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过后,傅子阳问:“那么,三位皇兄都去了哪儿?为何我从未见过?”
国君深深看他一眼,将语真族和双生子的事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傅子阳只觉得全身如同遭了雷劈,定在原地动不了,嘴里低喃,“这么说来,扶言之很可能就是儿臣的大皇兄?”
国君迟疑着点点头。
“天!这怎么可能?”傅子阳完全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和关系,“扶言之是我最崇敬的武林高手,他怎么可能会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国君没说话,他比任何人都不愿意扶言之就是当初被抛弃的那个孩子,可是眼下扶言之用计名正言顺起兵,想不怀疑他回来复仇都难。
没听到国君反对,傅子阳便知道扶言之十有八九是当初被父皇母后抛弃的那个孩子,而母后此次出宫,完全是为了阻止扶言之起兵夺江山。
“父皇,你们当年为何下得了如此狠心?”傅子阳眼眶微红,他向来是个爱民如子的贤明太子,很会体恤人,想到扶言之才刚出生就被父皇母后抛弃,还用巫族咒语结界,阻止他的灵魂归来,傅子阳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也是这一刻,傅子阳突然明白了那日在凤仪宫外的花园看见扶言之的时候,他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原来是自己夺了他所有的父爱母爱。
上了九仙山,凤息、郁银宸和扶言之三人都不搭理他原来也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扶言之的身份。
想通了一切,傅子阳突然心生愧疚,重重一声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想恳求您让人去把大皇兄接回来,儿臣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他的,是儿臣鸠占鹊巢,儿臣愿意把一切归还给他,只求这样的弥补能免去一场残酷的战争。”
国君眉棱微动,“子阳,你想得太简单了,扶言之既然是为了复仇而回来,那他肯定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恨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因为突然得到一切而原谅我和你母后当年做下的一切?”
“可是……”傅子阳犹豫道:“眼下唯有这一个办法了,儿臣相信,母后之所以出宫,也是想用亲情打动扶言之,让他放弃起义,父皇不妨先静观其变,静待母后归来。”
国君捏着眉心,“算了,你起来吧,你母后既然是因为扶言之而出的城,朕也就不怪罪她了,这样吧,趁着你母后还能拖延西征军几天,你赶紧带着兵符去北山军营将那边的二十万大军调过来备用,以防万一,若是你母后真的规劝成功了,那皆大欢喜,若是没有成功,到时候我们还有一条退路,总不至于坐以待毙。”
“儿臣遵旨。”傅子阳领了兵符以后,即刻便启程去了北山军营。
……
云州城军营。
凤息正在清点今日平阳城一战损伤人数,忽听守将来报有人求见。
“谁?”凤息心思一动,这种时刻,谁还会亲自来见她?
守将道:“是一个妇人。”
妇人?
凤息似乎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微微一笑,她莞尔道:“好,我知道了,你去统帅大营通知扶言之。”
守将不明所以,“那人点名要见的人是姑娘您呢!”
“没关系。”凤息继续笑道:“扶言之是我夫君,我让他一起去,总没问题吧?”
守将挠挠头,连连道:“没问题,没问题。”
扶言之还没来,郁银宸倒是先进来了,他直接在桌前坐下,抬目看着凤息,“来的人是皇后吧?”
