚子,让他干好事肯定会搞砸,但是让他干坏事,那是手拿把掐。
他很清楚,那日的事情,四女谁也不敢说出去的,于是也不生气,只笑嘻嘻地站定在门口,对着旁边探头探脑的几个小丫鬟挥挥手,大声道:
“你们几位姐姐看不上这点儿小钱,不想要,那便都赏了你们吧!”
他这话一出,顿时便有几个小丫鬟冲了出来,去捡那地上的银子。
晴雯顿时大急,急忙上去拦阻,“不许拿,谁也不许拿那银子。”
那些小丫鬟平素里虽然也受过打赏,但薛蟠向来是看人下菜碟,给四大丫鬟的赏钱就多些,给普通小丫鬟的赏钱自然就少些。
这些人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捡到大锭的银子,哪里肯错过?
若是平日里,四女受到宝玉宠爱,还能管得了这些人,但如今银子在眼前,谁会理她?
反正是薛大爷赏的,又不是偷的抢的,抓到银子便往怀里揣就是了。
只有晴雯四女才知道,现在收了这银子,将来都是有代价的,当然不许,两下里顿时便撕扯了起来。
这边的小丫鬟拿到银子便往屋里跑,口中兀自骂道:
“你们往日里都捞够了,却不管别人还在饿着,只霸着薛老爷不放,吃相也着实难看。”
麝月几人急忙过去帮忙拦着,不让这些人走,却听薛蟠哈哈一笑,一甩手,又是七八锭银锞子洒入了院中,登时让这院中更加热闹了起来。
这边一闹腾,立时便惊动了后面的宝玉,让人过来探问情由。
到了此时,薛蟠来到的消息便根本瞒不住了,袭人几人只好任由薛蟠进去,但四女却如同盯着贼人一样,对着薛蟠严防死守,绝对不给他和宝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众女在侧,两人也无法做些什么,薛蟠便邀请宝玉出去游玩,却又被袭人四女死死拦住,甚至把政老爷的话都拿了出来,宁可让宝玉在家中读书,也不能和薛蟠出去乱跑。
最后无法,薛蟠只好暂时放弃,告辞离开。
后来,薛蟠又借由贾蓉的名头,邀请贾宝玉过府去玩,但四女因为之前宁国府的事情,对宁国府也不够信任了,生恐到那边又被支开,只是拉住宝玉,用各种法子将他缠住,不许他去。
宝玉本来就是个任性的,最不耐受人管制,因为这事,对袭人几女心头也有些不满了起来,但他是个好哄的,一时间也见不到什么变故。
薛蟠见四女纠缠的很,软硬不吃,便转头去找自家妹妹。
“好妹妹,那宝玉如今已入吾彀中,任我拿捏,只是他身边那几个丫鬟碍事,你得帮我把她们给弄走才行。”
宝钗从哥哥这里领了命令,便径自奔着黛玉这边来了。
宝钗本就是个端方得体的人,跟一众姐妹关系处的都极好。
最初黛玉还因为宝玉总围着宝钗转,拈酸吃醋过几次,但后来发现,宝钗对于宝玉完全不假辞色,而且自身又已经有了婚约和心上人,便又和她好了起来。
宝钗之前和宝玉关系冷淡,若是直接去找宝玉太过刻意,但只要多往黛玉这边跑跑,那宝玉自然会主动送上门来。
果然,宝钗只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那凤凰蛋便带着一众丫鬟笑嘻嘻地过来了。
宝钗也不说话,只在旁边看着这对青梅竹马在那里卿卿我我,只等机会降临。
果不其然,这宝玉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虽然每次宝钗都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但也打消不了他的热情,又再次跑过来撩骚。
不过平日里宝钗总是淡淡的应付他,这次却笑着和他说了两句,这下子便让宝玉喜出望外,拍掌笑道:
“笑了!”
“宝姐姐笑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宝姐姐笑,真个是人比娇,便是这屋子里都亮堂了许多呐!”
