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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很多年想养猫,一直没遇见一看就喜欢的,现在遇见了——那个黏她黏的不行的双福。
    他记着她的话,顺着山路往前走。看看天色,大概将近巳时的时候,山路开阔不少,他听到了悦耳的流水声,便知道将要抵达她要去的地方。
    他加快了步调,她也一步不落地跟随在一旁。
    那是一道水质清澈顺着山势蜿蜒的河流,水流又因地势有缓有急。
    简让一面走一面观察,在适合垂钓的地方停下来,轻轻放下箱子和渔具。
    钟离妩则正望着附近的美景,唇畔有着喜悦的笑容,“真美。真想住在这儿。”
    阳光透过树木枝叶照在她脸上,给她的轮廓打赏一道淡淡的泛着淡金色的光晕。她因着阳光微微眯了眸子,像满心喜悦的性子活泼的猫。笑容徐徐绽放时,更显唇红齿白。
    河岸两旁是浓郁成荫的花树,盛放的花朵以不同的颜色交织,的确是绮丽美景。
    而那般的美景,在她笑靥对照下,在他眼中尽失颜色。
    简让凝眸片刻,强迫自己错转视线,轻咳一声。
    钟离妩看向他,眉心轻蹙,是因为好心情被打扰了。她找了一块草地,把竹篮放在上面,又把箱子放在竹篮一旁。
    双福慢腾腾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继而跳出竹篮,在草地上打转儿。
    钟离妩俯身拍拍它的头,“在这儿看家。”随后拿起鱼竿,径自顺着地势陡峭的河岸往下走。
    简让举步之前看向双福。
    双福这会儿已经坐在箱子一旁,似有莫大的兴趣,伸着爪子想要打开。
    箱子里不知装着什么,他深深呼吸,没能闻到特别的味道——这一路都是香风徐徐,浓郁的花香萦绕在鼻端,实在无法将这些忽略察觉到别的味道。
    有事情做,不会乱跑就好。简让随着钟离妩下了河岸。
    水流很清澈,水浅的地方,现出一块块石头。
    岸边没有适合长期驻足的地方,这时候钟离妩已经站到了一块大石上,用手遮挡住阳光,望着远处。片刻后,脚步游转,顺着可以站立的石头往水深处去。
    虽然迟早要下水,但若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早早让鞋袜湿透全无益处。
    石头常年浸在水中,表面湿滑,有一些甚至生着青苔。简让很怀疑她下一刻就会扎到水里去。
    他赶到她身边,继而越过她去,转身对她伸出手。
    “……?”钟离妩用疑惑的眼神告诉他。
    他勾一勾手。
    钟离妩想了想,看了看鱼竿,“不拿鱼竿我怎么钓鱼?”
    跟他的用意南辕北辙。他笑了,索性直接握住她的手,“跟着我。”
    “谁缺你给我带路。”钟离妩的手用力一挣,差一点儿就从他掌中挣脱。
    简让加重力道。
    钟离妩手上继续跟他较劲,“放手。不然我把你踹水里去。”
    “你怕什么?”简让笑微微地凝视着她,猛一用力,将她带到身边,“怎么不知好歹呢?”
    “你才不知好歹呢。”钟离妩手上竭力挣扎,脚则用力踩上他的脚。
    简让一拧眉,牙疼似的吸了口气。
    钟离妩趁他力道一缓的时候挣开了手,一脚往水里迈出——与其跟他在石头上较劲,还不如直接下水,“小看谁呢?……”她想说我每年每个月都要钓一次鱼,论起来经验兴许比你还丰富,但他没让她把话说完。
    她的小靴子刚浸到水里,他已随着下水,手扣住了她肩头。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来添乱的。”他气定神闲的。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钟离妩双眼冒火,恨不得咬他一口。
    “问你个事儿。”简让说道。
    “说。”钟离妩打开他的手,神色中有了戒备。
    简让则并没即刻说话,走出去几步,回眸看她,“你说,看上一个人,需要多久?”
    “我怎么知道。”钟离妩回头看了看双福。
    “我知道。刚知道。”
    钟离妩这才觉得他的话似是别有深意,凝视他的时候,见他双眼特别明亮,静静地凝望着自己。那眼神要比平时柔和很多,但依然直接,似是要触及她心魂一般。
    “嗯……”她没来由的有点儿心神紊乱,抬眼望了望天,“哦。说这个做什么?与我有关么?”
    “嗯。”
    她又望了望湛蓝的碧空,片刻后视线才与他对视,没正形地笑,“那可真糟糕。”
    “谁说不是。”他笑起来,笑意与她如出一辙。
    这样的态度,让钟离妩觉得他只是在开玩笑,往前走了几步,用鱼竿戳了戳他的肩头,“别在这儿杵着,往前走。”
    ☆、第10章 捉弄
    简让不以为意,把吊在鱼竿上的小木桶取下来,放在一块表面平整的石头上,问她:“准备鱼饵没有?”
