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首兽人看起来是一群野蛮人，但实际上，能够晋升到一个中型【社会】，说明前身的文明至少相当于一个星团级的文明。
    比在银河眼绞肉机的某两个文明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然而文明这东西自从变成名词称谓，就不再发挥形容词的效果，这些白毛红眼的亡首兽人纵使表现出远超叙事文明正规军的素质，依然无法改变他们凶残嗜血的本性。
    年轻壮实，身形仿佛一幢大楼的兽人步卒，依靠着列队结阵，就能将满身虚空结晶的怪物无情地撕碎。
    他们没有什么远程单位，即便手中端着比城门还大的粗犷火器，这群兽人也想不到任何远程火力压制的策略，而是冲上去，把枪管塞进虚空巨兽的嘴里，唔哇一声大吼，把对方脑浆崩碎成渣滓。
    而一些弯腰搭背的年迈兽人身体虚弱不少，则转型成了类似施法者的定位。
    ——确切说是法术坦克的定位。
    这些老兽人身披沉重的皮甲，一手抡起连枷，大多数都是由三种不同属性的锤头组合而成，每一次砸落下去，火光带着瘴气一起弥漫开来，又向外辐射出刺目的闪光。
    另一手则端着不知名头骨做成的法器，双目迸射着雷电，伴随着他们若呼麦般的低吟响起，一阵阵蛮荒的气息凛然浮现于大地之上。
    咔擦咔擦………
    蛮荒过境，白毛的兽人身上纷纷肌肉虬结，血管暴突，本就壮实的身躯瞬间又臌胀了一圈。
    “wrrrra！”
    受到鼓舞的兽人们彻底发飙，攻击变得更加凌厉起来，疯狂残忍地斩杀每一头临近的怪物，而死于他们斧下，并不代表着能够解脱。
    伴随着战势的进行，兽人方派出了一种新的作战单位：一种头部如同瓣般绽放开来的猎犬，它们身材无比细长，就好像一根铅笔，跑起来时候如同蛇一般高速扭动。
    在高大兽人战士的掩护下，这些蛇犬轻而易举地混入到了虚空怪物的阵中区，每当有一头虚空怪物倒下，这些蛇犬立刻就会张开头部，身形四分五裂，顺着伤口钻入进去，伴随着一阵颤抖后，原本倒下的虚空怪物被抽干吸食尽血肉，成了一具木乃伊。
    但紧接着，这些干尸瞬间爆开，继承了死者体态特征的蛇犬变得强壮魁梧，开始主动狩杀其目标和敌人，然后将其吞噬。
    虚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赶紧抽调兵力回防，不少蛇犬被消灭斩杀。
    但为时已晚。
    西德斯召唤来的军队，到底也只是军队。
    而他面对的，是一个自产自足，有着【社会】级别动员、生产、组织能力的文明城邦。
    看似鲁莽的兽人们，实际上只是选择了和利奥兹相仿的策略：以最高效、最简单、最直率的方式击败对手，同时制造大量的尸体，为蛇犬提供成长的营养。
    当三头百来米高，身形仿佛无数生灵缝合起来的蛇犬出现在战场上时，什么都不好使了。
    山岭一般的身躯不断地蠕动前进，数百个头颅伴随着身体旋转，向外喷吐酸蚀的黏液和等离子团，密集的弹幕就粉碎了一切痴心妄想，甚至仅仅凭借身形巨大，每秒钟向外粗暴散发的热量都足以让弱小的敌人送命。
    李澳兹也没有闲着。
    就在亡首兽人们大显神威的时候，李澳兹已经解放了二十三件社会机构，但大多数释放出的文明生物远比不上亡首兽人这样强大，一些科技文明在缺少生产工具和环境的情况下，就算组织力再强大，本体的实力就在那里摆着。
    但即便如此，对于这些被从【社会】集体中割裂出来，茫然面对危险的虚空‘入侵’的文明生物来说，光是活下去的信念，就足以爆发出可怕的战斗力。
    西德斯用法力燃烧制约他，李澳兹没办法。
    西德斯靠阶层碾压抵抗他叠属性，李澳兹无能为力。
    毕竟，卡帕（10）这在本层已经是最强了，换谁来都没用。李澳兹这一战能够把西德斯本体换掉，已经非常赚了。
    真要全面打起来，李澳兹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别说李澳兹了，这会儿把利奥兹换上去也没用。
    西德斯发现打不动李澳兹，还靠人海战术欺负他孤家寡人——李澳兹还真不虚。
    叙事再怎么吹，本质上就是文明的极限，虚空怪物的动员需要媒介，每个个体无法做到割舍自我念想，不会完全拥护集体。
    但文明的上限，对于【社会】来说只不过是下限。
    吧擦！
    最后一件机构破碎，李澳兹的头顶瞬间浮现出一道水晶要塞，大量的水晶结构的战机迅速飞出，对地面上的虚空怪物进行扫射轰炸。
