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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你又不曾贪公家分毫,怕什么?”
    “可童家贪了啊。而且去年刚到任上便犯下大罪,你觉得皇上能轻饶?”
    “我听唐夫人童夫人的意思,此事已经安然度过了,难道又起了什么风浪?”
    “未必。总之离童家丫头远些,别把自个儿搭进去,老岳父年事已高,还能关照你我几年?儿子又是个不成器的,咱们只有靠自己啊!”
    ☆、袒露心事
    华韶差点出事的消息隔了几日才传到蔡永义耳朵里。
    “就在玉香院自家房里?”蔡永义冷笑道:“这天下还有安全的地方么,女子在自家养病也能遇上歹人。”
    “那人呢?”
    张公公答道:“听说许大人出现把人救下来了,犯事的也被抓去牢里待审。”
    “杀了他。”蔡永义云淡风轻地说。
    “许家公子已下手了。”张公公回道。
    “我这小侄子有意思。”
    “何止有意思,您让奴才带走华韶那日,许公子那股子执着的痴情模样,连我这阉人都动容了。”
    蔡永义斜瞪了张公公一眼:“你是怪我强拆有情人么?”
    “奴才不敢,只是我跟着您呆在南京这些日子,也听了华韶姑娘不少传闻,和死去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同类,主子的心结,也不该找华韶姑娘这样的人去解。”
    蔡永义动了下不再招惹华韶的念头,心却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心乱起来,一旦打消这个念头心便再度安定下来。
    “许家小儿对她痴情一片,她却未必,你瞧着吧。”蔡永义沉浸在自己编造的理由之中不愿清醒。
    “那个……她病好些了吗?”蔡永义板着脸问道。
    张公公笑着回道:“主子放心,前些日子没事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蔡永义写着上奏朝廷的奏疏,却不知不觉在纸上落下“华韶”二字。反应过来只得将纸揉去,从头书写。“找几个有些拳脚的女武夫安□□去,游戏结束之前她可不能因为意外退场。”
    “已派下去了。”张公公看着太子长大的,对他的那些小心思洞若观火。
    蔡永义赞赏道:“我还未说公公便知我所想了,信不信你这样机敏的人在我父皇跟前活不过一个时辰。”说完又瞪过去。
    张公公哈哈笑着求饶道:“主子仁善,不与老奴计较罢了。依老奴看,您要真喜欢华韶姑娘,直接接到别院住着便是了。”
    “滚!”蔡永义一脚踢向张公公:“差人送去京里,直接交给父皇,静待圣上旨意吧,让那些蛀虫多活几日。”
    “主子明智。这事断不可图节省时间绕过圣上,圣上心思细密,只怕误会您急于掌权。”张公公接过奏疏,夸赞道。
    被人夸了蔡永义却开心不起来,“我又不傻。冯楚雄那种糊涂的粗人一旦功成,这些年犯下的桩桩件件事都是大逆不道,圣上都忍着等他失去价值再慢慢清算呢。”
    “冯将军够骁勇也够忠心,只是太傲了。”
    蔡永义冷笑道:“忠不忠心是一回事,圣上觉得你够不够忠是另一回事。对了,这次看看南京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让人一并给我妹妹带些去,上次回去便吵个不停,嫌弃我什么都不给她带发了好一通脾气。”
    “哈哈,敢公然嫌弃主子的怕是只有朝纯公主了。”
    蔡永义第无数次瞪向张公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公公如此心灰意冷对人生失去希望,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死,本王都想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成全你了。”
    张公公捂住嘴,拿着东西拖着胖乎乎的身子恭敬退下,在门槛处一不留神差点倒栽下去,吓得蔡永义冲过想接住他。张公公扶着门边挣扎了几下硬是站住了,讪讪笑着:“那奴才退下了,主子不必送了。”
    蔡永义拿起东西要扔他,张公公已逃远了。
    宫里才四岁的朝纯公主听说皇兄给自己捎了东西,拉着小宫女欢欢喜喜偷偷跑去了大殿。皇帝正听太子派回的人回话,瞥见了大殿背后探头探脑的小丫头。
    “朝纯,怎么跑过来了?快到父皇这里。”已五十多岁皇帝冲着小女儿招着手。
    回命的人乖乖噤声,趁公主出现才得空吸了几口气,在圣上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快憋死了。
    “父皇,他们说皇兄给我带东西了。”小公主说话奶声奶气的,颤颤崴崴跑着扑进父亲的怀里。
    “哈哈哈,外人听了还以为朕委屈了宝贝女儿呢,还是说你哥哥给的便比父皇给的好不成?”皇帝把女儿抱在怀里,对来人说:“太子给公主捎的东西呢?”
