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三叠三胜
“壮士,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年轻的辅兵手持巨斧,扭转战局,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丹初见他长得眉清目秀,神色坚毅,十分欣赏,询问起他的情况。
那辅兵走到国主面前,略感紧张,说道:“回国主的话,小人姓章,立早章,父母死得早,只给我留下一个小名,叫狗儿。”
想必是穷苦人家出身,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
“什么时候投的赤军?”
“小人是肇庆人,本与祖母相依为命。去岁鞑子入寇肇庆,烧杀抢掠,祖母去世,我也被鞑子抓做军夫。天军解放肇庆,不计前嫌,释放小人,又可怜小人孤苦无依,选小人入辅兵协,充作火夫。”
“嗯,”丹初连连点头,看章狗儿应对得体,心生许多好感,又问:“刚才鞑子涌上城头,凶恶难制。你为辅兵,本无需上城拼命,为何第一个上来支援?”
“国主厚养我辈,我辈自要报答国主。且城池一旦为鞑子所破,玉石俱焚,辅兵亦无生还之理。与其任由鞑子宰割,不如奋戈一击,就是不幸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不枉投军一场。”
这话说得文绉绉的,倒像是读过书的人。
“你读过书?”
“小人祖父是塾师,小时候跟着他老人家学过字。”
“为何手持利斧?”
“小人在城内窥得清楚,知刀剑不顶用,手头正好有劈柴的斧头。想那说书先生说过,岳武穆用大斧专砍马足,破金鞑子铁浮图,顾招呼辅兵持斧头登城战斗。”
“很好,有勇有谋。”丹初赞道:“今日登城战斗的辅兵,每人赏内帤银十两,章狗儿赏一百两。”
众辅兵大喜,欢呼雀跃。
丹初又对章狗儿说道:“本藩看你一表人才,将来必成大器。今日,本藩便擢升你为队长,你到亲兵协效力,如何?”
章狗儿大喜,跪下行礼,说道:“谢国主恩赏,小人求之不得。”
丹初扶起他,道:“做了队长,就不能再叫狗儿了。致果杀敌、强而能断、勇而近仁、英明有执曰毅。本藩为你改名,就叫章毅,如何?”
“谢国主!”章毅喜极而泣,仰天叹道:“父母在上,狗儿也有名字了,也做了天军的军官了!”
清军退去,赤军开始打扫战场。清军尸体直接剥去盔甲,从城西扔入下游贡水,免得污染水源,造成疫病。盔甲、武器、钱物全都留下,分给精锐死士使用。打坏的木栅、城墙要加紧修复,免得被清军所乘。
斧头、砍刀、铁锤、榔头等钝器,包括连枷棒,正可对付重甲清军,更得大力搜集,防止清军攻城。
次日,清军并未攻城,留在城外休整。
诸将多主动请缨,愿领兵出城,挑战清军。马宝说:“鞑子汉军、绿营还有万余人马,不日就要赶到雩都。不如先趁今日之胜,打败满蒙鞑子。”
丹初说道:“论野战,我军还不是满鞑子对手。不如先放汉军、绿营过来,由他们强攻城池。我们依城坚守,杀伤鞑子更有把握。待鞑子力竭,再纵兵反击,胜之更有把握矣。”
隔日,清军汉军、绿营赶到,人马上万,随即发动强攻。清军改变战术,以东门为主攻方向,成三叠,绿营在前,汉军在中,满蒙八旗在后。
汉军、绿营多步兵,汉军携带有火炮,清军火力有所加强。但汉军千里来援,同样没有携带红夷大炮,不是赤军炮兵的对手。
清军计无可施,只得逼迫绿营、汉军死战。绿营冲在最前,伤亡最大,若敢后退,汉军在后督战,可先斩后奏。同样的,汉军前仆后继,若敢从二叠后退,满蒙督战队可先斩后奏。战斗仿佛是前日的重现,只不过,今日的厮杀更加激烈,场面更加血腥。才清理干净的城墙下,很快又堆积起层层叠叠的尸体。
