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咳咳……”
朱元璋又被上了一课,心中记住了朱楷说的话,准备回去好好了解一下商业规则,同时也对朱楷说道:“三七,你三我七,就这个价,爱要不要,不要滚蛋。”
“要,怎么能不要?”
朱楷笑的像得逞的狐狸,特别贼。
之前觉得,从朱元璋手里抠出来一成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三成。
这买卖,赚大发了啊。
正如朱元璋说的那般。
他的生意是这座皇宫,自己的生意不过是一个奉先殿。
从朱元璋手里抠出来三成利润,这钱也比他自己低买高卖粮食赚得多得多。
看着朱元璋,朱楷心中想到,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韭菜啊。
就这么一根韭菜,就比割了外面一大堆韭菜要赚得多。
看着笑的咧出牙花子的朱楷,被割掉一块肉的朱元璋很不开心,鄙夷的看着朱楷:“那么点小钱,看把你得意的,没出息!”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爹您说的对。”
朱楷浑然不在意,三成利润到手,剩下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被朱元璋说一顿,又少不了两块肉。
夹了一块鸭腿递给马秀英:“娘,您吃鸭腿。”
“楷儿也吃。”
另外一只鸭腿,送到朱楷碗里。
看着清清淡淡的老鸭汤,朱元璋和朱标分外无语。
算了,喝汤吧。
朱标显得有些心事,坐在座位上闷头吃饭,等吃过饭以后,朱标才对朱元璋和朱楷说道:“二弟,爹,听你们说,这做生意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也掺一股?”
朱楷和朱元璋相互看了一眼,皆是看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
然后看向朱标,齐齐问道:“伱出多少?”
朱标神秘兮兮的伸出一根手指。
朱楷和朱元璋眼前一亮:“十万两?”
那还有得玩啊。
“不是。”
朱标有些不好意思,道:“一千两。”
“一千两?”
朱楷和朱元璋都很失落,不看朱标。
感觉自己被鄙视的朱标,立刻不满了,忙道:“金子,这是一千两金子,换成银子,也、也有一万两吧?一万两银子啊二弟,你们二位吃肉,多少给我留点汤不是?”
“大哥,你就别想了啊。”
朱楷好言相劝道,“一千两金子,我和爹留点汤,都比这些金子稠。”
想分杯羹?
没门!
窗户也没有,墙上的裂缝都给你焊的死死的。
朱标见朱楷不松口,只好看向朱元璋:“爹,您看……”
朱元璋的回答就比朱楷粗鲁多了,“咱不看,滚!”
“……”
朱标感觉自己被侮辱,恼怒的说道:
“我马上就要十八了,爹您不是说我十八了就让我自费东宫花销吗?现在你们赚钱又不带我,我怎么赚钱自己花?”
“和咱有什么关系,你没钱养活自己,那是你不行,十七岁的人了,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朱元璋瞪了眼朱标:“钱钱钱,就知道要钱,滚蛋,以后别拿这点破事烦我。”
“……”
朱标无语的坐在椅子上,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没多大一会儿,朱元璋和朱楷就凑到一块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一阵割韭菜后的喜悦笑声……听得朱标越发心塞。
……
凤阳,李善长的韩国公府。
李善长辞官回家,本来是想回老家定远呆着呢,但朱元璋不放人,直接让他负责凤阳皇城的修建事宜,同时把韩国公府修在了凤阳。
朱元璋很清楚,李善长离开朝堂的时候,是带着不甘离开的,这么一个不甘心,又能力通天的人,不能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也要活在自己能掌控到的地方。
所以,李善长被朱元璋安排到了老家,被凤翔侯张龙监视着。
李祺来到凤阳,见到李善长。
此时他正惴惴不安,准备迎接老爹的斥责。
但李善长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拿起了冯胜给自己的书信,递给了李祺:
“这是冯胜给我的回信,你看看。”
李祺接过书信,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对不起父亲,我不该去找冯胜的麻烦,这些土地上的损失,儿子认。”
“你认也好,不认也好,这笔钱总是要亏的。”
李善长摇了摇头,表示李祺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再看看这封信。”
再看……也是这几个字啊。
李祺都认识,没必要看。
李善长看着李祺:“我说的是,你仔细看看这封信,尤其是信封上的字。”
信封上的字。
李祺仔细看过后,再对比冯胜的回信,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指着信封上的字说道:“这、不是冯胜的字。”
“没错。”
李善长把另外一封信拿出来,“这是陛下给我的信。”
李祺赶紧接过来,现在他终于看明白……信封上的字,是朱元璋的。
但是,让李祺不解的是,为什么冯胜的给李善长的回信,信封却是朱元璋的?
