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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嗯,真的!婳儿乖,去换身我的衣服先穿着。”
    沈婳这才意识到自个儿被萧将军抱着暖和了不少,可萧绎催着她去换衣服,但他自个身上更是湿漉漉的,沈婳表现的很听话,去柜子里翻找了萧绎的衣裳直接去屏风后套在上面。
    然后又拿了另外一身干净的袍子和帕子,直接坐在床边,也帮他擦了擦湿湿的头发,然后便要伸手主动给他脱掉湿掉锦袍,毫无半点姑娘家的矜持造作。
    就在她抬手扭开一个盘扣的时候,萧绎垂眸凝着她因穿了不合身衣服,又宽又长的袖子中伸出来的一双匀称的素手,只露了水晶般圆润的半截指甲,灵巧的解着扣子,不经意间却划过他脖颈的肌肤,那指尖仿佛都闪了一抹惊心动魄的芒光,忍不住想让人低头就含在嘴里亲吻。
    他的喉结干涩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再次握着她忙碌的小手一把拉进怀里,低声警告“别再动了,否则……”
    没了薄被盖在头上,她的脸一下就贴在他的胸口,虽然是湿的,却感觉那胸口热的仿佛在上下起伏,一股热气将她笼罩,“怎……怎么了?”
    沈婳虽然这么问,却大约暗恼自个儿穿了男装就是真把自己当男子了?竟一时急切的忘了她以前对萧将军说过的男女之防,这般没女儿家的娇羞去解人家的衣裳,还好意思说处那些个话。
    “那……表哥自己把衣服穿一下吧,免得着凉。”她窝在那里小心翼翼的说。
    沈婳根本不知道她穿着他衣服那刻,宽大的袍子包裹着她玲珑的纤细身子,又这般来解他的扣子,鼻端混着彼此的味道,交融在一起,萧绎早就被她摆弄的心神摇曳,连腿上伤都记不得疼了,只想……可是他不愿再第二次吓到她,让她疏离自个,便只好把这香香软软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等魏羡渊和大夫来了,大雨也渐渐停歇,淅淅沥沥仍下着小雨,萧绎怕小表妹真的着凉,便嘱咐沈婳先泡个热水澡,一会儿叫坠儿抱着煜哥儿过来这边,晚饭吃不成,只好当做夜宵庆祝煜哥儿的生辰,沈婳点头,便随着丫鬟去了。
    靠坐在木桶里的沈婳这会儿被热气哄的暖洋洋的,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寒气也一扫而光,不由的又回想起雨中的一幕。
    那个紧随在身后的暗影,到底谁要害她?她来京城无冤无仇,第一次踏出门,还是用的萧静妤的身份,莫非……那人不是想害她,是想害侯府的这位嫡长女?
    于此同时萧绎这边,“魏兄,你觉得是谁想要害我的表妹?”
    魏羡渊从木凳上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雨幕,他负手而立,眉头紧锁,却依旧不减身上的儒雅之气,反而在周围烛光的摇曳中又增添了几分沉静和睿智,“退之,我知道是谁指使的了,她不是想要害沈姑娘,而是——静妤。”
    ☆、第31章
    沈婳泡完热水澡心里担忧着煜哥儿,直接回了东客房,但是一过来便看到坠儿和木葵敞着门都站在外面往里探头,两人还在叽叽喳喳的商量着谁去请少将军和表小姐回来。
    但又怕打扰了两个主子增进感情,之所以沈婳冒雨去了这般久不归来,两个丫鬟都不担心也是有缘由的,这就要从沈婳被萧绎抱在怀里说起,魏羡渊带着丫鬟进来的时候,萧将军搂抱着小表妹正紧,那手上也愈发没个老实了。
    所以魏家马场的丫鬟来报信的时候,二人问起来自家主子如何?那小丫鬟噌的脸颊飞起一抹红霞,坠儿和木葵就心知肚明了,也许这正是所谓床头吵床尾和呢。
    沈婳听到坠儿和木葵的商量,也是微微烫了下脸颊,原以为自己早就脸皮厚到无动于衷,这下子私底下听着议论想到当时的气氛也真真是叫人受煎熬的。
    她轻拍下脸颊才镇定住心神,唤了一声,二人眉梢一动,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表小姐您快哄哄小公子吧!”
    沈婳惊诧,连忙往屋子里走,脚刚一落地,一个黑乎乎的布老虎就滚在脚边,她捡起来拍了拍,一眼望见里面如同被人洗劫了一般,狼藉一片。
    脚下是各种瓷碗和脏兮兮的菜肴,还有煜哥儿带来的各种玩偶和小兵器,这……该不会是小麒麟一个人干的吧?
