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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楚青一下便示了弱,倒让鲁升不好发作。他缓了语气,再次道:“将楚青押下,容后发落。”
    鲁升带的两名卫兵上前来,将楚青双臂反剪,绑于身后,押了下去。众兵将看着,满脸不平,但也不敢言语。
    鲁升处置完了楚青,环顾四周,所有人均不再有异议。鲁升喝令兵士继续动作,将东凌兵将分队拉出,行斩首之刑。
    马永善走出那屋子时面容平静,屋外灿烂的阳光让他微微眯了眼睛。而后他很快适应,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东凌兵士以他为尊,均看着他。马永善朝他们点点头,在萧国兵士的呼喝声中带头向前走。
    走了许久,见得一片空旷之地。马永善停了下来。他见到一排兵士,隔着三人宽距离列队站着,手里拿着斩首大刀。
    马永善听到身旁许多小兵的窃窃私语,甚至还有哭声。马永善继续前行,每一步都沉重,稳稳扎在地上。
    身后有人拉他,他听到他的兵士喊他:“将军。”
    马永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只道:“莫怕。今日天气还不错。”
    鲁升皱了眉,喝道:“马永善?”
    东凌最强的武将,大名鼎鼎。也正因此,南秦才要求东凌派他助战。原是想一来能与龙氏军队拼上些时日,二来若是东凌没了马永善便是没了一臂。先用他牵制龙氏军队,完成第一步计划。接着再寻机灭杀于他,让东凌失去一臂,军力大减。
    第一步计划被龙大破坏了,还好,第二步计划是顺利的。
    马永善不认识鲁升,未曾见过他。但看他的官服与气势,再加上周边的氛围,也能猜到他的地位身份。但马永善不理他。马永善走到斩刀前头,转过身来,盯着鲁升的眼睛。
    身后踹来一脚,踢到马永善的后膝窝处。马永善闷哼一声,被踢得跪倒在地。他双手被缚,但鲁升仍是提防他,离他有稍远距离,又问:“可是马永善?”
    马永善的人头,是要特别保存,好好送回去让东凌看看的。
    马永善对他轻蔑一笑:“我就不问你是谁了。反正,你要完蛋了。”
    鲁升皱紧眉头,想了想,对兵士挥了挥手,示意行刑,人太多,且得杀一阵呢。他盯着马永善。马永善却是看了看天空。身后是刀刃破空之声,耳边有军中兄弟的哭喊嘶叫。马永善生命里看到的最后景象,是蓝天白云。
    那一刻他最后的念头,是想起他问龙大:“换了你,你会写降书吗?”
    “不会。”龙大这般答。
    也算知己吧。
    马永善的人头,落了地。
    鲁升挥了挥手,让人过去将人头捡了。东凌兵士怒骂哭喊,还有人欲冲过来以死相拼,被萧国兵士全灭杀了。鲁升丝毫不管这些,他嘱咐将马永善的人头单独保管好,转身走了。
    今日天气不错。他完成了一件大事。接下来,就是收拾龙大了。
    鲁升回了营帐,问了问手下楚青的状况。手下称把楚青禁在他自己的营帐里。他老实呆着,没吵闹叫嚷。也无人去闹事。
    鲁升满意点头。他想了想,决定去看看卢正。自那日审完他,便一直忙碌,没再见他,这也是给时间卢正再好好想想。
    鲁升去了卢正帐里,卢正醒着,脸色看起来好些了。卢正见了鲁升,态度已是不同,想来这数日被军医照顾得好,饮食等均有改善,他已体会到有鲁升照应的好处。
    鲁升又与卢正问了问话。卢正一一答了。鲁升耐心听着,也回了几句卢正的问题。而后他嘱咐卢正好好休息,尽快将伤养好,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待一切结束,便将他送回南秦。
    鲁升从卢正帐中出来,有些失望。卢正招供的那些,对他用处不大。还不如让安之甫状告龙大强抢民女这罪名来得惹眼。不过安家已没用处,他不再多想。而卢正的价值在后头。他若能笼络好他,日后自然让他说什么他便说什么了。到时龙大已死,无从辩驳。
    鲁升还未走到自己帐子,便有手下人来报,在附近村落搜查时,见得一村口有兵士出没,其行迹看着颇是可疑。但赶前追上却未逮着人,丢了他们的踪影。只见得是着兵服,该是这军营里的人。
    “如何可疑?”鲁升问。
    “若是巡查,该是队伍出行。他们只两人。且出村时左右张望,颇是小心。走路找有遮挡物的地方走,似乎不想教人瞧见。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有人看到他们,走得飞快,一会便没了人影。看他们奔逃的方向,就是朝这军营而来。我们追过来,近军营时便全是着兵服的,分不出谁是谁了。”
    鲁升叫来了军中长史,核对卫兵巡查周边的队伍和时间。想了想,嘱咐那两名手下悄悄去那村子探查一番,看看村中是何状况。是否有兵士在那儿做过什么事。
    响竹村一间村舍里。曹一涵仔细地将霍铭善的骨灰罐子擦了擦,为他上了一柱香。他看向坐在窗边的德昭帝,喊道:“公子,我做饭去了。”
    德昭帝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告诫自己务必要忍耐,他定会回南秦,揭露辉王真面目,夺回皇位的。
    薛叙然的马车正全速前进,奔向石灵崖的方向。沿途兵哨关卡,他拿着安若晨给他的官府通行令,便称是中兰城郡府授权,允他到响竹村接病重的亲戚到城里看病。
    响竹村离石灵崖军营颇近,确非一般人能出入了。薛叙然凭着通行令,一路过关。他紧张又兴奋,越靠近石灵崖,便越有些激动。就该这般干大事啊,凶险中穿行,豪气万千有没有!
