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张州说完,张濠抬起一脚踢在张州腿上,呵斥道:“瞎说什么胡话?楷哥儿早就发现蒙元不安好心了,正准备将计就计干场大的呢!”
还将计就计!
张州万万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一步,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更想不到,朱楷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决定。
就他们手底下的这三千来人,还想着和给他们挖坑的蒙元来场大战?
这怎么可能!
就算他们骁勇,现在打仗也不是时候啊!
手里就这么多人,和想要暗算他们的人来场大战,这三千人都死绝了都不见得能撑得住。
“大哥!”
张州紧紧地抓住张濠的胳膊,不停得哀求:“大哥,一定要阻止二皇子的决定啊,不能打的!再这么打下去,咱们都得凉凉!”
老张家,真的要绝后了啊!
“你这厮,怎么就对楷哥儿没一点信心呢?”
张濠很无奈,他对张州说道:“二皇子如果没有底牌,他会硬碰硬?真当咱楷哥儿没脑子吗?”
说着,张濠不给张州继续说话的机会,搂住张州的脖子就向外走:“走,大哥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神兵利器!”
张州对张濠说的所谓神兵利器并不感冒,甚至都不当成一回事。
什么样地神兵利器,能抵挡住十倍甚至更多的敌人?
……
朱标坐在营帐内,灯火通明。
看着平铺在桌子上的舆图,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但熟悉他的人,或者是知道朱标平日里是温文尔雅公子形象的人,看到此时的朱标,都能够感受得到,现在的朱标非常愤怒!
无他!
只是因为朱楷!
他在接到命令后,快马加鞭的找到见到徐达,想把朱楷接回到应天府,当然,朱标是知道朱楷不会轻易的跟他回去,在路上的时候,朱标已经把劝回朱楷三十六计想了一遍。
到了地方后,朱标人麻了。
朱楷离开了,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朱标的劝回三十六计,到现在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尼玛!
朱标听徐达说完以后,脸色就变成了冰块脸。
他自然知道,徐达面对朱楷的皇家宗室长身份时的无力,他如果真敢那么做,形同造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朱楷不听话!任性!胡作非为!
朱标很生气,他现在的想法,大概和以前的朱元璋一样,虽然疼爱朱楷,但也很想打断朱楷的腿,让他一百天下不了床!
生气归生气,但该找朱楷还是要找的。
想要让朱楷回来,单单只派两个斥候去传话是不够的,他根本不把斥候当回事。
唯一的办法,就是徐达的大军追上朱楷,让他回来。
朱标更想亲自去找朱楷,然后让他回来,可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草原上这种危险的地方,徐达和冯胜是万万不敢让朱标去冒险的。
开什么玩笑,万一有了点差池,大明的太子和大明的二皇子,都被陷在草原上,这种后果谁承担得起?
朱标还是比较能为别人考虑的,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的确不适合出现在草原上。
至于见不到朱楷……朱标只能提醒自己,完全的相信朱楷,相信他的自保能力,然后朱标就开始投入到军队的失误
不得不说,朱元璋也真够悲催的。
好不容易当上皇帝了,还不能想在哪睡就在哪睡。
头疼!
都怪那逆子!
如果不是你,咱又何至于晚上一个人睡?
不过,现在有了徐达和朱标的信,他总不至于再一个人睡了吧?
喜滋滋的朱元璋拿上朱标和徐达的信,开心的朝着坤宁宫跑去。
跑到坤宁宫前面,朱元璋的脸色就变成了愤怒:“妹子,咱家老大和徐达来信了,那小兔崽子,又在闹事,看来不打是不行了。”
说着,朱元璋拿着信,横眼看了下守在门口的张诚,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此时,这两封信就是朱元璋进出坤宁宫的令牌!
张诚敢阻止?
