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历史命运的惯性,慈悲的愿望(4k)
那个新王,是故意将自己支开的。
而且,之后还大概率用得上自己。
正在王宫园中散步的原清濯能很明显地感知出这一点——不然对方有什么理由让他“带薪散步”?
他抛动着手中数枚精致品质的棋子,目光扫过园中唯一的一小队巡逻天使,嘀咕道:
“不过,这王宫里的天使侍卫是不是有些少了?”
不说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但是在这种危机即将到来的敏感时刻,至少要能保证王宫之中的安全吧。
而自己一路走来居然只碰见了三四队天使侍卫,领头的几个是是升华阶,大部分人却只有区区水银。
铸芯阶的天使侍卫的话,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一个。
要知道,自己可是已经把王宫给绕了小半圈了,还是从新王所在的宫殿之中出发的。
有猫腻。
大部分的天使侍卫似乎都离开了自己的本职岗位。
现在想到,似乎整座王城之中的天使都有些少得可怜,若是放在寻常倒还说得过去,毕竟一个超凡者能管辖的范围是很大的。
一队两位数左右的天使小队,就能管理守卫约莫十分之一的王城。
但按照石头所说,现在整個水星天绝大部分的天使都被新王给召回王城了。
包括然德基尔。
为此,不知道有多少城池,小镇,和村庄因此而血流成河的毁灭。
所以王城之中的天使数量,理应是人满为患的。
可现实情况是恰好相反。
原清濯展开感知圈,细细点了点小半个王城中的天使数量。
嗯,不算王宫里的话,共计三十七人,三个小队。
简直……少得可怜。
至于那个传说中有着传奇位阶的然德基尔,自己也没有见过——新王甚至窘迫到要与拉什这个底细不明的外来者合作,然后让他来伪装然德基尔。
又一个术式在半空展开,一枚浅蓝色的主教落在原清濯的手中。
他和这个半缺的主教对视,陷入沉思。
这个屁股仿佛被黏在王座上的新任慈悲,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有人带人进了王宫。
原清濯的感知圈中,一个小范围的空白在一直朝着王宫深处移动着。
对方用了结界,似乎是专门为了隔绝他人的感知。
明明有那么多种隐匿术式,为什么选了结界这种最容易引人注目的方法?
原清濯笑了笑。
——难不成,是为了专门屏蔽自己的感知?
没错,哪怕是原清濯的武道意志也无法穿越结界,直接窥探其中的景象与物体。
因为结界的本质是另一个空间,就和星期天的次元夹层一样。
原清濯想要看,当然可以。
但前提是要先用暴力破开结界——无论是武道意志的暴力还是一拳打爆它。
原清濯又抛了抛手中的棋子,想起了新王特意与他表明的“对方与拉什的关系”。
将这两件事先后放在一起,很容易便能看出新王的意图——他看穿了自己的感知手段,所以希望额外拿了报酬的自己卖他个面子,不要窥探结界之中的人。
“真是……小聪明一套接着一套的。”
原清濯不禁失笑,他没有感受到有卫兵在监视自己,也没有人拦下自己询问身份,想必这也是新王特意朝他释放的善意。
“这新王看起来呆呆的,但也算是有点手段。”
原清濯原本想要在拿到足够棋子的前提下,试着将这个历史上的水星天从深渊之中捞出来——这也算是一次简单的预演了。
毕竟他手握猩红烈日的赐福,这些深渊侵蚀哪怕再大上一百倍也无法影响他的神智。
可现在,这个濒临毁灭的水星天的疑点实在有些太多了。
原清濯到了现在甚至弄不清楚自己的敌人有哪些,队友又有哪些。
原本想要直接制裁新王,正巧那个守护天使还不在——可没想到对方居然与拉什有着很深的关系。
