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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女子嫁人之后最重要的便是管家,这也是为何世人多不愿娶庶女的原因。因为甚少有嫡母愿意真心教导庶女管家之事,而不会管家,娶来做什么?
    正妻的很重要一个职责便是管家。
    她虽是不愿意嫁人,可这不代表她真的能不嫁人,而一旦嫁人,不会管家真的不行。不要以为管家就是使唤使唤下人,这里面的道道儿太多了,没有人教导是很难入门的。
    人情来往,如何识人,这些都是管家里的,一个家,远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管好的。
    这也是安国公夫人给谢淑卖了个好,她瞧着这孩子顺眼,能帮便帮上一把吧。
    而此刻谢嘉鱼正在去她三姐姐的路上,她三姐姐嫁的算好。可四品小官在长安城比比皆是,而长安城的宅子多金贵啊,可想而知他们家住得肯定不是很理想。
    三娘子夫家的宅子就是个两进的,不大,家中也没有几个下人,不过胜在府上主子只有四个,倒也不逼仄。
    谢嘉鱼是从大门进去的,她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可很少仔细观察,她细细瞧了瞧,发现这宅院打理得很清爽,也出乎意料的干净。如此看来,这家人也很是有些可取之处。
    谢琪嫁过来两年了,一直没有怀上,这次终于怀上了,也是件天大的喜事儿。女人嘛,只有生下了儿子,才能真正有了底气。加上她那三姐夫可是独子,三姐姐的压力可想而知。
    因着三姐姐怀孕了,便不好出来迎她,故而是三姐姐的婆母来的。
    只见她这婆母穿着颇为朴素,身上也尽是些玉首饰,见人便带三分笑,瞧着就是个好性子的。
    三姐姐夫家姓付,谢嘉鱼一贯称呼三姐姐的婆母为付夫人。
    “五娘子能来瞧瞧媳妇儿,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她将人迎进大厅,便带着笑意说道。
    “付夫人客气了,这般天大的喜事儿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不来。还要多谢您对我三姐姐的照顾。”说完她状似无意的说道,“原本我娘今日也是要来的,可家中俗事儿太多,绊住了脚,也就来不了了,不过这礼单倒是娘亲自拟的。知道三姐姐怀孕了,娘心中也是极其高兴的。”
    这听闻了这话,这付夫人面上的笑意更盛了,也更真诚了。她当日相看上了谢三娘,正是因为她是在安国公夫人手下教养长大的,和国公夫人以及谢五娘子关系都颇好,也不是个好强的人儿,性情温和。
    事实是她果真没有瞧错,真是个玲珑人,自家在安国公府的帮衬下也越来越好。唯一的遗憾便是这婚后几年了,她这媳妇儿肚子都没有反应,她不是没有想着赐个丫鬟什么的,可到底得考虑安国公府,又想要嫡长孙,便忍了。
    这下子可好了,总算是怀上了。这一胎不论是男女,终归证明了她儿子媳妇身子没有问题,这就好。
    “亲家母也太客气,不过这怀孕啊,的确是天大的喜事儿。五娘子,我瞧着你就不要再和我这老婆子多说了,来,我领你去瞧瞧你姐姐去。”
    ☆、第88章 八十六再遇
    谢嘉鱼的仪态是一顶一的好,看得付夫人啧啧称奇,心中赞叹道:不愧是国公府上出来的,到底和别的不同。心中对自个儿媳妇也愈加喜爱了。
    付夫人在前边儿带路,这府上不大,穿过几个抄手回廊便到了后院。成亲后,付府就专门拨了个院子给谢琪住,这院子比不得国公府的院子奢华大气,却让人住得很安心。
    谢嘉鱼走进去的时候,院子里有个婆子正在打扫。她隐晦的打量了这婆子一眼,见她干活卖力,地面也干净整洁,心中便知晓她三姐姐的日子定然不会差了去。
    谢琪这胎是三个月过了才告诉安国公夫人的。这年月的孩子不好养活,前三个月尤其要注意,是故她才等着前三个月过去了,胎稳了才告诉了娘家人这个喜事儿。
    她的肚子已经微微显怀了,可面色却红润得很。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很好,没有受到过苛待。
    “三姐姐。”谢嘉鱼一进门便带着笑意喊道。
    谢琪原本躺在美人榻上,听闻这声音,立马便坐了起来,她一旁的丫鬟明月瞧见了,便不由的急道,“少夫人,仔细您的肚子。”说完才转身请安问好,“问老夫人好,五娘子好。”
    见她忠心护主,付夫人和谢嘉鱼都没有怪她的无礼。
    倒是谢琪责怪了一声,随后似嗔怒又似撒娇道,“哪里就那么娇弱了。还不快去给母亲和五妹妹上茶。”
    付夫人满意她的态度,笑着点点头便上前握着了她的手,觉着一点也不冰,这才放下心来,“你也别怪你那丫鬟,她终归是为你好,是个好的。我呢,今儿是将你这好妹妹给你送来了,就不多待了,府上的事儿不少呢。你今日好生陪陪五娘子。”