“宝姐姐平日里便该多笑笑才是,作甚总冷着一张脸?”
宝钗听了,立即便把笑容收敛了,下巴轻抬,冷冷道:
“我家如今寄人篱下,怎敢胡乱招惹你这个凤凰蛋?”
“我不过便笑了笑,你身后那几个便如同看见贼人一样死盯着,若每日都笑,只怕我这身上的肉,早都成筛子了。”
宝玉惊讶回头,果然见到袭人等人仓惶收回的目光。
因为薛蟠的缘故,四女如今看薛家的人都不像是好东西,便是一直待人和善的薛宝钗,在她们眼中,也不过跟以前的薛蟠一样,是面藏忠厚,内实奸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害了她们家二爷。
因此缘故,她们如今看薛宝钗的时候,便多了许多谨慎和审视。
宝钗何等的敏感,早就发现了,只是不说,正好趁机给她们上点眼药。
她看的很清楚,宝玉的所谓怜香惜玉不过是表象,在他心中,其实是有远近之分的。
便是同样的丫鬟之间,宝玉心中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
越漂亮的,品级就越高,就越受宠。
而丫鬟和小姐,那更是完全不同的身份,不可逾越。
在宝姐姐和大丫鬟之间发生冲突,毫无疑问,他自然是站宝姐姐的。
宝玉头脑简单,此时被宝钗一点,只以为以前宝钗对他不假辞色全是因为寄人篱下,不敢招惹他的缘故,登时便恼了起来,对着袭人等人喝道:
“宝姐姐乃是我家贵客,你等怎可如此失礼?”
“我素来也知家中上下多有那些跟红顶白的,但只以为都是些粗妇蠹物,却不想,便连袭人你们都是如此!”
眼见宝玉发怒,袭人等人心头更恨宝钗,愈发觉得宝钗不是个好东西,不能让她亲近自家二爷。
其他人还好,唯独晴雯脾气火爆,平日里又被宝玉给娇惯坏了,此时居然胆敢反口,阴阳怪气地道:
“薛家如今满府里打赏,可是最当红的那个,哪里有什么寄人篱下的样子?”
“我看是喧宾夺主还差不多!”
“若是我们跟红顶白,那早就巴巴的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摇尾巴了,何至于在这里被人骂!”
宝玉被晴雯拿话一噎,便哽住了,觉得这话好生有道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便又扭头去看宝钗。
宝钗便淡然道:
“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来由的为何我家要这般大肆打赏,还不是想要巴结好这府中众人,求个安稳么!”
“便是洒出了这许多银子出去,依旧还是被人盯着,想来是银子给的少了,下次让哥哥再多带些银子入府便是了。”
晴雯听了,便大怒叫道:
“谁要你薛家的银子!”
“以为有银子便可以收买我们姐妹么!”
“也恁地瞧不起人了!”
宝钗目光低垂,语气愈发淡然。
“这几月来,你等也不知道拿了薛家多少银子,如今却说不要?”
“呵呵……若真个不爱银子,那便劳烦将薛家的银子都还了回来!”
这话一出,晴雯顿时便熄了火。
这几个月以来,经薛蟠、宝钗的手,打赏出来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她们四个是宝玉身边的大丫鬟,拿的最多,每人至少得有个几十两。
这钱来的容易,自然的也就大方。
虽然还留存了一些,但早就不足数了,现今却如何还的出来?
眼见晴雯没话可说了,宝钗便叹息道:
“果然还是银子给的少了!”
“这府中处处都是冷眼,也不知道黛玉妹妹是怎么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坚持下来的。”
这眼药一上,宝玉顿时便被吸引开了注意力,急忙过去拉起黛玉的手,关切地问道:
“林妹妹这边莫非也要看人脸色么?”
