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剑士朝着希波吕特说道。
“战士长阁下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诚然。不过,我凭借灵基的特性可以辅助行军。”
对着暗示道‘已经猜到了你的真名’的剑士,希波吕特静静地点了点头。
绫香无视掉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突然好奇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单枪匹马地杀进去’呢……”
“啊,说实话,作为‘骑士’的我真的很想那么做。但是在不同势力组成的联军里不能这么做吧?我也曾做过联军的指挥官,那可真是麻烦啊。”
回想起久远的过去,剑士罕见地像是累坏了一样俯下了目光。
他静静地摇了摇头,然后半自言自语地说道。
“哎,果然独自行动的家伙无论如何都会出现,能不能根据他们的行动临机应变就显得非常重要。即使有无法抵挡敌人的奇袭和猛攻而破坏阵形或违反命令的我方,只要利用这一动向,反而能反打一手出乎意料。”
说完这些,剑士又看向了西侧的森林。
“如果把那片森林还有神殿当作都市考虑的话,能不能迅速攻克要看的是守将的水平。说是将军好呢,还是王好呢……应该是神吧。虽然我打倒过好像是叫死徒还是什么玩意的魔物,但要拿下神明所在的城池还是头一次。”
“诶呀,剑士阁下生前还讨伐过死徒啊?”
听到露维亚的话,剑士用余光瞟了瞟汉萨,苦笑着说道。
“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与敌人联手,并拼尽全力也只讨伐了仅仅一人。但善后工作比战斗还要麻烦,还是尽量不要和圣堂教会里侧扯上关系比较好。也不是说全部了,但这帮人中的相当一部分都是麻烦的家伙。”
“你说得对。”
汉萨回答道,他离得很远但好像还是听到了。
“你说的没错。”
凛也半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时,警队的代表薇拉开口道。
“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里等到西边情况出现变化……是这么回事吗?”
对于明白城市的崩坏已经迫在眉睫的薇拉来说,这是很自然的疑问,但维尔纳摇了摇头。
“不,我们没法等到他们决出胜负。如果那个自称是‘神’的家伙赢了,事态会变得更加棘手。”
听到这话,蒂妮的女秘书询问道。
“怎么一回事?”
然后,大概是这里最了解圣杯战争的远坂凛回答道。
“……英灵在战败以后,灵魂会流入小圣杯。到这为止你们都明白吧?”
在以冬木为模板的圣杯战争中,圣杯被分成大圣杯和小圣杯两个。
大圣杯存储从地脉中汲取的魔力,小圣杯则是作为汲取被召唤出的英灵的灵魂的容器而存在。
战败而无法再维持灵基的英灵,其灵魂会流入小圣杯然后被储存起来。
到圣杯战争结束时,灵体会物质化形成圣杯的形状,变成许愿机器。
这时,如果是正经的圣杯的话,就可以到达名为灵魂物质化的第三魔法的领域,甚至有说法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不老不死。
弗兰切斯卡和法尔迪乌斯好像提到过‘冬木的圣杯,除了达到第三魔法还有其他的目的’。但法尔迪乌斯说了‘那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弗兰切斯卡又说‘我又没兴趣,而且说到底,就我准备的赝品圣杯来说,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拟似第三魔法……是绝对无法打开为了更进一步的孔的’,记得他们好像说过这些奇怪的事。
警察局长当时也没有跟他们唱反调,所以更详细的情况薇拉也就没有了解。
远坂凛也没有谈得更加深入的意思,只是继续围绕着名为‘小圣杯’的存在讲着
“你们的boss,知道这次的小圣杯是什么吗?”
凛向着薇拉问道。
身为这次圣杯战争的黑幕一侧的薇拉,一瞬间目光闪烁,但想到署长交给她的手牌,是除从者的真名之外一切都可以交涉的许可,薇拉缓缓地点头道。
“……我们知道这件事。由合作者弗兰切斯卡准备的,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名叫菲莉亚的个体。”
“欸?”
