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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兰行之蹙眉,欲言又止。
    第18章 自杀他杀?
    片刻之后,成青云说道:“这女尸体内,只有血迹,并没有男子精阳,这说明她并没有和人强行行过房,也就是说,巡抚大人所说的奸杀,并不成立。”
    事实摆在眼前,众人就算心生疑窦也不知从哪里怀疑起。
    周巡抚咬牙,说道:“即便是如此,也不能洗脱胡柴的嫌疑,就算不是奸杀,难道就不是他伪装成奸杀的吗?”
    成青云顿时失笑,“巡抚大人,胡柴为什么要伪装成奸杀?杀了人之后,再伪装成奸杀,不是多此一举吗?”她起身,有说道:“而且,这间房,并不是案发现场!”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惊疑不定。
    “你怎么判定这不是案发现场?”周巡抚问。
    “房间整齐,无挣扎打斗的痕迹。”成青云说道。
    “没有打斗的痕迹就说明不是案发现场了?也许是胡柴他把痕迹都收拾干净了!”
    “不会,”成青云说道:“房间就这么大一点,若是死者临死前挣扎,一定会在房间内留下痕迹。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烂了,说明挣扎得很厉害。而房间内的一切事物都没有损坏,也没有任何血迹,这或许能证明这不是案发现场。”
    “或许?”周巡抚冷嘲热讽,“就这么模棱两可的判定,也想为这凶犯脱罪?”
    成青云不想和她纠结这个问题,略带鄙夷地看了周巡抚一眼,对兰行之说道:“大人,我认为,单凭周巡抚的看法就认定胡柴是凶手,也根本就站不住脚。并且,以婉容死亡的时间推断,应该是五六个时辰之前,那么,昨晚夜间,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或许都可能是凶手。”
    兰行之竟赞赏地点头,“你说得对,既如此,你认为如何是好?”
    “排除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呢,其余的,都该审问。”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愤愤不平,一时间怨声载道。更有人怀疑成青云与胡柴是相识,所以说出这么些话来,不过是想为他脱罪而已。
    兰行之定定地看着周巡抚,幽深漆黑的眼神带着压迫,“周巡抚,话已至此,务必让人查清昨晚画舫之上所有人的去向。午时之前,将卷宗交与我。”他又看向胡柴,微微眯了眯眼,说道:“至于胡柴,先收押到底舱,让人看守着。另外,在查清案情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画舫,否则,以凶手同罪论处。”
    成青云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将这间房封闭看守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以免破坏房间内的痕迹。”
    一番较大的动静终于暂时平息了下来,画舫之内人心不安,惶惶忐忑。
    成青云与兰行之回了房,兰行之立刻关上门,好整以暇地倒了一杯茶。
    晨曦薄雾之中,江面雾气淡淡,清风徐来。兰行之轻轻拂动广袖,轻叹一声。
    “此案有几个疑点。”成青云却不给他休憩悠然的时间,立刻开门见山地说道:“第一,为何凶手杀了婉容,却要伪装成她被奸杀的模样;第二,胡柴的房间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第一案发现场,一定是在这画舫中的某一间房中。第三,凶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转移到胡柴的房间的。毕竟,转移一具尸体,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兰行之蹙眉,放下茶杯,抬眼与她对视,继续说道:“第五,杀死婉容的,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两个人。第六,或许,杀死她的人,是女人……”他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其实,在船上杀了人,最轻松的消灭痕迹的办法,是抛尸江中。”
    “不可能,”还没等兰行之说完,成青云就打断了他的话,“抛尸江中,动静会很大,况且,这江中有渔人布下的渔网,尸体很容易就被渔网网住,轻易就被发现。其次,抛尸入水的动静,会惊动四周的渔船和画舫中的人,凶手抛尸,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转移尸体,嫁祸给他人。我想……之所以会选择嫁祸给胡柴,是因为胡柴单独住一间房,而且,第二层画舫之中人少,转移起来被发现的可能比较小。”
    兰行之慵懒地拍了几下手,“不错不错,有条有理,能够说服我。”
    临到午时,周巡抚将画舫之上的人审问完了,将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排除。
    大部分底舱居住的下人都不是单独住一间房,故而都有不在场证明,其余,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是住在第二层和第三层的人。包括兰行之、成青云、周巡抚,以及临时住在第二层的两个教坊艺女。
    两个教坊的艺女虽然住在同一间房,可由于醉酒,都无法证明对方是否留在房中。
    艺女的房间在画舫最东边儿的房间。成青云敲门进入,两个艺女连忙欠身行礼。
    教坊中的艺女地位虽不高,可凭在教坊之中习得的高超技艺,也会受人几分尊重。见到成青云与兰行之,两位艺女倒也不卑不亢,从容地接待。
    兰行之与成青云环视房间,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询问了楼三娘,也得知教坊之中的艺女各自有自身的本事,并没有冲突矛盾。
    成青云打量了两个艺女,随意挑了一个,让另一个先回避。
    留下来的艺女是弹箜篌的,叫做润儿。
    成青云与兰行之对视一眼,才看着润儿,问道:“昨天你回房之后,就没再出去过?”
    润儿点头说道:“是。”
    “因为你喝了酒,所以睡得很沉?”
    “是。”
    “所以昨夜,你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也不知道婉容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润儿肯定地点头:“是。”
    “你喝了多少酒?”
    “我不记得了……反正很多,快醉了。”
    成青云眯了眯眼:“醉了没有?”