看到张诚无动于衷的样子,朱元璋更开心了啊。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朱元璋像得胜将军一般,骄傲的昂着头走进坤宁宫,张诚依旧站在门口,眯着眼睛,好像朱元璋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马秀英还没有睡,正坐在床边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一看,感觉今天有戏,然后更加愤怒的走上前,把朱标和徐达的信给马秀英看:“妹子看看,伱看看……那逆子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仿佛真的很让他生气似得。
马秀英接过信看了起来,朱元璋满意的躺在床上。
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可是,当马秀英看完信以后,很平静的把信还给朱元璋,然后说道:“陛下,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嗯?”
朱元璋一下子坐了起来,“这就看完了?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早就知道了。”
马秀英看着朱元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知道不知道,这已经是事实,我能做的唯有相信标儿,他能保护楷儿的安全。”
所以,你朱元璋靠不住。
朱元璋感觉自己的地位又开始向下降落。
不走!
重新躺在床上,朱元璋开始耍无赖。
一个人住实在是太难受了,哪怕不能夜夜笙歌呢,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啊。
不出去,怎么都不出去。
还有,朱标那个小兔崽子,坏我好事!
给我写信半个月才写一封,给马秀英写,就天天写是吧?
你爹好不容易找了个能在坤宁宫睡觉的机会,现在又要被赶走。
朱元璋那叫一个难受啊,他万万没想到,儿子都离开了,自己还得到了来自儿子的背刺。
这特娘的真难受!
朱元璋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表达此刻内心的想法,或许什么想法都表达不出来,或许这已经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朱标和朱楷一样欠揍,等他们回来,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马秀英面对此时耍无赖的朱元璋,语气平静的说道:“我身体不适,要休息了,为了陛下安危着想,您还是去其他宫殿吧。”
反正,绝对不让朱元璋留下。
为此,朱元璋非常的生气,他从床上坐起来,很生气的说道:“妹子,咱是皇帝,皇宫是皇帝的家,皇帝在自己家里还不能睡了吗?”
“哦。”
马秀英哦了一声,然后站起来,非常正式的对朱元璋躬身说道:“陛下,臣妾年老色衰,恐怕没精力侍奉陛下,还望陛下另选他人吧。”
“妹子,你……”
朱元璋只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一股火,无论如何都想发泄出来,可是马秀英实在是太不给面子,朱元璋就算有火,也不敢朝着马秀英发。
他太清楚马秀英的性格,马秀英说一不二,非常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如果自己强求马秀英去做什么,只会适得其反。
说在朱楷回来前他一个人睡,那就让朱元璋一个人睡。
整个天下,能把朱元璋拿捏的死死的人,除了马秀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哪怕朱楷都差点。
朱楷把朱元璋惹急眼了,朱元璋还能让朱楷知道什么叫父慈子孝,可无论马秀英再怎么惹朱元璋,朱元璋也不能让她知道什么叫家庭地位。
没办法,弟位!
“妹子,咱错了,咱错了……”
说着,朱元璋还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我也是急了,好好地在家里提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妹子,咱是真着急,你都这么久没让我在这儿睡了……”
“错了?你是大明的开国皇帝,是与秦皇汉武比肩的洪武大帝,你怎么会错呢?”
马秀英言语中,带着对朱元璋的嘲讽,嘲讽朱元璋不会出错,不会有错:“行了,没什么事,陛下先出去吧,楷儿的事我自然会关注着,陛下日理万机,我就不在这点小事上麻烦陛下了。”
站在门口的张诚很快就看到,刚刚还趾高气扬的朱元璋,此时被马秀英连推带搡的推出坤宁宫。
“妹子!妹子!”
朱元璋站在门口,也不敢再进去。
如果再进去,迎接他的就是鸡毛掸子了。
“唉!难呐!”
朱元璋连续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马秀英的回应,无奈的他只好选择离开,转身的时候,目光扫过站在门口的张诚,气不打一处来。
刚刚还眯着眼睛的张诚,此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朱元璋,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疑惑的样子:“咦?这不是堂堂大明皇帝陛下吗?怎么又出来了?”
“……哼!”
朱元璋气的甩袖离开。
就不是好东西!
