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必要时候，玉石俱焚
    养心院的禅房内，一盏孤灯陪伴着裴晏礼。
    他伏身桌面，抄着佛语中超度亡灵和祈福的经文，房间里这样的经文已经垒了厚厚两处。
    一个和尚提着灯笼走进来，“王爷，已经很晚了，早些歇息，明日再抄吧。”
    “多谢大师关心，我知道的。”
    裴晏礼笑笑，
    看似豁达，
    前来关心的妙善大师却知，王爷不过是表面的平静自持。
    出家人本不该过问世事，
    但这位王爷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
    不论是谁遇到这种事情，恐怕都无法保持淡然。忠孝王看起来风轻云淡，实际上如同一根绷紧了的线。
    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若是心中的仇恨与戾气无法化解，唯恐日后会走向极端，万劫不复。
    “阿弥陀佛。”
    妙善双手合十轻声道：“施主孝心可鉴，相信亡者在天之灵，也会非常欣慰，保佑王爷的。”
    裴晏礼微微一笑，“多谢大师，您也早些休息吧。”
    妙善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决定请住持师兄多关心关心他。希望师兄这样的高僧，能够走进他的内心，化解他心中的仇怨吧……
    ##
    季南星自从点上蚊香，
    终于连续睡了两个晚上的好觉。
    不过她也发现寺庙内有个夜猫子，通宵不睡觉，天天晚上熬鹰，比她还能熬。
    这到底有多大的怨啊？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会忍不住。
    次日大早，她看着那个方向，思考着要不要过去看看……
    “南星走了啊。”
    季南月催促，“今天是主持讲经，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
    虽然她不喜欢听讲经，
    但有季南月在，
    每天去打卡签到还是必须的。
    季南星收起目光，乖乖跟在她身后。等他们到的时候，主殿内已经坐满了人。
    即日大师讲经，
    前来的人极多，
    两人被挤到角落，
    而抢到好位置的李景儿看到季南星，转身挑衅地朝她挑挑眉，心情特别好。
    然而这次讲经，来的却是另一位大师。
    妙善面带歉意地说道：“各位施主抱歉，今日主持有其他事情，由我来为大家讲经。”
    李景儿，
    衰的要死，
    她刚才要是没挑衅还好，现在感觉自己被哐哐打脸。
    她已经想象到季南星此刻对她的嘲讽，转头看去，却见角落里只剩下季南月了。
    季南星人呢？
    她找借口溜走了啦，正在去养心院的路上！
    她按照夜晚记忆里的位置，来到养心院附近。
    这里弯弯绕绕的小道还挺多的，她终于走到每天都能够看到的灰房子附近，闻到一股浓烈的纸张烧成灰烬的味道。
    直接敲门会不会有些不太礼貌啊？
    季南星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是偷窥视奸了人家好多天，这样大大咧咧的问别人“你有什么烦心事儿，值得天天熬夜”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谈话声。
    “施主啊……”
    不知怎么地，
    一股莫名的做贼心虚感，让她下意识推开旁边房间的门，躲进去。
    此时刚烧完祈福佛经，净手归来的妙光正在苦口婆心地开导裴晏礼。
    两人的聊天并不是你来我往，反而更像是主持单方面的输出。
    他聊着聊着，自己也发现了。
    这种单方面的劝告，也表明着对方并没有打开心扉，他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主持微微叹气，“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施主莫要太过执念，否则唯恐着相。”
    终于，
    他的话让对面有了反应。
    “大师觉得我该放下？请问大师我该如何放下？”
    裴晏礼看向主持，黑色的眼眸古井无波，声音温和到有种莫名的不和谐。
    大师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世间因果轮回，一切皆有定数。不如修身养性，放下一切，以慈悲之心化解烦恼。
    施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此话说完，
    禅房内一片安静，
    主持也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多少。但讲经度人之事，不可强求。
    “施主，若是你有时间，可以到主殿听听佛法讲经，或许对你会有些帮助。”
    “好，多谢主持大师。”
    裴晏礼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却让主持觉得他比那些激烈反驳的人更加难以教诲。
    人走之后，
    房间里的木鱼声响起。
    季南星在隔壁听着，这木鱼声不像在大殿里听的那般，没有一点佛性。
    一次次敲响，
    都好似，
    在泣血。
    她终于忍不住了，靠着墙面对隔壁的人道，“放不下的事就不放下，原谅不了的人就不原谅。
    你别听了大师的话，就一直憋自己。”
    隔壁的房间传来声音，裴晏礼眼眸冷光一闪，“谁？”
    “不好意思哈，我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了。”
    季南星没好意思说自己就是八卦，专门过来的，“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裴晏礼拔出匕首的动作一顿，“你既然一直在隔壁，应该听到大师的话了吧。大师说……
    要放下过去，慈悲为怀。”
    “大师是大师，你是你啊。我就不喜欢那种遇到事儿就劝人大度的说法。
    要是大师被人欺负，你看他大不大度。”
    季南星说完想了想，“我觉得大师不会大度，他们自己还偷偷养十八铜人呢。大师肯定在外面讲不通道理，就让十八铜人揍人。”
    裴晏礼闻言嘴角往上扬了扬，眼神却又立刻冷下来。
    “可大师就是大师，他说的话不能不听。或许，真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会有如今的下场。”
    他看向墙对面的目光冰冷到木有温度，但又双手合十，声音带着虔诚的佛性，“世间事如梦，学会看淡一切，心存感激，原谅他人，方得自在。”
    父皇啊，
    您派人处处监视我，又屡次试探。
    这样的回答，
    可算满意？
    他将墙旁边的季南星，当成是文宣帝派来试探他的人了。听到这话，季南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做人应当少反思自己，多要求别人。什么看淡一切，原谅他人，方得自在。
    少喝点这种毒鸡汤。
    若是别人欺负了你，你还宽恕他，那就是对不起自己。
    以德抱怨，何以报德？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季南星靠在墙上说道：“我要是你，我才不在这里内耗呢。我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裴晏礼闻言勾勾唇，心里暗暗加了一句——
    必要时候，玉石俱焚。
    她的话很对胃口。
    但是他怎么可能相信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说出这种极为刻意的话。
    裴晏礼几乎肯定，她就是皇帝派来探他口风的探子！
    “我不会这样做的。
    即使他伤害我再深，
    他始终是我最重要的人。
    如果他需要我，我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他厌恶我，我就悄悄的躲到一边……”
    他说完这话，给季南星鸡皮疙瘩都惹起来了。
    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开心就好。”
    季南星觉得不能和这样的傻瓜交流太多，转身从隔壁出去。
    “都被人欺负到晚上睡不着觉了，还如果他厌恶我，我就悄悄躲一边儿。”
    她还没走远，忍不住用夸张又扭捏的声音学着那人说一遍，说完感觉好恶寒，“神金！”
    而这两句话吐槽人的话，被听力极好的裴晏礼听到了……
    宝宝们，因为一点事情，最近这三天暂时一更。
    很快就会恢复啦～
    感谢水宝赠送的小小心意！
    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