    那人回道:“原也有皇后娘娘同贵妃娘娘的东西,奴才便托宫里的嬷嬷将公主的东西带去康贵妃宫里了。”
    “母亲妹妹们都有,只有我这个作父亲惹人嫌。朝纯,父亲被嫌弃了怎么办?”皇帝拿满是胡须的脸去蹭小女儿。
    朝纯公主笑着推开皇帝,笑着跑开:“去找娘亲咯。”
    皇帝一脸慈爱笑看着小女儿远去的身影。
    待公主和宫女走远了,来人拿出一厚摞册子,对圣上道:“太子殿下给圣上的东西在这里。”
    司礼监大太监徐冲命道:“呈上来吧。”
    皇帝翻了下册子,笑意渐渐退去,将册子扔到一旁对来人说:“告诉太子爷,这事办得好,朕要赏他。还有周围几个大省都仔细查查,江苏这帮人先不动,以后一起收拾。”
    只剩下徐冲时,徐冲对圣上道:“主子,奴才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讲。”皇帝眉头紧皱,不等徐冲说话便龙颜大怒:“瞧瞧这些人心有多大?民不聊生他们不管,只顾着在任上捞银子,跟比赛谁捞得更多似的。”
    “南京许家也在册上么?”徐冲问道。
    皇帝道:“一时没看见,即便有,别说是堂侄女,就是朕的亲骨肉也饶不了他。”
    “陛下有没有想过,若这次查贪腐各省衙门主事的都牵涉其中,该如何?那么多的差事总得有人做吧。”徐冲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与地方官私下的银钱来往也浮上水面,已给张松传信过去,拦着些太子殿下,别把浑水越搅越浑。
    “重者杀之,轻者留用观察。”每次一出事需要用银子所有人都向他哭穷,到头来最穷的是他这个皇帝,是千千万万勤劳苦命的平民百姓。
    “那若此事牵连到京里的人呢?”徐冲顿了顿,道:“彭阁老可有不少门生是一省之长。”
    “阁老?”皇帝冷笑着道:“做下了就不要怕认。”突然把视线转向徐冲道:“此事同你也有干系吧?”
    徐冲跪下回话道:“奴才不敢,主子给奴才的恩赏奴才到死也用不完了,何苦摊上那些事。若此事查出来老奴牵涉其中,任凭主子罚。”
    “起来吧。真收了下面的人点东西也没什么,慌什么。”皇帝闭目叹息道:“难呐!”
    蔡永义挑了个日子,二去玉香院。
    “姑娘不请我去院里坐坐么?”湖边蚊虫多扰得蔡永义心烦。
    “小菊,去拿香来焚上。”华韶笑盈盈地吩咐下去,一边用团扇替蔡永义扇着,阵阵香风袭来。
    “我要离开南京几日,姑娘好好照顾自己。”蔡永义看了眼在附近扫地浇花的几个熟面孔,放了心。这次去查办其它闹民乱的几省,归期未可知。
    “公子。”华韶从袖中掏出一道符文:“近日不顺,才去庙里求的,也替公子求了一个,既然要出远门便带上吧。”
    蔡永义将符文收到放在胸前,低声道:“谢谢。”
    华韶仍是明媚如花的笑着:“公子算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男性友人了。”
    “姑娘结识的公子何其多,蔡某人算什么。”
    “我对他们而言不过是玩物罢了,同家里摆着的器物,院里种着的花草并无差别。公子却不一样,待我像常人。”华韶淡然道:“不过我也只当别人是金主,并未交心,也不奇怪了。”
    “许公子呢?”
    华韶看四下无人,鼓起勇气道:“我并未当他是友人。”
    “那当什么?”