……
北境,骨碌草原。
这里是曾经辽金进行大战的地方,一位名叫骨碌的辽国勇士,在这一战中斩杀金兵二十!身中十三刀而死战不退,辽王为了奖励对方,专门把这块草原奖励给了他,并且将其命名为骨碌草原。
这里,已经到了极北之地的边缘地带,再向前深入,那里就是蒙元的地盘了。
王保保觉得,朱楷贵为朱元璋最宠爱的二皇子,他身边应该也有能人辅佐。
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难道朱楷就不知道?身边没有人提醒?
那么,朱楷为什么不听他们的劝告,依旧如此行事呢?
思来想去,王保保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朱楷刚愎自用,就算他知道,现在有人在算计他,他也没有当回事,相反他认为自己这三千人马,可以抵挡一切敌人。
真的是幼童想法!
王保保突然感到非常的羞耻,自己怎么能败在这种熊孩子手上?
丢人!
实在是太丢人!
现在王保保把找回颜面的机会抓在手里,誓要在骨碌草原上,把朱楷坑杀,洗刷自己的耻辱!
“二皇子,根据斥候送来的消息,这里原本有个一万多人的大部落,但兵马却远远超出万人部落应有的规模。”
张州对朱楷说道,“臣下估计,算计您的元人,准备在骨碌草原上,和您来一次决战!”
自从得到朱楷给他们的秘密武器后,张州对朱楷的态度就变了。
自家这主上,并没有因为年轻就粗枝大叶,相反他粗中有细,待人豪爽,如今被编入到斥候营中的不少斥候,就是一路打出来的部落骑兵,他们被朱楷的豪迈折服,纷纷选择留下效力。
朱楷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有人来投靠,那就百分百的对其信任,这种百分百的信任,让那些投靠朱楷的部落士兵,从内心中便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这也正是他们想要的。
所以,在朱楷麾下效力的时候,他们有多大能力使多大能力,而朱楷把他们编成斥候营,把全军的眼睛交给了他们,这些人自然对朱楷更加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
草原上的士兵,用他们的优势,为朱楷的大军充当了最可靠的眼睛。
张州现在也不再像看小孩似得看朱楷,而是用对待主上的方式对待他,战事的分析事无巨细,然后让朱楷来做决断。
因为朱楷把枪拿了出来,让张州对接下来的战争充满自信,只要指挥得当,他们哪怕面对十倍、百倍的敌人,都不见得会落了下风。
朱楷看到张州服从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唏嘘,他对张州很真诚的说道:“张州啊,我还是希望看到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
桀骜不驯的样子,就是说自己不服管教呗。
张州的脸臊得通红:“主上,我们正在谈论要事,战争为重!”
“哈哈哈……”
旁边的张濠笑了起来,对朱楷说道:“楷哥儿,我弟弟他脸皮博,多臊他两回就没事了。”
“……”
张州感受到了来自大哥的背刺,眼睛更加幽怨。
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
张濠理都没理会他,朱楷也只是随口调侃一句,并没有真的去计较,然后对张濠和张州询问道:“你们说,挖坑让我往里面跳的人,是谁?”
张濠理所当然的说道:“那必然是王保保,也只有他敢算计楷哥儿!殊不知他根本不了解楷哥儿真正的实力,来了也是送死!”
朱楷很厉害,那么他的敌人必然也要很厉害,否则都不配成为朱楷的对手。
张州分析的倒是很冷静:“可能会有王保保的影子,但执行的人不见得是他。”
王保保是蒙元整个北境战线上的总指挥官,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张州不觉得他为了拿下朱楷而亲自出手。
难道,他就那么无视徐达和冯胜的主力大军?
张州觉得,大哥是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人,就是爱拍马屁,把所有正确想法建立在拍马屁之上,这样的行为是不好的,他希望自己的大哥能够明辨是非、实事求是。
当张州把他的分析说出来后,张濠却摇摇头:“魏国公、宋国公岂能和我们楷哥儿比?他们有比的资格?楷哥儿,你别听我弟瞎说,蒙元想要算计你的,必然是王保保,那家伙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弃之不顾,我们还指望他有什么道义吗?这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必然会亲自出马,针对楷哥儿您。”
朱楷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
一旁的张州都无语了。
自己怎么碰上了这么一对昏君、奸臣?