李善长为李祺解惑道:“咱们皇帝手中,有一支很强大的力量,他们负责帮助咱们的皇帝陛下监视文武百官,监视天下。”
显然,李善长知道的更多一些:
“当年,陛下有意让杨宪带领这支队伍,但他毕竟是个外臣,还有私心,现在这支队伍,交到了郭兴、郭英两兄弟手中。”
李祺对郭兴和郭英,是非常了解的,或者说……对当年和朱元璋一起打天下的那些老人,他都很了解:
“亲军都尉府?仪鸾司?”
“没错。”李善长回答道。
得到李善长的肯定后,李祺当时就慌了:“陛下连冯胜都监视,那爹您……”
“我也是。”
李善长回答的很平静,丝毫不像一个被监视的人应该有的平静,他看着李祺说道:“咱们的皇帝陛下,自始至终就没相信过咱,也不相信跟着他打天下的勋贵们,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李祺一副要受教的表情,躬身对李善长诚恳的说道:“请父亲解惑。”
“因为朱元璋自卑,他始终觉得自己是泥腿子出身,配不上这个皇帝!他害怕跟着他打天下的朝臣,未来不肯服他的儿子,所以让勋贵从小培养他,希望朱标能得到勋贵的认同。”
李善长拍了拍椅子,哼声道:“着实可笑,若是他不行,我又岂会跟着他?那些勋贵又岂会愿意誓死追随?他现在不自信,就想收走原本属于我的权力?休想!”
越说,李善长的声音越大。
李祺非常的害怕,慌忙打断李善长,让他小声点说话:
“爹,慎言!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啊!爹!”
如果聊点家常,李善长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也不会害怕,可现在李善长说的是谋逆之言,点评朱元璋的不是,又对朱元璋非常不满,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来?
李善长明明知道他已经被朱元璋监视,说话还敢这么大声,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祺儿不必担心。”
李善长显得非常自信,胸有成竹的对李祺说道:
“他有监视天下的耳目,我也有,在韩国公府,他的耳目还渗透不进来。”
看了眼逐渐放松的李祺,李善长继续道:
“祺儿,你可知这监视天下的耳目,是谁提议的吗?”
“呃……”
李祺看着自家老爹!
“爹,不会是您吧?”
“是我。”
李善长摸了摸胡须,然后说道:
“当年爹辅佐朱元璋,是想得到应有的权力,可朱元璋非但不给,还要把现在的权力收回去!爹忙活了一辈子,岂能被他左右?”
听李善长说到这,李祺算是听明白了啊。
自己的老爹,并不甘心在家中闲居,而是要搞点大事。
虽然李善长没有明说,但李祺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他要做的是什么事了啊。
李祺颤颤巍巍的询问道:“爹,您有把握吗?”
“我又不造反,要什么把握?”
李善长笑了,他对李祺说道:
“我把你喊过来,是有一件事要交代于你,我要你靠近秦王朱樉,并且得到他的信任。”
李善长没想过要造反,他只是想得到自己应有的权力。
朱标身边有一干亲信,也有追随朱元璋打天下的人作为班底,李善长此时再凑过去,意义已经不大。
而且,李善长知道,朱元璋对朱标知无不言!
朱标肯定知道朱元璋赶走自己的原因。
他即便到了朱标麾下,也不会得到朱标信任。
当然,李善长是想选朱楷的,他和胡惟庸的想法相同,认为朱楷是一个能放权的皇帝,但朱楷从未展现过他对权力的渴望,而且他的野心很大,李善长喜欢和野心大的人打交道,朱楷是一个很符合他心中标准的人选。
但是,现在胡惟庸已经捷足先登,紧紧地团结在了朱楷身边,成为‘二皇子座下第一走狗’,李善长不担心和胡惟庸掰腕子自己会输。
但是,和一个小辈争权夺利,李善长拉不下那个脸。
所以,现在留给李善长选择的,只有朱樉,当然……朱棡也可以,但朱棡是朱樉的弟弟,并非第一选择。
“秦王?朱樉么?”
