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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节
    商义走后没多久,就有隐卫飘身落下,禀报道:“殿下,西宫宫主、郁银宸和岷国使者在食锦楼雅间聚会,您有何指示?”
    扶笙眼瞳骤然眯起,“这三个人怎么会搅到一起去了?”
    暗卫没说话,安静等着指示。
    扶笙思虑一瞬,挥手屏退暗卫,快速来到大门边,吩咐小厮,“给本王备马!”
    小厮得见自家殿下面色不豫,原本想出声问一问的,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匆匆去往马厩,不多时就牵了一匹叫做“踏雪火龙驹”的上等好马给扶笙。
    扶笙二话没说,翻身骑上,没多久就到了食锦楼前。
    扶笙才刚走进去,掌柜的就立即笑呵呵迎上来,“殿下今日要哪间雅间?”
    掌柜的话音还没落下,一身银袍的阿湛缓步走了下来,嘴角噙笑地看着扶笙,拱手躬身,“秦王殿下,我家主上有请。”
    ------题外话------
    哈哈,食锦楼将会是大婚前的最后情节了。
    ☆、第037章 大婚礼服,惊艳四座(一更)
    扶笙看着阿湛,秀眉稍稍挑了一下,“你家主上……郁银宸?”
    阿湛点点头,“是。”
    扶笙犹豫了一下,跟着阿湛上楼。
    酒楼装潢很雅致,许是从荀久的云水斋那边取了心得,掌柜的也从海商手里买了几个水晶玉璧装在顶上,美玉荧光,制造出来的光线和气氛让人眼前一亮,但终归是规模太小,且不太懂得色彩搭配,此番装潢,比不上云水斋十之一二。
    扶笙随便扫了一眼便对着阿湛进入雅间。
    雅间内坐着三个人。
    最左边的人着绯红蹙金广袖长袍,眉目温润中又隐约透着些凛冽,一双碧蓝色眸子如同吸纳了星辰大海。
    最右边的人,一袭云锦长衫,外披银狐披风,乌黑的发衬得他的肌肤剔透如冰晶,唇不点而朱,艳红靡丽,却不觉妖冶,反而呈现出一种病态苍凉的美。
    见到扶笙,男子微微侧首,唇角笑意浅淡,声音低柔清冷,“久闻秦王大名,今日难得一见,幸会。”
    阿湛忙向扶笙介绍,“这位是岷国九重宫的守宫人梵胤。”
    扶笙面上略微带了笑意,“常闻岷国九重宫的守宫人几乎从不踏出宫门半步,今次竟能得大人代表岷国亲自前来,实乃本王之幸。”
    “秦王客气了。”梵胤淡淡一笑,并未多说。
    扶笙转目,见到正前面坐着的人一袭熟悉无比的银紫色宽袍大袖,修目挺鼻,眉梢眼角时刻流露出一种浅淡而漫不经心的邪气,此刻正伸出白玉般的修长手指,抬了个“请坐”的姿势。
    扶笙低眉敛目,得见雅间内早在他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四杯茶,多出来的那一杯茶后面位置是空的。
    这就证明郁银宸早就料到他会过来,故而特意让人提前准备好清茶。
    扶笙微微颔首,走到那处坐下,浅啜一口茶才缓缓抬目望向郁银宸,眉梢微挑,声音清淡而优雅,“阁下找本王有事?”
    “的确是有事相商。”郁银宸勾唇一笑,眼角那一缕似有若无的邪气配上他那一袭银紫色锦袍,恰如开在暗夜深处的紫色曼陀罗,灼灼其华而又神秘莫测。
    当下雅间内的四个男子,身份皆尊贵特殊,俱不用相互行礼,点头示意即可。
    郁银宸也并非拐弯抹角之人,听到扶笙如此问,便直接道明意图,“再过三日秦王大婚,拜完堂之后,本尊想邀请秦王妃一同去岷国,不知秦王对此事有何看法?”
