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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节
    凤息很少看到扶言之笑,不过回想起来,似乎西北战胜之后,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破天荒地会笑了,尤其是在她面前,常常露出一种会让她晃神的迷人笑容来。
    此刻也一样。
    凤息深陷好久才回过神来,提醒道:“扶言之,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白痴,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女主内,男主外?”
    “知道。”扶言之答:“夫人理应高高在上,享受至尊荣耀,为夫为你扫清外面的一切障碍。”
    凤息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认真的。”扶言之面色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凤息道:“不过你的这个认真很有难度。”
    扶言之笑笑没说话。
    语真族嫡系和大陆上所有的国家有过和平协议,协议中有一条便是嫡系不能出山,更不能用灵力伤及任何一国的子民。
    然而古桑江一战,他和凤息都使用了灵力,玉无垠之所以会这么快退兵,绝对不会是认输,他只是回去通知所有国家语真族嫡系违背协议公然用灵力伤人。
    所以,接下来的战争,将会是西凉、东临、北齐、和梁国四大国一齐进军,倘若他不出战,南岷被灭将会是朝夕之间的事。
    更何况,扶言之本就没有心思当皇帝,而这个江山又不能落到别人手中,那便送给夫人玩。
    ……
    十六字预言愈演愈烈,军中闹成一片,他们才跟随扶言之西征归来,自然一听便明白十六字预言说的是南岷即将改朝换代,女主天下,而这位女帝将是国君亲封的监军凤息。
    对于男权社会来说,女帝天下简直是无稽之谈,可数十万大军竟然有三分之二赞同凤息一统南岷,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次西征,人人都看出凤息有雄才大略,政治远见,最重要的一点,凤息是统帅扶言之的女人。
    那部分士兵早已被扶言之的骁勇善战给折服,所以无条件支持凤息。
    另外一部分则是皇室死忠党,纷纷站出来说女帝天下简直是颠覆先祖的男尊女卑观念,莫说朝臣,便是百姓都不会接受。
    因此,滞留在云州城的数十万大军出现了对峙的情况,两边僵持不下。
    已经接近帝京城,凤息按照扶言之的吩咐暂停行程,静观动向。
    ……
    两日后,帝京城传来密信,国君查出当初把十六字预言放出去的人是金贵妃,盛怒之下不顾金贵妃身后是丞相家族,直接下令抄家。
    这一举动遭到了言官的弹劾,国君却不管不顾,怒火难消,谁站出来说话就视为连坐大罪。
    有了十六字预言在先,国君后面又做出随意斩杀朝中大臣的举动来,朝野上下几乎在数日之内便炸开了锅,言官表示如今的上位者当属昏君。
    凤息靠在囚车旁边,一边看密信一边和扶言之说笑。
    国君之所以性情大变,自然是源于凤息让傩美人放置在他体内的虫子。
    只要国君对谁起了疑心,虫子便会牵引着他将偏执无限放大,最后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百姓叫苦不迭,骂声不断,纷纷支持扶言之反了傅家江山。
    这时候,扶言之不紧不慢地站出来,将重新弄回来的虎符亮相在天下人面前。
    百姓唏嘘不已,这才知道原来是国君过河拆桥,利用完扶言之以后想随便找个借口将他斩杀。
    这下子,原本僵持不下的数十万对峙大军沸腾了,人人摩拳擦掌,嘴里大骂狗皇帝太不人道,纷纷一条心请示扶言之就地起义。
    于是,一场由虎符引发的起义战争就此拉开序幕。
    西征的时候,国君调遣给扶言之的都是精锐部队,如今数十万精锐兵跟着扶言之起义,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国君头疼不已。云州城距离帝京城最近,只要扶言之行动,一日之内便能攻破帝京城。
    军报、奏折滚雪一般堆进御书房,全都是关于这次扶言之带兵起义的事件,国君忙得焦头烂额,再无时间去看望傩美人,更没时间去关照皇后心情如何。
    虎符又回到了扶言之手里,数十万大军都听他的,国君无法召回三十万精锐军,只能召集大臣想对策。