李祺听到李善长选择的人,不由觉得难为情:
“爹,秦王整天被朱楷欺负的还手都没法还,选择他不太好吧?”
“秦王聪慧,只是性格乖张了些,会是一个不错人选,你放心去做就是。”
李善长让李祺放手去做,继续说道:“而且,皇帝能否成功,不在于他有多英明睿智,关键是要能听得进我们的话,我们通过他,去把自己想展现出去的表达出来。”
李祺非常不解:“这么麻烦?既然我们有机会,为什么不去造反呢?咱自己当皇帝岂不是更好?”
自己当皇帝……说真的,李善长还真考虑过李祺的提议。
但想想自己的儿子,还是算了吧。
他可不想推翻了大明,建立的新王朝只历二世就亡国。
“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李善长没有去看李祺,“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投靠了秦王,不用想着去挖掘他的野心,我们只需要顺其自然,等他想当皇帝的时候,就是需要我们的时候。”
“好,我听爹的吩咐。”
李祺嘴上答应,心里却还有一个问题憋在肚子里。
自家老爹年龄比朱元璋要大不少,他能熬得过朱元璋吗?
只是,不敢问,只能听李善长的吩咐行事。
李祺只是在凤阳呆了两天,然后便离开返回应天。
可想到自己要辅佐的人,是一个被朱楷欺压的站不起来的皇子时,李祺就写满了不情愿。
可是,老爹交代了事情,就算不想做也必须要做。
甚至李祺还带着隐隐的期待,自己老爹重返朝堂之时,他带着身边的走狗们去找朱楷的画面。
朱楷,我爹是当朝宰相,你拿什么和我争?
……
谨慎殿。
此时只有朱元璋和元奇两人,他们两个在核算着这次低买高卖粮食的收益。
看看自己的收益,再看看朱楷的收益。
朱元璋的血压蹭蹭蹭的往上冒,然后很生气的把账本拍在桌子上面。
“哼!这逆子,倒腾了那么多天,还没咱给他的三成多,咱成了他最大的韭菜了是吗?”
朱元璋气坏了,自家儿子赚钱赚到自己头上来了,他如何能不气?
元奇在旁边闭嘴不言,他知道……很快朱元璋就会怪到他身上来。
“都怪你!”
朱元璋把拍在桌子上的账本朝着元奇摔了过去:
“如果不是你提前透露咱的内帑里有多少钱,咱岂能让那逆子赚咱的钱?”
元奇:是是是,都怪我。
“不行,不能给他这么多。”
朱元璋立刻有了主意,对元奇说道:“你把账本重新算一遍,都按三成利计算,那小子不是说咱心黑吗?哼哼……咱可得对他公正些。”
元奇没想到,朱元璋竟然还会这手骚操作,很是惊讶。
看来,二皇子殿下说的没错,陛下的确抠门抠到极致,是那黑了心的商人啊!
朱元璋感觉算计朱楷一番,心里很是得意!
不过得意了没多久,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面。
“元奇,你说……大明这么大,地方那么多,会不会有地方上的官员也给咱两套账本?”
在询问元奇的时候,朱元璋的声音已经逐渐冷了下来。
元奇意识到朱元璋已经开始愤怒,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你不说,那肯定就是有。”
朱元璋坐直了身体,眼神中已经露出森寒的杀意:“有,肯定会有!”
说着,朱元璋突然想到了什么,念叨起来:
“当年咱在江西的时候,饶州府一年能上缴粮秣一百万石,那时还是饶州府经历咱和陈友谅大战时的饶州府,这么多年过去,饶州府只增加五十万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只是他知道的饶州府,那其他的地方呢?
其他那些他不知道情况的地方呢?
朱元璋立刻警觉起来,他意识到……大明建国四年,已经养出来不少的蛀虫。
“你,去把郭兴给咱喊过来!”
“咱要问问他,他是怎么帮咱监察天下的!”
“是!”