不到一个时辰,第一叠清军损失惨重,伤亡近千人。东门左翼战事最为激烈,清军尸体积成一道斜坡,离城墙只有二三尺高。
这部分清军主要是北方绿营兵,才赶到战场,就被陈泰用作炮灰。清军内部等级森严,绿营兵多由投降的明军组成,待遇最差,最受歧视。
他们每月的饷银还不到八旗一半,却被八旗推到前叠送死。都是当兵吃粮的,凭什么厚此薄彼。绿营后队见势不对,再也不肯向前,宁愿被督战队杀死也决不向前迈出一步。
陈泰见状,知道绿营兵已濒临崩溃,再逼下去就要哗变了。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传令撤下前叠,二叠汉军接战。
这支汉军多炮兵,是“台尼堪”,投降清军较早。台尼堪在汉军八旗中的地位较高,比绿营兵又要高出不少。
譬如,台尼堪多炮兵,有资格装备红夷大炮、冲天炮。绿营兵时常反复,不受清廷信任,严禁装备红夷大炮、冲天炮。但若要真论白刃战,台尼堪比绿营兵好不了多少。
“国主,鞑子二叠上来了。看旗色是汉军,看装束似有满鞑子。”
丹初见东门事急,移陛到东门督战。他举着望远镜望去,说道:“汉军多炮兵,步骑必少。陈泰此举,必在二叠中掺入了养育兵、包衣奴才,以加强汉军。通知费雷拉,鞑子三叠没有靠近城墙,不得引燃引线。”
养育兵、包衣奴才算不上八旗正兵,作战却颇为踊跃,常常不输于八旗正兵。在战场上,养育兵、包衣奴才若能建立战功,不仅有望补为正兵,还有可能提拔为军官。若是不幸战死,妻子家眷亦有抚恤,足以解除后顾之忧。
未时,二叠清军踏着尸体攀上城墙。这次,赤军可有经验了,举着斧头、榔头、铁镐猛击清军。这些钝器原本上不了台面,在特定的场合,针对特定的敌人,却成了绝佳的武器。
“啊!啊!”清军惨叫连连,他们虽有重甲防护,行动不便,往往被赤军钝器所伤。斧头、榔头破甲效果最好,往往一击就中穿透铠甲,给清军造成致命的杀伤。
二叠进攻又失败了。鳌拜见状,怒从心起,不顾腿上有伤,督率三叠满蒙八旗攻城。
城墙下尸体如山,满蒙八旗踏着同袍尸体艰难前行。鳌拜耍了个心眼,令三叠进至城墙下,以同袍尸体为掩护,取出大梢弓,试图发扬射面绝技。
赤军见状,随即改变战术,派步枪手躲在垛口处,使用步枪狙杀清军。
清军用大梢弓射面,仰射,费力。赤军同样用步枪射面,俯射,不用力气,更具优势。
鳌拜一技不成,只得督促满蒙八旗登城。经过两叠之败,清军士气已衰,但满蒙八旗军纪严明,士卒听从鳌拜号令,蜂拥登上城墙。
赤军随即换上刀斧手,用钝器迎击鞑子。这满洲火器营不愧是八旗精锐,作风顽强,武艺过硬,比前两叠强多了。
但赤军也不是吃素的,将士们已经恢复了信心。或从全军调集,或从战场上缴获,登城的将士已经全部穿戴了重甲,凭坚城,用钝器,迎击满洲兵已经不落下风。
反倒是满洲兵,仰攻城池颇为不利,手上的武器又以刺刀、马刀为主,对付重甲赤军颇不得力。好在满洲兵作风顽强,不得令绝不撤退。
正在战局焦灼时,忽听“轰”得一声巨响,城下硝烟四起,无数清军被火药烧死,无数尸体被抛入空中。顷刻之间,一阵血雨袭来,间或有断臂、断腿、肠子、眼珠,落在城头上如同下雨。
岑丹初料知清军必来攻城,先在敌人必经之地埋设火药。赤军重视火器,使用火药、子弹不计成本,足供挥霍。
清军后队有变,死伤惨重。前队大为惊,不等鳌拜命令,纷纷夺路而逃。鳌拜见状,亦无可奈何,只得退却。
赤军打开东门,马宝亲领骑兵协策马追击,追杀二里乃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