    “看法没有。”扶笙淡淡掠唇,眼尾些许讥讽,“提示倒是有一条。”
    “哦?”郁银宸修目微抬,“秦王不妨说来听听。”
    扶笙唇角笑意加深,眸中冰寒凝聚,“阁下似乎找错人了。”
    郁银宸眉梢动了动,没急着接话。
    西宫良人面上似笑非笑,“秦王爱妻心切,可以理解,你既不放心,跟着去也无妨。”
    扶笙骨节纤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白玉茶盏,眸中几点寒星流落,面上笑意看似漫不经心,语气听来却觉霸道而冰寒刺骨,“本王不认识久久之前,她不属于本王,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本王大婚后,久久便是本王的爱妻,这时候你们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本王就问一句,你们是什么?”
    西宫良人和梵胤两人面色俱是一沉。
    唯有郁银宸恍若未闻,嘴角轻绾,“秦王此言不无道理,贸然带走秦王妃,确实是我们无礼在先,故而今日特邀你前来,把话摊开来讲。”
    寒风夹杂着鹅毛雪瓣片片飘散,风声呜咽,如鹤唳,如哀嚎。
    雅间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承尘上垂落的蛟绡纱随风起起伏伏,几点碎华如波光粼粼。
    这样静到极致而自然生出的寒意,连站在一旁的阿湛都有些承受不住,暗自感慨当下四人皆是风华人物,果然这齐聚一堂的气氛就是不一样,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都在较量!
    梵胤微微侧过脸来,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似是没有什么耐性,连眉眼都带着几分不耐,“荀久乃五百年前南岷古国女王凤息转世,然,她体内只有凤息一半的灵魂,她若是不在春年之前到达岷国,则性命堪虞。”
    梵胤的声音,一如他本人,冷冷寂寂,字字句句如同外面被风裹着的雪瓣,听来只觉阴沉而压抑,偏偏配上那样一副剔透冰晶的面容,又觉理所应当。
    九重宫的历代守宫人,身份都是极为神秘的,堪比大燕皇室的璇玑阁。
    扶笙纤长的睫毛微垂,荀久是女王凤息转世这件事,他早在此刻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他没想到,荀久体内竟然只有女王一半的灵魂。
    不过,即便是现在知道了久久体内只有女王的一半灵魂,即便事实真的如同梵胤所说,久久不在春年之前到达九重宫就会有性命之忧,那也不能成为这些人威胁自己的筹码!
    勾唇冷笑,扶笙眸中讥诮更甚,“所以,你们三位不远千里而来,是为了拯救本王的王妃,让她脱离苦海?本王是否该给三位烧高香拜谢?”
    梵胤冰冷的眸子阴了阴。
    西宫良人饶有兴味地看了扶笙一眼,复又收回视线,目光落回握着茶盏的那只手背上。
    那天在肩舆内被荀久阴了一把的事,他至今记忆犹新。
    呵呵……
    一个魅惑却阴险,一个神面阎罗心。
    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
    “秦王大可不必动怒。”郁银宸一直保持着扶笙进来时的浅淡面色,浅淡之中又透着那么一丝漫不经心,“本尊方才说了,凡事都有个商量。”
    扶笙眸光微动,沉默半晌,抬起脸来,幽幽瞳眸内泛着凄清色泽,“本王冒昧问一句,阁下年方几何?”