元奇站起来,快步跑到外面,去喊郭兴。
郭兴听到朱元璋急召。
马不停蹄的赶到谨身殿,一进门就感受到像进了冰窟窿似得。
朱元璋的脸上,阴沉的恐怖。
郭兴不知道其中缘由,意识到有大事发生,赶忙询问道: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从元奇去喊郭兴,到郭兴来,这段时间里朱元璋已经冷静下来。
他知道,这件事不怪郭兴,也怪不了郭英。
郭兴负责监察分封到的勋贵,防止他们串联谋逆。
郭英此时在北平针对残元势力,他们都无暇顾及地方上的官员。
他没有立刻提起自己的担忧,而是对郭兴询问道:“郭兴,咱听说这次收粮,应天府里有几个商人,和咱一起收购粮是么?”
“是。”
郭兴对应天府的事很清楚,而且朱元璋收粮就是他帮忙给办的,所以现在朱元璋问起来,郭兴能立刻回答出来:“有几个是朝中大员的家仆在做,还有一个是吴江的商人,名沈荣,他和他的儿子沈森在收粮,据说收了五十万石的粮草,为沈荣搏得侯爵位,臣已查明,沈荣并未和朝中大员勾结。”
“姓沈?吴江人?”听到这个名字,朱元璋的眼睛眯了一下:“给元朝送粮食的那个沈万三的后人?”
郭兴立刻说道:“是,陛下。”
朱元璋再次追问:“他们只是自己猜测出来的?”
“是,臣有查明,他们来应天府本是为了自家生意,半路听到有亩产几十石的粮食,便准备低买高卖到外地赚一笔钱财,谁曾想陛下下了道圣旨,让父子二人看到得到爵位的机会,这才捂着粮食不松手的。”
郭兴说的非常详细,把沈荣、沈森父子两人的来龙去脉都查了一遍。
朱元璋听到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楷儿说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让他们赶上了自己下达的圣旨时机。
而且,他们有经商的家传渊源,身上还有污点,这样的人用起来才放心。
好,正是咱需要的人才。
朱元璋立刻对郭兴说道:“把他们两个给咱找过来,咱有用!”
郭兴不知道朱元璋找他们两个干什么,但还是答应下来,同时对朱元璋说道:“陛下,您让我找的罗贯中已经找到,只不过他的师父施耐庵已经老死了,所以无法带回来。”
“嗯。”
朱元璋摆了摆手,他现在正想着用沈荣和沈森的事情呢,不想听这些小事:“找到了人,就给楷儿送过去。”
“遵命!”
郭兴领命而去,想着距离上次见到朱楷,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吧?
想到那么高大的朱楷,郭兴忍不住高兴起来……也不知道那小子,如今又长高了多少啊。
“郭兴师父,你怎么来了啊?”
朱楷见到郭兴,很开心。
当初挑选毛镶和蒋瓛两人的名单,就是郭兴给送过来的。
而且他也是淮西二十四将里的人,朱楷与他们非常亲近。
郭兴见到朱楷也很开心,知道朱楷没大没小,所以非常喜欢朱楷。
也没有什么下属拜见皇子的那些礼法,就是很随意的见面。
被朱楷认同的人,如果和他客气的话,朱楷还会不高兴呢。
看到熊罴似得朱楷朝着自己快步走过来,郭兴既高兴又觉得亚历山大。
这……长的这般高大,吃什么了啊这是?
“好小子,又长高了一截。”
郭兴高高地举起拳头,在朱楷肩膀上锤了一下说道:“像铁块似得,小子你又壮了啊。”
“哈哈。”
朱楷很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壮,他自己也喜欢现在的身躯。
现在的审美观,还是以高大壮为美。
远不像他穿越而来的那个后世,那个喜欢小白脸的年代。
拉着郭兴往自己的宫殿走:
“老郭,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但我是一个有恩报恩的人,当年你带我到校场上练射,我可是记忆犹新,今天请你吃肉。”
“二皇子,别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得赶紧去办。”
郭兴笑着拒绝,然后对朱楷说道:
“我今天过来,是奉陛下之命给你送个人过来的。”
说着,郭兴向后招了招手:“罗贯中,过来!”
罗贯中?
看着眼前五十多岁、身材瘦弱,样貌也有些枯槁的人,有点怀疑。
这就是罗贯中么?
啧……一点也不像写小说的啊。
哦,他现在不赚钱?
那没事了,写小说的就该如此!
否则又怎能体会民间疾苦,写出接地气的小说呢?