黛玉张了张口,想要分辨几句,但又不愿说谎,便沉默不语。
紫鹃便上前一步,当了她的嘴替,开口抱怨道:
“二爷有所不知,宝姑娘说的那还是好的。”
“在咱这府里面,处处都要银子,若是没有,便是那饭食,都是冷的馊的,便是那胭脂水粉,都是些低劣货色,都不敢往脸上涂的。”
她生怕宝玉不信,转身去后屋拿了一盒胭脂水粉出来,往桌子上一拍,说道:
“我家小姐一月除了二两月钱之外,还另外再有二两的头油脂粉钱,但二爷看看这东西,哪里是人敢用的?”
“好在小姐来的时候,家里带了些银两,还能自己在外买些好的来用,也能时不时给厨下的人打赏,能够吃顿热乎的,否则那可真就是……”
宝玉对别的不懂,对这胭脂水粉那是太有经验了,只用手轻轻一拨,便知道这里面黑了乎的定然味道不好,吃不下口。
正惊怒交加之时,宝钗在旁边又感叹道:
“难怪黛玉妹妹总是病恹恹的,相比起来,我家这种寄人篱下都不算什么了。”
这话顿时把宝玉的怒火给点燃了,他一把将那胭脂水粉抓过,转头便冲了出去。
袭人等人吓坏了,生怕他把这事儿捅破,急忙在后面急追,想要把他拦住。
但宝玉本就不懂这其中的道道儿,只以为是下人作恶,想着把坏人找出来,开革了出去,便完事了。
等他冲到王夫人处,把事情一说,王夫人便头痛了起来。
她也曾掌家多年,如何不知道这家中的弊端,但就如同国家最大的弊端在于皇帝一样,荣国府最大的弊端便在于贾母,有老太太护着,谁也动不了那些黑心的下人。
赖大那种管家,便连少爷小姐们见到,都得叫一声赖爷爷,王夫人都不敢招惹。
同样的,有王夫人做后盾,谁也动不了周瑞夫妇,有王熙凤做后盾,谁都动不了来旺夫妇。
贾母靠着赖大等人来掌控家族,王夫人靠着周瑞夫妇来管理荣国府,王熙凤也靠着来旺夫妇来管家。
他们都是利益共同体,动了一个那便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自家儿子既然把这事儿给揭破了,那也必须得处理啊!
手下怎么也不可能比自家儿子亲不是?
何况,这是不是自家的手下办的,还不好说呢!
或者说,完全可以把这事儿算到别人头上,反正府中的这群腌臜货色,哪个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心念电转间,王夫人便拿定了主意,让人把周瑞家的叫过来,把那劣质胭脂水粉往她面前一摔,怒骂道:
“我不过想要清净了几年,不曾过问这府内的事情,结果这府中如今便已经乱成了这般样子!”
“你看看这胭脂水粉,这是能给姑娘们用的么?”
“听说那厨下还得给银子才给热饭,不然就只能吃冷的馊的,这像话吗?”
“这一个个的,都钻进了钱眼儿里,全然忘记了自家的身份,连点儿做人的道理都不懂了!”
“你去好生查查,究竟是什么人敢这般轻慢,查出来后,统统开革了出去!”
“咱们荣国府乃是良善之家,可容不得这等黑心的奴才在家里!”
周瑞家的便急忙跪倒磕头,答应了下来。
王夫人便又去拿话哄宝玉,“你放心,这件事情定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借此机会,好好整顿一下家风,免得被人家笑话。”
宝玉便傻乎乎的信了,开心笑道:
“我便说这等事情必然都是那些下人们胡乱来的,却不是咱们主人家的意思。”
“太太不妨再给大家说一声,让大家以后不许再收薛家的赏钱,免得宝姐姐和薛姨妈一家误会。”
王夫人本身便算计着自家妹妹的银子,哪里开得了这种口,便搪塞道:
“你这便是混话了。”
“你若给自家丫鬟赏银,若丫鬟不收,你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你那丫鬟在生你的气?”
“薛家是商人出身,最爱用这银子来拉拢别人,你不让他们掏银子,他们反而不放心呢!”
