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鸳墙早已拆去,并排展开两张大床。
满眼喜庆的鲜红幔帐一垂到底,阵阵香风四下飘荡。
那股弥漫全城的淡红色雾气愈发浓郁,凝实如水缓缓流淌。
“姑爷……”
几个侧立一旁的丫鬟一见林季刚要施礼,却见林季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行退去。
众丫鬟赶忙躬身一礼,匆匆远去。
林季蹑手蹑脚的走近前来,缓缓掀开幔帐一角。
只见陆昭儿紧闭双眼正坐床头,道道雾气随着鼻翼微翕接连而入。
半面散落黏在额头的发丝上,仍粘着颗颗晶莹汗珠。随她呼吸起落,头顶上方时而散出片片云光。
林季落目一看,已是七境道身!
只是刚刚入道又经临产,身魂疲惫间正借着聚灵法阵安心调养。
陆昭儿身边裹着一团绣着金丝福字的小红被,那红被中的婴儿闭着两眼睡的好是香甜!
儿子!
林季心头一喜,几欲欢叫出声!
再仔细一看,却不由甚为惊叹!
随着那婴儿粉嫩的小鼻子轻轻微动,一道道红影雾气也被一同吸入。
于此同时,在他娇弱的头顶正中,正有一颗米粒大小的云团正自缓缓凝结!
天生神窍?!
世人万千,道者寥寥。
有人天生神力,有人智胜超群。可若身无灵窍,即便得了怎样无尽福缘,又遇了何样名师也只能道门却步,无可奈何!
可灵窍又有三境九品之分,最为难得罕见者便为天生神窍!
刚一临世降生,就百窍洞开,两脉通联!
也就是令寻常武者终其一生,都只能叹而不得的“两脉通任督,行气经百骸!”
更为可怕的是,天生神窍之人,即便未得功法传承,也没人指点言授,也能在毫不经意的呼吸之间,吐纳日月之菁华,吸收天地之灵韵!
百年康健,病不侵身,更是不在话下。
若得名法高师细心调教,其之道途更是远无止境!
千年万古中,天生神窍者终有几人早不可考。
“如今我儿也是其中一个!”林季暗攥两手喜不自已!
见这一对儿母子正精心吐纳,也就没敢惊扰,轻身掠步又向另一张大床走来。
轻轻的掀开幔帐一看,却猛然惊的目瞪口呆!
那幔帐之中火光汹汹,一身白衣的钟小燕正坐其中。
宽大长袍斜襟半敞,丰韵春光虚掩含羞。
满头长发根根直立,口鼻生焰随风呼曳。
离火之道已然大成!
丁氏兄弟已然向他说过,天选缘劫,累集子孙。
昭儿和小燕临产之刻,更是天罚之时,再由聚灵阵化厄为缘,自能助道有成。
陆昭儿和钟小燕都可借此破道,林季倒是早有所料。
令他大为惊奇的却是这两个儿子!
本以为天生神窍已是不凡,可眼前这小子……
悬床三尺的钟小燕身边,正有一个绑着缠脐白绸圆圆胖胖的小儿,刚刚三两脚踢开了红被束缚,伸着白胖小手直向母亲抓来。
瞪着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珠,不哭不闹满脸是笑。在他那一对胖脚丫连连踢踏之下,竟能踩踏着黑雾离火缓缓的腾空而起。更为奇异的是,在那一双小胖手连续抓挠之中,手心里竟隐隐化出了一簇簇淡蓝色的小火苗!
离火!
钟家血脉身承离火之缘,可也不是随意哪个钟家子孙都可习得!
比如小燕的姐姐钟灵就未曾得此传承,这才拜入太一门下。
即便身有离火根基的钟小燕乃至岳父钟其伦和钟老爷子,也是经日久磨炼,这才微有成就!
据说,钟家先祖鼎盛之时,足可与极北圣火相提并论,号称“北圣南离”,并为天下两大奇火神术!
这离火之术虽是狠厉无比,可其掣肘劣处也最为明显。
身无火种,便与此术无缘,比如钟灵便是如此。
火种不强,无法习学他门别术,想要破境入道?更是难比登天!
钟家父子便是此类,最终也只能借着道图勉强入境。
一提钟家,都说襄州一鼎三足而立,可若没有岳母灵尊坐阵的话,钟家的分量可要大打折扣……
“却没想到,我儿竟是离火天降之身!”
“若岳父知晓,不知又该喜若何狂!”
不但喜得双子,更是天赋异凛!
天生神窍,天降离火,全是横竖千万年,难得一遇!
“哈哈哈!好!”
林季满心欢喜,不由得弯眼如月,嘴角挂笑。
林季虽未笑出声来,可那小儿却两眼明亮看的清楚。竟一路踢踏着小腿儿,宛若水中游鱼一般,穿过重重雾影红光直向林季扑来。
林季摊开两手一把抱住,那小儿躺在林季怀里,瞪着一双大眼定定的看了看,随后一把抓过衣襟伸头吸去。
“这小子!”林季哭笑不得轻声说道:“我是你爹哪有奶吃?!”
“哇!”
小儿三番两次找寻不到,呼的一声咧嘴大哭。
那声音清脆嘹亮,震得四外窗扇呼呼乱响。
呲……
紧接着,又是一泡滚热的童子尿顺怀而下,浇了林季满胸一怀!
林季一楞,随即哈哈笑道:“吃奶不成,以尿为敬!好一个顽皮小儿!”
这时,钟小燕已被哭声惊醒,一见此景斜了林季一眼,半是欣喜半带幽怨的说道:“还不随你!新婚一别,生子才见!好个没良心的!”
林季笑道:“夫人辛苦!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钟小燕接过小儿,一边抱在怀下喂奶,一边问道:“昭儿姐姐也生了儿子么?”
“是!”林季回道:“她正自调息,我未敢惊扰。看!这小子可是天降离火!那儿是天生神窍!哈哈哈……林氏一族后续有人啊!”
“林季!”
哗的一声,两道幔帐轰然破开,扭头一看陆昭儿也已醒来,一手抱着孩子喂起奶来,一手点向他道:“你这当爹的好没正形!什么这儿那儿的?还不快起个名来?”
“哦!对对对!”林季两手一拍,左右看了看两女对坐而乳的情景,不由欢喜笑道:“可见此盛景,我却不由诗性大发,甚想吟歌一首!”
“嗯?”两女同时一愣。
钟小燕好似又想起了新婚哑谜,面色微红的盖了盖愈加丰盈的胸口道:“没个正经!”
陆昭儿瞪了瞪眼道:“说!看你面当两儿又能讲出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