    润儿微微一僵,连忙点头:“醉了,我回房时,快走不稳了,是让银钏儿扶着我回房的。”
    “所以银钏儿没醉?”成青云问道。
    润儿迟疑地说道:“应该没有吧。”
    成青云顿了顿,端坐的身躯微微向前倾了倾,带着几分压迫和逼视,“如果你要杀婉容,你会扼死她吗?”
    润儿脸色一白,眼眶瞬间通红,哽咽了片刻才说话,“我不会杀了她,我跟她无冤无仇……”
    成青云再简单了询问了昨晚的情况,便开始询问银钏儿。
    “昨天你回房之后,就没再出去过?”
    银钏儿轻轻点头,微微咬着唇,“是。”
    成青云顿了顿,才问:“为什么不出去?”
    银钏儿迟疑了一瞬,才说:“我喝了酒,不舒服。”
    成青云又问:“你喝醉了吗?”
    银钏儿把头埋得很低,微微地摇头,“我酒量不错,没醉。”
    “你昨晚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没有!”银钏儿立刻回答。
    兰行之为成青云倒了一杯茶,轻声对银钏儿说道:“你可以想清楚了再回答。”
    银钏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挣扎了一瞬,才低声说:“我虽然没醉,可酒劲儿上来了,也睡得很沉……但是,凌晨之时,醒了一次。”
    “你醒了之后,做了什么?”成青云接着问。
    “我有些头晕,出了门透气。”银钏儿紧紧地绞着双手十指。
    “你看见胡柴了?”成青云沉思了一会儿。胡柴是辰时出门离开画舫,那么或许银钏儿会与胡柴碰面。
    “没有看见他,可是我知道他出房门了。”银钏儿抬起头来,目光闪烁,“我听见他的脚步声离开了才出的房门,我站在栏杆边,看了一会儿江景,隐约听见……听见他的房间里有响动。”
    成青云轻轻蹙眉,“你好奇,所以去看了?”
    银钏儿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才点头,“看了,我悄悄走过去,趴在窗户缝儿里看了一眼。”
    成青云立刻追问:“你看到了什么?”
    银钏儿双眼一红,抬手捂住唇,微微颤抖着声音,说道:“大人,我看见婉容了。”她慢慢的放下手,抚着胸口,“大人,婉容不是被人杀死的……她是……她是自杀的!”
    成青云顿时困惑地与兰行之对视一眼,两人目光虽然依旧平静,可心里的疑窦却越发深切。
    兰行之脸色沉郁,立刻问道:“你如何证明她是自杀的?”
    银钏儿被他严苛冷厉的声音吓得微微一僵,连忙微微抽泣着说道:“我看见她挂在半空中,像是悬梁自尽的样子。”她眨了眨眼,搵了搵眼泪,“我当时吓坏了,都不敢多想,就回了房间。”
    “为什么不立刻将情况上报?”兰行之冷声问道。
    “我想过要说的,可是……可是后来楼三娘来了,她让我们一起回教坊。是她发现婉容的房间没有人,以为她不见了,我刚想要把实情告诉她,可她却是去找巡抚大人,后来巡抚大人让人帮着找,才发现了婉容的尸体。”
    成青云心头百转千回。
    她发现婉容的尸体时,尸体是趴在地上的。
    而银钏儿看见的,却是婉容悬挂在半空中,像是悬梁自尽的模样。
    这期间,没有任何人动过婉容的尸体,那婉容的尸体为何会从半空中到了地上?
    婉容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胡柴否认自己杀了婉容,也声明自己醒来时,并没有看见房间内有尸体。那么尸体,是如何出现在他房间中的?又是如何从半空落到地上的?
    难道这期间,有谁去动过尸体?
    婉容也绝对不可能是自杀的,谁会莫名其妙先弄得自己一身伤,再扼死自己的?
    这其中,疑点重重,真是让成青云百思不得其解。
    第19章 脱衣验伤(捉虫)
    从艺女的房间之中出来,成青云回房,需要整理线索。
    前脚一进门,兰行之便跟了进来。
    她一愣,并无多余的话,兰行之坐在桌前,率先开口说道:“第一,婉容绝对不是自杀,但是,银钏儿的话也不是撒谎。”
    成青云在他对面坐下。
    “第二,楼三娘的行为颇为可疑。”兰行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扣,继续说道:“若是平常人,发现某人失踪,或许会等,或许会找,但楼三娘,却是直接去找巡抚……”
    成青云脑海中一个闪念,说道:“楼三娘说过,婉容很受纨绔子弟的喜爱,巡抚大人,也曾经多次邀请她献技弹琴。或许,楼三娘以为,婉容是在巡抚大人那里献技呢?”
    兰行之蹙眉成川,舒展干净的手指微微的握住,无声冷笑,“谁会大清早的献技呢?”
    无数的思绪在成青云脑海中集结,她定了定,低声与兰行之说道:“接下来,是否要去巡抚大人的房间坐坐?”
    “当然。”兰行之俊利的双眸眯起,如锐利的刀锋一般。
    走出房间,江面疾风习习,水面荡起层层浪花,拍打在画舫上,潺潺水声急促又湍急。
    水面四周,游船轻舟以及渔船,急匆匆地划向岸边,船上的人下了船,拴好绳子,慢慢离开。
    几艘画舫依旧歌舞升平,画舫之中言笑晏晏,欢声笑语。
    天际卷积着黑沉沉的乌云,低沉压抑地随风碾过来,似要将杭州城笼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