    薛叙然与安若晨商议好了所有的事。他甚至提了些建议,还给安若晨留了个人手。说是安若晨若有危难,中兰城虽远,不能救急,但好歹有人帮她报个信,可以做后应。其他人他不认识,不敢相信。
    安若晨也给了他人手,帮他一路引开追踪,挡住怀疑,为他打点通关。在军中给他做支援。安若晨告诉他:“莫以为越近石灵崖越安全,那处如今被鲁升掌控,确有凶险。你小心行事。那人极重要,切不可让他落入鲁升手里。一定要将他平安送进紫云楼。”
    安若晨与他说了几个暗语,一些是联络军中帮手用的。一些是让他拿到解药接上人所用。
    薛叙然紧赶慢赶,竟未生病。他的随侍向云豪脚程快,先行一步前方打探。一路是有小波折,但都有惊无险过去。这日薛叙然听得车夫的话,掀开了车帘看。
    响竹村,就在眼前了。
    ☆、第187章
    第187章
    薛叙然停车等待。过了好一会,向云豪独自奔了过来:“公子,村子里有兵士搜村。”
    薛叙然一惊:“为何搜?”
    “不太清楚,他们只问村民村子里是否常有兵士过来,他们在村里做过什么,村中可发生什么不一般的事情没有。”
    “那村民如何说的?”
    “就说村子近旁就是军营,出入不便,许多人都已经外迁了。要采买些什么也不方便,货郎也不敢进村了,有个病痛什么的也麻烦。他们听说龙将军自建军营起是有规矩的,兵士隔五天要过来查看村落状况,所以常来兵士到村子里来,他们也都习惯了。兵士有时每家每户问问状况,有时会给些独居老人送些米面。倒未曾见到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薛叙然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搜得严吗?”
    “一家一户问着呢?”
    “那户呢?”
    “在村尾。我让宁子先去看着了。”
    薛叙然跳下马车:“快,带我去。再晚些怕是要糟。”
    向云豪甚懂薛叙然,自家公子跑不快,只会拖累脚程。他蹲了下来,薛叙然赶紧伏他背上。向云豪施展轻功,带着薛叙然朝着村尾方向去。
    到了那儿,藏身近旁的竹林里。向云豪将屋子指给薛叙然看。烟囱里冒着炊烟,显然这户人家正在做饭。薛叙然心道,真够可以的,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晓。
    正想着,远处走来了几个人。两个兵士领着个看着痞里痞气的村民,村民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正指着那屋子方向。
    宁子跑了过来,低声道:“公子,那人跟军爷报,说村尾住着户新来的,他偷偷瞧过,口音语调皆不寻常,像是贵气人家,却穿着粗布衣裳,颇是可疑。他与之前常来村里的军爷们报过这事儿,但军爷们没当回事,还与他说过好自己日子便成,莫多生事。还质疑他跑到村尾偏僻之处是何打算?是不是还跟从前似的,手脚不干净?将他训斥了一顿。他心中颇不服气。如今见得再有军爷盘查,他便再报这事,还问军爷要赏。”
    薛叙然皱眉头:“真是哪哪都有奸细呀。那龙将军也不是万能的,这不换了个人管事就能烧他后院了。”
    薛叙然迅速做了决定,飞快地嘱咐了一番。宁子领命跑开了。
    那两个兵士在那村民的带领下离屋子越来越低。薛叙然的心怦怦跳着,伏低了身子,等待着。
    突然,在另一头的山坡林中传来宁子的大叫声:“你站住!鬼鬼祟祟做甚!站住!不许跑!来人呀!别跑!”
