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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你什么时候来的?身上这么冷,万一受了风寒可怎么好?”锦娟一看到他就止不住的想要关心,说出口心里又有些后悔,应该更狠一些才能断得痛快。
    赵云在看到她时脸上浮起一抹浅笑:“睡不着就出来了,这林子里倒是清净,泥土气和风的味道也挺好闻。”
    锦娟看得出他今儿心情很好,可自己不能害了他,越退缩越舍不得,只有快刀斩乱麻,这样对他们才都好。
    “赵云,我想清楚了,这几天是我糊涂。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你的嫂子,被别人知道他们只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勾引你。我昨天晚上想了好久,我觉得我受不住别人这样的对待,我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做什么还没事找事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我们就这样吧,就当这事从没有发生过,对你对我都好。”
    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将他们两人之间蓦然变得冷凝的氛围给搅乱。她终究还是在他逼人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开始不住地躲闪他,她心里像是破了道口子,血汩汩的像小河一样肆意乱流,痛就要掩饰不住,她克制着自己不在他面前表现出半点破绽。
    赵云不过攒起了眉,在他的脸上不见有半点怒气,平静地让她觉得害怕,她在他的冷厉气势压迫下,笑得难看,断断续续地说:“那我先回了,还得去喂猪。”
    她转身没走出两步远,只听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怕别人以为你勾引我?那我告诉他们说是我勾引你好不好?你可以和我试着往前走两步,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别人的话比我还要重要吗?”
    她轻笑着回头:“是啊,重要多了,他们戳着我的脊梁骨让我这辈子都没法抬头,我还年轻,我不敢想我能撑多久,要是撑不下去怎么办?谁来救我,你吗?赵云我不敢想以后,和你哥成亲就把我吓住了,我不想承受一切变故。”
    言不由衷的话谁不会说?她打定主意后就在心里想了很久,这一次走偏的路,趁着还没有错的离谱,及时回头才好。
    “我和娘说过了,我不愿意娶别人,我想和你一块过日子。你看,你不敢说的话,不敢想的事情我都做了。锦娟,自从和你说开后我就没有打算给你我留后路。我们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人,你别想躲开,我也不会让你躲开。”他快步追上来,霸道的扣着她的肩膀在她唇上亲了下,轻柔又多情,他的身上散发出好闻的味道,迷惑着她的心神。
    锦娟错愕地看着他,心里突然开始慌张起来,她不能让他跟着受众人的唾弃,喃喃道:“你疯了吗?我这样……不值得啊。我们这样尴尬的身份,不可能的。”
    赵云将她的发拂到耳后,笑得洋洋得意:“一遇事就跑,哪能这样?别怕,凡事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小看你。难道你忘了吗?婚书上写的是你和我的名字,我们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所以你怕什么呢?”
    锦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
    “我自是要想好万全之策,不然,我舍不得你和我受苦。”
    ☆、第67章
    季成刚歇下,春福这边却又忙了起来,裴家的茶楼开张指名要她去做几样别致的点心,还不许在长丰县地界上别家铺子里出现,春福绞尽脑汁才想出来几个,不过单单这几样就有得春福忙了。
    裴家大公子对生意上的事半点不马虎,他亲自坐在外面看着春福忙碌,等点心做好亲自试吃过指出改进的地方,春福被他指使着忙了大半天才得到他的认可,她本想着将剩下的带回去给金柳儿和季成尝尝,谁知裴潜竟然全数喂给了他的如娘,一番辛苦全数去了狗肚子里。
    春福惋惜不已,裴潜却很高兴,摸着如娘的头说:“我该是要在长丰县待个一年半载,你这手艺我看得上眼,到我家茶楼来,只费你半天功夫如何?”因为与她立了字据,茶楼里的糕点便显得单调寻常了,没办法只得向她求助了。
    春福确实很心动,听人说裴家对手底下的伙计很是宽厚,工钱多不苛刻,像她这种有手艺的该是少不了吧?半天功夫也不会耽误旁的事,只是从东坡村到镇上来回奔波着实累,她忍不住看了眼等在外面的季成,犹豫道:“我和我家相公商量下再给公子答复。”
