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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节
    便是一瞬,林爽竟已是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下一秒,四目相对心头一窒,挫人曼曼手中本来就有些滑腻的粥盒子竟是一下脱手,整个扣在了林爽雪白的被子上
    黎曼曼惊得一下站起来,手忙脚乱把粥盒子捞起来,彼时还很烫的白粥却已是大半都洒在床上
    “学长对不起,我…”
    黎曼曼慌乱低头,不知是因为裴钊还是因为粥,迅速一大片红晕从颈项蔓延上来,红透了耳根。
    她愈是这样慌乱,林爽就越是呆愣难受,明明前一刻他刚刚说出那样的话…
    是啊,明明前一刻,他刚刚才说出那样的话,所以他必须打断,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
    裴钊神色淡淡往前走了几步,自然到了病床前,低头望来的时候,俊逸的容颜在灯光下寸寸出尘。
    林爽紧紧凝视的视线中,他头都没抬:“曼曼别弄了,去洗手。”
    那一句话落,黎曼曼才从慌乱中惊醒,前一刻她甚至试图用包着纱布的手徒手把粥弄起来,一时小脸更加红了,她心跳太快,想也没想扭头先逃了出去。
    人走后,裴钊终是抬眼,对上了林爽的视线。
    今日他过来,西装革履,气韵天成,从发梢到指尖,从眼神到姿态,每一分一厘都精心包装,用着的,是他跨不过去的年龄,却也是当下年纪的男生求不来的阅历与贵气。
    二十六岁的年纪,如果说义信直接暴力的环境造就了霍城单纯锐意的个性,那么从小被作为裴氏接班人培养长大的裴钊,商场磨砺多年塑造出来的,便是精明狠辣的性情。
    他惯于寻找对方的弱点,擅长选择最佳的出手时机,知道用怎样的手段能一击击破对手全部的希望,也知道很多东西错过了就不在,他从来谨慎,但是对于不能妥协的存在,便是要不择手段去争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神色淡淡站在床尾,裴钊斜睨上林爽微微发白的脸,看他想要说什么,却是开不了口的模样。
    今日他以这样的姿态过来,用最精英状态的自己对上躺在病床上刚刚还在耍小孩子脾气的情敌,本就是刻意为之的打击,此时,他当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下一刻裴钊转身,在病房里巡视一周,打开各个橱柜查看,最后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一床新被絮。
    他利落的拆了包装,把被子抱到床前。
    黎曼曼走后,房间里气氛整个降至冰点
    陌生的男人,强者的姿态,他一出现就把黎曼曼惊成了那样,一句话就把她支了出去,如今,甚至什么都没说,已是把他逼到了如斯境地
    下一秒死死咬牙,林爽在裴钊伸手想要掀开他的被子的时候用力扯住被角,狠狠瞪了上去,他不知道黎曼曼什么时候回来,什么都不能骂,无声对峙之中,裴钊冷冷望去一眼,一扬手,用力将被子从林爽手心抽了出来。
    那一刻,无疑是屈辱的。
    五月末的天气已经很热,天天躺在病床上,为了舒服,林爽上身穿着短袖,下身,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
    尴尬的装束,私密的不能见人的丑样,却是偏偏暴露在了最不能暴露的人面前
    那一刻屈辱席卷全身,林爽最后一丝傲气都被狠狠践踏踩碎到了地上…
    而此刻他已是发觉了,他是故意的,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用着这样的手段,他甚至不需做什么能留下把柄的事就能伤害他打击他将他的尊严全部撕碎,他怎么可能,赢得了这种人?
    走廊上远远已经传来脚步声,“不想丢人就把被子盖上。”冷冷一句男声,话落林爽胡乱把被絮扯过来盖上腿,低头的那一刻,甚至委屈到想哭
    “我拿来抹布了,现在就收拾有烫到么,要不要叫医生,我看我还是叫医生…”
    “不用了,被子已经换过了,也没有烫伤。”
    黎曼曼从门口跑进来,气息不稳,她是真的在担心,在这样的时候还能这样关心他这个旁人,却是被旁侧淡淡传来的男声打断。
    那一句,他再是不容她忽视,她亦终是无法再回避,那个从一开始就在努力避让的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来,还会,找到这里来。
    终是抬眼,偏头望上那张清隽无双的容颜,那一刻微微抿唇,黎曼曼绕紧了指尖布条。
    她已是许久没见过他,却仿佛能记得他脸上每一分轻柔的弧度,看见她的时候他又浅浅笑起来,那神色,全然不若出现的那一刹带起的凉意,那笑意温和,一如她记忆里最爱的样子。
    那是他对着谁都有的谦和。
    就连林爽都知道,那是黎曼曼最喜欢的男生的个性。
    却是,那浅浅的笑意里,又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情绪,丝丝蔓延,再触上她轻柔澄净的眉目之时。
    火葬那晚,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有多久没见他了,他便有多久没见她了…
    有的思念,像是不能有的禁忌,如她的,藏在心底,瞒着他人,就像连自己都想要瞒过去,便是此刻望上那双眼,她都希望,忘掉最好。
    有的思念,却像是疯长的野草,如他的,无人问津,肆意蔓延,最后燎原般燃成千般火海,终是此刻望上那双眼,他才心叹,永不能放
    所有的情绪,潜藏眼底,他不表露,只是淡笑。
    笑着他说,曼曼,好久不见,我们出去,谈一谈。
    v169 夏晴的心愿!
    他们初见那一面,同今晚很像。
    一样的医院走廊,一样的天色渐暗。
    他从昏暗的走廊那头过来,递给她一听热巧克力,那一日他要去扫墓,亦是穿着一身黑白鲜明的衣服,在黄昏压抑的夕阳里,看着是最暗沉的一道影子,笑起来,却又像是拨开浓雾透来的最轻柔的那道光。
    就如他现在的样子,一样。
    这样的安排,也不知是不是裴钊故意为之。
    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把一切都算计进去,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