“你薛姨妈是我的亲妹妹,那宝钗和文龙在府中都是当小姐少爷一样的被人敬重,哪里有什么寄人篱下的说法?”
“分明便是你身边的那几个丫鬟被你惯坏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胡乱给宝钗脸色看,才会如此。”
宝玉听了,想起几个丫鬟平日里在自家面前的做派,心中便也信了,悻悻然道:
“我回去便说说她们,让她们莫要如此。”
王夫人便伸指点着他的额头,嗔怪道:
“你要真舍得说才是,别只拿话在这里哄我,回头便又去伏低做小,把那几个丫鬟当成亲娘老子一样供着。”
宝玉听了,便耍起赖来,钻到王夫人怀里撒娇,把王夫人的脾气都给磨没了。
等哄走了宝玉之后,王夫人便又让人去打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宝玉好好的便知道了这些事情。
之前因为争抢银子的事情,四女已经得罪了院内其他的丫鬟。
如今见到王夫人派人来打听消息,她们哪里还会说这四女的好话,当即便添油加醋的把事情一说。
很快王夫人便得了消息,知道了之前在宝玉院子前发生的那一幕。
她不晓得后面另有内情,只从已知的情况分析,便觉得多半是袭人这几个丫头贪心作祟,嫌弃薛家给的少了,可能还有什么敲诈勒索的事情,心中顿时便对袭人四女不满了起来。
至于宝钗和薛蟠那边,她倒半点不曾怀疑。
因为宝钗历来都是对宝玉不咸不淡的态度,开始她还有所不满,觉得谁都应该喜欢自家儿子,但后来却又分外满意,觉得宝钗没有狐媚之相,非常恪守本分,从不越雷池一步,是个好女孩儿。
薛蟠虽然是薛家的少爷和家主,但半点没有骄矜之气,整天跟在儿子后面跑东跑西的,便如同个跟班一样,将来多半也能成为自家儿子的助力,当然让她更加满意。
眼见袭人等四人得罪了薛家兄妹,心头便起了将这几人换掉的心思,只是她也知道这四女素来得自家凤凰蛋的宝爱,便想着先看看后续情况再定。却说周瑞家的得了王夫人的命令,便拿起鸡毛当令箭,开始大肆打压异己,把那平素看不上眼的,不给面子的许多人都给找了个错发落了,或罚银子,或逐出府去,搞的整个府里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这里面多半都是大房赦大老爷那边的人,也有几个是王熙凤那边的人,老太太那边的人她却丝毫都不敢碰的。
饶是如此,也有人把事情告到了邢夫人和王熙凤那里,只是这次的事情是府里的凤凰蛋起的头,谁也得罪不起,又名正言顺,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等风波平息之后,众人彼此一打听,便知前后端倪。
因为这次整风,很多事情暂时都不能做了,厨下和采购等人都少了许多油水,自然便怨恨丛生。
薛家那边是财神爷,他们不能恨。
宝二爷这边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他们不敢恨。
那便只好恨袭人这四个大丫鬟了。
在不知不觉之中,袭人等四人便成了府中的公敌,风评被害,人人唾弃起来。
四女对此也有察觉,但她们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仗着有宝玉撑腰,并不把这些院子外面的风雨当回事,只是惦记着,该怎么把宝二爷拉回正道上来。
四女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见识的女子,除了不让薛蟠带坏了自家二爷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在否决了若干一听就没用的主意之后,袭人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
“二爷之所以如今误入歧途,多半便是不通男女之事,若是食髓知味,想来定然不会再被那姓薛的蛊惑。”
“为今之际,恐怕只有姐妹们牺牲一下了。”
“反正大家早晚都是要给二爷的,早点晚点,也没什么!”