    裴潜深邃的瞳孔缩了缩,顺着她的身影看过去,外面阴凉处站着个英挺高大的男人,一身粗布衣衫都遮不住他身上逼人的气势。他看着春福快步走到那个男人身边,男人眼里温柔怜爱的光与太阳光同样耀眼,一如当初被众人围堵也没见他有半分慌张,平静淡然的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男人倒是配得上她。
    春福站在季成身边,他的大掌摩挲着她的发顶,轻柔又舒服,她噘嘴将它拉下来:“会弄乱头发,裴公子想我去他们家的酒楼里干活,我想每天一同与你回家,冰锅冷灶的太亏待你,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你得给我拿主意。”
    季成叹口气,看着孩子似的她,轻声道:“你想去吗?我不想你太劳累。”
    春福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心里是不愿意的却又不得不顾着她的想法,生怕将话说绝了惹得她心里难过,她抿着唇说:“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我舍不得丢了。以前是咱们求人只得照着人家的意思来,现在那茬翻过去了,我怀揣着手艺,倒也有与他商量的资格。若是不成,咱就少赚些也无妨。更何况,我们得金小姐相助才有如今的日子,我也不好越过她,做这自鼓腰包的事儿。”
    季成扶着她的肩头,轻声说:“你决定吧,这些事情你比我看得通透,虽然帮不上你,但我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你只要喊一声就好。”
    春福回头和裴家的下人说:“劳烦小哥告诉裴公子,茶楼的糕点必须由糕点铺子供应,春福不接私活,我不过是个使力气活的妇人,这种费脑子的还是让金掌柜来吧。”
    下人将原话传给了坐在那里品茶的裴潜,他放下茶碗,轻笑一声:“这会儿到知道藏拙了,若是个生意人倒是值当结交放心的,那位金小姐真是好运气,遇到这么个讲规矩又不会背信弃义的。既然她不愿意插手,明儿你让人请金掌柜来一趟,可别耽误了茶楼的买卖。”
    裴潜越发觉得这个小妇人有趣,虽说出生差了些,瞧着也是大字不识半个却比那些读过书的大家小姐还要通透,要是得高人指点想必也是个出息的。
    金柳儿听了春福的话既惊讶又心里暖,她没想到裴大公子打的是从她这里直接挖人的心思,即便春福应了她也不会说什么,春福一手的手艺,人又聪明,她能将自家这间闲置的铺子用起来也是亏得春福,在她这里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师傅着实是委屈她了。
    金柳儿握着她的手说:“你就是去了,我也不会怪你,你这样做反倒让我觉得心怀愧疚了。”
    春福摇摇头,她如今是真将金柳儿当姐妹看,这世间人谁不是看高踩低,她和金掌柜一直高待他们两口子,这种情是无法说得清的。更何况,她心里还记挂着季成,当即笑道:“你做什么要愧疚?是你给了我赚钱的机会,而且金掌柜这些年对季成多有照顾,我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我还要偷偷懒,你别恼我。”
    金柳儿一听话头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忍不住笑道:“我晓得,你还不是为了你家季成?这世间女子也只有你这么不知羞的记挂着你家男人。若成了,还是你拿着大成就是。”她没和春福说爹近来身体有些乏累,对铺子里的事没心力去管,指望着她去接手,到时候糕点铺子就顾不上了,她想着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和春福说罢。
    春福摆摆手:“你平日里操心铺子里的事比我要累得多,我知道你怕我日子不好过才总是让着我。我再不济还有季成能养活我,这是你该得的,老规矩我少得一成便是,这两天我会和程师傅把该注意的地方说到,你放心忙你的事儿。”
    两人从铺子里出来,没想到在街头看到岑牛,只见他护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进了布庄,比起以往贼眉鼠眼的样子这会儿倒是显得正经了些,春福见季成解,笑道:“这几日不是常和连生嫂她们坐一块聊天嘛,这才知道岑牛要娶新妇的事儿。听说隔壁村的姑娘,听说是岑牛瞧上了人家,女方家不同意,岑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讨得老人的欢心。许是这个姑娘有福气,岑牛突然像变了个人,既勤快又和善起来,听说在镇上找了份工,打算勤勤恳恳的过日子。”
    季成忙得厉害,回家路上的功夫还想闭眼眯会儿,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事。只听春福有些低落地说:“男人还能娶更年轻的,你看春菊掉到另一个火坑,这往后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