想要去找到拉什或者卡洛琳问个清楚,可到现在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他抬头,看着那渐渐晦暗下来的湛蓝天穹,轻嗅着大气中渐渐朝深渊靠近的成分,忽然有种自己回到了那个最初的,被邪魔污染的泰拉冰原之上的感觉。
不过那个时候,还有懂事的小袄苏茜,活跃气氛的海德拉,还有无需言语也能交流的欧若拉陪在他的身边。
但现在……
最坏的情况是,新王与本土npc们各怀鬼胎,参赛者们只想着快点脱离海选,拉什和卡洛琳一直被困在那个“特殊小副本”之中直到海选结束。
这样一来,想要尝试捞一下这一片自历史中截取的片段的家伙大概就只有自己一个了吧。
想到这,原清濯不自觉地朝整个天空伸出手,张开五指。
——但现在的自己,比起那时候又何止强大了千倍。
什么狗屁的侵蚀种,传奇大位,各怀鬼胎的王和臣子,私下里阴谋诡计一套一套的……
想苟活就窝在角落里一辈子吧,想谋划着丢下整个世界逃走也无所谓,那些人的人格有多烂,有多么蔑视这些普通人的生命和这个奄奄一息的世界……
这些,都无所谓。
但要是敢妨碍自己享受拯救世界的话,就全都一拳给他妈的打爆。
原清濯躺在了修剪整齐的草坪上,朝着路过的天使露出一口大白牙,弄得后者疑惑不解,走路都同手同脚起来。
——不服的话,就来把我剩下的十条命全都砍爆啊。
.
在又收获了一枚棋子后,原清濯重新得到了新王的召见。
“刚刚来的那人,和你谈了些什么?”
在发觉眼前这个戴着假面的新王的心思颇多之后,原清濯也懒得伪装什么了。
心累。
索性他直接开口问道。
既然自己有实力,那就随心所欲一点。
至于新王有意见?
那也得给我憋着!
哪怕天塌下来,还有自个儿顶着。
怕什么?
“让城外的难民潮进城。”
出乎意料的是,新王居然直接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原清濯想起城外环王城一整圈的难民营地的恶劣环境,挑眉问道:
“那之前怎么不让他们进,明明王城一直这么空。”
拉什很想说之前自己不知道外边的情况,因为她也才刚来,实在是对这些复杂的状况一头雾水。总不能指望卡洛琳牌摄像头直接开通透世界,然后再把这些信息完美无误地传达给她吧。
拉什觉得自己能坐在王座上知道那么多,做到那么多,已经算是十分有实力了。
“我有自己的考量。”
其实哪有什么考量——安德希亚希望让那些难民进城,拉什就以这个为条件限制了对方的活动范围,以防对方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什么意外影响。
充其量不过一次无本万利的交易罢了。
“陛下这话,在我预料之中。”
原清濯朝她咧了咧嘴角,让拉什屏了一下呼吸——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濯哥给看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可就都白费了。
片刻之后,拉什又试探了原清濯几句。
发现了原清濯好像只是单纯地对自己伪装的这个“新王”有些不满。
不,应该说是十分不满。
拉什面具下的小脸微僵——她很熟悉濯哥,所以如果自己之前没有自曝“新王与拉什有关系”的话,唯一破局的手段大概就是摘下面具。
不然自己这颗脑袋说什么也保不住。
“濯阁下,似乎对我有些不满。”
“嗯,是很不满。”
不愿意再弄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的原清濯说话直白的很,他耸了耸肩,问道:“陛下对于水星天的现状怎么看,又打算怎么办?”
平静地凝视着群星假面,原清濯意味深长地开口:
“总不能就看着整个水星天被硬生生扯入深渊吧。”
看着?
