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
“他怎么会是韩信!”
“此人若是韩信,那我是谁?”
“我才是韩信啊!”
公孙信一脸震惊,刚抬起的左腿定在了原地。
短暂的错愕后。
他能感觉到韩王成和张良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
公孙信的脸像是被烈日灼烧,火辣辣一片。
他默默将脚收回,装作无事发生。
只呆呆的看着另一个韩信,意气风发的接下唐王大将的任命。
他不明白,为什么唐王会将这大将的位置留给一个从来没听过名头的“韩信”。
同公孙信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少。
龙且双目大睁。
这韩信他是认识的。
这不就是之前给项羽看门的那个执戟郎吗?
龙且在楚营进出项羽大帐时,曾见过韩信很多次,后来某一天此人就消失了,因韩信地位低微,龙且从没多想。哪知道今天会在唐营看到这小子,而且还会被唐王任命为一方大将,这简直不可思议。
“唐王这是怎么了,一个看门的也能当大将?”
龙且心中惊讶。
不过他身为降将,还是知道些分寸的,不敢多言,只好奇观望。
可另一旁的司马卬和岳成二人,就有些气不过了。
李良有败绩在身,不能担当重任。
但他二人皆是战功赫赫,位居四方将军之位,乃是唐国最顶级的武将。
现在唐王要任命一方大将,却当众拒绝他二人的请求,反而任免韩信,这换成谁心里也不会高兴啊。
司马卬眯着眼睛思索。
他曾随唐王攻入秦地,知道韩信是唐王在渑池之会后带回来的人,对其颇为宠信,韩信作为唐王近臣一段时间后,就被任命为将军派往北疆去打胡人。
“大王信爱此人,我不可因之触怒大王。”
司马卬按下心头不满,向岳成看去。
他的心性能够忍住。
但岳成太年轻,可不是个能隐忍的角色。
果不其然。
岳成当众出言道:“大王命人统率东郡河北之兵以攻齐,当以名将任之。韩将军虽在北疆大破胡人,可从未有统率大军的经历,大王以他为大将,若是其能力不足,坏大王之事,岂非不美。不若另择名将任之?”
旁侧有伍徐跟着出声道:“太仆和后将军尚且不能胜齐,这韩将军如此年轻,还请大王慎重啊。”
韩信很早就被任命前往北疆,这是他第一次回来,在此之前从未和岳成、伍徐等老人见过面,没什么交情。
在岳成、伍徐眼中,韩信就是一个空降的新人,唐王突然将其提拔为一方大将,他们这些老人心头岂能服气。
不仅是他二人,蒯彻、陈平等谋士虽然不说,神色也多有怀疑。
“寡人之命既下,便不会更改。”
吴广声音不重,但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君主当众下了命令,臣子也已当众接令。
哪怕命令有失,也最多在私下补救,决不能在当众更改,否则朝令夕改,将威严尽失,乱上下之序。
他转而看向韩信:“诸将疑你,韩将军可有说法?”
韩信侧首,扫了一眼帐中诸将。
众人眼中的怀疑很明显。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岳成脸上,这个同样年轻的将军。
“信北上为将,必胜齐国。”
“若不胜,信自斩首级,以命谢罪!”
话一出,众人皆惊。
这人好大的口气。
一般人立军令状,最多就是战败受惩,依军法从事,极端点的就是战败即死。
但韩信竟然说胜不了齐国,他就自斩首级谢罪。
胜不了,就死。
以寡击众,怀必胜之念。
岳成年轻,又是游侠出身,胸中本有豪迈之气,此时见韩信当众放出豪言,心神也为之激荡。
“好!若韩将军能胜齐军,岳成必向将军赔罪!”
岳成拱手,向着韩信一礼。
说到做到,韩信既然放出豪言,接下来就当众立下军令状,并按押签字。
秦汉之际,侠义之风犹在,推崇的便是豪放之大丈夫。
韩信这种赌上性命的作风,正符合当前社会价值观,众人心中或许还有疑虑,但面上都不会再说什么。
等到任命之事完毕,诸将下去休整兵卒,准备明日攻打西楚军时,吴广将韩信留了下来。
“齐军在东郡有十余万之众,齐相田荣也非易与之辈,你就这么有信心击败他们?不给自己留下丝毫余地。”
吴广摇头说着,话中略有不满。
韩信沉默半晌,开口道:“大王不顾诸将之疑,破格用我。我若不胜,岂还有颜面回见大王?若是打不赢齐人。韩信,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吴广感受到韩信话中的决然,以及隐含的那股傲意,便知这小子的骄傲已经深入骨髓了。
“好,拿上寡人赐予你的斧钺和虎符,去东郡吧。寡人等你的好消息。”
“韩信必不让大王失望。”
韩信恭敬的应了一声,又向着吴广重重一拜,这才转身离去。
等回到自己的营帐。
韩信对杨喜等随行南下的亲信吩咐道:“战事紧急,速速收拾马匹,吾等连夜北上。”
杨喜惊愕道:“将军昨日才归来,怎得今晚就要走了,不知是何处战事需要将军前往?”
“去东郡,吾将亲破齐军,灭齐国。”
韩信淡淡开口,将杨喜吓了一跳。
“愣着干嘛,去吧。”
杨喜慌忙点头,快步去准备马匹。
而在杨喜下去准备马匹时,韩信径直走往军营边缘。
他打量着夜色的新阳原野。
在数里外,是西楚军的营帐,也是项羽的王旗所在。
“你昔日不听我言,自负勇力,结果落到今日下场。”
“唐王用我,我便为他效力奋战。待我破齐之日,必当名震天下,只是不知你项羽那时还能听到否?”
韩信喃喃自语。
……
“也不知项羽能否跑回淮南啊。”
西楚军营中,正有两将巡营完毕,在帐中低声密语。
“仗打成这样,他就算跑回淮南也没用。别看英布说得好听,回淮南招兵再战,还请番君吴芮率兵来助。可吴芮精明的很,他自起兵后就一直独霸庐江,之前刘邦从长沙打回淮北,也没见他出兵阻止。现在西楚破落成这样,他又岂会拼上自己的兵力来同唐国作对?”
“周兄说的是,吴芮多半不会相助项氏。而且熊氏那边这段时间也不可能没有动作,说不定早就派兵前去攻伐九江郡了,项羽就算能渡淮水南下,也定然会陷入东楚军的包围,凶多吉少啊。”
曹咎和周殷二人不断唱衰西楚,边说边叹。
左一句凶多吉少,右一句项氏将亡。
对于这项氏楚国的未来,他们是完全不抱希望。
等到感叹完西楚国未来的命运,二人又将话题转回到自己身上。
“唐国数万大军已在数里外扎下营垒,南边又有东楚军堵住吾等道路,我军已无路可逃。而项羽率精兵东走后,军中都是士气低迷的淮北之卒,就凭咱们这点人怕是挡不了几日,一旦营破,则必死于此。周兄啊,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曹咎舔了舔嘴唇,看着面前的周殷。
周殷并未回答,反而盯着曹咎,低声道:“我知道曹兄的打算。”
曹咎一怔,看着周殷的模样,嘴角也浮起了一抹笑容。
“巧了,我也知道周兄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