    季成摸着她的头发,笑她想得真多:“别人的日子总归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春菊过什么日子是她自己亲自选的,若她能再忍忍说不定能等到岑牛改好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想等忙完这个冬天,我们也买辆马车,自己出动也方便,不必像现在这样被拴死了。”
    春福抬高下巴得意洋洋地说:“我还想在镇上甚至县城里买座小院子,往后若是生意好了,肯定得我们亲自盯着,这样来回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先前说过小日子就好,可看这情形,要抽身出来怕是难了,我自己就舍不得。”
    季成扯起嘴角,看着他的小娘子脸上全是期待和憧憬,他觉得他的心跟着她越发年轻起来:“别累着自己,就是少赚一点,咱们家的日子也是让人羡慕的了。”
    往后的日子虽然越发忙碌却过得甚是有滋味,李秀娥不死心和绣花时常去春福家串门,谁知她次次不过是在那里切果子,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做什么糕点,殊不知春福因为天气越发热,生怕做早了将果酱给坏了,白天将果子洗好,等到了晚上才熬制,等凉下来放好,第二天一大早正好送去铺子里。春福偶尔见到绣花也在门口探头探脑,心里好笑不已,她们若是真吃得了苦就该大晚上也蹲着才是。
    转眼就到了九月,因为有了裴家茶楼的生意再加上铺子这几个月的生意越发好,春福领到的银子越发多了,这几个月加起来就得了七十两,连季成都看着意外。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裴大公子原本看不上这个小镇,只是为了多陪陪自家姐姐才在这里开了茶楼打发时间,长丰县城里有一座与此一样的茶楼,所需的糕点自是多得很,她前两天去镇上瞧了,金柳儿只说铺子里成天忙得昏天黑地,光裴家的生意就够让人忙的,脸上却是止不住地笑,还说春福怎么还不想着搬来镇上?她赚得钱足够在镇上买了舒服的小院子了。
    春福想得却是要不要赶着这会儿把清水山给包下来,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总算是摸清楚了,像蘑菇、木耳等到了冬天就不见影了,酒楼里要用的鱼都得人冒着严寒风雪去结了冰的河里砸窟窿去钓,耗时又费功夫要价极高。她不想只靠着做糕点过活,人们再喜欢总有吃腻味的一天,做买卖有好就有坏,谁都不敢说月月都能赚得满满当当。
    这会儿正是晒制鱼干的好时候,阳光充足,不时有风吹来。前些时候春福在金柳儿那儿认识了开酒楼王老板家的女儿,那位小姐也是家中独女,心似男儿,早已经掌管了家中生意,春福借机将自己的想法稍稍说了几句,那人精明的很当即应了,直说很是好奇鱼干的味道,也算是把路子给打开了。她琢磨着免得村里人等她赚了钱说东道西,用着村里的东西谋私,她索性这便包了下来,光明正大的赚银子。
    季成听了她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赚钱虽重要可平日里被这些烦心事给堵着日子也不好过,两口子商量好,第二天早上就带了东西去了里正家。里正听季成说要包清水山,当即笑道:“你个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清水山可不是你几两银子就能拿到手的,少说也得这个数。”
    季成看着里正伸出五个指头,心里松了口气,他还怕里正要狮子大开口,哪知是这般没远见的,痛快应道:“劳烦里正帮我到县衙跑一趟,这些钱让您买酒喝。”
    两百文钱与里正来说也算是不少了,周边这几个村里也就他过得寒碜,得了钱自然好说话的很:“那山上也没见有什么宝,你包得它做甚么?还二十年,这么多银子够你们家几辈子的活了。”
    季成轻笑一声:“清水山挨着我家,也就图个方便。”
    春福站在一边看着里正一笔一划的把字据写了,五十两和二十年没有错她才放心,这字据一式两份,季成看了春福一眼才在上面按了手印,和里正约好时间去县城这才离开。他们还没回家,村里就传遍了季成两口子闷声发了大财,五十两银子眼睛连眨都不眨就拿出手,这往后清水山都跟了人姓了,他们就是去挖个野菜摘个野果子都不成了。
    李秀娥正坐着和春木说话,他脸色依旧苍白,手里在忙着编篮子,刚要开口只见绣花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拉着李秀娥的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还有心情在家里待着,你家春福和季成真是真人不露相,这会儿刚从里正家里出来,听说花了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把清水山给包下来了,村里都传遍了。”
    李秀娥一听登时急了,也不管春木直接跑了出去,跑了好一段路才看到季成和春福,急急地喊了声:“春福!”