他们怎么一点都不考虑,真实情况呢?
人家王保保,有时间搭理你们吗?
张州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反驳这对君臣了。
算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都是面对敌人,怎么面对都是面对。
或许他们以为敌人是王保保,还会多出来一些警惕呢。
就目前的情况看,张州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了。
……
朱楷似乎没有发现危险一样,依旧在骨碌草原上安营扎寨,篝火燃烧,肉烤起来,营地内到处都在欢声笑语……
这是王保保派出去的斥候,贴近观察后得到的结果。
王保保听到这些话以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觉得朱楷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朱楷不是朱元璋最疼爱的二皇子吗?他身边的三千多兵马,理应有一个沙场宿将带领,并且作为朱楷的副手,对他的某些行为进行约束。
这才是对朱楷的宠爱嘛。
可是,张濠和张州……这是什么武将?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王保保还在思考着朱楷的诡异行为,他旁边的塞哈智说道:“齐王!朱楷那厮已经进入骨碌草原,现在正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们理应一鼓作气,将其擒拿,将其生擒活捉后,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要挟大明的皇帝。”
“就算杀死他,也可以提振士气啊!”
朱楷就像是肥肉一样,挂在眼巴前,也没什么危险,吃了不就好了吗?
王保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顾虑呢?
塞哈智是手下大将,他的话也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将士的心声,王保保还是觉得现在拿下朱楷不一定能成功,还是有所担心:“周围的情况可曾探明?可有明军动向?”
听到王保保的询问,塞哈智立刻明白,王保保这是在担心,朱楷是诱饵,但是这种担心完全没必要:“徐达和冯胜周围,有我们无数的探子,从他们大营中飞出去一只鸟,我们都能知道,目前徐达和冯胜两人的兵马,无任何异动。”
“不仅是徐达和冯胜,还有李文忠!”
王保保感到非常心累,他对塞哈智说道:“李文忠是朱楷的表哥,如果朱楷有难,他必定前来支援。”
塞哈智立刻说道:“他也没动静,齐王您已经安排过了,我们自然会听令行事。”
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再说,区区三千多人而已,他们两万蒙元勇士呢,收拾朱楷的区区三千人,还不是手到擒来:“齐王放心,我们大军压上,朱楷的那三千人,不过是土鸡瓦狗,顷刻间便能将其覆灭。”
王保保心里还是觉得不稳,但塞哈智话都说出来了,他也有点相信。
毕竟,自己这边的人多,以十倍的兵力冲击骨碌草原的朱楷营地,顷刻间的确可以将其覆灭。
王保保对蒙元大军的战斗力丝毫没有怀疑,可不管怎么样都觉得,这里面好像怪怪的。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王保保还是下定决心:打!
就打朱楷!
……
朱楷还在营帐内,的确是欢声笑语,快乐的笑声此起彼伏,但这只是表象而已,这就是朱楷在下套。
蒙元在下套针对他,他又何尝不是在想办法给蒙元下套呢?
来到骨碌草原,住了一晚上蒙元都没有过来袭营,这摆明了是在告诉朱楷,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很担心朱楷是诱饵。
他担心,那朱楷就用他的方式告诉对方:不用担心,我可好打了,赶紧来吧!
于是乎,营帐内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当然,这些是斥候营的人在高歌,给他们一壶酒,再来一堆小烧烤,他们能载歌载舞一整天。
而张濠所率领的亲卫营,他们已经挖好壕沟,荷枪实弹的等待蒙元大军的到来。
而张州也率领本部京军将士,枕戈旦待,只要朱楷下令,立刻出击!
朱楷和斥候营的部落斥候们围坐在一块喝酒聊天,开心得不得了,谁能多喝两碗酒,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赏赐。
现在,负责在周围游弋的斥候,是张州的人。
没多久,朱楷喝了碗里的酒以后,张州立刻来到朱楷身边,低语道:“二皇子殿下,有两个兄弟没回来,估计蒙元的人要动手了。”
“要动手了吗?”