    傅子阳道:“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快速调集就近周围乾州城、平阳城、福州城的兵马前来支援。父皇,儿臣愿意领兵平反。”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一帮老臣出来反对,“北山军营还有二十万大军养精蓄锐已久,大可以即刻放出调集令让北山军营的军队前来支援,眼下云州城这边不适宜硬碰硬,只能先想办法拖住扶言之短期之内不要攻城进来。若是先把就近州府的驻守军队调集在一起,等同于我们自己先把那几个州府清空,容易给叛军钻了空子。”
    傅子阳深深皱眉,“北山军营距离帝京城遥远,一个来回少说也得七八日,若是等着援军赶到,皇宫早就被扶言之手中的精锐军踏平了。”
    发言的那位大臣噤了声。
    又有人出列道:“虎符虽然在扶言之手中,然而国君才是南岷军权的最终统治者,北山军营的确是有军队,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已经等不及了,如若非要想办法,老臣建议陛下颁发圣旨将扶言之手中的军队召回来。”
    傅子阳冷笑,看向丹陛之上急得满脸铁青色的的国君,语声恨恨,“早在父皇利用虎符丢失为由意图将扶言之置于死地的时候,西征军就愤愤不平了,后来虎符扶言之拿着虎符站出来,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是父皇过河拆桥,不仁不义,如今才想到要召回西征军,只怕已经晚了!”
    国君闻言后一脸震怒,直接将御案掀翻,“傅子阳,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傅子阳咬了咬牙,“儿臣知道这次扶言之起义得到了全天下百姓的支持,更知道父皇在一次又一次让人费解的残忍举动中失了民心,儿臣如今的话,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西征军早就和扶言之同仇敌忾,您想要将其召回是不可能的。”
    “太子殿下!”御史站出来,战战巍巍道:“您怎么能当着国君的面说出这种话?如今可不是意气用事和争执的时候,想办法阻止扶言之禁军才是最紧要的。”
    傅子阳何尝不知道眼下首要的是想办法抵抗起义军,他只是气不过,当初父皇下令抄了丞相的家,他便站出来提议不能如此冲动,否则后患无穷,那时候父皇根本当做没听到他的建议,大手一挥,抄家圣旨便到了丞相府。
    丞相素来德高望重,门生广布,得知丞相府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抄家时,门生们就在私底下愤愤不平,更有甚者,直接将国君的昏庸行为以诗词的形式表现出来,巷陌间小儿都在传唱。
    从那个时候起,傅子阳便知道南岷的江山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了,不管是被人设计失了民心也好,还是出自国君本意真的性情大变也罢,总归傅家的天下已经到了尽头。
    这次朝议,因为傅子阳的那一番言论不欢而散,最终也没能拿出个切实的主意来。
    下了朝,国君去找谋士,傅子阳则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上下都说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傅子阳眯着眼,“母后竟然连我都不见?”
    “是。”女官颔首,“这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的,奴婢们不敢假传懿旨。”
    傅子阳眉头深锁,又问:“既是母后生病了,可有请太医来看过?”
    “已经看过了。”女官答。
    “请的是哪位太医?”傅子阳定定看着女官,“我这就去找那位太医讨论一下母后的病情。”
    女官低垂下脑袋,脸色狠狠一变。
    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很明显了,他已经知道皇后不在凤仪宫。
    “让开!”傅子阳突然厉喝,“我倒要看看,母后究竟病成了什么样子,竟然连人都不能见了!”
    女官迫于傅子阳的威严,不得不让他进了凤仪宫。
    傅子阳直接来到内殿,见到床榻上躺着一人,侧身而睡,背对着他。
    “母后……?”傅子阳缓步走过去,嘴里试探性地低声唤道:“儿臣来看您了。”
    床榻上的人没动静。
    傅子阳面色一寒,当即大怒,“大胆狗奴才,你们竟然敢假冒皇后,该当何罪!”