    春福正和季成说让他哪天请一天假,做个渔网把鱼捞了,收拾出来了,她趁着日头好多晒晒。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淡淡道:“嫂子。”
    李秀娥和季成说了春木生病后,她送了两条鱼过去,也没多说什么就回了家,她心里的怨气消不下去,不过是念着那点骨血相连的情分这才带着东西去看看。她不是没想过,大钱露出来最先急红眼的就是李秀娥,也是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也没在她这里得了半点好处,眼看着这些钱进了别人的口袋,心里该是恨惨了他们罢。
    李秀娥脸色很不好看,快步走过来问:“季成,春福,你们两口子心思倒是藏得深,我为了你大哥的病找你们借钱你们半分不借,这会儿能花那么银子买一座破山,人命还比不过一座山吗?他可是你亲大哥,你就忍心看着他累垮了身子?他拉扯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人要讲良心,我对不住你是我错,你恨我怨我都应该,我就是病得只剩一口气也不会求你。可你哥他没对不住你,你怎么就那么狠心?”
    这会儿正是村里人走动正多的时候,平日里无事最乐意看热闹全停了步子在一边看着。听李秀娥这话看着春福时都变了脸色,有人开口:“这就过分了,大伙都穷得过不了日子拿不出钱来,不借也没人怪罪,你们两口子有这么多银子还藏着掖着,这未免就说不过去了。都说长兄如父,我们可是看着他把你从那么小拉扯大。”
    春福看了眼季成,嘴角噙着淡笑,让人看了刺眼。春木也跟了出来,本想呵斥住秀娥,可听她的话自己心里也是一阵酸。不管他戴春福的心如何,富也好穷也罢将她拉扯到这么大,没功劳也有苦劳,可她日子过的好了半点都不念着他这个哥哥,当真让他心寒。
    春福知道如果这一次不压住他们,他们往后上门来找不痛快的日子还在后面,她刚想开口却被季成拦了:“我们自己的家事不必你们费心,且借钱的事是我拦着春福不让的。我如今越发看不上春木哥和嫂子的为人,不愿意耗费力气去做面子功夫。”
    春木没想到季成会说这样的话,当即站出来指着春福说:“我倒是白费心思拉扯你这么大了,嫁了人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罢?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季成将春福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大哥何必逮着软柿子捏?你没听清楚吗?是我季成不乐意和你们来往,张岩的事儿我不想再说,单就说大哥想把春福卖去窑子的事儿,这话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李秀娥没想到两人那时的话会被季成听了去,眼睛闪烁地看向春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春木失笑:“不过是气急的话,你怎么就当了真?我辛辛苦苦拉扯大么人我怎么舍得送她去那种肮脏的地方?季成……”
    季成瞬时变得咄咄逼人,浑身上下都是让人看着胆颤的怒气:“大哥说不过是玩笑话?总归是动了这种心思的,不然也不会随口就说出来了罢?春福带给我的福气,是我季家祖上庇佑,只属于我一个人,别人想来坐享其成那还得问我季成答不答应。”
    这些年没人敢去招惹季成,不光顾着他那煞命,更多是惧怕他那张阴沉吓人的脸,像是凶狠的恶兽一样要把眼前的猎物撕碎。与季成同岁的人不是没见识过他打人的狠劲,直到年岁都大了起来才不这么剑拔弩张了。
    明理上了年纪的人听到春木居然有这等心思,皆是愤恨地指着他:“你爹娘要是知道非得气得从地下跳出来不可,小时候你混账害得春福烧坏了脑子,没想到还死性不改,我们这些个老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但凡有了什么心思,必定是要动手做的。春木,你可真是黑了心肠呀!”