朱楷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终于等到了。
如果蒙元人再不动手,他就准备再往北走走,再去勾引他们来打自己。
这么小心,不像是蒙元人的性格啊。
“整军!备战!”
朱楷把羊肉吃完,扔下羊骨到一边:“这一战,我要让蒙元十年不敢南侵!”
说的是十年,其实朱楷更希望蒙元明年还来,这样他明年就又能找机会来北境了。
在北境多好,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备战?
刚刚载歌载舞的斥候营的斥候,听到朱楷突然说要备战,有点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好端端的,又要打仗了?
着周围哪里有敌人?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敌人来自哪里,或者说他们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可是,朱楷说话了,他们就愿意相信朱楷。
这里有敌人,那就一定有敌人。
大家纷纷提上刀,等待敌人的出现……不多时,大地便开始传出震颤的动静。
骑兵!
一辈子生活在马上的斥候,对于这种大地的震颤很熟悉,有经验的斥候,他们平时在判断兵马多少的时候,经常会用一种叫做‘地听’的法门,通过听地表下的动静和震颤程度,判断来的兵马有多少。
现在还没趴下去听,就看到大地上的小石子就开始颤动起来,不用去想来了多少兵马,就这地表面的颤动,经验丰富斥候就能推测出,这些兵马最少有两万之数!
两万兵马啊!
斥候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朱楷手里的兵马,就算加上新招募的斥候,也不过是三千五百人。
两万vs三千五。
这场战争,单从人数上看,不用比就已经输了。
这还怎么打?
斥候们有点慌,他们觉得自己打不过。
可是,朱楷却一点都不慌,非但不慌,还身着铠甲站在斥候队伍的最前面,如熊罴一般的身躯,的确给人一种安全感,让人打心底对朱楷的出现感到放心。
斥候们看到朱楷不动如山,心中放心不少,但还是很紧张,握住刀的手微微颤抖,但多少还没有被心中的畏惧吓破胆,勉强站着。
其中,最不担心的就是张濠了。
他的三百六十人,早已准备好,全副武装的趴在壕沟内,手中的ak47和m4,都已经拉开保险,只等朱楷一声令下,便扣动扳机!
张濠所率领的朱楷亲兵营,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是从京营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临场作战能力不差,而且张濠教给他们使用枪械,让他们知道枪械的威力后,这些人更加放心。
别说两万人,就算再来两万人,他们都不带害怕的。
……
当蒙元的大军冲锋时,王保保带着他的亲随出现在大军后面。
因为朱楷的身份,再加上本身就对朱楷的行为有所怀疑,王保保索性亲自来一趟,切身体会和观察。
如果能抓住朱楷,固然是好事,但如果抓不住……那就抓不住吧,同时也可以让他多一份警惕,最起码对朱楷有了一个更多的认知。
王保保来了以后,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他站在高处,指着朱楷的军营:“他的军营为何这么大?这规模,能有两万兵马的军营吧?”
军营很简单,外面是一些树做成的围栏,用一些破棉毡布作为围挡,帐篷还是牧民的帐篷,看起来没什么防御力,和徐达的军营差太多。
可是……太大了!
明明只有三千人,做出来的规模却如此大,不管是谁,看到这么大规模的军营,都会有所疑惑。
只是为了唬人?
王保保不敢确定,他收集到的情报遗漏了这点。
可是,现在大军已经出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保保就算再犹豫,此时也不得不一条路走到黑。
站在远处观战的王保保,不由得攥紧拳头。
朱楷!
你是龙是虫,我们一试便知!