    “好,我都听母亲的。”她嫁过来这些年都没有吃什么苦,和她这婆母相处颇为和谐,自然愿意多听她的话。
    付夫人这才点点头,带着丫鬟出去了。屋内便剩下了谢嘉鱼和谢琪还有两人的贴身丫鬟们。
    见付夫人出去了,谢嘉鱼这才坐了下来。谢琪担心她冷着了,便吩咐丫鬟,“明月,去给妹妹拿个手炉来。”
    “不用不用,哪里就这般冷了,这屋子里还烧着炭呢,外边儿也有阳光,三姐,我一点儿也不冷。”谢嘉鱼现下暖和得很,哪里想抱个手炉来碍事儿。
    “当真不冷?”她虽是知晓这些年五妹妹的身子是大好了,可终归那病弱的样子实在太深入人心了。一时半会,谢琪还意识不到谢嘉鱼的身子或许比常人还健康一些。
    “当真不冷,不信你摸摸。”她说完将手递了过去,谢琪一摸,发现比她的手还暖和,这才放下心了来,随后又吩咐明月道,“明月,你去厨上让厨子做些点心来,要略甜糯一些的。”
    “是。”明月知道她主子和五娘子交情颇好,也放心,便独自去了厨上。
    谢嘉鱼莞尔一笑,“三姐姐还记得我的喜好呢。”她喜欢吃点心,最喜欢那种甜糯精致小巧的。国公府上便有两个尤其擅长做点心的厨子,往日专门研究些特别的点心来讨好她。
    “咱们姐妹这么多年,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喜欢什么。”她一边说一边抚摸肚子,又说道,“我可算熬出头了。”
    这话说得,便有点不喜庆了。谢嘉鱼面色一秉,神色有些不好看了,她淡淡问了一句,“可有人欺负三姐姐你?”
    她也和付夫人打过好几次交道了,那付夫人是个机灵的,不像是会给人气受的。很是知情识趣,就像这次,知道谢嘉鱼有些私房话要与自个儿媳妇说,便推脱府上有事儿离开了。
    谢嘉鱼眼神有些幽暗了,这付夫人面上虽好,可这是她在的时候。她离去之后,这付夫人是什么样子,可谁也不知道。这大宅院内,婆婆磋磨媳妇的办法那真是太多太多了。
    谢琪瞧着谢嘉鱼面色不好,便心中她想岔了,笑呵呵的回了句,“就你人不大,想得倒多。哪有人欺负我啊,我这个小啰啰背后可靠着一棵大树呢。”她知道,若不是她出身安国公府,又是嫡母一手教养长大,她如今的日子不会这般好过。
    她姨娘死的时候,她年纪也不算小了。六七岁的年纪,其实早就记事儿了。姨娘是个很温柔的人,出身却不好。她知道,姨娘总觉得对不住她,其实她哪里就会怪她了。她是她的生母,所有人都可以嫌弃她身份低微,唯独她不可以,是姨娘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那时候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先是家中最受宠的五妹妹落了水,后来没有多久,姨娘就被禁足了。
    从此以后,她就跟着嫡母了。后来慢慢长大了一点,她才知道原来是姨娘害了五妹妹。她知道姨娘不是这样的人,可偏偏没有人相信她。她偷偷溜进去瞧姨娘,姨娘让她好生侍奉嫡母,友爱妹妹。她才知道,这事儿不是姨娘做的,可姨娘到底见死不救、冷眼旁观了。
    姨娘死了,她长大了,嫡母是个好人,会让她每逢姨娘忌日去庙里念会儿经权作祭拜了。那些年,嫡母对她也算尽心了,她嘴里不说,其实心中,也是将她当做自个儿娘的。
    “三姐姐可不是什么小啰啰呢,娘可疼你了呢。压箱底的东西都叫我给你送来了呢,来瞧瞧啊。”谢嘉鱼一番话打断了谢琪的沉思。她温和的看着眼前活泼的五妹妹,脸上露出一个自在的笑容来。
    “哦,我倒是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好宝贝儿,能让我们锦衣玉食的五娘子都露出这样一副羡慕的样子来。”她打趣道,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保管是好东西。”谢嘉鱼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好宝贝儿是她的呢。“如意,快将那好宝贝儿呈上来。”
    如意一个人哪里抬得动,便又使唤了好些婆子丫鬟的,将东西抬了上来。
    只见这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散出只要是女人便无法抗拒的美感。
    “这……这恐怕太贵重了一些。”谢琪不是傻子,这屏风说句价值千金绝对不为过,现在长安城中也有不少琉璃制品,可像这屏风一般精美的,当真不多。
    整个付府加起来都不若这一扇屏风值钱。这等贵重的礼,她不敢收,也收不起。
    谢琪面色有些不好看了,她推脱道,“五妹妹,这礼我受不起,母亲先前就使人来送了好些药材布料的。我若是再接下了这屏风,我成什么人了?”
