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心死
坐着喝着茶和朱秀儿聊天,说着家长里短,笑谈着平常事。
得知弟弟和弟媳相处的不错,家里也一切安好的时候,朱秀儿心中很是欣慰。她忍不住问了徐静秋有没有怀上,嘴里念叨着朱慎锥可不小了,现在冬天,也不方便到处跑,让朱慎锥定定心,这一次回去后好好陪徐静秋些日子,争取早一点让弟媳怀上孩子,他们老朱家就剩朱慎锥一个男丁了,徐静秋嫁进来,早点多生几个,她也能放心了。
听着姐姐的话,朱慎锥一时间倒是想把塔娜怀孕的事告诉姐姐,不过话到嘴边朱慎锥最终没说出口。
他和塔娜在草原成婚,这个事徐静秋倒是知道的,不过那也是他们成婚后某天朱慎锥找了个机会私下告诉她的。虽然徐静秋比自己想象的大度,可听了这个事后还是心中有些不快,哪怕她没说,朱慎锥也知道徐静秋心中有点疙瘩。
至于姐姐姐夫这里,朱慎锥想了想还是觉得暂时瞒着的好,免得节外生枝。至于塔娜已经怀孕的事,以后等有机会再说也不迟,反正塔娜就算生下了孩子,这孩子很长一段时间也会留在草原,这点他这次回来之前塔娜早就把想法告诉了朱慎锥。
“对了,徐家的宪成听说中了秀才?”说到了徐静秋,朱秀儿突然想起了徐静秋的弟弟徐宪成。
“前不久刚过了秋闱,没想这回侥幸得中了。”朱慎锥笑着说道。
徐宪成是八月初参加的秋闱,秋闱后不久发的榜,徐宪成第一次参加就中了秀才,这是徐家的大喜事。
当朱慎锥动身前往草原的前几天,徐静秋接到了从平顺送来的家信,信中就说了这个事。得知自己弟弟中了秀才后,徐静秋可别提有多高兴了,徐家自家业败落后已几代人了,徐静秋的父亲徐老秀才考科举考了一辈子,却依旧只有秀才的功名。
而弟弟徐宪成如今才刚过十四,前年刚中了童生,如今又中了秀才,妥妥的少年神童。如果能再接再厉中举,那么就有资格入京参加科考了,一旦中了进士那就了不得了。
当然,这只是设想罢了,整个大明科举历史上只有一个人在十五岁中了进士,还有一个是十六岁金榜题名。这两个人前者是山西解州人乔庭桂,后者是江西庐陵人王臣。
前者现在还没出生呢,因为他中进士是在崇祯十六年。而后者是成化年间的往事了,如果徐宪成能够明年中举入京科考成功金榜题名的话,那么以他现在的岁数就足以打破大明科举历史上最小年龄中进士的记录。
但这理论上没问题,实际上却不太可能。要知道科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过一关难上加难,哪里有这么轻易的?
有些人少年中秀才甚至中举,可最后一关却考了十几甚至数十年都没能考上的比比皆是。
徐宪成眼下才刚过十四岁,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明年能考中固然好,考不上也没关系,反正后面还有机会。再说了,朱慎锥心里觉得,徐宪成暂时考不上或许还是件好事,眼下大明的官场可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内忧外患之下当官的风险太大了,倒不如脚踏实地一步步来更好些。
正聊的高兴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眼间就见姐夫周安民一身风雪进了屋。
“姐夫!”
“小弟!”
周安民冲着朱慎锥笑着点头,同时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周安民派人给朱慎锥传话一事朱秀儿并不清楚,他刚才在锦衣卫衙门坐衙,家里的仆人来说告诉他朱慎锥来了,听闻后周安民没有片刻耽搁急冲冲地就赶了回来。
给了周安民一个会意的眼色,两人同时都笑了起来。
“你同小弟先聊,我去厨房交代下今晚弄几个好菜,你们哥俩好好喝一杯。”见丈夫回来,朱秀儿起身帮周安民脱下外套,拍打着雪放到了一旁,接着说这这话就朝外走去,周安民连忙在后面说娘子辛苦了,亲自把妻子送了出去。
等朱秀儿走后,周安民回到屋里直接上了炕,和朱慎锥盘膝而坐。
“姐夫,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给周安民倒了杯热茶,朱慎锥开口问。
“原本以为你已回了平阳,没想刚从草原那边回来路上。”周安民拿起水喝了口,继续道:“之前托我的事有眉目了,琢磨着再过些天这路更不好走,趁着还能来回,早些和伱说。”
“怎么样?”一听是这,朱慎锥两眼一亮急忙追问。
他之前托周安民做两件事,一件是找寻辽东之战后的戚家军幸存者下落和去义乌寻戚家军的老兵,还有一件事就是去南直隶寻烟匠人。
辽东的事没办成,周安民通过锦衣卫的渠道打听到辽东浑河一战惨烈无比,戚家军根本就没活下几个,就算战场上侥幸没死的也是受了重伤。之后后金对这些人究竟是俘虏还是残害了也不清楚,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无论是辽东方面还是其他渠道,都没听说有戚家军的人回来。
至于去金华找寻戚家军的老兵一事倒有了些眉目,周安排派人去了一趟义乌,的确找到了几个戚家军的老兵。但事情发展并不如意,由于浑河一战的结果,戚家军在辽东全军覆没,义乌那边人人戴孝,家家悲哀。自戚家军成军以来数十年,戚家军中的人也换了好几代。由于戚家军和其他大明部队不一样,其兵源基本都来自浙江义乌一地,所以戚家军也称为浙兵。
几代义乌人加入戚家军为国南征北战,建功无数,创下了戚家军赫赫威名。但朝廷对于戚家军却一直都有防备之心,先不说之前的“闹饷”事件,导致大批戚家军精锐没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当消息传来后,整个义乌一片哗然,义乌当地百姓对朝廷的兔死狗烹之举愤怒不已。
“闹饷”事件之后,朝廷重建戚家军,当时义乌人就不愿继续入伍参军,因为觉得朝廷如此所为已寒了义乌人的心,既然已有第一次,那么如果再来一次,义乌子弟为国征战非但无功反而白白丢了性命,那个愿意有这样的结果?