听完这话,其他三女便都沉默了下来。
袭人和宝玉最厚,为了宝玉有所牺牲,当然是能够接受的,但心中也是有些不甘。
原书之中,袭人是宝玉把梦中之事细说与她听,扰得情动,又耐不过宝玉勉强,才成就了好事。
如今袭人一看宝玉,就想起那日所见之事,心中便有了疙瘩,这献身的意愿自然便打了个折扣。
其他三女对宝玉的情谊还不如袭人,自然这折扣也就越大。
若是能够让王夫人指派,那当然就最好。
若是说以后给宝二爷做个姨娘,或者做个通房丫头什么的,她们四个其实都是愿意的。
但是若说现在就向宝二爷献身,没名没分的,而且未来一切都不明朗,四人就未必都愿意了。
可问题是,这其中的理由是绝对不能向王夫人说的,若让王夫人知道了真相,那她们就是在找死!
眼见另外三女都沉默不语,袭人便知道了她们的态度,便叹息道:
“若是不行,那便大家抽签吧!”
晴雯听了,便竖眉叫道:
“这等事情,抽签又有何用?”
“若是抽到个不愿意的,那这签到底算不算数?”
“有愿意这般没名没分便献身的,就留下抽签,反正我是不抽!”
说完,晴雯便噘着嘴背过身去。
有了晴雯带头,秋纹便也道:
“若是老爷太太开了口,那我肯定是没意见,或者宝二爷有这个意思,我也可以做得。”
“但如今明明二爷没这个意思,反让我一个女儿家去主动做这些羞人的事情,我……我却做不来。”
麝月也退缩道:
“其实真没到这一步!”
“二爷只是说喜欢女儿家,却没说喜欢做女儿家,我们只要看好那姓薛的,别让他再近二爷的身,多半就没事了。”
袭人眼见其他三人都不愿意,便只好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叹息道:
“可二爷如今也到了该知晓男女之事的年纪了,若是稀里糊涂地被那姓薛的给带歪了……”
晴雯听了,忽然转身拍手道:
“那还不简单!”
“我听说那新婚夫妇在出阁前都要被人指点些男女之事,好像市面上还有那种专门用来教人的画册,买来一本让二爷看看学学,不就是了?”
听她这么一说,三女也都若有所悟,想起来好像似乎是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这个法子不错,反正咱们只是担心二爷误入歧途,那么只要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不就可以了?”
“可这画册……咱们都是女儿家,怎么买啊?”
“跟二爷说,让二爷吩咐人去买不就完了?”
“那谁去跟二爷说,反正我是张不开嘴!”
众人吵嚷了一番之后,转过天来,袭人便找了茗烟过来,悄悄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我这边有个差事要给你,你却不可说与外人知道。”
茗烟乃是宝玉身边的亲信小厮,知道袭人最得宝玉宠信,当即也不问事情,便笑着答应了下来,只道:
“姐姐难得有事情让小人做,小人定然把这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决计不会让姐姐失望。”
袭人便道:
“之前与二爷聊天,听到二爷对那些事情有些好奇,便想着让你帮忙弄些画册来,只是二爷不好意思开口,便让我来寻你。”
“我拿银子给你,你回头去把画册买了,偷偷拿给二爷,只说是你的孝敬,还可讨他的欢心。”
茗烟便笑道:
“那些事,又是哪些事?”
“姐姐不说明白了,小人哪里能把事情办好?”
袭人便脸红道:
“还不就是那些男女间事。”
茗烟目光一闪,笑着试探道:
“原来如此,这事儿却也简单,只是这种事情是犯忌讳的,若是让太太抓到了,只怕我非被赶出府去不可。”
“这样吧,我去跟二爷说一声,只消二爷答应,若是被抓了,不供出我来,我便去买。”
眼见茗烟作势要走,袭人吓了一跳,急忙将他拉住,阻止道:
“这事儿怎么好去问二爷,若他好意思开口,怎会让我来寻你?”
“这样吧,你回头把画册买好后,先给我,我私下里塞到二爷房中便是。”
茗烟顿时便明白了,反调笑道:
“那这画册到底是二爷要看,还是姐姐要看?”