发出这个声音的,是绫香。
“菲莉亚……你是说,那个菲莉亚吗?”
“如果你认识的话那就省功夫了。然后,我也明白远坂小姐想要说的事情。”
接过薇拉的话,剑士也带着沉稳的表情点头道。
“原来如此,某个英灵死了的话,灵魂就会流入身为小圣杯的人造人体内。话说回来,那个小圣杯里,寄宿着一位名叫伊什塔尔的神性……”
“倘若是普通的小圣杯,应该不具备把死去的英灵转变为自身力量的能力。但如果,容器内部真有神之类的存在的话,就要另当别论了。”
接着凛的话,露维亚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第一个出局的英灵正好带有着神性,灵魂流入小圣杯才造就了现在这般的觉醒……这是我们的推测。”
“也就是说,如果在她现在的胡闹之下有谁输掉,灵魂被吸收了的话……那我们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没错,所以作战计划很简单。我们要去袭击那座神殿了哦。”
瞧着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的远坂凛,剑士好像很有兴趣,他笑呵呵地说道。
“欸欸?我怎么感觉刚才有人说只有笨蛋才会从正面冲进去呀?”
“是啊,从正面冲进去的是笨蛋啊!”
远坂凛严肃而不敬地,好似在挑战某种巨大力量般断言道。
“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神……但我们要堂堂正正地,从背后给她一拳!”
············
伊什塔尔神殿前方。
此即为力量。
此即为世界。
好似把这话语直接视觉化了一样的光景,在天地之间展开。
神兽化身成的巨大台风。
守卫神的灾厄怪物。
否定神并与之抗争的复仇者所放出的漆黑洪水。
神造之楔与锁之兵器。
即将再次登上神之座的,古老女神所遗留的残响。
西侧的森林此刻俨已成为被神代遗物和否定者们所支配的箱庭。
误入其中者,无论英灵魔物,无资格者不过是尘芥而已。
庞大的能量就像是如此叙说着,不停地奔流在这片箱庭之中。
不成熟。
被卷入箱庭中的那位英灵,仅仅是在悔恨自己的不成熟。
自己一直带有着傲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想要靠双手去接近自己所虔敬着的伟大存在们,就已经是不成熟的表现了。
被汹涌的力量狂潮所翻弄的一柱英灵
作为无名的暗杀者被召唤以来,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到。
消灭用邪恶的魔力污秽了自己灵魂的魔物。
拯救被父母虐待的幼女。
为了从即将到来的破坏中拯救城市,去阻止那自称为神的异邦之‘力’。
她都没有做到。
无名的暗杀者眼前所见的光景,说是世界在缓慢崩塌也不为过。
如同山脉一般的大蛇,缠绕在远超于其体型大小的巨兽身上,漆黑的洪水在大地上奔涌,
还有大概是之前在森林中见过的那位英灵,其持有的巨大的捕鲸枪尖正朝着这边袭来,自称是女神伊什塔尔的那个女人直接魅惑了世界,并将其随意扭曲。
绝不可容许。
不,哪怕可以容许,为了城市里的人们也必须将其阻止。
然而,情况早已超出了她力所能及的范围。
就算能紧紧抓住森林里的树木躲过那漆黑的洪水,也就仅此而已了
一旦灵体化,可能就会被卷入魔力的激流之中神形俱灭。
倘若是普通人,不对,哪怕是英灵,面对这种情形都只能死心。
但她不会。
面对着这可以称得上是暴虐至极的力量冲突,无名的暗杀者仍在寻找着自己能做的事。
性命什么的,她早就有了将其奉献出的觉悟。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她拼上命就有用的。
“哈哈哈!我亲爱的暗杀者啊,在那般暴虐之力的面前,你我都如同尘芥一般啊!没想到初次与你站在同一台阶上竟能给我带来如此甘美的喜悦!绝望也是我一直想要品尝的东西啊!我也是终于做好了觉悟!啊,来吧!亲爱的!和你一起的话,就算是毁灭也——”
从旁边的树木中一遍又一遍地传来这种胡话,无名的暗杀者把他们全当做耳旁风,以宝具回敬。
“……妄想心音(zabaniya)……”
杰斯塔以毫厘之差闪过了从暗杀者后背伸出来的红黑色手臂。
但是他的动作却不如以前那般精彩。现在的话——如果暗杀者真的愿意只为了杀掉杰斯塔而使出全力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消灭掉他。
但是,她并不知道从绫香那里借来的魔力到底能支撑到何种地步。如果真是如此,眼下不应该赌上那一缕的希望去消灭那个自称为“女神”的存在吗?