    在侯府的时候别人都说麒麟居的小主子是个混世魔王,沈婳见到的煜哥儿却是个乖巧可人的,常常蹭着脑袋扑在人的怀里跟只小奶狼一样惹人爱,道一时忘记了初次见他时那满地的糖糕也是他的杰作。
    “煜哥儿。”她在门口试探性的轻轻唤了小儿一声。
    蹬蹬蹬熟悉的跑路摩擦声响起,那是在麒麟居小儿扑来她的怀中时常常响起的急促脚步声,可这回沈婳却并未瞧见小儿的身影出现,她脸上扬着的灿烂笑容忽而淡了,神色难掩失落,紧接着却是内屋里瓮声瓮气的叫喊:“小娘亲和爹爹坏坏?”
    沈婳心里着急,正要绕过那些障碍物上前,一个高大熟悉的背影已经挡在她的身前并拉住她,握住她的素手带她一起进去,萧绎在前面踢了碎瓷瓦片才肯让小表妹走过去。
    沈婳瞧着那条锦袍下微跛的腿,再看看握着自己的大手,这种无言的呵护在深夜异常的令人躁动,沈婳犹豫了下,原本没有反应的五指素手回握了过去,萧绎明显感受到了,微微一顿,扭头瞧她,沈婳只是像平常一般笑笑好像不知发生什么,“怎么了,表哥小心前面的路。”
    萧绎闷声一笑,心情明显大好,二人绕到床边,煜哥儿蒙着被子蜷缩成一个小鼓包,沈婳示意表哥松开手,萧将军却极是享受那种感觉再紧了几分力道,只是这回沈婳并未像在马车那般急着抽离,似乎这样被握着心里也并未像之前那样厌恶了,只是微朝萧绎瞪了眸子,伸出另一只空手抚摸小鼓包,“煜哥儿,你出来?”
    “不要,反正爹爹和小娘亲不要煜哥儿了,煜哥儿也不要见你们。”
    “煜哥儿误会了,是因为我出去的时候在雨地里摔倒了,你爹爹要保护我才来晚了,我和爹爹是爱煜哥儿的,是吧,表哥?”
    萧将军嗯了一声,问他,“你现在还要不要过生辰?”
    “要。”鼓包里立即传出稚嫩而坚持的声音。
    沈婳连忙附和道:“你快出来,我和你爹爹给煜哥儿过生辰。”
    “那爹爹和小娘亲答应煜哥儿明天就陪我去吃烤小乳猪,煜哥儿才出来。”
    萧绎隔着薄被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又跟爹爹讲条件,明日不行,我们要回家,下回。”
    “不行,爹爹答应过煜哥儿好几次了,每次都食言说下回,煜哥儿就想吃烤小乳猪。”
    “好好好,我跟煜哥儿保证回去一定能吃烤小乳猪,我让红玉给煜哥儿做好么,红玉最会做烤小乳猪了,还会抹上你喜欢的蜂蜜,烤的油滋滋香喷喷的,咬一口都脆的流油的那种。”
    “哇,应该是最好吃的烤小乳猪!”煜哥儿终于探出脑袋慢慢拱到小娘亲怀里,又像那只小奶狼了,“小娘亲摔倒了痛么?煜哥儿给你吹吹。”
    “不痛。”萧将军应该比较痛,她目光转了身旁的人。
    萧绎这时候却虎着一张脸,望着底下的一片狼藉,“这些都是你摔的?”
    煜哥儿知道错了一般不吭声,只是更往小娘亲的怀里拱了拱脑袋,随即承认的点点头,沈婳垂眸瞧着小儿根根分明的黑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真是心疼。
    被萧将军握着的那只手晃了晃,再清下嗓音,大意就是让萧将军别再训斥煜哥儿了,要不是他们二人耽搁小麒麟的生辰,他又怎么会耍坏脾气,归根到底是二人有错在先。
    萧绎却是挨近了小表妹轻声解释,“他是个男儿,总不能这般如女儿家娇惯着。”
    “可他也是孩子。”
    “慈母多败儿。”
    这话小表妹可不爱听了,再次瞪了大大眸子,就要不悦的抽手,萧绎毫无防备,一时让那滑嫩如鱼儿的纤纤柔荑脱了掌控,只不过沈婳再快,也抵不过萧将军这种习武之人的敏捷度。
    他及时将她的手背按在了被褥上,因为小麒麟掀开薄被出来的时候正巧覆盖在二人那拉着的手上,见不到光那只大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些惩罚的意味,不松开也就算了,反而游走抚摸着她每一根手指,还一本正经的沉着声音,“下不为例。”
    听起来再说小麒麟,可沈婳总感觉那话中却仿佛在说她一般,让她不要忤逆他的意思,沈婳今日总觉得欠了这父子二人,再如何都没有想搅动灵巧舌头的心思。
    默默的没了声,而萧绎刚才的惩罚不过是因为小表妹那再次要疏离的感觉,他要绝了她的念头。
    屋子全是一股混着尘土的饭菜的味道,萧绎唤来丫鬟嘱咐他们将这个屋子收拾干净,小麒麟搂着娘亲的脖子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沈婳心中思量着若是再命人去做饭,怕有些打扰的意思了,而且都这般晚了,再食用那些个甜辣油腻的对肠胃也不太好,忽而灵光一闪,笑着道:“煜哥儿想不想知道穷人家是如何过生辰的?”