袭人脸红跺脚道:
“你管那许多作甚,你只管把画册买回来便是!”
茗烟便又笑,挤眉弄眼道:
“那这画册可贵啊!”
袭人白了他一眼,掏出了一小块银子,约莫有二三两重,塞到他手中,嗔道:
“我又不白让你做事,你跟我说什么贵贱!”
茗烟便笑着把银子揣怀里,拍胸脯保证道:
“姐姐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把这画册送到姐姐手上,决计不让二爷知道半点风声。”
“只希望日后姐姐做了姨娘之后,能够多多关照与我才是。”
袭人这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方才离去。
看着袭人远去的背影,茗烟掏出那小锭银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冷笑着摇了摇头,转头便又去了梨香院,把这事情跟薛蟠详细汇报了一番。
这茗烟乃是宝玉身边最受信重的小厮,薛蟠怎会不大力拉拢?
这几个月来,这茗烟从薛家得到的银子,比全家一辈子加起来都多,自然知道该心向着谁。
薛蟠听完了茗烟的话之后,甩手便是一锭大银,得有二三十两,足有袭人给的赏银的十倍之多。
“干的好!”
“画册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回头我会拿一本给你,你到时交给她便可。”
茗烟接了这银子,顿时眉开眼笑,千恩万谢的出来,乐呵呵地出府办事去了。
袭人等人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每日里轮番看着宝玉,防止他再被那姓薛的给蛊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与宝钗发生冲突的原因,自那之后,薛蟠便不曾再来找宝玉。
袭人等略微放心了一些,但依旧严防死守,不肯放松。
那茗烟办事效率甚快,当晚便私下里来找袭人,把那画册交了给她,而且不是一本,而是一套三本,上中下,有图画有文字,画工精湛,本本精彩。
袭人大喜,反复叮嘱茗烟保密之后,拿着这册子回去,先跟其他三女打过招呼之后,便悄悄的塞进了宝玉的房间。
果然如四女所料,宝玉看了这春宫画册之后,经常拿出来反复研读,还以为避过了四女的眼睛,却不知道他每次研读的时候,四女都心惊胆战地在外面给他放风。
这种背着老爷太太自作主张的事儿,她们也知道很是不妥,但和宝玉多年情分,她们总不能看着宝玉便这么误入歧途,在没有他人提供更好解决办法的情况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开始她们还有些惴惴不安,生恐被人发现了,但后来发现,她们纯属做贼心虚,府内的人此时都忙着去巴结展老爷,谋个好差事呢,哪里有人会关注她们?
在当日四王八公和保龄侯等人瓜分完了市场份额之后,展廿四这边便开始扩招起来,准备把二锅头的生意做大。
二锅头的核心便是蒸馏,工艺和火候掌握很重要,这点必须要控制在自家人手里,所以展老爷借着扩招的名义,先把河北“老家”的人都调入京中,予以重用。
有了核心骨干,一切就都方便了,剩下的那些相对不重要的环节,便另外再招人来做就是。
这消息一发出去,顿时展府便热闹了起来,那有心之人便上赶着往上凑了,尤其是宁荣两府的那些机灵人们。
这两府的族人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单是荣国府里,在原书之中就有上千人,但大部分都是找不着活儿干的底层穷鬼。
如今得知展老爷庄子上酿酒的买卖要扩大,在对外招人,顿时便动起心来,千方百计的托关系,想要谋一个好差事。
最先来的,便是那邢忠夫妇。
只看他们能够把自家亲生女儿卖给展老爷做妾,便知道这二人都是贪财自私之辈。
他二人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难以入展老爷的眼,便索性绕过了展廿四,直接来找自家女儿。
他们可以不把女儿当回事,但邢岫烟却不能不把他们二人当爹娘。
“大姑娘,展老爷既然要招人,那用谁不是用呢?”
“有你爹娘老子在外帮衬家事,你以后在家里说话也更有分量不是?”