郭兴对罗贯中一点都不客气,对他介绍道:
“这位便是二皇子,你的主上,你可要听他的话,否则我定不饶你。”
罗贯中被郭兴吓了一跳,身上都不由得跟着打颤。
嘴上更是不敢有任何迟疑,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
看着罗贯中如此唯唯诺诺的样子,朱楷有些不满,这写小说的怎么回事?这么没骨气吗?
如果罗贯中知道朱楷对他的第一印象,肯定会哭出来。
二皇子啊,不是咱老罗没骨气,是真害怕啊。
以前,罗贯中是张士诚手底下的谋士。
后来被朱元璋打败,也是他跑的快,所以躲过一劫。
过了那么多年,朱元璋又成为了皇帝,当年打张士诚的那些人已经成为了大明勋贵,罗贯中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找他麻烦了,收拾好后正准备安心著书呢,却被仪鸾司的人喊到应天府,罗贯中岂能不怕?
尤其是见到郭兴,罗贯中更是害怕,当年他代表张士诚出使朱家军,想借此机会收编朱元璋……
郭兴就是接待他的人,而且很凶残,身上杀气腾腾。
这一次,又是郭兴接见了他。
他还以为朱元璋要秋后算账呢,却没想到找他的是二皇子。
罗贯中害怕不已!
他可是听说二皇子凶残暴戾,每顿饭要吃一个小孩,是个十足的恶魔。
当时民间的那些传言,罗贯中并不相信,但现在看到熊罴一般的朱楷,罗贯中有些相信民间的传闻。
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找他,比朱元璋找更让罗贯中感到恐惧。
他、不会要吃了自己吧?
到了奉先殿内,罗贯中又忍不住开始联想起来。
奉先殿……
我写的三姓家奴吕布,他的字就是奉先。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二皇子他,要做吕布?
罗贯中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朱元璋还在,他决不允许自己儿子住的宫殿叫奉先殿的。
“你就是罗贯中?”
朱楷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罗贯中:“你写小说的?”
听到朱楷的询问,罗贯中慌忙说道:
“回二皇子,是写、写小说的,家师施耐庵,以前我是跟着我师父的书童,跟着我师父在逆贼张士诚手下担任谋士。”
听到罗贯中的话,朱楷心中信了三分。
三言两语,罗贯中便把跟过张士诚的责任推到施耐庵身上去。
当年俺只是个书童,跟着施耐庵的讨口饭吃,自然是他去哪咱去哪,其实我的内心是不想跟着张士诚的。
现在,施耐庵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出来证明?
还不是靠罗贯中这张嘴说?
罗贯中的话,让旁边的郭兴听得直皱眉。
他是个钢锤铁打的汉子,更是直来直去的性格,他很讨厌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小人,现在的罗贯中,就在郭兴讨厌的人里面。
郭兴是见过罗贯中的,当年罗贯中还有些骨气。
说话也颇为硬气,所以就高看了罗贯中三分,谁曾想……
当年有几分骨气的罗贯中,竟然成了软骨头。
这种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小人留在身边也是个祸害。
真不知道,二皇子找这种人干嘛,干脆一刀杀了了事。
郭兴带着杀气的听着罗贯中说话,只要朱楷皱眉,他就扭断罗贯中的脖子!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张士诚都不知道在哪埋着呢,我还计较那些事干嘛?”
朱楷的话,让罗贯中长舒一口气。
但朱楷接下来的话,却让罗贯中刚放下的心,旋即又提了起来。
“不过,现在的账,我们得好好算。”
现在有什么账?
二皇子殿下,我们不认识好吧?
罗贯中很慌,他这些年一直在会稽写书呢。
对朱楷的事迹也都是道听途说,而且他只是听,却从来没评价过朱楷。
难道,道听途说也是错?
“二皇子殿下,我、我不认识您呐。”
罗贯中哭丧着脸,看着朱楷:“而且这些年草民一直在家里读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岂会得罪二皇子?”
朱楷看着罗贯中:“我问你,施耐庵是不是写了本书叫《水浒》?里面武松醉酒三拳打死老虎,不是借用了咱打死老虎的故事?”
“没……我不知道啊,殿下。”
罗贯中哭丧着脸,然后说道:“《水浒》前面是施师父写的,与我无关呐殿下。”
你朱楷就算想报仇,那也应该去找施耐庵呐,和我罗贯中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那就肯定是借用我的名义了。”
朱楷站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罗贯中,说道:“你们竟然说寡人在十三岁时喝酒?”