不过那时候戚家军虽然经历了闹饷事件,还尚有些人没卷入其中,其中也包括戚继光的几位老部下依在。在他们的劝说下,义乌人这才勉强接受了朝廷的解释,派出子弟重建戚家军,这才有后来第二支戚家军的诞生。
但谁想到这一次在辽东战场,又是因为朝廷的缘故,先是辽东经略袁应泰不通兵事应对失误,导致戚家军和白杆兵陷入绝境。后是明军主力见死不救,任凭戚家军被几倍于己的后金八旗精锐猛攻,以至全军覆没。
当这个消息传来,义乌人这次彻底愤怒了,在义乌人看来这是朝廷的第二次背叛。以义乌子弟组成的戚家军从来没有对不起大明朝廷,可大明朝廷一而再再而三这么做,着实寒了义乌人的心。
辽东战败后,天启皇帝得知戚家军和白杆兵全军覆没痛心不已,如此强军灰飞烟灭,是大明最沉重的损失,这个损失甚至比辽东之地丢失还要惨重。
白杆兵还好些,毕竟还能继续从四川征召。可戚家军不一样,作为义乌子弟为核心的戚家军是大明比较特殊的一直募兵,这支拥有光辉历史和强劲战斗力的部队被灭,想要重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天启皇帝打算按照之前重建戚家军的办法派人去义乌再一次招募义乌兵建军,但这一次伤透了心的义乌人根本就不理睬朝廷,任凭皇帝派来的人费尽口水,说的天乱坠,还许下了无数承诺,受过骗上过当的义乌人再也不信朝廷了,说什么都不肯出人。
就这样,朝廷派去的人在义乌呆了两个月一事无成,别说重建戚家军,就连一个普通的兵丁都没能招到。面对这样的情况,朝廷也是无奈,把此事禀报皇帝和内阁后,皇帝和内阁同样无语,无奈之下只能打消了重建戚家军的念头。
“这么说,义乌那边白去了?没能请到人?”朱慎锥急急问道。
周安民叹了口气,说道:“朝廷要重建此军,在义乌许下了诸多好处都没人愿意,最终只能无功而返。我的人去了那边后就得知了此事,而且义乌当地对朝廷的人非但反感,地方官吏上门都直接赶走,要不是当地人克制着,操家伙打出去也是有的。”
“那后来呢?”朱慎锥追问道。
“你别急,听我慢慢道来。”周安民说道:“朝廷都办不成的事,就算是锦衣卫也是难办,再说这个事也用不了强,只能另想办法。”
“后来找到当地锦衣卫的同僚商议了下,当地的同僚倒是给了主意。如果想从义乌征兵是绝对不可能的,义乌人如今死活不肯为朝廷出力了,要想找人只能用其他办法。”
“姐夫的意思是……?”朱慎锥若有所思问。
周安民点点头,道:“年轻人已不可能,倒是当地村子里有几个当年从戚家军伤重归乡的老兵。从这几个老兵身上想想办法或许能试试,不过小弟,我可和你说明白了,这几个老兵年龄可不小了,最小的已年过四十,年龄最大的都五十出头了,而且个个带伤,有缺胳膊的,也有断腿的,如想要他们上战场根本就不可能。”
朱慎锥默默想了想,问周安民:“你能确定这些都是戚家军的老人?”
“这个当然!”周安民想也不想就道:“戚家军不同其他军队,入伍归乡可是有严格规矩的,这几个老兵都是从戚家军伤重返乡的,这点绝对做不了假。”
“有多少?”
“不多,除去动弹不了的和不愿离开的,也就三人而已。”
“才三个?”
“三个不少了,实际老兵数字更多些,但其余人不是年龄太大就是身体残疾太重,再就是不愿走的,这三人虽有残疾,身子骨却是不差,而且家中没什么牵挂,就算这样要说服他们也需废好大力气。”
“三个就三个,这三人我全要了!安家费,聘用的军饷等等绝不亏待他们,一切全按戚家军的老规矩来,在这基础上我再给一倍!”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朱慎锥点头道:“此事麻烦姐夫了,这三人尽快安排送来山西,一路拜托姐夫多多用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