“你就在展老爷耳边吹吹风,这不过便是展老爷一句话的事儿!”
邢岫烟秀眉微蹙,心中着实为难。
“爹、娘,女儿如今不过才刚过门,便随意插手家中事务,着实不妥。”
“尤其是上面还有其他几位姨娘在,若女儿开了口,其他姨娘又岂能例外?”
“依女儿之见,爹娘不妨去求姑姑和姑丈,由姑丈来向我家老爷开口,那便稳妥的多了。”
邢忠听了,便一拍大腿,梗着脖子叫道:
“他若肯卖这人情,我哪里还需要亲自来找你?”
“当初鼓动我们送女做妾的时候,好话说了一大箩筐,结果转头就跟我装傻充楞,说什么又没少了我们的银子,早就两清了。”
邢岫烟听了,心中也不高兴,既不满于姑丈的凉薄,也心伤于父母的贪婪,当即便搪塞道:
“我回头和老爷提一下再说吧,爹娘先回去等消息就是了。”
邢忠夫妇听了,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只等着好事降临,却不知,这件事情邢岫烟压根就没跟展老爷提。
邢岫烟是个知分寸、识大体的,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事情可以做,她自己爹娘自己知道,要是个勤劳肯干的,也断然做不出卖女求荣的事情来。
若是真让他们管事了,只怕事情做不好,糟烂事一大堆,到时候不但两人要倒霉,便是她和老爷之间的那点夫妻情分就都没了,是以她在自家老爷面前根本就不提此事,大不了日后等在府中站稳脚跟之后,再带挈自家父母便是了。
不过她不提,展廿四照样知道。
这府里的事情,大事小情的都有尤三姐这个小狗仔盯着,完美的充当了府内情报员的作用。
展老爷多会哄女人呐,在知道此事之后,便在当晚宠幸邢岫烟的时候,甜言蜜语道:
“虽然岫烟你不是老爷的正妻,但在老爷心中,你与正妻一般无二。”
“你的爹娘,那便是老爷的岳父岳母,肯定要关照一二的。”
“你看二姐儿的娘和妹妹,如今便在隔壁府中住着,半点都不曾苛待过的。”
“若连岳父母都不关照一下,必然有人会在背后嚼舌根,反倒对你名声不利。”
“就算你爹娘不是什么干事的材料,但给他们点差事,便当拿钱养着就是了,左右一个月不过几两银子的事情。”
当然,关键的是,若送女都捞不到好处,以后谁还送女儿给展老爷?
不过这等残酷真相,就不需要说出来了。
邢岫烟听了,果然大为感动,破天荒的主动把灯光点亮了,给展老爷表演了一场换衣秀,在床榻之上更是体贴备至,各种样都随展老爷的心意而行,纵是羞怯依旧,也不曾拒绝。
展老爷自然大喜,一边享受邢岫烟的倾心服侍,一边拿出各种活来,将邢岫烟逗弄的如同盛放的朵。
到了次日,邢忠夫妇果然便收到了消息,各领了一份轻松的闲差,薪水丰厚不说,手下还管着几个小厮,活计也不难。
得了这般好处之后,邢忠夫妇便抖了起来,到处宣扬展老爷的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女儿是展老爷的姨娘。
这下子,可让不少人都心中泛起酸来,暗地里各种嘲笑这邢忠夫妇小人得志的嘴脸。
但背过人去,多半各家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把自家的女儿,也一并送到展老爷府上。
就算没有尤二姐和邢岫烟那般各府大夫人亲戚的身份加成,捞不到姨娘来做,但就算只是做一个丫头,那至少也可以和金钏儿、玉钏儿相提并论了啊!
现在的情况就在于,该怎么样才能把人给送进去。
僧多粥少,不是你想送,别人就会要的!
多半,还是得走动些关系才成!
原来的群满了,搞了个新群,在起点app上能看到。
追到这一章的,应该不是卧底了。
原群里应该还有卧底,所以不要在原群里提这个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