    “恩?”话刚完,有人肚子就不甘寂寞的“咕噜”叫起来,小麒麟难得羞羞的捂住眼睛,萧绎瞧着小麒麟笑了,“我儿这回竟然没有偷吃。”
    “煜哥儿从来不偷吃的。”
    沈婳摸摸与他爹爹正反驳的小儿的脑袋,将小麒麟放在地上,“那有个石凳,煜哥儿乖,和你爹爹在院子里等一会儿啊。”
    萧绎不放心,“我和你一起。”
    “不要了,我让木葵跟我一块,你腿上不方面。”
    沈婳回来的时候,小麒麟饿得的已经半个身子趴在石桌上,因为刚下过雨的缘由,院子里没有半点燥热,反而丝丝凉风让人惬意,沈婳亲自提着食盒过来,木葵已经提前摆好了碗筷并挂了几盏天灯,早早退离了。
    此刻院子里静谧的只有虫鸣蛙叫,还有时不时小儿肚子的咕咕叫,询问爹爹小娘亲怎么还不回来。
    “来了。”沈婳径直走过来,取出食盒里的瓷盅,小麒麟迫不及待要伸手去掀盖子,沈婳微微一笑,提醒小麒麟,“别动,烫手。”
    说着沈婳就取了食盒里的一方备用的棉帕子,敷在盒盖上要揭开它,萧绎这时候却一声不吭的挡了一下,径直掀开了盖子,“你也别动,这种活儿还是我来”。
    小表妹那双柔荑细皮嫩肉的,就不该摸这种烫手的东西,以后就连那厨房都应少去才是。
    随即,一股喷鼻的香味就朝着父子二人扑面而来,那白瓷盆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又青又白的葱花细致精巧的扑在碗的中央,金灿灿的黄花菜嘶嘶的氤氲着香气,长长的面条里还静静躺着一个圆滚滚的荷包蛋。
    “长寿面,穷苦人家吃不起山珍海味,就会做一碗这样的长寿面,一家人围着吃。”
    小麒麟拍手欢呼,“哦,煜哥儿和爹爹,小娘亲过生辰喽。”
    沈婳瞧着小儿的高兴劲儿,便盛了小碗先送到小麒麟跟前,当然萧将军的也有份儿,小麒麟手舞足蹈用玉箸戳了戳那白嫩嫩的荷包蛋,不知道发挥了什么想象力忽而问爹爹,“像不像小娘亲?”
    萧将军眯了眯凤眸,目光不动声色的落了沈婳鼓鼓的某处慢慢吐出一个字,“像。”
    沈婳浑然不知,哭笑不得暗忖哪里像了?
    小麒麟笨拙的握着玉箸,夹了三两次终于夹住,正要一口吃掉,萧绎却横插一脚,玉箸伸过来用力一夹,荷包蛋便成了两半,“我儿可不能一人吃。”
    “为什么?明明是煜哥儿过生辰啊,煜哥儿今天最大。”小麒麟理直气壮的问爹爹。
    “反正以后只能是爹爹吃。”
    沈婳看不过萧将军欺负自个儿子的行径,便出声道:“煜哥儿赶紧吃。”最后想想又觉得不妥,还是安抚下这跟小儿争食的人吧,免得又阴沉了脸,继而补了一句,“一家人一起吃!”
    萧绎挑了挑好看的眉梢,慢慢的勾了嘴角,品味着这一家人一起吃的温馨,“嗯,我们一家人过生辰,以后也要年年给煜哥过生辰,婳儿,你说好么?”