    春福拉着季成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慢慢地往家走,她这会儿正高兴的很,怎么能被那些人给破坏?往后偌大的清水山就是他们的了,二十年足够他们一家子过好日子了。往后的日子这么有盼头,那些牛鬼蛇神又算得什么?只要不来打扰他们的清净,随便那些人说什么。
    春木看着那两人走远,眼底的怒意积蓄,好个季成!他还当季成是个明事理的谁成想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生生将春福那个死丫头带得无法无天。
    ☆、第68章
    季成因为包山这事特地和大管事请了几天假,去县衙办事就得耗费一天功夫,他听人说了只有打点妥当才能办得快些,想来到了县城也得花销不少银子。
    两人回家就着稀饭吃了饼子,季成看着离中午还早想上山去,挖陷阱,往后上山的人越发少了,山里的那些凶物怕是要越发无法无天,他不在,春福上山他不放心,春福摇了摇头拉住他,笑道:“不急,我们等里正把事办好了再忙,往后山就是咱们家的了,这两天让村里人上山去采点需要的,免得说咱们太不近人情。”
    季成想了想也是,村里人怎么着都有说的,不过一山的东西他们又搬不走,要是这会儿拦着倒显得他小气了,失笑一声:“那我出去再割掉猪草,忙惯了闲下来反倒不自在了。”
    春福坐在合欢树下缝衣裳,一回生二回熟,头一件穿在季成身上刚刚好,他舍不得穿去上工,还是她说给他再做一件他这才松口将那件满是补丁的衣裳换下来。看着他走远,春福埋头继续穿针引线。
    连生嫂和锦娟的手艺很得掌柜器重,两人都是干净利索的人,帕子上没一点不妥,成天也是忙得厉害。锦娟和赵云的事儿终归是传得全村人都知道了,谁管婚书上写着什么,他们只看到锦娟是和赵四拜了天地,赵四也不是个吃素的,站在大街上捡着最难听的话把锦娟骂了个狗血喷头,锦娟就在一边站着连回嘴的力气都没了。
    众人指指点点,都随了赵大娘的那句话骂她不检点勾引自己的小叔子。而赵云没想到他不过是去割了刀猪肉的功夫家里就翻了天,看着娘和大哥合起伙来欺负锦娟,她只能站在那里垂着头瑟缩着身子委屈抽泣,心蓦地紧了紧,一阵疼痛抓紧他的神经,他将身上的背篓扔在一边大步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下将那个娇小发抖的人拢在怀里,沉声问:“娘,你这是做什么?”
    赵大娘有村里人撑腰越发底气足,她就想把糊涂的儿子给敲醒,当即痛声说道:“赵云,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她不是个好人,能做出勾引小叔子的人,哪能是什么正经人?放着好好的刘家姑娘不要,看上这种货色,我都后悔将她招进门了。”
    赵四虽然骂得很,心里却是一阵难受,他没法和弟弟比,赵云身子骨硬朗,人又长得精神,这村子里想嫁他的人多了去,没想到锦娟和他成了亲,心还这么不规矩,怒火冲冲一直消不下来:“我早就说了她不是省油的灯,和那谁家的娘们一个德行,这不还真给我戴上绿帽子了。反正心不在一块,我不打算和她过了,娘休了她得了。”
    赵大娘听赵四这么说当即慌了起来:“儿子,她不规矩你打她骂她都成,休了她不是便宜她了?咱家花了那么多银子才把她娶回来,可不能打了水漂。”
    锦娟挣脱赵云的束缚,认真地看着赵四:“赵四,是男人就把说出口的话办成了,别让我小瞧了你。这会儿咱们就去写了休书,我还不乐意和你们一家子过这种憋屈日子。”
    赵云将人重新拥进怀里,手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背安抚着气急了的人,冷笑一声,像是看陌生人般冷漠:“大哥这话说的可真好笑,就算是休人也得看我赵云乐不乐意。婚书上写得是我的名字,关大哥什么事?大伙想看笑话成啊,往后但凡我从谁嘴里听到一句不顺耳的,可别怪我用拳头招呼的时候不留情面。娘既然容不下锦娟,那我这便带着她搬出去住,这该成了吧?”