“不,不是!”
罗贯中突然想起来,赶忙对朱楷解释:“殿下,我想起来了,施师父写的武松原型,是当年逆贼张士诚手下的卞元亨,并…并不是殿下您。”
“什么?!你们竟然用反贼也不用我?”
朱楷显得更生气,恼怒的看着罗贯中:“那卞元亨现在在哪?我们打一场试试!”
“呃……”
郭兴很清楚的记得,卞元亨不答应朱元璋的征召,被流放到辽东去了啊。
罗贯中都要哭了啊。
到底用您,还是不用您呐?
面对凶神恶煞的朱楷,罗贯中真是手足无措,他连自己应该说什么都已经不知道了啊。
可是,不回答又不行,罗贯中只能咬咬牙,撇清和施耐庵的关系:“殿下圣裁,施耐庵已死,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了,殿下您可能不知道,当年我还小,家里很穷,我都要饿死了,所以才拜在施耐庵门下,您可千万不要……”
“你这小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道理我都懂,你特娘的不懂?”郭兴气的要杀人,怒视罗贯中:“你现在是二皇子的人了,二皇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哪那么多废话!再废话信不信咱剁了你这张士诚余孽的狗头?”
说到杀人,罗贯中立刻察觉到郭兴身上的杀气,吓得浑身哆嗦。
他算是听明白了啊。
朱楷要用他,所以把自己从会稽给叫到了应天。
这……还说什么呢?
罗贯中很没骨气的跪在朱楷面前,向朱楷慷慨陈词:
“草民罗贯中,拜见主上!今后贯中侍奉主上左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朱楷没好气的看了眼郭兴:“老郭,没看到我正激动着呢吗?你干啥打断这厮说话?我又没打算收他当手下,这厮还欠着我版权费、精神损失费呢。”
罗贯中算是看出来了啊!
朱楷摆明了态度,要他承认武松打虎的原型取自于他!
并且承认《水浒》坏了朱楷的名声,自己得代师还债。
这就像他给戏曲班子写剧本一样,人家付了钱,自己得把剧本拿出来,这个词好像是叫……金主。
给金子的主上!
给金子……
罗贯中的眼睛亮了起来,跟着朱楷混,还能有钱拿吗?
自从和施耐庵从张士诚的队伍里退出以后,罗贯中就一直过着清贫的日子,现在时来运转,竟然被朱楷看重要收了自己。
这就是否极泰来吗?
罗贯中感觉自己都要哭了啊。
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一个肯欣赏自己才华的主上了啊。
二话不说,罗贯中立刻跪地磕头:“金主在上,请受贯中一拜!”
“嗯?”
朱楷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得,“你也知道金主?”
罗贯中忙点头道:“禀金主,臣知道,当年师父病重,我只能委身戏班,给戏班写戏本,维持师父的汤药费用。”
好像自己多尊师重道似得。
有用的时候就是师父,没用了就是施耐庵。
现在为了树立自己尊师重道的形象,他又很没脸没皮的称施耐庵师父。
这厮,当真无耻啊。
朱楷倒是不在乎他有没有骨气,能给自己赚钱就行,看着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罗贯中,朱楷开口道:
“写小说的,叫声金主爸爸听听!”
“啊?”
罗贯中、郭兴目瞪口呆。
他们没想到,朱楷还喜欢这个调调。
从奉先殿走出来,郭兴还是有些晃神,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无尽的刷新。
那罗贯中当真是无耻,那四个字真让他给喊出来了啊!
无耻之尤!
如果不是因为朱楷要用罗贯中,郭兴会拧掉他的脑袋。
这厮太无耻了。
“他、他竟然认、认……认二皇子做父!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哈哈哈……郭兴叔,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况且罗贯中也是识实务的。”
被写小说的喊了句金主爸爸,朱楷心中颇为自得!
平生最恨断章狗,现在终于了却了心愿。
朱楷笑嘻嘻的对郭兴说道:“这个人,我有用,而且有大用,所以……这个人你得给我留着,可不能打死。”
“嗯。”
郭兴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显然还是对朱楷用罗贯中这种没骨气的人,非常不满。
但朱楷要用,郭兴也会无条件的把人帮他找到:“我先走了,二皇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便是。”
“好!”