    雨过天晴,月儿渐渐从一片黑纱云雾中露出微微亮光,衬着灯笼的朦胧映照在萧绎俊美的脸庞,那道被她划伤的口子似乎都不见了,旁边小儿吸溜着面条,冲着小娘亲咧嘴笑。
    她嘴唇扯了扯,只不过是想用笑而不语应付过去,因为她无法承诺这些,可谁知最后瞧着这父子二人,竟然鬼斧神差的张了嘴,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第32章
    翌日,魏家的跑马场又出现了两位新贵客,湘云公主和平南郡主,据说二人昨个儿夜里就低调到了,因为赶上大雨,二人皆受了点风寒,今个安顿妥帖后才携同一起露了脸出现在跑马场。
    魏夫人没想到两位皇亲女眷会来,一早就让人在叫卖小马驹的望云楼上铺了红毯,备下雅间,还吩咐下人从库房里拿出了一套大家的釉下五彩春草纹茶碗摆在里面。
    魏家虽然富贵,又是皇商,但魏羡渊近年来却渐渐的有心远离皇权斗争,只做本本分分的生意,有些皇子派门客找上魏家来游说魏羡渊的银钱支持,事成后许以了种种好处,封侯将相皆不在话下,他也多半周全回绝,这种态度却让魏夫人不喜。
    她私下盘算着,即便丈夫有心推拒,她作为贤内助也要帮他拢住,所以在京中贵妇人间游走的便更加勤快,丈夫不支持,她出身又不高,也算是处处碰壁走到今日。
    像湘云公主和平南郡主这种如假包换的皇家女眷,却向来只能远观,而能与这些皇亲贵女们结交,也让魏夫人心中起了丝丝傲然。
    这才是她喜欢的日子!
    所以魏夫人作为马场的女主人,陪在二位贵客身边,也算顺理成章,随行的还有受了帖子来的其他贵妇人和小姐们,皆是和魏夫人一般谦恭的陪笑着与公主和郡主聊天。
    那二人一身华贵雍容之气走在前面,还有侍卫开道,便立即引了他人的目光。
    湘云公主的盛名那自是不用说的,年轻貌美,不仅仅因为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更因为一句非萧将军不嫁,也令多少男子折了相思泪,只能眼巴巴的瞧着那朵帝王家的娇花为一人盛放。
    而那湘云公主身边的表姐平南郡主便更是以“驯夫有道”出了名,只是这平南郡主的“夫”在封地可不止一人,她三十丧夫,无儿无女,寡居五年不曾再嫁,这五年来“入幕之宾”倒是不少。
    □□之事本是人之常情,但多来寡妇是要隐晦些的,但她倒是处处毫不避讳,风流潇洒,游山玩水,事事尽兴,亦骄纵任性,走马观花般的与一个又一个男子并肩出游。
    初时,别人都以为那些郎君们不过是贪图郡主的权势和钱财,各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伺候枕席,谁知郡主弃之离去他们后,这些人皆是买醉痛哭,哀求在平南郡主的跟前,希望破镜重圆,再续恩爱。
    众人此番听说平南郡主入京来了,又恰好在马场遇见,都是抱着十足的猎奇心,不知所以的众人刚还纷纷猜测郡主定是个身体柔软丰盈,娇美迷人的贵妇美人。
    可当妇人携着湘云公主一出现在望云楼里,众人就傻了眼,瞧见的竟然是个衣饰简雅,略施粉黛,相貌略平淡的纤瘦女子,只是保养的得宜,年岁道不似近了四十的,又因着出身不俗,倒是与公主一般举止皆是自有贵气。
    若不是知那平南郡主年岁摆在那里,大都会误认成旁边的湘云公主才是那寡居的郡主吧。
    一路走来,盛着众人黯淡失落的目光,平南郡主倒是没有半分在意,脸上笑容不减,好似他们都与她无关,便在上了二楼时俯瞰黑压压的一楼,与身旁的公主笑着道:“今个来的人真是不少呢,好热闹!”
    众位夫人们也纷纷附和,在魏夫人的眼神示意下,有人便想扯了话题引着魏夫人与公主认识,可是这位娇儿的公主却是兴致不大,一双碧水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入口处,心不在焉的失了魂一般,喃喃道:“将军怎么还不来。”
    这话说的音儿小,只让近身的平南郡主听到,微微扯了公主的衣裳,那湘云公主才似回了神思,注意自个儿失了态,又昂起尖细的下巴变成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不是刚才那个泛着相思的小姑娘。
    湘云公主此番来了马场自是追着萧绎的脚步来的,平南郡主近来在京城置办了一座府邸,打算在京中久住,听说是被那些个入幕之宾缠的厌烦了,才从封地过来,因为郡主不比那些受封地的王爷们,无需俸诏也能入京,公主与这位平南郡主并不算熟悉,还是听的一位嬷嬷的主意,才开始亲近起来。
    自然是希望平南郡主这等虏获男人的手段能指点她一二,如何才能也得到萧将军的心,平南郡主耗不住湘云软磨硬泡,倒是最后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