    “【紫月社会】的末梢神经化作的机构，战斗力还不错嘛。看样子前世——哦不，西德斯前世低估了这些【社会】的实力。”
    李澳兹摆摆手，站在地上，对视向王座上的西德斯：
    “你还打算打吗？友情提醒，我还有二百多件机构呢。”
    谈话间，一架水晶机甲瞬间擦过李澳兹的头顶，将一头虚空蛮牛放倒，抬起手中的链锯，利落地斩切下头颅。
    大局已然逆转。
    现在，占据人数优势的是李澳兹这一边。
    西德斯可以继续打，要打多久李澳兹都可以坚持下去——反正死的不是他的人。
    这些从【社会】解放出来的文明，没有被道途污染，带来的领土、资源、文化，可以很好地填补龙卫星本土的空缺，在未来能够成为对抗虚空叙事的最好途径。
    驱狼吞虎。
    在西德斯看来，这就是驱狼吞虎的计策。
    不论如何，李澳兹打到现在已经赢麻了。
    明明只是作为一个约塔阶（9），西德斯却杀不了他，本体也已经搭了进去，现在意识落在投影上，还不清楚什么情况。
    再这么打下去，利奥兹能不能杀掉还不知道——但他的本体一定没了。
    何况，对于虚空来说，他这次的任务已经很失败，龙卫星了八十年，都没有完全并入宏大叙事，现在只是因为无声失联的问题，虚空还没有问责他。
    但等到以后呢？
    叙事又不是星渊，虚空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没人惯着他。
    反过来说，李澳兹也杀不掉他。
    再怎么说，李澳兹也就是一个约塔阶（9），无声失联对他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让李澳兹也没机会下潜星渊。
    李澳兹也很清楚这点。
    何况，在他心底也很清楚，这次也就是他提前把吉奥·贼鸥坑了，不然真要让这傻牛知道西德斯的事情。
    这场面想一下就很怪。
    吉奥·贼鸥：“我是来找星渊种子的。”
    ——“你不用找了，他投虚空了。”
    吉奥·贼鸥：“蚌！不过怎么会这样？他一定是受了什么苦吧！？”
    ——“我给他抢了。”
    吉奥·贼鸥：“为何？”
    ——“因为利奥兹知道星渊对不起渊外神灵的奋斗，还想要通过玩家，强化控制每一层星渊，于是为了大多数人的自由，利奥兹给他抢了。”
    吉奥·贼鸥：“爆！”
    涉及到星渊的战略意图，这可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真要让吉奥·贼鸥发现西德斯，李澳兹估计就自己这罪行，估计得数罪并罚，死刑立刻执行。
    可惜西德斯不知道，虚空算是坑了他一把。
    吉奥·贼鸥的身体被虚空叙事吞了，未来估计也没有机会出现。
    一切尽在掌握。
    同样是抄前世作业，李澳兹发现自己的作业好抄多了。
    利奥兹的做法虽然偏激，但确实可以参考。
    只可惜对西德斯来说，他没有作业可抄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
    西德斯捏紧拳头。
    ‘最开始我就对利奥兹一概不清楚，被他打了信息差，现在依旧如此。’
    正面对敌，他杀不掉利奥兹。
    消耗战，自己再这么打下去，都快把对面一堆前【社会】生物打成统一战线了。
    说不好听点……自己把龙卫星一手好牌打到这个地步，虚空叙事估计不乐意了。
    是自己不够强吗？不！自己很强，自己的本体只要到来，直接就能摧毁李澳兹。
    但是自己再强，却还是被打了信息差。
    是自己的势力弱吗？
    没有道理，自己背靠的虚空在叙事中已经是很强大的存在了。
    那是自己蠢吗？也不是，李澳兹还是利奥兹，一路上没少犯错，自己还都抓住机会了。
    自己不蠢，但还是沦落到这个地步。
    武力、势力、智力都没有问题，但就因为利奥兹夺走了自己的一切，让自己再也追不上对方。
    西德斯不甘心啊。
    “居然用【社会】的武器……利奥兹，你这叛徒！”
    他握紧拳头，望向李澳兹的眼神只有愤恨。
    “我做错了什么，我非得跟你正面对峙？明明我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星渊选择了我，命运选择了我，我是李兹，我才是真正的穿越者，你就是一个失败的暴君僭主！凭什么你对星渊的不满，偏非要发泄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