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的一番话语,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人家皇帝看得都这么洒脱,不执着万年王朝,他们这群臣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狼桃颤抖着身子,陷入了挣扎之中。
准备迎接着天一道未来的命运,要么改变,要么毁灭。
刘鸿没想过消除苦何的一切痕迹,但是天一道的理念,的确和刘鸿格格不入。
如果是隔壁阿三的话,那肯定会奉苦何为未曾蒙面的知己。
“海棠朵朵,狼桃,你们先去汉国京都好好求教一下,神庙改革派苦修士余平,再回北齐看看天一道怎么变化。”
“狗剩,封你为北齐伐庆大军监军,儋州侯,食邑千户,掌管大军军法,三品以下将领都能先斩后奏。”
刘鸿很快下达了汉朝高皇帝的第一个命令。
北齐三十万伐庆大军,刘鸿并没有直接插手,而是设置了一个监军,作为监视就行。
大军早就被战刘肖庄四大门阀渗透干净,强行指挥大军,反而会闹得灰眉土脸。
刘鸿吩咐完这些事情,便带着战豆豆回到后宫,继续观察北齐国内势力。
处理着北齐政事,顺便让战豆豆和司理理两人好好养胎。
两个月后,在战家的竭力配合下,本来应该围攻上京的军队,加上战家部曲,缓缓向着东夷城开拔而去。
乘坐着东夷城水军,南下伐庆!
没有人认为汉朝会失败,这可是来自天下的半数精锐,整整六十万大军。
再配合着南诏国几十万农民军。
可以说百万大军,也不为过。
作为汉朝大将军,韩信对这些军队拥有节制之权。
名将能臣,银粮充沛,军械齐全。
要是打不赢庆国东拼西凑的八十万大军,那真的可以抹脖子自杀了。
消息一出,整个天下掀起轩然大波,汉朝新立就如此大手笔,是打定主意不让庆国好过啊。
江南苏州庆国朝堂,气氛格外的沉重,文武百官心思各异。
苏州总督,车骑将军,御书房行走,长江防线将军,大皇子李成儒握着檄文的手掌,不断颤抖。
庆国这群官员,忍不住抬起头来,望着龙椅上神色晦暗的庆帝。
庆帝看着李成儒良久都不说话,有些烦躁开口。
“担心大胆地说,你觉得朕还有什么面子吗?朕这些年的一切,全部都被刘鸿这个小人毁了。”
他已经做好了,在檄文中被刘鸿羞辱的准备。
李成儒摇了摇头,嘴角挂不住的苦涩。
“高皇帝什么坏话都没说,他只是表明着自己决心。”
“举天下之兵,百国之力,诸王之才,讨伐庆国,覆灭陛下和范家。”
范闲听到刘鸿直接在檄文上,明写不会放过范家,眉头忍不住紧锁起来。
简直混账东西!
范若若虽然死了,可她还是汉国死去的皇后,范家依然是刘盈的母族势力。
刘鸿这么做,这是要学习庆帝。
培养储君,还不允许有外戚干政的苗头吗?
庆帝看了一眼范闲,并没有说什么,伸出只剩下骨皮的手掌,按了按双腿。
“既然如此,那决战吧!”
整个庆国朝堂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范闲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庆帝。
庆国现在偏安一隅,能保存国力,已经是极限了。
如何能和几乎拥有整个天下的汉朝决战啊!
尤其是北齐的三十万大军,他们为了讨好汉王,为了证明世家大族能将天下治理得更好。
这群家伙只会玩命攻打北齐。
毕竟在北齐世家门阀眼中,士卒如同每年的水稻,慢慢会长出来的。
只要汉王不动他们的金饭碗,舍弃就舍弃了。
倒是李成儒沉思了一会儿,重重点头。
握紧了拳头,神色闪烁着激动之色。
“父皇英明,只要我们打着时间差,逐个击破,未必不能打败汉朝,重回京都故土。”
庆帝的思路,这群文武百官没懂,但是李成儒这个长年在军伍之人,一听就明白了。
汉国二十万大军在长江中游的横州,东夷城的诸国联军在下游梧州。
北齐的三十万大军还没到达。
也就是说庆国军力还占据着压倒性优势。
只要现在趁机反攻汉国,借着长江天险,来去自如,说不一定真能覆灭汉国的精锐,还有东夷城等诸侯国精锐。
庆帝站起身来,阴翳的面容,焕发出不一样的光采。
“这一次朕要御驾亲征,朕要让刘鸿这个小人看看,谁才是大陆第一名将!”
昔日庆帝能用偏安一隅的小国,打败不可一世的北魏帝国。
现在也能依靠江南这个赋税重地,覆灭汉朝这个新生王朝。
范闲额头上汗水不断滴落,忍不住站出来劝阻。
“陛下不可,汉国变法,无论是军械,或者后勤保障都不是我庆国可以媲美的。”
“依臣建议,不如求和,与汉朝划江而治。”
哪怕汉朝只是统治中心建立了初步工业体系,但是对于庆国来说,也是压倒性胜利。
范闲真心不对庆帝抱有任何希望。
庆帝听见范闲直接反驳自己,并没有发怒,而是重新坐回凳子上。
一次次的失败,他这个帝王早就没有一言九鼎的威望。
别说范闲反驳自己,哪怕六部尚书反驳庆帝,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武将一侧的李成儒听到范闲发言。
整个人气得脸色涨红起来,对着范闲怒目而视,李成儒几乎是咆哮开口。
“够了,范闲!你想求和,也得看看高皇帝同不同意你的求和!”
“求和之后,是不是就要俯首称臣,随后背主求荣呢?”