    “准备了。”钟离妩拿下挂在腰间的一个小袋子,里面就是准备好的鱼饵,是几个小小的面团,混了油和肉沫做成的。她不喜欢蚯蚓之类的虫子,看见都烦,更不可能挖了,钓鱼从来都是用这种鱼饵。
    “给我一个。”他说。
    “……”钟离妩瞪了他一眼,他真就是来给她添乱的。
    简让笑着走到她近前,顾自取了鱼饵。
    钟离妩嘀咕道:“去哪儿你不在意,又不准备鱼饵,你真是多余跟来。”
    “我不跟来,谁气你?”
    钟离妩牵了牵唇,说反话:“是啊,我脑子不灵光,没人气我我就浑身难受。”笑容刚绽出就敛起,她剜了他一眼,顾自走向水深处,“离我远点儿。要是害得我钓不到鱼,我跟你没完。”
    简让轻轻地笑起来。
    钟离妩慢慢走出去一段,到了深水区,即便水质依然清澈,因着深度也无法看到水底。
    她又试探着往前走去。
    这时候,双福的叫声在河岸上方传来。
    她和简让抬头望去。
    双福无端地显得有些焦虑,正往下走着,竟是要下来找她的意思。
    是担心她被水冲走或淹没吧?
    钟离妩却笑着对双福做个噤声的手势,继而柔声道:“别动,双福听话啊。”
    双福很不情愿,却没继续往下走,在周围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有点儿气鼓鼓地望着她。
    简让望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双福真是很有灵性,担心她,又拿她没辙。
    钟离妩把鱼线放开,又把鱼饵穿在鱼钩上,随后手势优雅地摇着鱼竿,幅度慢慢加大,长长的鱼线在虚空中画出圆形的弧度。
    末了,她轻轻一甩鱼竿,鱼饵落入远处的水中。
    随后,整个人静止,注意力集中在等待鱼儿上钩这一件事情上。
    因为双脚浸在冰冷的水中,人必须要全神贯注,不会有杂念。相反,要是想一面钓鱼一面斟酌事情,只在湖边树荫下垂钓即可,全不需身体力行。
    简让选了个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一面等待鱼儿上钩,一面时不时看她一眼。
    两个人享受着这般宁静闲适光景的时候,山外出了两件让人们惊诧的事情:
    林大郎与林二郎暴毙在家中;赌坊里的常客方绪之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时间是辰时前后。
    归云客栈的消息一向很灵通,加之赌坊老板和傅先生急匆匆来找景林——傅家在岛上是最有资历的门户,很受居民尊敬,员外、老板、老爷之类的称谓,人们觉得有几分市侩气,因而一向以先生来称呼傅家历代当家做主的人——客栈里的人在听完林家兄弟毙命的消息之后,又及时获知方绪之的死讯。
    而赌坊老板和傅先生之所以来找景林,是想请他去看看方绪之的死因,路上听说了林家兄弟的事情,便改了主意:先请景林和他们去林家看看。
    一天的时间,岛上出了三条人命,任谁也会心生惶惑。
    景林闲来无事,也就应下两个人的邀请,出门而去。
    季兰绮打理账务的时候,听伙计说了这些,心里七上八下的。
    林家兄弟之死,自然是钟离妩所为,况且他们在岛上是籍籍无名之辈,原本死了也就死了。
    可方绪之怎么也在这一天丧命呢?那个人腰缠万贯,生前常到傅家做客,与赌坊老板的交情也很深。
    两件事加起来,定会引得一些能人异士瞩目,倍加留心,引起的轰动不容小觑。在这样的前提下,钟离妩还怎么继续出手杀掉林三郎?
    不能在这一两日杀掉林三郎的话,就是没能履行承诺,季萱就又有话说了,少不得一段时间里对钟离妩冷嘲热讽。
    唉……她在心里叹着气,是真不想看到钟离妩被扰得满心烦躁的情形。
    偏生季萱不禁惦记,她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季萱前来相见。
    季兰绮蹙了蹙眉,出门相迎,把人请到里间。
    季萱屏退下人,落座后就道:“怎么回事?你可听小五说过?”
    小五算是钟离妩的乳名。钟离妩在家中排行第五,亦是幺女,当然,若是家族仍在,定会有弟弟妹妹降生。她出生之后,很得祖父祖母的疼爱,但两位老人家给儿孙取名很随意,一直小五小五地唤着。尊长如此,别人自然要随着这样叫。后来正经取名字的时候,则选了同音字妩。
    “没有。”季兰绮道,“阿妩不让我理会这些。”她一向不喜欢季萱提及钟离妩的语气,自小就以阿妩唤钟离妩,这大抵也算是对季萱的一种委婉地逆反心思。
    “也不知道选好日子,这下可怎么办?”季萱眉头蹙得更紧,“要是让那些人查出蛛丝马迹,不要说不能再对林三郎下手,一行人的安危都成问题。”
    “不会的,阿妩做事一向缜密。”季兰绮这样应着,心里却想着:你觉得阿妩能力不济的话,怎么不自己做啊?总是这样,做事后诸葛亮。
    “借你吉言吧。”季萱吁出一口气,“她人呢?”
    “去山里钓鱼。”
    季萱追问:“何时走的?”
    “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