“罗贯中那厮若是敢不听你吩咐,也告诉我。”
“哈哈,好的郭兴叔。”
……
用罗贯中,朱楷完全是为了满足心中的恶趣味,他要让罗贯中好好的写小说。
《三国》就不说了,罗贯中必须得写。
但在闲暇之余,他也得帮着朱楷写点赚钱的小说来。
整体来说,就是朱楷出大纲,罗贯中按照大纲去写,如果写的不行,就打回去重写,一直写到朱楷满意为止。
这是朱楷的恶趣味了,他赚钱就是为了玩的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事,现在不仅能赚钱,还能欺负历史名人,这样的好事,朱楷想想都觉得很有意思。
那可是罗贯中啊,这厮写的《三国》,不知影响了多少人对真正三国的认知。
写的不好,删了重新写!
现在朱楷是罗贯中的金主爸爸,他想让罗贯中怎么写,他就得怎么写。
……
过了数日,朱标来找朱楷。
赚钱的事,朱标虽然气朱楷和朱元璋不带自己,但他并不是很缺钱,而且之前收商铺的时候,朱楷给了他几个苏杭的布庄,十八岁后自己养活东宫不成问题。
再说,自己是东宫太子,朱元璋不可能真不管他,只不过是当时朱元璋和朱楷置气,他又斗不过二弟,只能把气撒到自己身上来。
仅此而已。
至于钱嘛,朱标不缺。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逐渐转凉,一场秋雨过后,应天府出了个大晴天,朱楷是坐不住的性格,在皇宫里呆着无聊,就准备出去转转。
恰巧,朱标来找朱楷,询问他带朱樉和朱棡出去玩的事情。
“带他们出去玩?大哥,咱爹不是都答应,让皇子每七日外出两日吗?哪里还用我带?”
说到这,朱楷看着朱标很警惕的说道:“大哥,你不会是想借此机会,把你借我的两千两金子要走吧?告诉你啊,这不可能!”
“谁找你要钱了?其他的事。”朱标这才想起,朱元璋已经答应让朱樉、朱棡还有一众弟弟们都出去玩的事情,赶紧打岔:“你不带他们出去,他们玩着哪里还有什么意思?”
要说会玩,朱标觉得还得是朱楷会玩:“我听二伯说,三弟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现在有事没事都往他的菜园子跑,问他一些种地的诀窍,他担心三弟以后没出息,像他一样一辈子守着几百亩的菜园子的。”
“三弟他想务农?”
朱楷眼睛亮起来,“还有这种好事?哈哈哈……大哥,恭喜大哥,喜得农学家一枚,告诉你啊大哥,不要瞧不上种地的,这里面可是有大学问,三弟如果真想研究这个,对他来说还真是好事。”
“呃,这也是好事……”
朱标怎么觉得,什么事到了朱楷嘴里,就都是好事呢。
算了,以后二弟是老朱家家主,家里的事他就不操心了啊。
“我找你,还有其他的事,就是你说的卖官鬻爵……”
朱楷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咱爹不用再担心勋贵太多,他驾崩后,担心你你驾驭不住那些勋贵?现在只需要出一招就能解决未来天下动乱的难题,这是好事啊。”
这又是好事……
“是好事,但对咱爹的名声,可是一个很大的污点啊,以后史官著史书,咱爹可就是卖官鬻爵的昏君了啊。”
朱标摊开手,对朱楷说道:“二弟,你能不能想个折中的法子,消除些对爹的负面影响?现在外面的那些勋贵,都炸开锅了,好几个勋贵准备觐见老爷子,找老爷子讨要说法。”
“是非功过自由后人评说,我们还能管得住天下悠悠之口不成?你说隋炀帝修建京杭大运河,他是功是过?京杭大运河不一样福泽万民?”
朱楷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然后对朱标说道:“大哥,你都被朝中的那群酸儒给带偏了,当皇帝的岂能只听臣子的汇报?自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算了……给你说这些也是白说,我明天准备出去转转,你要不要去?”
“我?”
朱标有些意动,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我就算了吧?咱爹交代了一大堆事交给我去办呢。”
“那些事他自己就能处理,交给你只是自己图省事。”
朱楷觉得,如果没有朱标,朱元璋也不一定有精力去生44个后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