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无论是庆帝,还是李成儒等军中武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世家是靠不住的,他们为了家族血脉延续,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现在面对整个天下之兵,不和汉朝权贵暗通款曲,已经可以看成死忠之士了。
还能要求世家大族一个个贡献出所有,保护庆国吗?
范闲被李成儒这么一怒斥,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起来。
他范家掌握着国债发行权,他范闲是御书房首席大臣,官居一品,手里还掌握着监察院。
手下王启年,邓子越更是被范闲安排在军中。
可以说是江南拱卫为庆帝的二十万大军,都已经被以范闲为首的世家大族渗透干净。
要不是范闲一直维持着庆帝和世家大族的纽带。
光这几次发行国债,整个庆国都会生乱。
现在平白无故被李成儒这么一顿怒斥。
范闲还没开口,朝堂上便站出一大堆官员,对着李成儒口诛笔伐。
昔日鸿胪寺少卿,现任礼部尚书兼吏部尚书辛其物,更是吐沫飞溅,指责李成儒。
“大皇子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说范大人,你要知道这几年八十万大军的粮草供应,都是范大人千辛万苦给挤出来的。”
“你这么做是何居心,难道还想推着范大人投靠汉朝不成?”
庆帝重新坐回龙椅,冷冷注视着这一场闹剧。
他卧床不起的半年里,范家势力膨胀得,已经超出了庆帝的预料。
可以说庆国之中,培养出来了范家这一个国中国。
庆帝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的确有些昏庸残暴,但绝对不是无能之君。
要是现在罢黜范家,恐怕汉朝朝堂做梦都要笑起来。
李成儒望着这群口诛笔伐的官员,有些哑口无言,他承认自己刚才的确有些激动了。
可是要是自己现在认错,岂不是向范闲低头,承认现在求和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范闲漠无表情,静静地站在官员之首。
看上去颇有庆帝风格,这些年来范闲也成长了不少,再也不是曾经的毛头小子了。
辛其物还在咄咄逼人,为在范闲心中加上一点印象分。
庆国这条大船已经快要沉入海底了,是时候考虑做切割了。
说实话辛其物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就从京都跑了,跟着范闲等人前往江南。
要是留在汉国朝堂,他说不准也是一方实权官员。
想归想,对李成儒的质问,却丝毫没有松口。
“大皇子,你是何居心?”
李成儒望着这群世家大族,心头掀起熊熊怒火。
世家大族想要卖国求荣,居然还在质问自己什么居心。
这群文人真的很不要脸,总是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指责他人。
李成儒抬起头来,对视着庆帝。
从庆帝的目光,看到了赞许和认可。
庆帝也是想打这一场仗,再不打仗,恐怕人心就散了。
不过他不能开口表示,否则就是皇权和世家大族的对抗了,只能让李成儒自己一个人顶着。
李成儒深呼一口气,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撕碎,无数伤疤印入诸位官员眼帘。
“这里,是我曾经对抗西胡,深入千骑,冒死拼杀的伤口。”
“这里是曾经讨伐北齐,我身先士卒冲入北齐大军,北齐鹰扬将军肖战的致命刀枪。”
“这里是保卫战,京都撤退战,我率领上千禁军殿后,为诸位达官贵人,争取逃命时机,差点死在了汉军手中。”
大殿之中的指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成儒越说越激动,双目赤红一片。
“我想请问诸位大人,拿什么来质疑我对庆国的忠诚!”
大殿上的禁军双目含泪,崇敬地望着大皇子李成儒。
要不是他,恐怕庆国朝堂根本站不下这么多大人。
诸位官员沉默地望着李成儒,并不是勾起了对庆国的忠诚,而是他们欠李成儒一份庇护之情。
辛其物看到诸位大人此时间都做死了缩头乌龟,也马上跟个鸵鸟一样,将脑袋低了下来。
范闲叹了一口气,心中对李成儒的怒火,削弱了不少。
“殿下,你可知道,若是大战将起,会有多少将士死在大战之中吗?会有多少无辜百姓受到战火牵连。”
“我并没有质疑你对庆国的忠诚,但也请不要怀疑我的忠心,我为了庆国,妹妹范若若死在汉王手中,妻子林婉儿被抢掳到汉国。”
这群官员眼睛亮了起来。
不再打击李成儒的忠心,而是一个个悲天悯人起来,感慨着民生不易。
李成儒胸口一闷,眼前阵阵发黑。
这群人也配悲天悯人?
面对巨额国债,想方设法将负担放在百姓身上,害的百姓家破人亡。
趁机抬高物价,兼并土地,大肆招揽佃户,积蓄实力。
现在庆国一个馒头多少枚铜板,李成儒不清楚,但绝对不少于八十枚铜板。
而且范闲说出自己的牺牲时。
李成儒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只想大笑出来。
这是范闲想这样吗?那是耍小聪明没做到,反而被汉王报复了一把。
结果现在却成为了对庆国忠诚的证明。
庆帝看到李成儒快要控制不住情绪,轻轻咳嗽了两声。
“既然尽起大兵和汉朝决战有意义,那等枢密院枢密使秦业回来再说吧!”
“秦老爷子稳重持国,相信他能给出更合理的建议。”
李成儒身体猛然僵硬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望着庆帝。
父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等秦老爷子回来,恐怕北齐的三十万大军都顺着海陆,来到长江边境。
到时候还打什么人数差,只能被动防御等死。
还不如范闲口中的谈判议和呢。
庆帝目光幽幽,双手不自觉摸索着龙椅,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贴身太监正准备高呼散会。
李成儒的怒吼声,响彻在整个大殿之中。
“父皇,你糊涂了吗?不趁现在汉朝大军还没悉数准备好,挥师北伐,反而是和稀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