军营做的好坏与否,朱楷根本不放在心上,他也不需要放在心上。
因为,在强大的现代化火力面前,所有的防御设施都是纸老虎。
朱楷之所以把军营设置的那么大,原因也很简单,他需要留出五十步的空挡,供亲兵营射击。
五十步,也就是五十米,不管敌人是从四面八方还是只从一路来,密集程度肯定很高。
人越是密集,热武器能造成的杀伤力更大,对于刚入手新武器的人来说,这样的射击更具有优势。
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呆在壕沟里的人,都看到蒙元的骑兵扔出鹰爪,勾在外面简易的围栏上。
然后用力撕扯,很轻松就把围栏拉散开来。
后面的蒙元骑兵大部队,看到围栏被拉开,便开始加速冲锋。
蒙元的骑兵,并没有什么有序阵型,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是完全碾压朱楷明军的,所以在进攻的时候,并没有讲什么进攻阵型,而是从四面八方出现,想要一鼓作气吃掉这支队伍。
不得不说,他们的胃口很大。
他们的胃口大,朱楷的也不小。
在知道自己出现在骨碌草原上,是蒙元人给自己下的套以后,朱楷就有反戈一击的想法。
所以在行动的时候,朱楷慢了不少,为的就是把这些武器让亲兵营的人能够熟练掌握。
所以,到了骨碌草原的时候,亲兵营的将士对新的武器已经掌握的差不多,朱楷就意识到机会来了。
朱楷在做打仗的准备工作时,做的非常豪气。
在超级远洋货轮上,现在开的五十个集装箱里,装满了各种类型的武器,朱楷划拉出来两个集装箱,一股脑的全部武装给了亲兵营。
ak47和m4这些突击步枪就不说了,能单点能连发;每十个人,朱楷还配备了一挺被亲切称为‘大菠萝’的m249班用机枪,子弹那更是敞开了供应,突击步枪配上十个弹夹,m249更是拿了五个子弹仓让他们可劲造。
手雷,每人十个!
朱楷很豪气的把这些武器分发下去,他要给蒙元大军当头棒喝,同时也在用这种方式警告蒙元人。
大家打仗就打仗,别整阴谋诡计!
打不过就等着被收拾吧。
四面八方的蒙元骑兵出现后,靠近到亲兵营阵地前五十步的地方,朱楷把他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射击!”
一声令下,亲兵营的将士立刻扣动扳机。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很标准的三点射。
有些力气大的亲兵,还拉开了手雷环,然后朝着五十步开外的冲锋军队扔了过去。
轰!
轰!
轰!
手雷、子弹乱飞。
蒙元大军此时都是懵的,长着大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什么都不知道呢,也没看到羽箭,就听到一阵哒哒哒的声音,身旁的人马皆倒下。
还有,飞来的圆滚滚的东西,明明很小,还没有拳头大,可突然的落地爆炸或者凌空爆炸,能把人的脑袋炸的眼冒金星,脑子昏昏沉沉,落地的那小东西,能把人和马都炸碎咯。
这……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后方观战的王保保,看到进攻受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果然和自己的想法一样,朱楷手里是有底牌的。
但是,在印证过自己的这一想法后,王保保却感到毛骨悚然:朱楷拿着的武器是什么?
火器?
对于火器,王保保并不陌生,早在宋元时期,火器就已经大规模的运用在战场上,只不过战争的最终决定性因素依旧是人,再加上不能熟练地运用火器,这在最后导致了火器并没有当成战争的主力,更多起到的是一种威慑的作用。
也仅仅是威慑而已。
可现在呢?
人还没见到呢,就被不知道是什么火器的武器打的一步都进不了,而且自己的部队也在被大范围的收割着,就像收麦子似得,一茬接着一茬的被割下去。
这不是王保保想要看到的,他更心痛的是,自己的兵马!
一名成熟的士兵,需要在二十岁左右开始成长,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活下来的才能称之为老兵、精兵!可现在连肉搏战都没有开始,人就开始没了。
自己千方百计保护这点兵马容易吗?
如果这一仗打完,士兵也没剩下几个,那以后蒙元还能是大明的对手?
王保保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井底之蛙,外界发生的任何变化,自己都无从知晓。
山中十日,世界十年。
王保保突然感觉到,自己这些年差了的东西,有多么的巨大。
火器!