    谢嘉鱼正在细细观看这扇屏风呢,她眼中满是欣赏,别的意思一点也无。
    听了她三姐姐的话,她有些无奈的偏过身子说道,“三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谨慎了些。”谢嘉鱼知道,她娘是真心想将这屏风送给她三姐姐的,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我是娘的女儿,你就不是了?这些年下来,娘待你如何,你心中该是清楚的。做晚辈的,该晓得长者赐不敢辞。再说了,娘素日也不怎么摆这扇屏风,我想瞧都瞧不见,可算等着她将这屏风送你了,往后我想瞧了,便来你这儿瞧个够。”
    谢琪心中有些感动,她心里清楚,五娘从小被娇养长大,哪里会缺这样的东西。她若是开口,不说四扇的,便是八扇的,都有人会为她寻来。她这般说只是为了宽她的心罢了。
    “是是是,你都有理。行,三姐也不和你客气了,这屏风就收下了,你替我好生感谢母亲。对了,我先前做了件披风,你为母亲带回去,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那披风才做好没有多久,她便发现怀孕了,也因此,便也没有亲自将东西给安国公夫人。
    谢嘉鱼眼里写满了“我的呢,我的呢。”几个大字,看得谢琪忍不住扑哧一笑,笑着道,“放心,少不了你的,待我将肚子里这小魔星生下来,便给你做一套裙子,可好?”
    “自然是好的,但三姐姐你莫要上着了眼睛,便绣个荷包就是了,衣裙太过繁复了,累人得紧。”
    “行行行,都听你的,咱们妩儿也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用过膳食之后,又逛了会园子,说来这付府不大,园子倒是很精巧。想来这和他们原本是江南人分不开吧,江南那片儿原本便多精巧的园林。
    待日头渐渐有些偏了,谢嘉鱼便告辞了,谢琪也没有挽留,只将她送出府门,看着一行人走远了,才放心的回院子了。
    来的时候坐着马车,因赶时间,行驶得颇快,回去便慢多了。
    马车上的时间颇为无聊,行驶至东市上,她偷偷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打探着。突然瞧见了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衫的男子,那男子将脸微微一偏,被谢嘉鱼瞧了个正着。
    是……燕先生啊……
    ☆、第89章 八十七相逢
    窗外的阳光微微透了进来,映衬得她的手越发的白皙,恍若透明了一般。她瞧了好几眼窗外,,随后慢慢将掀起的帘子放了下来。
    平安敏锐的察觉娘子的心情有些不好,在一旁不敢言语。如意到底不怎么伺候谢嘉鱼,对她的情绪感知便没有那般敏锐。
    “娘子,将帘子放下来吧,若是让那些平民瞧去了您的容貌便不好了。”如意的语气有些鄙薄。
    谢嘉鱼心中本就有些郁气,哪里听得上这话,她冷冷的瞧了一眼如意,说道,“什么瞧了去不瞧了去的,我素日与兄长们出府,就不被人瞧了去了?难不成女子就该活在深宅大院中,容不得一点点自由了?”如意那想法当真是可笑得很,她原本不是这等厉声说话的,可心中的愤懑让她不由自主大声了些许,可说到后面,她是越说越生气了。
    难道女子就真的只能在内宅相夫教子?难道因为生为女子,便连上街游玩都是错的了?她们合该一点自由都得不到,合该一辈子蹉跎吗?