    床榻上那位宫女假扮的“皇后”立即下来跪地求饶。
    傅子阳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脚踢开宫女,厉喝:“母后去了哪儿?”
    宫女了连连摇头,“奴婢不知。”
    “来人!”傅子阳冷着脸对外吩咐,“找镊子来,这宫女说一句不知道你们便拔她一颗指甲!”
    凤仪宫的太监立即去找了镊子。
    女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太……太子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
    傅子阳面无表情,挥手吩咐太监,“拔!”
    两名太监走上去钳住宫女的手指,最后一个将镊子送到宫女的手指边狠狠一拔。
    宫女立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眼泪喷涌而出,痛得全身抽搐,连连求饶,“殿下,奴婢真的不知皇后娘娘去了哪里,只知道她出城了。”
    “出城了?”傅子阳梭然眯起眼,“出城做什么?”
    宫女哭着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傅子阳脸部肌肉跳了跳,正准备吩咐三个太监继续给她拔指甲,宫女吓得面无血色,赶紧又道:“奴婢只知道皇后娘娘近段时间常常会对着凤仪宫外面的牌匾无声落泪。”
    凤仪宫的牌匾……
    傅子阳想起来当初凤息和郁银宸进宫给皇后看诊,那三人出城以后,他从东宫过来就刚好看见皇后对着凤仪宫的牌匾落泪。
    难道这块牌匾里面还有什么故事?
    想到皇后心中很可能有他不知道、且关乎着江山社稷的秘密,傅子阳不管不顾,出了凤仪宫以后直接去往龙章宫。
    国君还在气头上,听到福公公禀报太子求见,他想都没想,直接道:“不见!”
    福公公出去禀报了,不多一会儿又返回来,低声道:“陛下,太子殿下说有要事要与您商议。”
    国君眉梢一挑,“什么要事?”
    福公公小心答:“是……关于皇后娘娘的。”
    国君顿时脸色铁青,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朕哪里有时间有心情去关照皇后?!你出去告诉太子,让他滚回东宫好好待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
    国君话音才落下,外面一个声音便传了进来。
    “这种家国天下都生死攸关的时刻,父皇竟然还想着要软禁儿臣让叛军有机可乘么?”
    国君面上怒意不退,皱眉看着傅子阳,“朕还没应允,你怎么硬闯?”
    傅子阳僵硬地行了一礼,挥手屏退周围的内侍,这才抬目看着国君,“父皇,儿臣想问您一件事。”
    国君心头烦闷,直接道:“不要跟我提后宫那些鸡毛蒜皮的争斗,朕如今一个字也不想听,皇后既然居于高位,就该拿出一国之母的风范来,在这种国家危机的时刻,若是还搞出拈酸吃醋的事来,那就太无人道了。”
    傅子阳道:“儿臣是想问您关于凤仪宫外面那块牌匾的事。”
    国君全身一震,“你……你说什么?”
    傅子阳定定看着国君,“都这种时候了,父皇还打算瞒着我吗?”
    国君勃然大怒,“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话,朕能瞒你什么?”
    傅子阳垂了垂眼,不甘心地道:“母后已经出宫了。”
    国君脸色一变再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宫女告诉我,母后在出宫之前常常会看着凤仪宫外面测牌匾无声哭泣,儿臣就想知道,母后为何会哭,她出城又是为了什么,这些,父皇真的不知道吗?”
    国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皇后定然是只身去了扶言之的军营。
    颓然地坐回金椅,国君面上怒意逐渐消散,好久才缓缓道:“在抱养你之前,皇后曾有过三个孩子。”
    傅子阳瞪大眼睛,他曾听闻老宫女们在私底下说过,但他从未放在心上,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在皇后面前说漏了嘴惹她伤心。
    傅子阳只知道皇后以前有过孩子,没保住,却没想到竟然有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