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905章 和议交锋亦堪豪(中)
    “侍郎,清朝的礼官来了”,左射斗正与汪蛟说着话,随员来报。“吾之朝服还得体乎?”左射斗整了整自己身上的朝服,问汪蛟。莫看他平日里诙谐随意,可值此重要场合,却是一丝不苟的。
    “甚佳!宽严得体,凛然有威”,汪蛟回答。使臣的穿着代表着大卫的形象,这件朝服是比着左射斗的尺寸、请上好的裁缝制作的,梁冠、赤罗青缘上衣、白纱青缘中单、赤罗青缘下裳,黄、绿、赤、紫织成云鹤锦绶,下结青丝网,金带、佩玉、金绶环,大方得体、精美华贵。
    事实上,大卫国的官服主要分五种:朝服、祭服、公服、常服、燕服,此外还有一些特制的赐服。朝服仅用于大祀、圣节、颁诏、开读、进表、传制等特殊场合。此番遣使进京向顺治帝进议和表,左射斗决定穿得隆重些、既给足清方面子又不失大卫体面。与清国的官服都采用左衽不同,大卫的官服一律右衽,与明朝的官服十分相似。没什么好奇怪的,明朝灭元时,借鉴了元朝的官服制式,而大元正是大卫的老祖宗。当然,细微处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常服正面虽然都绣着飞禽走兽,可大卫常服的背面却皆绣着鱼竿钓子图,等等。
    “嗯”,左射斗满意地摸了摸了梁冠上的五道梁(三品五梁),沉稳地说道:“让清国的礼官进来吧”。
    两名清朝礼官迈着官步,不慌不忙、步履从容地步入馆驿。此二人,一个是负责监视,不,照顾使团的馆卿(会同馆主官加鸿胪寺少卿衔)孙锡龄;另一个则是前些时日耐心细致地为他们讲解礼仪并进行演礼的仪制司官麻勒吉。
    “见过使臣”,麻勒吉客气地施礼,孙锡龄则傲慢地双眼望天、一副天朝上官的模样。此时的华夏已是满人的天下,常见满官跋扈、汉官温和,此二人倒正好相反。之所以如此,是有原因的。孙锡龄做过宣府推官、监察御使,又奉主持觐见典礼的领侍卫内大臣兼议政大臣遏必隆之命宣扬国威、不可堕了大清体面,自然要严肃些;麻勒吉奉命负责赞导礼仪,很多地方需要卫国使团配合,自然和气些。更主要的是,此时的他其实是白身身份。此人乃是满洲正黄旗人,出身于赫赫有名的大姓瓜尔佳氏。与大多数满洲官员不精文墨不同,他却博学多才,精通满蒙汉三种文字,在顺治九年(1652年)的科举中,状元及第,成为第一位满榜状元,与如今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折库纳、宁古塔昂邦章京巴海同为殿试一甲。因为背景深厚,很快做到弘文院学士的高位。后忖宠而骄,在奉旨招降孙可望时,诃辱直隶总督张玄锡,导致张总督愤而自刭,因为皇帝宠信,也只削加级、夺诰敕了事。其后,愈发骄狂。去年奉旨去云南赈灾并察探贝勒尚善纵兵扰民一事。大家都是满洲权贵,他自然包庇尚善,事发后被夺去官职。受此挫折,性格才变得沉稳起来。好在朝中人脉深厚,在同为瓜尔佳氏的鳌拜等人帮助下,以精通礼仪为由,谋了个暂时在礼部帮忙的差使。虽然暂时穿着五品学士官服,实际却只是一介白身,如何敢傲慢?
    呵呵,此人长相粗豪,行事却彬彬有礼、毫无普通满洲官员的傲慢,会叫的狗不咬人,须得多加小心。左射斗仔细打量麻勒吉,心中做着评价,面上却客气地说,“有劳两位领路”。
    礼官引着左、汪二人缓缓走出会同馆。一出门便发觉馆外的八旗兵人数比从前多了三四倍,为首一将,约莫二十多岁,手持一杆虎枪,跨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英气勃勃,一见使臣,便虎吼一声:“本将奉旨护卫使团”。说完将手一挥,一队彪悍的骑兵驭马驰至使臣两旁,个个杀气腾腾、明晃着刀枪。哪里像是护卫,倒象是押送。
    “有劳您了”,一见是他,麻勒吉、孙锡龄忙客气地行礼。此人乃是一等侍卫(正二品)佟国纲,年纪虽轻,却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出身于满洲八大姓之首的佟佳氏,父亲是一等公佟图赖,妹妹是顺治帝的格格(低阶妾)佟佳氏。此时的清朝,后妃等级并不完善,分为皇后、皇贵妃、妃、福晋、小福晋、格格等。佟佳氏在宫中地位虽然不高,肚子却争气,生下皇三子玄烨。董鄂妃所生的和硕荣亲王夭折后,聪慧的玄烨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有如此背景,谁敢轻易得罪?
    哼!又来这一套!左射斗心中不屑,朝佟国纲拱了拱手,算是回应,翻身上马,与麻勒吉、孙锡龄等人缓缓而行。
    “左公观我八旗兵威是否雄壮耶?”麻勒吉忽然笑着问。
    “呵呵,雄壮倒还雄壮,就是动静大了些、闹腾得利害”,左射斗一嘻,“草原上的牧民常说,喜欢闹腾的是牛羊,真正的猛兽反倒是安静的”。
    “哼!牙尖嘴利!”见他将八旗劲旅比作牛羊、暗示卫军才是猛兽,孙锡龄不满地嘟囔。
    麻勒吉却似乎没听出来,继续乐呵呵地说:“听说您曾是明国的举人,却做了我大清的知县,其后又成为卫国的礼部侍郎。虽楚有材,晋实用之。您身为汉人,却知道草原上的俗语。不容易,着实不容易呢”。这话听着是在夸赞,实则是在讥讽他不忠,历经明、清、卫三朝,三姓家奴是也。
    左射斗不够聪慧,仿佛没听出麻勒吉的讥讽,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有多大的肚子端多大的饭碗。说也奇怪,以前在下很瘦,到了大卫,肚子便不自觉地大起来,普通的饭碗根本不够,除了我主乾元皇帝陛下,谁还有这等胸怀气魄、舍得赐给在下一个大碗呢?”用饭碗比喻官位,暗讽明朝和清朝的皇帝不会用人,将自己这样的人才埋没了,还是卫国的乾元皇帝有气魄、会用人。这话倒也没错,他在明朝只是个举人、没做成官,在清朝也不过是个知县,可到了大卫国便成了礼部侍郎,除了苏勒坦,一般的皇帝还真没有如此破格拔擢的气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