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看着就跟县城里的人不一样,毕竟是在一线城市历经过风雨的人,在店里忙活的时候就能看出是个稳妥的性子,所以她能问出这句话,对于陆南深和杭司来说并不意外。
在人心拿捏方面,杭司认为陆南深具备天分的,所以她在等待陆南深的处理。陆南深这次不是晃点的态度,而是一针见血地说,“同样都是受害者,心情大抵是一样的吧。”
玉容有明显地怔愣。
随即她打量着陆南深,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但陆南深没给她太多缓冲的时间,直切重点,“刘军赚过脏钱吧?”
竟是很肯定的语气,明显是打得玉容措手不及,一时间脸色极为难看。她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半天也没倒出只字片语。
杭司虽是旁观者,可思维紧跟着陆南深,听他这么一问,短暂惊愕后就联想到火锅店老板娘的话,一下就明白了,心就蓦地提到了嗓子眼。
陆南深继续道,“刘军赚脏钱的那段经历跟段宁有关吧?”
玉容的脸部抑制不住地抽动一下,盯着陆南深,眼里有愕然,还有努力压下去的惊恐。杭司一瞧这个架势心知肚明,陆南深这是赌对了。
他就是赌,这是杭司虽不动声色间却头脑风暴得出的结论。
她现在跟陆南深在一条绳上,这两天也一直在讨论案情的事,不可能陆南深提前知道什么不告诉她,不跟她沟通。所以只有一种情况,就是陆南深顺势而为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并且在利用这种可能性来试探玉容的反应。
杭司从不知道陆南深还是个赌徒,判断精准又步步紧逼。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吧。
想来但凡陆南深棋差一招或者推断错误,那他们此时此刻的处境将会变得很被动,一旦那样,这次的约谈机会就浪费了。
玉容好半天才说话,但显然思绪乱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南深从容不迫,却是咄咄逼人。
玉容一怔。
“我多少了解了你一下,你的性子刚烈,并不是一个习惯妥协的人,刘军出了车祸,这么大的事你能忍下来,接受赔偿甚至还回了老家,这不像是你的性格。”
玉容眉心紧皱的,“我有老人和孩子要养,不接受赔偿还能怎么样?我是性子烈,凡事都挺较真,但也要考虑现实。我报案又怎么样?刘军已经不在了,照顾好婆婆,把孩子抚养长大我才叫对得起他。”
像是解除了封印似的,或者准确说现在才找回理智,开始一顿输出。但虽说听着句句在理,然而从她试图掩饰的眼神来看,她内心里还是藏着秘密。
“这是刘军的老家,也是刘军的根。这里虽然不繁华,但只要干点营生总能养活一家老小,赔偿金总有花完的那天,孩子还小,我总得给他留点积蓄……”
“刘军在出事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吧。”陆南深轻描淡写扔出了一句话。
玉容的喋喋不休和看似合理说辞对于陆南深来说不起作用,他似四两拨千斤,就再次将话题拉回重点。
使得玉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火墙瞬间倒塌,手指一颤。
这一颤就暴露了内心世界。
陆南深开始攻心了,“刘军出事之前曾经撞见过段宁,之后就出事了,我不相信这是巧合的事,我想,你也不相信吧,否则现在怎么连提都不敢提呢?”
“我、我只是不想再去面对痛苦的事……”
陆南深微微一笑,“这个说辞,你说着都没底气吧。”
玉容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所以,让我说说你的想法。”陆南深的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
的脸,“刘军之前赚脏钱的时候应该跟段宁有过交集,是认识段宁的,所以在那天认出段宁后,刘军应该意识到了一些危险。刘军跟你打过招呼,一旦他出了危险,要你务必带着老人孩子离开过活,不要去追究任何事。果然没多久刘军出了车祸,你接受调和,拿着赔偿款带着孩子和老人迅速离开城市。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贪图那笔赔偿金,实际上你是怕家人再遇危险,所以有关刘军的事闭口不谈。”
玉容听到这的时候,脸部都在抽搐,“你、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杭司转头看着陆南深,心里的震惊大过感叹。
着实是佩服啊。
陆南深始终掌控着话题的主动权,没回答玉容的问题,他说,“刘军以前从前的是上不了台面的事,这件事如果深挖的话,你怕孩子不但会影响前途也会遇上危险,我说的没错吧。”
玉容的心理防线全塌了,脊梁骨似乎都弯了。
杭司心说,陆南深这招用得太狠了,能把人心诛得渣都不剩。
这场“谈判”中陆南深完全占据了主动权,并且乘胜追击。“所以说说吧,刘军当年做了什么?跟段宁是怎么认识的?”
玉容敛眸,嘴唇微微颤动着。
她能来宾馆见他俩,纯粹是因为火锅店老板娘传了话,而她同意见面其实更多的是想三两句打发了他们,总不能让邻里邻居的嚼舌根。不想刚开始交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以至于到此时此刻,她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见她还在迟疑,一直沉默的杭司开口了,“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找到凶手,将其绳之于法。只要凶手还逍遥法外,你就别想着过安生日子,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玉容双手下意识紧攥在了一起,仔细看,额头上也隐隐渗出了一层密密汗珠。
这一次陆南深没咄咄相逼,他知道玉容的心理防线已经全完,倒出真相不过就是早晚的事了。
良久后玉容开了口,“其实刘军以前的事我也是后知后觉,就是那次刘军撞见段宁之后,我才知道他隐瞒了我很多事……”
“他年轻那会儿给家里赚了不少钱,的确像你说的,那些都是脏钱,是他在国外的那些个灰暗地带参与了违法生意才赚到的钱。”
“什么违法生意?”陆南深敏感问。
玉容使劲掐了掐手指,战战兢兢说,“好像是跟……贩毒和拐卖儿童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