自从郁银宸私自把凤息关在九仙山阵法里险些害得扶言之没法过结界这件事后,两人的关系便僵硬了不少,若是换做以前,凤息可能还会笑着与他开几句玩笑,可现在,气氛只剩凝重。
脱了战甲,凤息转过身,淡淡看了一眼郁银宸,“我会让言之陪着我去。”
“我知道。”郁银宸黯然垂了垂眸,“我来,是想跟你道歉。”
“道歉?”凤息一愣。
“九仙山那件事,希望你能原谅我。”郁银宸面色颓然,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与师妹的关系再回不去从前,他当初也不想那样做的,强行将凤息关在阵法里,凤息将会一辈子都恨他,可是不那样做的话就会违背师尊的嘱托。
说起来,郁银宸有些后悔,是他一时没忍住动了妄念才会心软将凤息放出来,以至于师尊的第四封信,字里行间全是勃然大怒,斥责他犯下了无法弥补的滔天大错。
郁银宸每天都陪在凤息身边,甚至半夜惊醒都会悄悄过来看一眼凤息可还在营帐里安睡。
事实证明,这段时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他高悬着的那颗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师尊从未告诉他所谓的大劫是什么,可第四封信里却明明白白写着大劫已经开始了,为今之计,只有师尊亲自前来将凤息强行带走。
郁银宸正沉浸在思绪中,耳边听得凤息冷冷一笑,“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师兄这时候才来求原谅,你以为一句简单的话,就能让那些事消失得烟消云散么?师兄可以说对不起,但我的回答永远不会是没关系,我一向敬重你,把你当成兄长对待,可你却在我最紧要关头的时候倒打一耙,险些让我全盘皆输,这样深刻的印象,你说,我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完全忘却?”
郁银宸没了话,好久才出声,“如果……如果师尊要你现在就回血衣楼,你跟不跟我走?”
凤息眼眸一冷,“师兄,别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泼冷水,那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郁银宸看到了凤息眼眸中的决绝,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按照师尊的吩咐强行将她带回去,她一定会做出极端反应,要么杀了他,要么让他杀了她。
无奈喟叹过后,缓缓站起身,郁银宸走出了军帐大营。
他没有告诉凤息,师尊已经从血衣楼启程,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云州城。
两人的关系已经僵成这样,再无挽回的余地,如果能让师妹避过大劫,那他就让她恨一辈子罢!
……
凤息来到扶言之的军帐,见他已经准备好。
莞尔一笑,凤息道:“你应该知道来人是谁了吧?”
扶言之面色沉凉,淡淡应声,“嗯。”
“待会儿别情绪激动。”凤息道:“看我的。”
扶言之抿了抿唇,问凤息,“如果你换在我的角度,这个时候出去见生母,会是怎样的反应?高兴还是大怒?”
☆、第021章 女王登基,新王朝初定
凤息一愣,说实话,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因为她也是孤儿,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果换在扶言之的角度,她对这样的一双父母一定是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的。
不过凤息很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在扶言之跟前说出任何偏激和极端的话来,免得待会儿他见到九方裳的时候会真的情绪失控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勉强笑笑,凤息道:“你别多想,我们先出去见见她再说。”
扶言之轻轻颔首。
凤息走上前,亲自替他抚平衣襟。
扶言之认真看着他,那一双眸在额上浅紫吊坠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澄澈明净,神情非常专注,唇角不觉微微上扬。
凤息回看他一眼,挑眉道:“你可别这么盯着我,当心我待会儿失控。”
浅咳一声,扶言之赶紧收回视线,面上尴尬快速划过,待缓过神来,才与凤息一起走向城墙。
九方裳披了一件墨色连帽披风,仰头看向城墙上的那一对璧人,嘴角有些苦涩,“不知两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凤息垂眼往下看,语气中尽是嘲讽,“皇后娘娘大驾光临,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不知您有何贵干?”
九方裳缓缓将头上的帽子往后拨开。
天色昏暗,她看不太清楚扶言之的容貌,只能觑见一抹雪白的身影在城墙上笔直站立。
“谈判。”九方裳缓缓吐出两个字。
凤息冷笑两声,“皇后娘娘莫不是在说梦话,谈判,就你?”
“凤姑娘。”九方裳打断凤息的话,“我能否和言之公子单独谈一谈?”
“事无不可对人言。”扶言之出声,语气冷淡:“更何况,凤息是我的夫人,她有权利知道关于我的一切,皇后娘娘大老远过来,请恕军中粗茶淡饭不便招待,若是有事,便直接说,若是无事,还请你尽快离开,否则待会儿我不保证手中的剑能否安然待在剑鞘里。”
皇后心神一震,四下扫了一眼,周围全是黑甲森森的守卫,人人表情肃穆,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似有若无的杀气。
缓了缓神,皇后开口问:“这一仗,非打不可吗?”