    郁银宸并不意外扶笙会问出这种问题,或者说,活了几百年的他早就对很多事情看得透极,少有了凡人遇事会露出的惊愕、疑惑、不解等等诸多精彩的表情。
    并不打算避讳,郁银宸缓缓答,“五百二十四。”
    扶笙早就有过猜测这个人很可能并没有转世轮回,从南岷灭国时便活到了现在,如今听郁银宸亲口说出来,扶笙也没觉得多惊愕,只是更加确定了而已。
    “所以,本王该尊称阁下一声‘国师’?”扶笙笑容冰凉。
    郁银宸浅浅应声,低声自嘲,“没有凤息的国度,我这个国师便是摆设,你要怎么称呼,随意就好。”
    扶笙微一颔首,“没想到本王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长生不老之人,果然今夜没白来。”
    听到“长生不老”四个字,郁银宸琥珀眸中破碎出一抹幽光,神情微微凝滞。
    梵胤得见郁银宸此状,知晓他定是想到自己每月的白发剜心之痛。
    眼波微闪,梵胤不着痕迹地挑开话题,“说了这么半天,秦王似乎还没有表态是否同意秦王妃与我们一起回岷国。”
    不待扶笙开口,梵胤又补充,“当然,我们并非秦王所嘲讽的那般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之所以要主动救秦王妃,也是为了能让国师摆脱命运。”
    扶笙微愣,扫了三人一眼,冷然道:“既然说好了要摊开来讲,那就不妨把所有事情告知本王,让本王看到你们的诚意。”
    梵胤看了一眼郁银宸,见郁银宸微微颔首,他思虑了一瞬之后,将事情的缘由一一与扶笙道来。
    ……
    离开食锦楼的时候,几人不同路。
    西宫良人与梵胤两人同时翻身上马,他们二人要去往典客署。
    郁银宸一如既往的坐马车,阿湛亲自驾车。
    郁银宸的所居之地,扶笙也查不到在哪儿,不过想来并不奇怪,一个活了五百多年且拥有无上灵力的国师,要想轻易隐藏自己的踪迹,简直易如反掌。
    扶笙目送着几人走了之后,才翻身骑上酒楼小厮牵过来的那匹踏雪火龙驹,朝着长缨大街缓缓行去。
    小厮应了掌柜的要求拿了油纸伞追在后面大声唤:“殿下,外面雪大,您带着伞罢。”
    扶笙恍若未闻,骑着马儿径自行在风雪中。
    他此时的神情,幽冷寂静,瞳眸中仿佛聚拢了厚厚一层黑云,逐渐化为无尽的漩涡,握住缰绳那只手被风雪扫得通红继而冻僵。
    扶笙似乎毫无知觉,连鬓发被风雪黏在白皙净透的面容上也懒得伸手去拂一下。
    风雪肆乱,却乱不过扶笙此刻的心境,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梵胤说的那些话。
    这条通往秦王府的路,他常常走,原本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可他还是走错了。
    马儿停下来时,扶笙才回过神,发现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医师府。
    披着蓑衣正准备关大门的北炎余光扫见大门外多了一抹黑影,他伸手拂去飞在眼睫毛上的雪花,待看清了顶着风雪坐在马背上的人是殿下之后,惊得脸色大变,赶紧跑出来唤道:“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
    没听见扶笙答话,北炎又道:“殿下,您身上全都是雪花,如今这天儿寒冷刺骨,您既然来了,就进去换身衣裳暖暖身子罢,再过三日就要大婚的人了,可不能就此冻坏了。”
    “久久在做什么?”扶笙没有回答北炎的话,兀自问出声。
    “久姑娘还在屋里坐着呢!”北炎道:“二少、千依姑娘、招桐、齐夫人、唐姑娘和权少他们几个都在,热闹着呢,殿下此时能来,那真是太好了,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医师府除了乔迁宴那天,可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呢!”
    扶笙不再说话了,翻身下马,微微冻僵的修长手指轻轻拂去衣襟上的雪花。
    北炎赶紧将马儿牵去马厩。
    扶笙没有等北炎,也没有拿伞,依旧顶着风雪直接去往渺风阁。
    彼时,渺风阁内众人围着火盆而坐,正有说有笑。
    夏堇突然神色匆匆跑进来,表情跟见了鬼似的,喘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荀久假意嗔她一眼,赶紧给她倒了杯热茶,“你这是被鬼撵了?”
    夏堇哪里还顾得上喝茶,接过茶盏后迅速放在旁边的案几上,支支吾吾道:“秦……秦王殿下在外面。”
    众人皆露出惊愕的神色。
    荀久心里“咯噔”一声,暗忖扶笙莫不是真的到了寸步离不开她的地步?否则早上还黏在一起,好不容易放她回来,这么晚了他怎么又来找她?
    猜想归猜想,荀久还是迅速起身推开门出去。
    甫一见到扶笙站在风雪里,周身气息被轻絮一般的雪花给覆盖了,只感觉得到满身的寒意,连表情都漫漶不清。
    脸色狠狠一变,荀久赶紧冲进风雪里将他拉到廊檐下来,瞪大了眼睛问:“阿笙,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扶笙不答,幽幽眸光紧紧锁在她艳丽妩媚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