    “爱人。”华韶脱口而出,心里突然畅快起来,她压抑太久真的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周围的人都认得许优,也只有眼前的友人与许优无交集了。
    蔡永义的心,一沉,再沉,继续下落,直到在谷底摔成碎片。
    ☆、相爱
    “不过蔡公子。”华韶将话题从许优身上转开,问道:“看公子也是寻常人家,怎可以频频来往于玉香院,莫不是……”
    蔡永义心里乱成为团浆糊,顾不上听华韶说话。
    “公子是不是与官府有瓜葛?”华韶问道。
    蔡永义这才清醒,解释道:“姑娘高看了,蔡某并不是官场之人,不过前些日子贩商赚了些散银。”
    华韶捂嘴偷笑:“倒是我误会了,想着公子救我那日的场景,还以为您是劫富济贫的侠义人士。”说完指了指玉香院门楼的方向:“大厅那边为朝廷当差的不少,若公子真是韶儿所想之人,小心些便好。官府无能,凭一己之力有济世之心的义士值得敬重。”
    “姑娘因何事流落至此地的?”
    华韶没回答,抻着脖子望了望:“小丫头越来越懒了,拿个东西也耽搁了这许久。”
    莺儿越来越忙,在玉香院的时间本来就少,加上华韶房里要不就有欣儿,要不便是有许优,长此以往与华韶已不似以前那般相好了。
    中秋节近。
    莺儿同二丫将客人送的所有东西倒在桌上,挑选着。
    “怎么这个也倒腾出来了?”莺儿心疼地将华韶送她的那支钗子从金光闪闪的首饰堆里拾出来,小心地藏好对二丫道:“别的都可,这支不许你动。”
    二丫笑道:“华韶姑娘送姑娘的好看东西那样多,也不知为何姑娘最宝贝这个。”
    莺儿红了脸,转开话题:“帮我出出主意,中秋送姐姐什么好?”莺儿伸出细长柔嫩的手指,挑挑捡捡。“这支红宝石珠钗倒够贵重,只是配色有些俗。白玉镶银这支清雅,玉又不是好玉,值不起价……”
    “姑娘送的华韶姑娘必然喜欢。何况华韶姑娘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二丫倒觉得,带些别致的点心果品和华韶姑娘欣儿姑娘聚聚就很好了,我也怪想小菊姐姐的。”二丫看着琳琅的好东西不明白自家姑娘有什么好纠结的。
    莺儿有些难过地说:“虽然姐姐不说,我也知道她生意清冷大半年了,以她的清高性子,我给银子她必不肯要,也许还觉得我有些名气就得意轻看她也不一定。只能逢节时多送些可以折现的东西给她备着,妈妈在我面前明里暗里抱怨姐姐好几次了,能帮便帮吧。”边说边将自己最珍视的几件东西找来锦盒装上。“你明日赶早去备些好吃的,明晚的应酬我都推了,一并过去乐乐吧。”
    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门口徘徊了许久,门婆子嫌他碍事,上前问询:“公子何事?”
    男人衣衫破旧,往富丽堂皇的玉香院门楼里望了一眼,躬身小声说道:“烦老人家传个话,我想找欣儿姑娘。”
    门婆子笑着回道:“公子要失望了,欣儿姑娘不见客,也不是玉香院的姑娘了,只是暂居此处的贵人。”
    男人慌忙摆手,“我知道,不敢存那种心思。不瞒老人家,我家乃是欣儿姑娘的亲戚。”
    门婆子有些怀疑,又怕因无礼真的怠慢了欣儿姑娘的亲戚,冯将军离开前威胁的话言犹在耳。
    “公子稍候,我这就去请欣儿姑娘。”
    怕挡了进进出出贵人们的道惹来祸,男人远远退离玉香院门口,向街角叉手站着的妇人走去。
    “我一老爷们儿,不方便去姑娘院里谈话,呆会儿那婆子带欣儿姑娘出来你赶紧过去,知道该怎么说吧?”男人拉了女人一把。
    女人往地上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我不去。什么肮脏地儿你也让我去?任它玉香院再贵气名声再大,任她欣儿姑娘再有钱还找了个什么大将军,出来卖的就是出来卖的,你也不怕坏了女儿的名声,找这种亲戚帮忙。”
    男人扬了扬手,要不是看人来人往真想揍过去:“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你还嫌人家,人家还认咱这门亲就感恩戴德吧,不想回家当着闺女的面吃板子就乖乖过去。”
    门婆子找到欣儿:“禀姑娘,有个男人说是您家亲戚,守在门口想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