心生迷惘。
迷惘即是自己不成熟的证据。无名的暗杀者这么想到。
悔恨自己的弱小,然而现在却连悔恨用的时间都弥足珍贵。
应该做什么?
做什么才对?
理性,还是遵从感性?
说到底,自己有选择的资格吗?
“啊,啊,我亲爱的暗杀者啊,我美丽的暗杀者啊!已经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了。持有如此美丽的信仰的你啊,你那在异邦之力面前屈膝放弃的神态,我……我……啊啊!说心里话吧!我太想看到了!本来应该由我亲手来打击你,蹂躏你来展现我的这份爱。但既然现在我无法让心愿实现的话,那我就妥协接受,来欣赏被神明蹂躏的你吧!灰心了吗,丧气了吧!我竟然在爱你这件事上做出了妥协!这真是堕落!既然我们都如此灰心丧气,让我们一同从这个时代消失岂不是很美好——”
死徒的狂吟又从另一面的树木里传来,无名的暗杀者果然还是置若罔闻。
但是,像是他说的那样,冲动和焦躁开始敲打自己心中的‘门扉’了
被镇坐在神殿里的,甚至不是从者的女人当作使魔的神兽,仅仅挥动手臂,就让世界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是自己没有。
那抗争还有意义吗?
仿佛从背后有另一个自己伸出了手。
另一个自己低语着‘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又好像是,在嘟囔着自己的恨意。
如果不追求更高的目标,也不奢望像山之翁一样生活,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度日的话,就会过得更轻松。
接着又说出了‘已经可以放弃了’这样的甜言蜜语。
‘一切都无济于事’
‘那么只要逃避就好了’
‘比如,对了’
‘和那个少年佣兵一起——’
咔嚓,无名的暗杀者像是捏豆腐般单手捏碎了在身后低语着的自己的脖子。
“呃啊……!”
暗杀者惊讶于这真实的触感转过身去,看到的是颈椎被捏碎的杰斯塔的痛苦的身影。(翻译者注解:朝后伸手掐住人的脖子,自己还能转过去。这姿势太神必了)
杰斯塔抓着还困惑着的暗杀者的手,把自己头上的肉都撕烂了,总算是从暗杀者手里挣脱。
“咳……哈哈,哈哈哈!你果然不会放弃啊!正因如此,你是如此的美丽——”
头都被挤压变形的杰斯塔,没说完话就落进了漆黑的洪水,被浊流吞噬消失掉了
暗杀者这才注意到——
那个她觉得是自己心中的软弱所化身成的幻影,原来是杰斯塔让她看见的幻术之类的东西。
“……”
——仅是这种程度,他还死不了吧。
虽然也想了一下要不要追上去,但是有掉进漆黑的洪水里的危险所以还是算了
杰斯塔是魔物所以还好,但作为从者的自己要是掉进去了会有什么影响还无从得知。
尽管此刻没有一处安全之地,暗杀者却不可思议般地取回了冷静。
冷静过后,无名的暗杀者调整呼吸,用解开了心结般的表情望向天空。
“我真是,太不成熟了。”
尽管是在狂风中,但却感到视野惊人般的清澈。
因为她从杰斯塔的低语中,回想起那名佣兵所拥有的信仰。
——“就算这座城市要被摧毁了,我也会寻找拯救缲丘椿的办法。”