    她还想去看看大昭的山河,这个梦想真的能实现吗?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苏瑾之。想必贵为郡王的他,不会容忍这等轻浮的妻子吧。
    被谢嘉鱼一顿指责后,如意再也不敢越矩了,她半跪在一旁,低头认错,“娘子,是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平安斜觑了如意一眼,心中隐隐有些快意。如意原本倒好,她是夫人的人,负责管院中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和伺候娘子的她们原本没有什么交集。可是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的,如意她越发扒着娘子了。还真当娘子是她以前手下管的那些小丫鬟不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回府后,你自去领罚吧。”谢嘉鱼没有理会她的认错,也没有打算轻轻揭过,反而叫她回府去领罚。如意的脸立马便白了,却也知道这事儿是自个儿不对,瞧着娘子不像是会回心转意的样子,只得喏喏答了个是。
    是她有些得意忘形了,她虽是被夫人看重,可主子却永远都是娘子。
    马车哒哒的行驶着,东市很热闹,人向来很多,马车的速度慢极了,也就比走路快上那么一点点。
    谢嘉鱼心中像是有猫爪在挠一般,渐渐不愿意再这般枯坐下去。她心一横,便吩咐平安道,“去叫马夫停下来,你们和我一同下去逛逛,现在也不算晚,既然都来了这东市,岂能不逛逛?”
    平安听了这话,面上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娘子迟早也会叫马夫停下来的。
    马夫是个老实人,主子的吩咐哪里敢不听。一听平安说是五娘子的吩咐,恰好前方有个巷子,立马便将马车停到了那巷子口里去。
    平安和如意先下了马车,随后平安又伸手扶住谢嘉鱼。如意心中觉着这样大喇喇的去东市不太好,却不敢再和娘子呛声,便决定回去寻了夫人好生说道说道。
    这巷子原就不是什么偏僻的地儿反而亮堂得很,故而三人也不害怕。马夫要守着马车,不方便离开,谢嘉鱼一点也不在意。
    这人声鼎沸的东市,瞧着繁华无比,却都不是她想要的。
    “去好生逛逛吧,这儿还是有很多稀奇的玩意儿的。”谢嘉鱼打探着周边的小贩,觉得有趣。
    平安年纪不大,很快就被这街上的繁华吸引住了目光。谢嘉鱼倒也纵容她,任由她逛那些小摊,自个儿跟在平安身后四处打量着,偶尔见着那感兴趣的东西也会把玩把玩,若是当真不错,便掏钱买下。
    “娘子,你瞧,那是画糖人的。好娘子,咱们也去画上一个吧。”平安好久没有出府过了,这画糖人的把戏还是她很小的时候瞧见过的,今日一见,自然是怀念得紧。
    “去瞧瞧去。”谢嘉鱼没有见过这,又见平安这般欢呼雀跃,自然心中好奇。如意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后边,心中对活泼的平安陡然升起一股怒气来。
    明明自个儿处处为了娘子好,偏生娘子更喜欢那油嘴滑舌的平安。
    那画糖人其实是平安的叫法,人家那是糖画。谢嘉鱼过去的时候,摊子前正守着好几个小孩儿呢,都眼巴巴的瞧着那糖人呢。
    画糖人的师傅须发都有些白了,瞧着估计五十来岁了,年纪挺大了,可那一手糖画功夫当真是让人敬佩。谢嘉鱼自个儿便学画,自然瞧得出这糖画师傅的手艺很是了得。
    这已经算得上是艺术了。
    糖画师傅正在画一只蝴蝶,那蝴蝶翅膀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蝴蝶每一个细节都瞧得清清楚楚。
    待那蝴蝶画好了,糖画师傅便拿出一根竹签,将那竹签按压在蝴蝶上,随后这糖画便成了。拿到蝴蝶的是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瞧着衣着,应该家中颇为富贵。
    小孩拿到了糖画儿之后,便蹦蹦跳跳的走了,一群孩子屁颠颠的跟着那拿糖画儿的小孩走了。这糖画摊子一下子便不复方才的拥挤,变得空旷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