这肯定就是火器。
只是不知道,大明拥有多少这种火器……
然后,王保保就看到,正在冲锋的兵马,此时不得不向后退去。
刚刚冲的多么勇猛,现在退的就有多么狼狈。
而在朱楷大营中,那种‘哒哒哒’的射击声还在继续着。
王保保很惊愕的发现,这种武器的射击距离,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刚刚冲锋的队伍都退出两百步了,还有大范围的骑兵虽则枪响的声音跌落在地上。
两百步的射程,王保保唯一能想到射击这么远的,也只有攻城弩这种武器了。
要么就是火炮。
可朱楷拿出来的武器,绝不是攻城弩或者火炮,因为根本看不到羽箭,也看不到炮弹在空中滑动的轨迹。
肯定有其他原因。
王保保想到这些,脑海中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或许,不用徐达、冯胜,或者李文忠他们三路明军前来支援,单单是朱楷这支三千人的明军,自己都吃不下去。
如果再攻击,而朱楷手中的这种‘秘密武器’没有限制,那么他们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死!
朱楷连大营都没出,他还留有余力呢。
万一……
这万一可能会造成的后果,王保保认为他无法承受!
没有再继续犹豫,王保保直接下令:“撤军!”
“撤军?”
旁边的塞哈智听到王保保的话,眼睛都红了:“齐王,我们丢下那么多人,就这么撤兵吗?兄弟们不是白死了?”
面对塞哈智的询问,王保保并没有太过在意,若是很平静的对他说道:“我们没有料到朱楷手里有秘密武器,现在再打下去,除了让我们徒增伤亡,任何结果都不会再有。”
要怪,就怪自己没把朱楷调查清楚就贸然行动吧。
可是,塞哈智还是不服:“我不服!请齐王下令,让我带兄弟们冲一次吧,我保证踏碎朱楷的军营!”
“糊涂!”
王保保这次没有和他客气,眼睛中露出冰冷的芒色:“你冲锋?你能冲的进去?三十步的距离,就是天堑!”
“我……”
“执行命令吧!”
王保保没有再给塞哈智继续争执的机会,转身就走。
朱楷还留有余力,以他初生牛犊的性格,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继续进攻。
朱楷追出来,或许就是好事了……
王保保看着塞哈智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和他说话。
有些事,手底下的人不需要懂,也不需要去解释什么。
而王保保也需要用这种强行命令的方式,让手下的大将服从,他也正好可以从大将的态度中,看看对方是否还忠诚于他。
对于王保保来说,忠诚太重要了,被赶到草原极北之地的蒙元王庭,现在还在不停地内斗、争权夺利,王保保也真的担心,自己的权力一旦被架空,那还有谁能帮他守好蒙元。
……
此时,在朱楷的军营中,除了正在射击的亲兵营,其他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尤其是张州,就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刘姥姥,看着枪械爆发出来的威力,目瞪口呆。
如果……三千人都配上这种火器,横扫天下也未尝不可!
张州真觉得朱楷可以横扫天下,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晃了晃脑袋。
我为什么会想这些奇怪的东西?
为什么会有造反的想法?
张州神情恍然,他有些欲哭无泪:跟着朱楷和张濠这两个不靠谱的,他的思想也跟着出现了变化。
以后要和他们距离远一些,免得再把我带坏了!
可是,朱楷却不在乎张州什么想法,他看到蒙元大军退去,而且没有再继续准备进攻后,朱楷就知道他们要跑了。
跑?
怎么可能!
朱楷决不允许他们跑的如此轻松。
想打爷就来,崩掉两颗门牙就跑,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你们想走,也得问问我朱楷答应不答应!
朱楷提枪上马,对张州喊道:“张州,随我去追击敌人!张濠,守好那些武器,但凡有人靠近,杀无赦!”
“遵命!”
张濠丝毫没有因为亲兵营没跟着朱楷追杀敌人而烦闷,相反他觉得朱楷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和追击蒙元大军比起来,朱楷的这些火力强大的武器,才是最应该被保护好的,这玩意如果丢了,那就是天下的麻烦。
张濠想的没错,可他并不知道,制造这些枪械的零件,也领先了这个时代几百年。
就算有人想要仿制,也不可能达到朱楷武器的效果。
这也是朱楷敢放心的把武器丢给张濠,然后带兵追击的原因。
况且,这样的武器他还有几十个集装箱呢,这么一点儿真算不上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