    赵大娘没想到儿子竟然真的进了屋里收拾他几件衣服就要带着锦娟走,锦娟认真地看着赵云,沉声问:“你想清楚了?为了我抛下一切值得吗?赵云,我不会怪你,真的。”
    赵云摸着她的长发,笑得温柔又多情:“别人被尘土蒙了眼睛,我若是担心世俗议论就不会和你说我心中有你的话。这样心怀恶意的家人,有与没有有什么区别呢?倒不如我们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锦娟没想到他会在所有人的目光和指责下依旧将心偏向自己,她突然觉得这辈子有此良人相伴便也知足了,咬着唇角说道:“你等等我,我将我该拿的东西带上。”
    赵大娘阴着脸狠狠盯着门口,见锦娟怀里抱着个小包袱出来,张开双臂拦住:“把包袱打开,谁知道你有没有手脚不规矩多拿了我家的东西。”说着看向赵云,咬牙切齿:“赵云,你可别后悔,以后再也别进我老赵家的门,我就当从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锦娟冷笑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将包袱打开,露出叠放整齐的帕子,一看就不是像他们寻常人家能有的东西:“您可看清楚了罢?我锦娟可不是那种不规矩的人,那些东西我还看不上。”
    赵云等锦娟站在身边,在众人错愕中重重跪下来:“儿子知道往后的路不好走,说三道四的人多了去,可那又怎样?我从来只知道日子是自己再过,所以不愿意委屈自己,别人说别人的话,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哪怕再难听我都不怕。每个月我会把钱送来,儿子想娘能长命百岁。”
    赵大娘看着心狠无比赵云,这才落了泪,哭天抢地的哀嚎:“我这可是造了什么孽,一天儿的功夫儿子儿媳都没了,我可怜的四儿可怎么办?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老头子你快来接我走罢。”
    她的哭喊声并没有挡住赵云的步伐,他紧扣着锦娟的手,柔声道:“你看事情捅破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熬是吗?别人说什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锦娟,我不想再看到他们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只能委屈地站在那里,我心疼,往后有我不要怕。”
    锦娟在赵家的这一年是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开怀:“那我们到哪里住啊?总不能睡在路上吧?”书 香 门 第
    赵云摸着他的头:“村西有间费弃的院子,我找过里正出了点钱,暂时有个能落脚的地方,等我再多赚些钱,我们就买下来,这样你也能住得踏实。”
    锦娟想了想问道:“得多少钱?我这里还有些。”
    赵云忍不住捂嘴乐了,似墨般深沉的眼睛里散发着盈盈光辉:“当真是个傻丫头,我怎么会用你的私房钱。而且你不怕我骗你?将你这些钱卷走了?”
    两人并肩而行,不时会碰到彼此的手背,锦娟鼓足勇气伸手拉住他滚烫又厚实的大掌,笑得眉眼弯弯:“你若是这样的人我也不会把一颗心放在你身上了,往后一起过日子,总不能全靠你一人扛着,你不知道吧?我现在绣帕子也能赚工钱,还不少呢。”
    赵云哪会用她的钱,可看她这么洋洋得意又不好说什么,只是笑:“倒是个有能耐的小娘子,家中事物要多靠你来操持,闲来无事去找季成家的打发时间,别人说什么只当没看到。”
    锦娟心里暖,有他在,她哪有功夫去想别人怎么想?她知道赵云不信自己赚了那么多钱,等到了家再让他看,掌柜的给她和连生嫂的活都是赚钱多的,与她们来说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我们快些回去吧,找的别人家的费院子还得花时间收拾。”
    赵云没说话,他想让她高兴,院子他早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屋子里要用的东西也备得七七八八,也才收拾好没几天,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用上。真正走到一起意外地发现他们两人竟然是这般的默契,像是这一年成亲的就是他们两个,熟悉又亲切。
    锦娟自是被他给惹得红了眼眶,先前她怕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心里曾隐隐担心将来落成了仇人可怎么好?直到她看到这个像家一样的院子才发现自己多心了,他比她想的更多,这样妥善的布置倒像是向她许了一生一世。
    锦娟趁他去生火的功夫,将怀里的钱袋子拿出来倒在炕上,仔细数了一遍将赵云叫了回来。既然她决定跟着这个男人就不该对他有任何保留,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他是她灰暗人生中的一抹光亮,是他支撑着她没有走上绝路,让她等到了乌云都散尽的一天。
    赵云以为她遇着了什么虫子,这屋子老旧有个虫子也不奇怪,他想等会儿去买点雄黄粉撒在角落里,赶忙进去后见锦娟笑得一脸欢畅,指着炕上的银子说:“这几个月我赚了三两银子呐,买下这座院子不费力气。”她蓦地红了脸,羞涩道:“你我要过的日子还长,何必将什么都分得那般清楚?我既然愿意和你一起走,便是信你能真心待我。你在外面不容易,我不过是多费些神,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往后还得你帮我将这些帕子等物什送去布庄掌柜那里。春福帮着我寻了这个营生,我怎么好次次劳烦季成大哥跑腿?要是他们有事了,你也得过去帮帮。”
    赵云摸着她柔嫩的脸颊,笑着应了,没有了不快乐她的脸上绽放出异样夺目的光彩,两人贴心在一块,怎么愁日子过得差了?
    殊不知他们走后有人劝慰赵大娘说:“咱们村里人大字不识半个所以不看重婚书,正儿八经说起来,官府办事只看婚书,其余一概不论。这锦娟没得人指点不开窍,若是她把你们告到县衙去,赵婶子,你和她的娘家可都逃不了干系。这事也别这么僵着了,说起来也是赵婶子做得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