扶言之冷冷看向九方裳,“皇后娘娘来此就是为了问这些废话?”
“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停战?”皇后不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或者说,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和你父皇?”
听到“父皇”这个称呼,扶言之脸色狠狠一变,整个人如同里外裹了数层冰霜,连站在他旁边的凤息都不觉抖了抖身子。
“扶言之,你冷静一些。”凤息察觉到不对劲,赶紧伸手掐了掐扶言之的胳膊。
他这才回过神来,袖中拳头紧握,关节骨骼脆响。
好久之后,扶言之冷然地吐出一个字,“滚——”
皇后咬着唇角,方才她只是试探,如今倒百分百确定了扶言之就是当年被她亲手抛弃的那个孩子。
身形晃了晃,皇后莫名心酸,强忍住眼泪,兀自道:“如果你要取我的命,只管来好了,可这天下是无辜的,黎明百姓更是无辜的,如果你一心为了复仇而置百姓于不顾,那么即便是你最后夺了江山,也不会长存。”
扶言之眼眸中的寒光一寸寸冷冽,声音亦是冰凉低沉得可怕,“别说天下,别说百姓,说你自己!”
皇后一怔。
扶言之死死盯着她:“说说你当年狠下心丢弃刚出生的儿子,如何用巫族最恶毒的咒术来阻挡我灵魂的回归;说说你这些年身居高位,如何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那个男人的宠爱;说说你心中究竟有多害怕我会杀了那个男人,所以今夜前来求情。”
皇后脸上一片灰白,死气沉沉,她看不清扶言之的表情,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周身都冒着滔天的愤怒,这种怒,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承受范围,因为他恨了十八年,等的就是复仇这一天。
“言之……”皇后低喊出声。
“闭嘴!我夫君的名字也是你这贱人配喊的?!”凤息厉喝,满面怒色,衣袖轻拂,掌中一道强而有力的劲风袭向皇后。
皇后只感觉双膝一软,直直对着扶言之和凤息跪了下去。
“你……”皇后大惊失色,长这么大,她还没给谁跪过,哪怕是在皇宫里,国君因为尊重她都给特例免了跪拜礼,今夜竟然要给儿子和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下跪?!
“怎么,皇后觉得这一跪很亏?”凤息语带讥讽,笑意森凉。
“本宫是来找扶言之的,与你何干?!”皇后皱眉厉喝一声,双手撑地就要站起来,
凤息干脆隔空点了她的软麻穴,皇后浑身发麻,再也站不起来,只能继续保持着跪在城墙下的姿势。
“皇后,你知道你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在哪里吗?”凤息淡淡笑道:“宫主对你宠爱非常,你却不满足于现状,追求新鲜刺激,你以为你遇到了真爱,你可以为了他废除修为,洗去语真族血脉,变成普通人,你们便可以长相厮守。然而实际上,你以为的那些,终究只是你以为,傅贤曜这个渣男对你的那些感情,根本抵不过几只虫子的挑唆。”
九方裳再傻也能听得出来凤息说的那种虫子出自语真族嫡系。
脸色大变,九方裳不敢置信地看着凤息,“你到底是谁?”
嫡系除了扶言之这个特殊存在之外,其余人全都在夜极宫,凤息手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凤息本想继续揭皇后的老底,可见她情绪似乎有些波动,凤息便也失了耐性,懒得再看她,偏头问扶言之,“你要如何处置她?”
扶言之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凤息也不催促,安静站在一旁。
“扶言之,你不能杀回去,你可知道帝京城周围全是结界,你一旦回去,必死无疑!”皇后终于回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无法动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放声大喊。
“皇后这是在替狗皇帝求情还是在担心扶言之会因为结界灰飞烟灭?”凤息冷眼瞧着下面,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皇后默了一瞬,道:“扶言之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我自然是担心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