    那两个兵士闻言顿时停下,仔细一听,转头朝着那山坡树林的方向跑去。那村民也着急忙慌跟着跑。
    薛叙然一拍向云豪。向云豪背上他几个纵跃奔到那屋前,停也不停,飞快跳到院子里。
    院子很小,薛叙然一进去就看到一个青年拿着扫帚伏在院子门后,似乎隔着门缝看着外头情形。看来他们也不是全无准备。
    那青年还未察觉院子里进来了人,薛叙然低声喊道:“是龙将军派我来救你们的。”
    那青年闻声转头,吓了一大跳。
    薛叙然抓紧时间,再道:“你是曹一涵?”
    青年紧张地握紧扫帚。
    薛叙然道:“安若晨让我问你,一扎新的纸笺有多少张?”
    “啊。”曹一涵顿时丢下扫帚,领着他们进屋:“快进来,龙将军有什么嘱咐?今日有兵大哥过来提醒我们要当心,刚才村里刘大叔过来说有人搜村,我正犹豫要不要带着公子走。”
    薛叙然摆臭脸:“你怎地这般容易就相信人了?你好歹先说个十二张,听听我怎么答才好啊!”
    曹一涵傻眼:“啥?”
    “十一张。”薛叙然挥挥手,有些不高兴。对个暗号也不好好对,如何委以重任!“龙将军让我来领你们进中兰城,到紫云楼,有蒋将军保护你们。这处军营不安全了。”
    “走。”曹一涵一点怀疑犹豫的意思都没有。背起打好的包袱,转头对德昭帝道:“公子,龙将军派人来接应我们了。”
    薛叙然又嫌弃他:“你家公子一直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用不着你重复一遍。现在最紧要的,霍先生的骨灰罐子在哪?”
    “公子。”一进屋就四下打量做好戒备的向云豪将供桌上的一个小布包递了过来,依大小形状看,是个小罐子。
    薛叙然动手拆布包结子,曹一涵急忙大叫:“你做什么?”
    薛叙然道:“骨灰里有重要物品。”说话间,布包已经拆开,确是个骨灰罐子,上面认认真真写了个“霍”字,罐子上还留有供香的香味。
    曹一涵大叫:“不许碰先生!”
    向云豪刷的一声抽出剑来,架在曹一涵的颈上。薛叙然左右看看,拿到桌上的一张纸笺,折弯起成斗状,交到曹一涵手里:“帮拿一下。”
    曹一涵恨恨得,真想把他这纸扔地上。但薛叙然已打开罐子倒了起来,曹一涵赶忙捧好纸接住,生怕骨灰有一丁半点掉到地上。
    德昭帝身后藏了个棒子,琢磨着要不要上去给向云豪一下,将曹一涵救了,但又怕那剑伤了曹一涵,也心疼霍铭善的骨灰。犹豫间,向云豪却转头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莫动。”
    德昭帝不敢动了。
    这时听得薛叙然一声轻呼。从罐子里倒出了一颗蜡丸子。他看了看罐子里头,再摇了摇,似乎没有别的重物了,便把罐子递给曹一涵:“给你,将你家先生再倒回去吧。”
    曹一涵委屈又心疼,双手捧握着纸斗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薛叙然将那颗蜡丸子拿走了。向云豪替他接过罐子,与他道:“快些倒,没时间了。”
    曹一涵真想将这二人痛揍一场,没时间了,是谁在这浪费时间的!
    薛叙然没理他们,他喃喃自语:“不是说是个盒子吗?怎地是个蜡丸子?”他将丸子捏开,看到里头确是个盒子,盒子里有药丸,颜色数量都对得上。这才松了口气。
    “找到了,快带他们走。”
    曹一涵含着泪,仔细倒骨灰,不想理他。德昭帝问:“这是何物?”
    “解药。”薛叙然一边答一边跑到后窗望了望。
    德昭帝跟了过来:“卢正的那个?他说回到南秦才会说藏在何处。”
    “不用管他,找到了。”薛叙然说完一顿,“不对,还是得管管他,不能这么放过他了。”
    德昭帝又问:“你在看什么?”
    “安若晨说,屋后不远有个土堆,那后头林子里给你们安排了个藏身处,可暂时躲躲。”
    德昭帝这下是真的全信他了:“确是。”
    “可这窗户颇高呀!”
    德昭帝道:“你撑着我上去。”
    薛叙然摇头:“我没这力气。”开玩笑,他虽不够尊贵,但也是娇生惯养且病弱无力的贵公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