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劭赶着回家过年,期间刘辩的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
陈宫在见完刘辩之后大概也回过味来了,上了一份表达自己保守派政治观点的奏书,然后才收拾东西往荥阳而去。
这种类型的奏书刘辩看得多了,其中的主要论点刘辩耳熟能详——无外乎一些圣人留下的大道理,再通过今人进行一代代的解读……至于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歧义,答案自然没有意外。
陈宫的奏书主旨是治理国家首要便是教化民众,民众得到教化,明白礼义,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至于具体是怎么迎刃而解的,圣人没说,但一定能解。
反正古代圣王治下就是这样的。
当然,陈宫也并非都说虚言,严明吏治、轻徭薄赋、偃兵息战、与民休息等等具体的措施皆呈现在了他的奏书之中。
在陈宫的理论体系中,这些措施都是为了教化民众的终极目标而服务的。
陈宫的观点是极具代表性的,这也是当今儒学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
刘辩不在乎陈宫的理论究竟完不完善,只要他能够治理好地方,使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就行。
与陈宫相比,被刘辩拜为常侍谒者的宗承,在照例向刘辩上了一封与陈宫观点大同小异但更加务虚的奏书之后,他又上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奏书。
奏书中书写了与他同为南阳名士的何颙是何等的道德楷模、何等的胸怀大义,认为刘辩将何颙赶去右扶风种地是大材小用,使国家痛失贤才。
宗承希望刘辩能够赦免何颙。
说起来,自从刘辩真的出动了宦官将何颙郑泰等人送去屯田后,为何颙说话的人一直不多,像宗承这种为了何颙专门上书的更少了。
刘辩看着十分感动,然后在奏书上批复了一个“不准”。
宗承倒没有因此辞官,起码天子还批复了,也没有因为这份奏书恼羞成怒将他治罪,和先帝一比,他还能有什么奢求呢!
至于这段时间里被传到刘辩耳边的许劭准备回乡的消息,刘辩只“哦”了一声,便把此事抛诸脑后。拒绝了他征辟的士人许劭不是第一个,必然也不是最后一个,刘辩向来尊重士人们的主观意愿,说要就是要,说不要就是不要。
与此消息不同的是,曾经刘辩留意要查一查的李儒,结果已经摆在刘辩面前。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好家伙,刘辩直呼好家伙。
他单知道李儒抱上了董重并不算粗的大腿,未曾想,在此之前,他已经和先和董卓以及他宫中的小黄门高望牵扯上了关系。
这还得了?
刘辩第一时间怀疑起了董卓是不是通过李儒同宦官勾连……现在敢勾结宦官,以后敢做什么不敢想哦!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便已成立。
刘辩心中不知不觉间已经生出了杀意。
“陛下,眼下虽无确凿证据,但李儒在太学之议前的确通过高望之子高延联络过高望,高望极有可能向其通风报信。”张让浑身上下写满了忠心耿耿和对高望的鄙视。
他请求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必然能从高望口中查明真相!”
刘辩警惕的点在于董卓,而张让的重点则在于高望。
听到张让的话,看到对方跃跃欲试的表情,刘辩反而多想了一些。
对于筛子似的皇宫,刘辩心知肚明。
想要把皇宫整治的水泼不进本身就很难,毕竟皇宫从来不是孤岛。宫中之人不是独立的个体,也是有家人的,汉人重视亲情家庭,一刀切地隔绝联系不合情理,而且万一弄巧成拙弄出来了个不顾一切的家人侠,那刘辩不是坐蜡()
了。
而且,完全隔绝内外对刘辩来说绝对称不上是好事。
所以,虽然有了东汉版内侍宫女养老院这一勾连的大利器,刘辩还是故意放任了一些消息的流通。
既然有漏洞,刘辩能用,旁人自然也能用。
上回渠穆贪腐案的首告便是高望,明面上,刘辩没让高望因为此次私下的首告受益。
然而隔墙有耳,过去总会或明或暗为同僚说话的张让,今日却毫不犹豫地攻讦起了高望,这让刘辩忽然忍不住怀疑他是否知道了此事,并借此机会打击报复。
同时,刘辩也意识到,现在的董卓,就算跟李儒和高望有联系,又哪来的资本让这两人替他效死?
想到此处,刘辩再度看向张让,否决了张让的提议,只在心中想着,用高望反过来监控李儒与董卓,似乎有可行之处。
对于刘辩的答案,张让看起来并不失望。
也因此,在张让离开之后,刘辩忽然想到,虽然张让行事一向嚣张跋扈,但在先帝和他面前向来谨慎,今日忽然攻讦高望,还表现地这般明显——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刘辩越想越觉得可能。
张让既然知道高望的事,进而明白刘辩不希望宫中宦官铁板一片的意图不是难事。所以他才故意在刘辩面前如此做,来与高望撇清乃至于树立敌对的关系,来向刘辩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忠诚。
而且也没什么风险——因为此事件中但凡将董卓和李儒换成另外两个人,刘辩并不会无端起杀心。
就算万一刘辩将高望交由张让治罪,张让也会顺势而为,绝对不亏。
“这老狐狸!”刘辩低声吐槽了一句。
当日晚些时候,刘辩听说张让狠狠地斥责了高望一顿,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皆是刘辩收拢在太学之议中表现优异的贤才们的缩影。
在各郡国上计吏齐聚雒阳之际,刘辩终于宣布了受太学之议“影响”后的新的均输法。
简单来说,就是李儒在太学之议中的中肯观点。
只多加了一项,在大司农之下重设平准令,记录协调雒阳及各地物价,而均输令则要带领手下均输官与平准令配合,平抑物价。
从而使均输官更多地作为一个惠民而非盈利的官署存在。
而新任平准令,正是原太学博士李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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