拉什甚至没打算看。
等到几个小时后的人群聚拢,术式爆炸,再将棋子回收之后拉什就打算直接带着卡洛琳离开。
然后等再遇到原清濯的时候,就说这些棋子是她们完成“特殊副本”得到的奖励。
合情合理。
放在濯哥的眼里,大概就是新王在爆炸发生后一个人用未知的手段溜走了吧。
同样,合情合理。
长期跟在法兰黛尔身边修行的拉什心中同样有一杆能够衡量万物价值的秤。
而现在,这些“虚假的历史片段中的土著”就算全部加起来,都没有另一边的“能够让自己三人的武神祭变得更加顺利”要重。
甚至可以说,是远远轻于。
轻到拉什甚至不需要丝毫的犹豫就能做出决断。
但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还是不要让濯哥和卡洛琳知道来得好……
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
拉什无动于衷地摇头:“濯阁下,你应该已经发觉然德基尔与绝大部分天使的暂离了吧……那是我在为此做出努力。”
狗屁,哪里有什么努力。
然德基尔都被卡洛琳代替了,那些天使爱滚哪去滚哪去,拉什才懒得管在她降临之前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而原清濯一愣,将脸上那些不着调的嘲弄笑容收起,对着佩戴着假面的新王微微颔首:
“如此,我知晓了。”
三重深渊,月球天,卡巴拉之底。
无数导播正在播放参赛选手们的第一视角或者旁观者的第三视角。
其中也不乏有些导播正在无聊地播放整个上帝视角,就像是在上着课一样地平铺直叙着历史。
当然,其中也包括了原清濯与“新王”的这一场对话。
喧闹的酒馆中,顶着黑眼圈的法兰黛尔畅快地放下手中的扎啤,忍不住愉快大笑:
“哈哈哈,不愧是小拉什……这一段不管是看几次我都想笑出声啊!”
“有哪里好笑了?”
法兰黛尔的身旁,吧台上的另一个长相阴柔的黑发男子轻声开口问道,他用吸管拨弄着酒杯中的冰块,平静地嘬着杯子里的乌龙茶。
法兰黛尔勾起嘴角:“因误打误撞而恰好成就的历史,难道不好玩吗?”
“比起这种论述,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历史命运的庞大惯性’”阴柔男子垂眸,丝毫不带笑意地说道:“大人的冠冕能模拟出它,我一直如此坚信。”
“狗屁惯性,模拟出来的历史也能收束?只不过是表面看起来像而已!”
法兰黛尔不屑地嗤笑,将巨型玻璃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爽快地打了个嗝:“果然,还是加班后的啤酒最美味啊……咖啡那种东西简直就不是给人类喝的。”
阴柔男子沉默片刻,摇头:
“法兰黛尔阁下,你这是小孩子说气话。和我争论是没有用的……你的两个弟子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因命运的惯性而坚定无比地向前移动,他们终究会做出如往昔一样的决定。”
他吸完最后一口乌龙茶,凝视着冰块折射之中的千百个自己:
“——一无所知的棋子已然落位,历史终将重演。”
“老板,再来一杯!”
丢出自己手中的玻璃杯,浑身散发着酒气和麦芽香的法兰黛尔嘲弄地俯瞰着男人:“不要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连反抗的尝试都不做就夹着尾巴逃走……”
“——慈悲。”
慈悲没有在意这句颇具现实意味的讽刺,他只是平淡反问:
“巨人们因反抗尽皆化作无智无识的巨木,繁荣的恶魔王庭在抗争之后陷入不止不休的分裂,教团同样与深渊抗争数千年不止……可最终的结果呢?”
慈悲将杯中剩下的冰块全都倒入嘴中,用力地嚼碎:“来,法兰黛尔阁下,告诉我教团现在的所在地,和那数千年抗争得来的结果。”
不待法兰黛尔回答,他便平静叙述:“教团本部处于二重深渊,与恶魔王庭分庭抗礼,其势力在一,三,四,五重深渊皆有分布,但人数相对稀少……”
慈悲笑了一下:“阁下,教团麾下的总人数有我们水星天的一半多吗?”
“你也只能看到这些了。”
法兰黛尔接过啤酒,喝了一口后无悲无喜地回答。
慈悲却不以为意。
“是啊,因为我的目光短浅……”
他轻声呢喃:“我只想让我的人民们吃饱穿暖,安居乐业,过得好一些而已。”
仅此而已。
哪怕跪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